“听别人说是风生水起——毕竟我们绝交好多年了。”
“真的吗?谁不知道……”
我笑嘻嘻地抢过酒保手里一杯五彩斑斓的酒,强塞给他:“绝交是我说的,再主动扒上去岂不是很没面子?平时听两句就算。”
林辙推开酒:“明着不会,但谁知道你暗地里不会那什么呢?”
“我虚伪,不过苏藉一向比我能装。所以你大可以假想他一面风生水起地挣美国人的钱,泡着小模特,一面对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他真不是个东西。”
我好笑,忍不住带出哄祈雨蒙的口吻:“宝贝,你还真对他一往情深?”
林辙瞪着我,我微笑:“他回来了,可是没有和我联系,别在我这儿套情报了。”
“我和他早就不年少轻狂了,你自己看着办。”
苏藉和林辙拜拜的那一天有一笔单子和我谈,他来时照旧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不肯给我同情的机会。
彼时我们的已经变为不咸不淡,勉强开开玩笑的朋友,于是我说:“你不是失恋了嘛,给我颓唐一点。”
他示意助理收好东西,邀请我喝茶:“你知道么,我刚刚正准备跳楼,不过想起你的一笔钱没挣,觉得天也亮了云也散了。”
“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而爱情则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他说,“我看开了。”
我对王尔德无感:“你如今大彻大悟放下尘缘了么?”
他没有回答,只自顾自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阿烨。你珍重就好。”
他九曲回肠地向我暗示,这件事他毫不在意,也不希望旁人狗拿耗子。
当年我从命,现下更不必赶着当红娘。
林辙说,他后悔了,他说后悔,听听就好,反正我喝多的时候,还怀念过小学初恋。
林辙把自己灌醉,醉到深处他赶走了钢琴手,一个人自弹自唱《小星星》,我欣赏了一刻,有几个白日无事晃荡酒吧的人跟着起哄,开始了一场“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大合唱,接下来他们还表演了《两只老虎》,《小毛驴》,《雪绒花》等诸多经典曲目。我乐得举起手机为他拍摄视频,在他唱完“太阳当空照”后,把视频上传朋友圈。然后再假惺惺地把他拖下来。
“放手,我还要唱……呃,唱……”
“你唱得太好了,我是星探,欢迎你加入脑残无限公司,我们会力捧你当童谣天王。”
林辙笑得妩媚:“哼,我才不要当……当……当……”
他一心一意地扮演时钟,十分有趣。
“你今天是特地来给我解闷儿的?”我在他身上摸了一气,“宝贝,你手机呢?现在谁能来接你啊?
“没带。”他认真地看着我,十分严肃道,“你不是有苏藉的号码吗?找他吧。”
我哭笑不得:“哥,你够狠啊。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大街上。”
他当即把头埋在我的肩膀里:“老子对你多仗义啊,我和他分手你为什么不拦着?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和他掰么,你就不能滚远点么,玩儿什么生死相依,独一无二的戏码啊?……”
他语无伦次地勾画出一个无耻的绿茶,路人眼神诡异地看着我。
我权衡利弊,当下把他拖出酒吧,向停车场奔去:“好了我带你去找他,您老闭嘴消停一点儿好吗?”
停车场里有一辆眼熟的车,上面下来俩眼熟的人,我们很有缘分地相见,彼此尴尬得像捉奸。
人生何处不相逢,巧合得仿佛我们存在于一篇狗血小说,作者还是庸俗桥段的爱好者。
我说:“哈哈,苏藉,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不拿我当朋友。温霖你也是,怎么帮他一起瞒我?来来,一起喝一杯。”
苏藉微笑,温霖抽动了一下嘴角:“老大,你身上的这位是你的新人?祈雨蒙让贤了?”
我呵呵,然后痛快地把这章鱼撕下来:“是林辙,这货情场失意借酒消愁。回头给你们看他在酒吧的风采。林辙,醒醒,你要的苏藉。”
林辙奇迹般地在醉酒里清醒:“苏藉?”
“是,苏藉。”我痛快地把麻烦转手,“你刚才不是说想见他的么?”
“你叫他来了?”
“不是,巧遇。”
“凭什么你叫他他就来?他是你什么人啊?虞烨,你不要太过分,上次就是你挖墙脚这次你还要插一手吗?”
和酒鬼有什么该说的呢,我把他转手给苏藉,回头示意温霖:“不打扰你们了,回头出来聚聚。”
温霖跟着我,照旧十分顺从。
“你开车。”我说,“我头痛。你怎么和苏藉混在一起?”
“你不是也和林辙混在一起么。”
“苏藉这人……没事少和他为伍。”
“有事,”他平平板板地说,“他邀请我去他的公司。”
我几乎气笑了:“这人还真下得去手,挖墙脚挖到我这里来了。你去么?”
“你放么?”
“他和你说什么了?”
温霖盯着路面,红灯,他急刹,然后转头看我:“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我认真地想了想,试探道:“奶茶?”
“……你他妈能正经一点儿吗?”
“不好意思,”我诚恳道,“不过阿霖,你要弄清自己的定位。你的命运是搞笑剧不是狗血剧啊。”
温霖雄起:“你不就是喜欢狗血这个调调吗,我就矫情一次给你看!”
“你不能侮辱我的品味!”
“祈雨蒙就一娘炮,林辙就一文艺傻叉。你不是很吃他们俩淋雨醉酒这一套吗?为什么我就不行?”
此二人不在眼前,我尽可以大肆诋毁:“他们是低智商的搞笑,你是高智商的幽默。”
他不肯被我忽悠,作乱犯上地吻过来。我听见他的低语:“虞烨,我做够你兄弟了。”
后面的喇叭声响成一片。
我品味了一下他的嘴唇,拍拍他的脸:“白晓飞不在,胆儿肥了。”
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压着交警的神经和底线,一刻后在我家门口停下:“给你三分钟,不管现在你房子里有谁,赶出去。三分钟后我上来。”
“温霖,”我说,“你瞎了么?”
他索性直接跨出车门:“好,那我直接上去。”
“温霖。”我笑起来,“我最后再拦你一次。”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却终于转身回到车里。
我嗅了嗅指尖,上面依旧有一丝白腻的触感,如同唇上残留的柔软与热气,充满蛊惑。
“你去叫白晓飞,一起出来吃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热血且眼瞎
白晓飞匆匆而来,我看了他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苏藉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沉默一刻,低声道:“两天前。”
我甚是欣慰,虽然通敌,但对主公还算诚实:“你和他关系不错?他回来倒先找了你。”
他不回答,只坐下来喝茶:“阿霖呢?”
“我胃痛,他去帮我买胃药了。”
他说:“他喜欢你。”
终于来了,我想,我们终于能把事情摊开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想来苏藉功不可没。
“所以呢?”
“但是你不喜欢他,而我喜欢他。”白晓飞说,“太尴尬了,我忍不下去了。”
“正好苏藉邀请了你,你想顺便带上温霖?”
他直视我的眼睛:“是,现在公司发展得很好,人才济济,不缺我们两个。虞哥不会为难我们吧。”
我微笑,不置可否:“你说呢?”
茶水已凉,失了最好的茶味:“苏藉这人比较难捉摸,别意气用事,好自为之。”
我们说了半晌废话,毫无用处,如果身在小说,可见作者为了凑字数已经丧心病狂。
温霖回来时拿着盒胃药:“老大,你也注意一点儿自己的身体,能把日子过成你这德行的也实在是……知道胃不好你和林辙喝什么酒。”
我悠悠地叹口气:“陪他喝顿酒,知道苏藉回国,也不亏啊。”
他半含怒意地把药摔在我面前。
我笑起来:“谢谢,坐,正好人全了,我们来谈谈感情问题和公司决策问题。”
他低头:“你先吃药。”
我不顾白晓飞的脸色:“自从毕业以后,就没认真请你们吃过饭。这里的私房菜不错,当年苦哈哈地陪客户来这里大放血,就想着有天要带你们来。”
到今天,我们还没有散伙,恐怕只是因为当年的情分。
可是这情分还能撑多久呢?
我喝一口茶:“以茶代酒,我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当年热血且眼瞎,陪我吃了那么多泡面。”
温霖说:“怎么这么矫情?财政出问题了,想用旧情抵赖年终分红?”
他终究不想把事情说开,我们都十分无耻而懦弱,拼命地用纸包住一团火。只要不烧穿,就得过且过——哪怕有一天火势再也不可遏制。
我不知道白晓飞的表情是失望还是轻松,他低着头,认真地吃着桌上的菜。
我点燃烟又掐灭,然后说:“晓飞,你现在太意气用事,再准备两年,两年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意气用事,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气。温霖沉了声:“白晓飞,你想做什么?”
温霖告诉我苏藉的举动,是想让我挽留,他向来喜欢以己度人,而白晓飞在他眼里,似乎连人都不是,而是一个天生就该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傀儡,傀儡不该要求什么。
我是过来人,很想唏嘘地传授一回经验,如果一直如此,他有一天会后悔得肝肠寸断。
白晓飞脸色青白地看看我,再看看温霖。
“成立工作室的想法挺好,凭你的才华,早该如此。但是,你现在前期的准备一点没有,就跑来说要去单干?你觉得苏藉特别无私爱好慈善呢,还是觉得他像青春期少年,为了恶心我一下,不惜砸重金砸人脉?”
“诚然,现在逸雅没了你会有些麻烦,但你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代,我也犯不着硬逼你做什么。可是我们一起拼死拼活了这么些年,你信他还是信我?”
“你现在很不冷静,我不知道苏藉和你说了什么,但是别把自己当二十出头的小男孩,自以为是,毛毛糙糙地就向臆想中的情敌亮爪子。”
我喝一口茶,看着他们的脸色风云变幻,有一种说不出地畅快:“好了,后天合作商来,你俩负责一下。这单做下来就算打开了L市的市场,加油。”
我们的情分逐渐单薄,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好我来当一当恶人。人们对青春年少时的偶像,多少会宽容一点。
温霖呵呵了两声,白晓飞沉默不语。他们无话可说,只好一起走人,走的时候彼此冷面相对,可是不得不同坐一辆车。
我微笑,等了一刻,让服务生重新换过菜,拿了酒。一会儿有几个应酬上的好友驾到,我笑脸相迎,有人问:“听说你后宅起火?”
“哪能呢?闹闹小脾气而已,被传成这样?”
“要帮忙喊哥们儿一声。”
“有你这句话,我先干一杯。”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母亲问我去不去美国和她共度新年。视频通话时同母异父的妹妹大喊大叫着跑进镜头,因为生得美貌,所显得格外率真可爱。
“Ye,”她说,“How much I miss you these days。 If you love me; e here as soon as you possible。〃
她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十七岁的女孩子总是讨人喜欢,尤其是说好听的话时。
我也笑:〃Just because someone doesn't love you the wayyou want them to; doesn't mean they don't love you with all they have。〃
她撇一撇嘴,十分可爱。
“Sorry。”我说。
女孩子做了个鬼脸,用半通不通的中文说:“可是我想你,真的。”
“被一位美女思念,这种感觉真美好。继续保持。”
她发出咯咯地笑声,母亲在旁边温柔地责备。
祈雨蒙说:“你为什么不去呢?”
他的眼睛十分清澈,带一点无辜一点天真,叫人不忍心说重话,我揉乱他的头发:“宝贝,在那地方得说英语了啊。”
祈雨蒙的四级还是枪手代考的,深以为然。
他说:“既然你不回去,不如今年跟我回家吧,爸爸可想你了。”
“不了,”我说,“他见到我只会尴尬。”
祈雨蒙撒娇地嘟囔,力图充当我与父亲沟通的伟大桥梁。他天真地露出两颗小虎牙,好像十五岁的少年:“不嘛,你和我一起回去,哪里尴尬了?”
我觉得有点烦,随口敷衍:“今天我一朋友有个私人酒会,你跟我去吧。”
他当即忘记亲情,兴致勃勃:“哟,怎么不带个女伴?我看许宛仪就不错。”
“你这么可爱——而且只是个私人酒会。”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