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舅父一直坐在这里盯着我,我早就去天牢了。
“陈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舅父用手使劲拍了下桌子,我怔了一怔,抬眼望住了舅父,那一瞬间,我差点开口求他,放夜枭出来。
但我没有,我非但没和舅父提起夜枭,反而冲舅父笑了笑:“我在,舅父,我刚才是在想,你先前和我提到的炎焰,也不是那么厉害,他就连我的一个侍卫都打不过。”
我小心翼翼地劝舅父:“我和刚才那个侍卫,真的没什么,除了他,我在宫里,还有许许多多别的相好,舅父,你放心,我不是母妃,我自有分寸。刚刚,是我叫他出去试试炎焰的,我只是没想到,炎焰这么不中用。”
我一边说,一边往舅父的碗里夹菜,舅父看着我,他的眼光,怀疑之中又带着抹痛心:“陈茜,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你这样作践你自己,将来你想怎么办?”
我笑了,我一边给舅父捶背,一边对他道:“我没有想怎么样,等我为母妃报了仇,我就跟舅父一起搬到山里,再也不见任何人,再也不出来。”
舅父长叹了一口气,他轻抚着我的脸颊对我道:“那舅父走了呢?有朝一日,舅父走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禁有些发怔。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将来要怎么办。
若夜枭利用了我,那他利用完了我,大概会把我杀了。
若他没有利用我,那我大概会和他在一起。
只是我觉得,那后一种可能,几乎没有可能。
罢了,我将来还能怎么样?早晚还不是和母妃一样,变作坟茔里的一堆黄土。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他,舅父拉着我的手,一边抚摸我的手背,一边放柔了嗓音对我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刚才那个小侍卫,倒也还算忠心,陈茜,过几日,舅父为你摆个接风宴,你看看,这里这些青年才俊,你有没有哪个看得上眼的”
听到舅父这么说,我不禁吃了一惊。
怎么,炎焰死了,舅父竟然还要我去见什么别的青年才俊?
我疑惑地看着舅父,舅父却摸着我的手,笑了起来:“舅父也没想到,炎焰会这么不中用,但你放心,除了炎焰,这里还有许许多多配得上你的人,你也快过十八了,该定门亲了。”
我该定亲了?
可是,舅父,你不是一直害怕我步上母妃的后尘,一直不同意我和任何男人交往过于亲密么?
不,我不想定什么亲,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尽快见到夜枭。
可我却不能说,我只好硬挤着笑脸对舅父道:“好,舅父,我会选个人定亲。可我现在,有些累了,我想歇息,还有,舅父,我和他方才那个小侍卫的事,现在恐怕已经传得人人皆知,你觉得,还会有人愿意娶我么?”
我这么说,本意是想让舅父打消这个念头,别再让我去见什么青年才俊,却不料舅父依然只是笑着,抚摸着我的手背,头也不抬地对我道:“刚才这里所有的人,舅父都已命人将他们杀了,莫说这件事绝不会传出去,即便真的传了出去,你也不用担心。陈茜,你放心,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老部下,他们的子侄,将来绝不会背叛你。”
不会背叛我?真的么?
这世上真有在荣华富贵面前,依旧能不折腰的男人?
我不信,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我看着窗户,夜枭刚才放在我脚边的纸包,还在那里,并没有被任何人捡走,只要舅父一走,我就能把那个纸包捡回来。
只要,舅父一走。
我打了个呵欠,泪水涟涟地看着舅父,我把我整个身子都软在了舅父怀里,我用我最轻的嗓音对舅父道:“舅父,我累了,我想歇息。”
这一回,舅父总算松开了我的手,他虽已年迈,却像从前一样把我抱到了床上:“早点歇息,明儿,舅父带你逛一逛城里。”
我没等舅父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舅父终于起身离开,而我,则“刷”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我顾不得穿衣,甚至也没有穿鞋,披头散发地冲出了门外。
门外,夜枭刚刚放到我脚边的纸包,还静悄悄地躺在草丛里。
我捧起那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把它捂在了心口。
我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其实里面,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物,它们只是一些山楂,咸梅,还有咸酥饼罢了。
它们只是一些,我对王恒说过想吃,然而到了西凉,就再也买不到的小食而已。
我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纸包,我极想现在就去见夜枭,但我知道,我不能。
我必须忍耐几天,直到舅父觉得,夜枭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才可以把夜枭放出来。
我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轻,两眼一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晕倒在了地上。
昏昏沉沉地,我感觉有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
刚刚趴进那人怀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抱起我的人是夜枭。
这个人,也有一个宽阔的肩膀,一个温暖的胸膛,一双结实的手臂。
但我很快就知道他不是。
夜枭,他抱起我的时候,从来不会勒着我,更加不会弄疼我。
而现在抱着我的这个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抱人,他把我的腰都几乎折断了,他还用他粗硬的手掌紧紧抓着我的手腕。
如果现在抱着我的人是夜枭,他定然不会让我这么不舒服。
夜枭,我病了,你为何不来照料我?
夜枭,这个人,他抱得我难受极了,他把我的手腕都捏青了,你为何不来阻止他?
我不知我到底昏睡了多久,只觉我的身体一阵一阵的冰凉,我的头晕得十分厉害,当又一桶冷水“哗”地一声泼到了我身上,我打了个寒噤,猛地惊醒了过来。
一个身披银白色狐皮大衣,面色极冷的男子,正提着个水桶,站在我面前。
他见我苏醒,瞥了我一眼,将手里空掉的水桶压进了水缸。
当我意识到,这个男人,是想再往我身上泼一桶冷水,我不由攥紧了双拳,冲那男人喊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舅父的宅院么?这个男人,他为什么会在舅父的地方,把我
我细细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看还好,这一看,我不禁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面红耳赤地冲着那男人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被他剥口光了衣服,悬挂在了房梁上。
我愈是窘迫,那陌生男子看着我的眼神,就越阴鸷,他从水缸重新提起一桶冷水,又“哗”地一声泼到了我身上。
“不干什么,替你洗洗,你太脏了。”他说着,竟“啪”地一声将手上的木桶扔在了地上。
木桶在我眼前碎成了千万片,我正缩着身子,想避开那些四散的木渣,那陌生男子却欺到了我身前,抓住我的手腕,猛地把我拽到了他怀里。
“我听说,你们中原女子极重名节,出嫁之前,定然是完璧之身,现在看来,你与我们西凉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同。”
那男人边说,便将手按在了我胸口,肆意抚摸,我这才意识到,我全身上下,布满了吻口痕,那都是夜枭先前留下的。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也说了,这样的事在你们西凉,司空见惯得很!”
我挣扎着,拼命躲避那男人在我身上四处游离的手指,我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这男人是谁,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炎焰,他不是刚刚就被夜枭打死了么?
见我一脸的疑惑,那男人咧开唇角,充满戏谑地笑了:“我在西凉,有数不清的仇敌,刚才那个,只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替身,这事连你的舅父都不知道,我平日,一直都扮作你舅父府里的戏子。”
他说着,将发带一解,掀开了身上银白色的狐皮大衣。
他半侧着脸,睫毛纤细而又蜷曲,他的脸精致而又白皙,肤质吹弹可破,竟然比我还要娇嫩几分,他身姿高挑,一身精悍的肌肉,全都恰到好处地被他裹进了身上纯白色的纱衣。
如果他不说,谁也不会猜到,这个看似娇柔而又异常妖艳的男人,会武。
我了解舅父,他平生最好美人,这个炎焰,他如此天姿绝色,又一直在舅父身边假扮婢戏子,难不成,他和舅父
我正在胡思乱想,若炎焰与舅父有那样的关系,那我要让舅父治罪炎焰,恐怕不易。
不料炎焰却转过身来,抓起我的下巴,冷冷一笑:“停止你的胡思乱想,你那舅父虽是男女不忌,见到长得漂亮的就会忍不住上去动手动脚,可我炎焰,从不以色侍人。我要你,今天晚上就把我从你舅父身边要过去,我那替身一死,你那舅父,必定会把我的兵权交给你的男人,你的男人,他武功很高,他定能保我,逃过那些仇敌的追杀。”
我岂会答应?
我在炎焰怀里,用力挣扎,我骂他:“呸,你自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却要躲在别人的屋檐底下,害得别人被你牵累,我凭什么非要救你!”
可炎焰,他却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他把我掐得无法呼吸,他冷着声音对我道:“你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我?我怕你不成,你若是真的杀了我,我看你还能指着谁来保护你。
我使劲拉扯着炎焰卡在我脖子上的右手,我虽然无法呼吸,却依然用我最后一点力气,冲炎焰啐了一声:“要杀便杀,你真当我怕你?要是你杀了我,夜枭,他总有一天也会杀了你。”
我把眼睛一闭,准备就这样晕过去,不料炎焰,他却突然松了手,凑在我的耳边,轻声笑了:“你可真倔,就连性子,都和我们西凉的女子一样,如果你的身子是干净的,我可能真的会娶了你。”
他说着,竟然把我压到桌上,抓住了我的双腿。
他一边笑,一边对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那我如果要了你呢?我都看到了,你的男人哦,他叫夜枭,他很在乎你,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一点都不反抗,就被他们押了下去?你那舅父,他老了,全身都是病,他刚刚,几乎就要被你气得旧病复发了,夜枭不想让你舅父在你面前发病,就宁可让他们抓了下去,你说,如果你变成了我的,夜枭,他的脸会变成什么样?”
夜枭,他的脸会变成什么样?
我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咬牙忍受炎焰接下来对我做的一切,但我听到炎焰说起夜枭二字,我却突然怔住了。
我不知道,夜枭,他的脸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夜枭到底对我安的什么心,他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但我知道,我如果就这样让炎焰进入我,夜枭,他一定会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让我后悔活在这世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我愤愤然冲炎焰喊:“我答应你。”
炎焰笑着把我推倒了地上,他一脸轻蔑地对我道:“记得明天午时准时到戏院里来接我,你若敢食言,我便杀了你的舅父,你别指望夜枭可以救你的舅父,我很久以前,就在你舅父身上下了毒。”
我气极了,抓起地上的碎木块就往炎焰头上扔。
可炎焰,他只是对我淡淡一笑,便运起轻功,消失在了我面前。
炎焰走后,我细细地打量了下四周,我发现,我居然被他带进了柴房里。
我的四周,堆满了水桶,木柴,而我的衣服,就被他放在了不远处的柴堆上。
我摸索着,穿上了衣服,当我看到衣服底下的柴火,我又想起了夜枭。
他被关进天牢,一定很冷,或许,他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我跑回房里,急匆匆找了几件衣服,几样点心,往怀里一揣,便一路小跑着,入了天牢。
我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夜枭,他被舅父关进了最大的一间牢房里,双手、双脚都被百炼精铁拴着,正坐在地上,闭目运功。
我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我看到,他额头、脸颊布满了汗水,他的身体也绷得非常紧,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伸出手来,开始解夜枭的衣服。
我记得,舅父抓走夜枭的时候,并没有派人对他动刑,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受伤了么?
我用手急匆匆地抚摸夜枭的胸膛,我正在寻找他身上的伤口,却听得夜枭突然开口,声音异常沙哑地对我喝道:“别碰我,出去!”
我自然不会听他的,我依旧自顾自在他身上摸索着,除非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的伤口,否则,我绝不停手。
当我解开夜枭的腰带,把手伸进去,往下摸索的时候,我听到夜枭的声音,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