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从前的夜枭一样,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用一只手牢牢抓着我,另一只手,自下而上地抚摸上了我的脸颊。
“疼么?”赵清一边轻抚着我刚刚被夜府侍卫打肿的右脸,一边对我道:“这次算是给你个教训,下次你若再敢逃走,便不止是受个巴掌了,我会亲手把你的双腿打断,听明白了么?”
听到赵清这样说,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是么?下次我再逃出皇宫,赵清,他要亲手打断我的双腿?
既如此,不如我现在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拼命挣扎着,几乎用尽了全力,奈何赵清的力气不是一般大,无论我怎样在他怀中扭动,怎样使劲,我就是没办法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最后,我挣扎得太厉害,竟然将头顶的发簪摇了下来。
我看着那支恰好掉落在赵清衣襟的银簪,灵机一动,低头一口咬住了银簪的底部,使出吃奶的劲,将那只银簪刺进了赵清胸口。
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赵清的胸襟,但赵清,他就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依旧紧紧攥着我,回过头去,和夜睿面对面对望了起来。
“把她交给我,义父。”见夜睿迟迟没有回答,赵清不由提高了嗓音,又对着夜睿重复了一遍。
我刚才只顾着想把赵清戳出千百个窟窿,却没注意到,夜睿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冷笑,拧眉敛容,若有所思地望住了赵清。
“如果我说不答应呢?赵清。”良久,夜睿终于停止了沉思,低声回答了赵清。
“把她交给我,义父。”听到夜睿说不答应,赵清压低了嗓音,又对着夜睿重复了一遍:“你若不把她交给我,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将她带走。”
我不知道赵清和夜睿到底在争什么,我落在谁的手里,有什么区别么?赵清同夜睿,不是一伙的么?
当赵清说到踏过他的尸体这几个字,我感觉赵清伸手将我往他背后拉了拉,他将我挡在了他身后,同时也挡在了夜睿,以及夜府上千名甲士之外。
当赵清的后背彻底遮挡住我的视线,当我发现赵清伸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即便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到宫中的氛围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看来赵清同夜睿的关系,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亲密。
因为赵清把我压在墙角,整个人都挡——确切地说,是压在了我身上,我渐渐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正当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背过气去的时候,我听到夜睿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冷冷冰冰,无甚起伏地对赵清道:“你可以带走她,但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绝不能让夜枭知道她在哪。”
奇怪,我本以为夜睿会对赵清发怒的,但他连说话的语调都没变,夜睿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他那一大批的甲士离开了单凤宫。
夜睿一走,我再也忍受不住,不由手脚并用地推拒起了挡在我面前的赵清。
我快被他压死了。
但赵清却纹丝不动,当单凤宫最后一丝烛光也随着那些披盔戴甲的士兵消失,当夜睿的人马悉数离开了单凤宫,我终因喘不过气,彻底晕了过去。
我一辈子也没这么憋屈,后悔过。
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刹,我不由有些悲愤地想。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年赵清在夜府门前受刑,我就不会去救他了。
就该让他被夜睿活活打死,省得留到今天,祸害于我。
我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知我睡着的时候,尽在做一些噩梦。
我一会儿梦到赵清提着根棍子,要来打断我的腿,一会儿又梦到夜枭搂着个男人,当着我的面同那个男人亲热。
当我梦到母妃血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由得“啊”了一声,惊醒了过来。
然而我一清醒过来,就觉手脚冰凉,一颗心,刹那间堕入了冰窟。
有个人,一个男人,正压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我们两什么都没穿,而那个男人,他正压着我的双手,埋首在我胸前,用舌尖细细舔弄着我的胸口。
会是谁?不管是谁,那定是夜睿派来的。
只要我生下了孩子,不管那孩子是男是女,夜睿都不会再留着我的性命。
若我生下了男孩,他必定会控制住这男孩,从而把持朝政,若我生下了女孩,只要父皇不死,等那女孩长到十五六岁,依然可以再为他诞下男孩。
“滚开!滚开!”
我怒声大吼,拼命扭动起了身体,伴随着我的扭动,原本密不透风地覆盖在我身上的被褥开始掀开了几道缝隙。
透过那些缝隙,我隐隐约约闻到,被褥里面传来了一股我再熟悉不过的体香。
那是赵清的体味,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居然是赵清。
“赵清,你给我滚出来!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这恩将仇报的叛徒!”
说来也怪,刚才我挣扎得那么厉害,叫了那么多声不要,赵清都没有理会我,可我喊他叛徒,赵清却在被褥里动了动,温热的鼻息一路轻洒过我的胸口,脖颈,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脸颊。
他终于停止了亲吻,把头探出被褥,居高临下地望住了我。
“你这混蛋!这么多年来,原来你一直在骗我!混蛋!畜生!”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赵清的身体,几不可觉地僵硬了一下。他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气得通红的脸颊,看着我不着寸缕的身体,最后,当他的视线停留在我的小腹,我看到他拧起了眉头,掀开被褥翻身迅速下了床。
他居然把我身上的被褥掀在一旁,翻身下了床!
我羞得面红耳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些什么。
从我的脚背,到小腿,再到大腿、小腹、胸口、脖颈,我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布满了红印。
不光是红印,还有齿痕,还有紫印!
赵清,他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
他若是真的那般饥渴,大可以去找他那十二房小妾,为什么非要来找我?而且还是昏迷不醒的我,难道他觉得压着一具死尸,很有意思么!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怒不可遏地斥骂赵清:“是夜睿让你来的,是么?他叫你要了我,你便上了?赵清,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我长得丑,根本入不得你的眼?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勉强自己,随便找个男人来要了我便是!我实话告诉你,赵清,你叫我恶心!你从前胆小怕事的样子,叫我恶心,现在对夜睿唯命是从的样子,更让我想吐,我宁愿跟大街上的乞丐上床,也不愿意被你碰!”
我话音刚落,便听到耳边“碰”地一声巨响。
赵清,他手边的一张桌子,突然间在我面前爆裂了开来,碎的满地都是。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变得和这张桌子一样。”赵清半眯着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他竟然动怒了。
可他有什么好怒的?被骗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被他囚禁在这个四面无窗的屋子里,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才是那个五年前因为一时心软,在夜府门前救下他,今时今日反而被他反咬一口的人。
这个色胚,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半夜三更爬到了父皇新娶的王美人床上,被夜睿抓了个现行。
现在看来,这一开始就是夜睿设下的圈套,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一头钻进了这个圈套,还和赵清称兄道弟了这么多年。
我真是个傻子,我有今日的报应,怪不得任何人,全都怪我自己!
我恨恨地诅咒着自己,同时四下打量着自己现在身处的房间。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没有摆设,唯一的一张桌子,已经被赵清震碎了,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它甚至没有门,它唯一的出口,就是顶上的天窗。
可那天窗那么高,我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若是夜枭在这里就好了,虽然他和我在一起,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但这区区天窗,对夜枭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定然难不倒他。
想到夜枭,我不由低下了头,冲着赵清,冷冷地嗤了一句:“你们把我关在这儿,莫不是为了引夜枭出来?我劝你们还是别白忙活了,夜枭,他现在正忙着在御勾栏快活,哪有空管我的死活。”
是我自己跳进了夜睿的陷阱,我不想连累夜枭。
可赵清显然没有相信我的话。
他背对着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用那清冷的嗓音,淡淡地对我道:“他是在找你,他已经杀了我们近五百守卫。义父说的没错,除了你,普天之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什么?夜枭为了找我,已经杀了夜府五百多名守卫?
可我离开夜枭,不过几个时辰啊?
不对,我晕过去了,那我离开夜枭之后,到底过了几个时辰?
我不想到这个问题还好,一想到这里,便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的嗓子,更是渴得几乎冒烟了。
我正四下张望,想找水喝,赵清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银吊子,倒了碗四物汤给我:“喝吧,你来月事了,需得多补补。”
听到赵清这样说,我不由得又脸红了。
我不想喝他倒给我的东西,可我又实在渴得难受,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接过赵清手上的四物汤,赵清,他见我迟迟不伸手,居然把碗一翻,将整碗汤统统泼在了地上:“我数三下,你再不喝,我就把所有的汤都倒了,陈茜,你到底喝不喝?”
我被赵清一激,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银吊子,张口就倒,我喝完了整壶四物汤,把空吊子使劲砸回了赵清身上,赵清掂了掂我扔给他的空吊子,这才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他背对着我,拉开衣橱,翻出了几身衣服,看也不看,就将衣物扔到了我身上:“拿去穿上,在这里,除了我,你谁都不可以相信,夜睿已经下了死令,定要你一个月之内怀上身孕,我不碰你,不代表别人也不碰你,一步也不要离开我身边,听明白了没有,陈茜?”
我接过赵清扔给我的衣物,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哪里是什么衣服?分明就是几块质地粗得不能再粗的麻布。
我穿不了这个,我和夜枭离京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穿上粗布的衣服,打扮成寻常女子,但我根本穿不了这个。
我只要一穿上这个,皮肤就会发红,要是我穿得时间久了,我还会破皮。
但这一回,我却没有再和赵清顶嘴。
我知道赵清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尽量打扮得普通一点,好让人提不起兴致。
所以,尽管这些布磨得我全身都疼,我还是咬牙穿上了它。
可奇怪的是,我刚刚系上腰带,赵清,他却不知为何又走回了我身边,二话不说,把手伸进了我的衣襟。
“你做什么,赵清,你说过你不会碰我!”我吃了一惊,以为赵清又要对我做刚才的事,急忙往后躲了躲,两只手使劲推在了赵清胸口。
我的手恰好推在了赵清刚才被我用银簪扎出来的伤口,他显然并没有包扎伤口,因为我轻轻一推,便见他前襟又红了一大片。
赵清拧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胸口一大片被麻布蹭红的皮肤,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我胸口,跟着便猛地用力,“哗”地一声将我身上的麻布扯了下来,把衣橱里另一件红色的绸衣套在了我身上。
“算了,你还是不要扮成小厮,扮回女子吧,只是你一定得记得,待会躲在我的怀里,一动也不要动。”赵清一边说,一边冲天窗叫了一声:“带铃铛下来。”
我正奇怪,什么小厮女子的,却见天窗上面突然吊下了一根绳子。用绳子圈着腰,慢慢从天窗顶上吊下来的,正是赵清最宠爱的小妾,铃铛。
铃铛刚刚被人从上面吊下来,赵清便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他咬着铃铛的耳朵,万分轻柔地对铃铛道:“乖,还记得我几天前和你说过的话么?乖铃铛,帮我个忙,好么?”
赵清一边说,一边亲吻着铃铛的耳垂,他的双手,更是熟门熟路地摸进了铃铛衣襟。
只见铃铛羞得满脸通红,柔若无骨地依偎在赵清怀里,一双媚眼,水润而又痴迷,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赵清:“大人要奴家怎么样,奴家就怎么样。”
慢着,他们两,不是要在我面前来场真人表演吧?
我正心中忐忑,无处回避,赵清,他却缓缓将铃铛从自己怀里放了出来,将她抱在了我身旁的躺椅上。
“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不要动,知道吗,乖铃铛。”赵清笑着,温情款款地亲了下铃铛的额头,我现在才知道,赵清这么会演戏,他装深情简直装得炉火纯青,他把铃铛放到躺椅上的时候,动作是那样轻,简直就像在放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
任何女人,被一个男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都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