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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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卷珠帘-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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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跟程金城说事太容易找到机会了,因为他一天最少也要往戏班跑三趟,秀儿便瞅了个机会跟他说:“可不可以让关少爷搬过来住?他在给我写新戏,住在客栈实在是太吵了。”



程金城楞了一下,但马上露出笑脸说:“行啊。”沉吟了一会又说:“既然他写戏需要安静,那就让他住到后面去吧。”



说着,就把水生叫来:“让你娘在后面准备一间房子,等会还有一个客人要来住。”



水生答应着去了。秀儿这时候就想去找十一和菊香,奈何程金城一直坐着不走,没话找话,秀儿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敷衍,总有点坐立不安的。



好在秦玉楼急着想去和几位戏院老板签文书,凑过来坐在一旁拐弯抹角地催着。程金城虽然万分不舍,到底跟秀儿不是很熟,也不好太纠缠,便跟秦玉楼一起去了。



他刚走,翠荷秀便进来说:“秀儿,跟这人打交道,你要万分小心。他现在摆明了是要捧你,但大佬们捧戏子不会白捧的,不给他甜头,他翻起脸来,踩你踩得比谁都狠。”



秀儿发愁道:“我何尝不知道啊。可是现在,我们在杭州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他肯帮忙,而且一片热忱,连拒绝都不好意思拒绝。”



翠荷秀笑了起来:“拒绝?开什么玩笑,咱们师傅巴不得呢,怎么会拒绝。”



秀儿越发郁闷了,看师傅那赶上去的劲头,像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马上死死地拽牢,怎么肯松手。



翠荷秀见秀儿一脸愁容,忙坐在她跟前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师傅是老江湖,知道分寸的。我们在大都的时候,也多地是大佬想捧,师傅还不是应付得好好的,从来没说献出哪个女弟子去换取什么吧?”



秀儿听了也点头,的确,别看师傅见了那些官老爷或大富商们点头哈腰地,奉承得不得了,可戏班的女弟子们,真没遇到多少骚扰。师傅虽然抠门得鬼哭神惊,但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把她们保护得很好地。就连曹娥秀地事,也是她自己招惹来的,秦玉楼还一再苦口婆心地劝她,让她跟阿塔海断掉,别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腥,是曹娥秀自己执迷不悟。



翠荷秀又说:“你信不信,师傅利用完那程二当家地签完文书,搞定演出场所,立马就会催你去拜访卢廉访史。”



“为什么?”



“这就是咱们师傅的手腕那,你当他是怎么搞定大都那些觊觎我们的大佬的?无非就是两个字,制衡。这两个字还是黄花总结出来的呢,比如,甲大佬想打你的注意,师傅先假意奉承,同时又接待乙大佬,告诉乙大佬,甲大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为戏班做了多少事。这些大佬们攀比之心比谁都强,谁都不想落于人后,于是也瞎砸钱;师傅让甲乙斗着,暗地里再去找丙大佬……”



秀儿听得有点半信半疑了:“可是平时我们排戏演出都还好啊,没什么人打扰,我也没见多少大佬。”



翠荷秀笑道:“你才进戏班几天啊,而且你在大都也没上几场戏,后来在通州,那是小地方,看我们是从大都来的大戏班,而且只是演几天就走,自然也就没人骚扰了。还有在大都和通州,你有两个保护神罩着,有些蠢蠢欲动的人,只怕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有人警告他,叫他别骚扰你了。”



“有吗?没有吧。”秀儿抓了抓自己的头。



翠荷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秀儿,你还小,还不知道这一行的复杂。你别以为你的十一少爷和柯公子只是跟着你,他们在你背后为你做了多少事?要不然,你的日子绝对没有这么安静。不信,你参照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一旦离开了他们的保护伞,立刻就有人想当你的大佬倌了。这还没开始呢,我们昨天才来,还没开始登台,就引来了这么一个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人一来,其他的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你了,除非杭州府尹,才有资格跟漕帮的当家争女人。”



第六折(第十场) 藏娇



跟翠荷秀聊了一会儿后,秀儿站起来说:“翠荷姐,抱歉,我不能陪你坐了,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



“去我们住过的那家客栈,叫十一搬过来。我已经跟程二当家打过招呼,他也同意了。”



翠荷秀眨巴着眼睛说:“他答应得很勉强吧,在你身边住一美男,他肯定如骨鲠在喉。”



“没有啦,我跟他说十一要给我写戏本,在客栈住着太吵,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说前面太吵,让他住后面去。”



“哈,我就说嘛,你的理由太冠冕堂皇,他现在正在讨好你的阶段,自然百依百顺。但他肯定不会甘心让十一少直接住在你隔壁的,怎么也要想办法让你们隔得远一点。”翠荷秀分析得头头是道,大有情场高手的架势。



秀儿无奈地笑道:“我管他怎么想的。我现在真的要出去找十一了,不然等师傅回来,签好了文书,可能就要开始忙起来了。我们都好多天没排戏了,前几天是坐船,昨天是住客栈。师傅以前总教导我们,唱戏的要曲不离口,间断了一天就会退步,要用几天才赶得回来。现在我们都荒废好几天了,他心里只怕急得快长草了吧。”



翠荷秀揽着她的肩说:“既然你要出去,我跟你一起去吧,坐在这里也很无聊,再说,让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



“翠荷姐对我真好。”秀儿把脸靠在她肩上蹭了蹭。



翠荷秀道:“其实我就是想借机出去逛逛街,你别太感激了。”



两个人在门口找了辆骡车,去的路上。秀儿就把分工跟翠荷秀讲了一下:到了那边,她负责跟十一周旋,翠荷秀负责跟菊香说明搬家的事。等菊香退了房,把东西都搬走了。她再告诉十一,大家分头行动。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进客栈后,秀儿让十一陪她到中瓦子走走,打出的理由是,看看那边还有多少个勾栏多少家戏院。也许以后可以去那边演几场。



两个人逛了一会,也确实看了两家戏院,估摸着菊香那边已经弄好了,这才把做主替他搬家的事告诉了一番。



十一这回倒没有反对,还笑着说:“叫我搬去跟你一起我有什么不乐意地呢,还要神神秘秘地背着我做。”



秀儿嗔着:“我这不是怕你大少爷您的面子拉不下吗?住客栈不是长久之计,可是让你们主仆俩临时找个住一个月的地方又委实不那么还找。”



十一道:“我家地两个主管都请我去他们家住,是我不愿意麻烦人家。然后他们又说要把店铺后面的药柜挪一挪,给我收拾一间房子出来。我也没答应,那里临街,很吵地。而且我住在那里。他们不自在,像我在贴身监督他们一样;我也不自在。老是有人进进出出的。”



秀儿笑道:“所以啦。还是跟我们戏班住在一起比较好,你省得再费力去找地方。我也免得老是担心你在外面闯祸。”



十一先惊喜地问:“你很担心我吗?”马上又垮下脸,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会闯祸?你也把我看得忒不懂事了。”



秀儿“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关十一少在大都声名赫赫,乃是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你的那些事迹我也有幸听到过一两件,你自己说,你闯的祸还少吗?你好几次骗我说,你出去玩得没钱了,只好把马车卖掉,当时我还信以为真。后来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每次都是你跟人争风吃醋,打架闹事,最后人家把你地车给砸了。”



十一虎着脸争辩道:“我又没吃亏,我还打了他们的人呢,那些孬种,不敢跟我当面打,只敢背地里偷偷砸我的车出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笑了。



秀儿没好气地说:“我没说错吧。你在大都嚣张没关系,那是你的地盘,你打了人家的人,人家最多砸你的车出气。可是在这里,你要是一时忍不住,也把大都的那套跋扈作风拿出来,这里的人谁认识你是谁啊,打死你没商量。”



“我才不怕!”某人明明心虚了,嘴巴还硬得很。



“我怕!”秀儿几乎吼了起来,眼睛都瞪圆了:“你是跟着我才到这鬼地方来的,要是你在这里出了事,我拿什么脸回大都?我怎么跟关伯父关伯母交代?你是你们关家好不容易才得来地独苗苗,命根子,金贵着呢,我可不敢把你单独放在外面,还是放在手边天天看着比较好。还有,”秀儿“恶狠狠”地瞪着他说“在杭州的这段日子,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关在屋里写戏本,尽量少出门,尤其不要进这种花街柳巷。顶多,我登台唱戏的时候,你跟着去看看,其余地时候,你不准出门!”



明明是很苛刻的条件,很霸道地要求,但那位一贯跋扈不可一世地少爷竟然乖乖地应了一声:“不出去就不出去,有什么了不起。”



秀儿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本来是借着数落他在大都胡作非为地势头,趁机提出不合理要求,不过是试试看,看他能不能听进两句,在以后的行动中能稍微注意一点,根本没想到大少爷会照单全收,乖得像小绵羊一样。所以她又问了一遍:“你刚说什么?”



十一斜了她一眼:“少得寸进尺,我都说好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答应了?”秀儿惊喜地凑了上去。



“嗯,以后就听你的,不去花街柳巷,不到外面惹事,天天关在林家写戏本。”



“真的?”



“真的!”这回,是很郑重地承诺,然后告诉她:“其实,我平时写戏的时候也是不出门的,你别以为我坐不住,只想玩。我每次写戏的时候都非常认真,哪里也不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秀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把一个平日惯于斗鸡走狗,成天在花街柳巷打滚的少爷弄得关在屋里给她写戏,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当下又笑着说:“其实写不写戏倒无所谓,我只是想给你找个事做,让你不要总想着去那种是非多的地方,比如,林家庭园花木多,你要愿意艺花埘草,也行。我只希望,我们回大都的时候,你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跟我们回去,这样我才敢进大都的城门,不然,我也不敢回去了。”



十一眼睛一亮,凑上前笑嘻嘻地说:“要是我在这里出了事,回不去了,你也不敢回去了,不如你就嫁给我,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吧。江南的景致,水秀山明,在这里住一辈子也不错的。”



“去”,秀儿一把推开他,“越说越离谱!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爹,十一个娘在大都,他们可是每天都在盼你回去,一个个望穿秋水。”



“他们都是老头老太太了,哪有秋水?你望我才有秋水。”也许觉得两个人今天煞是亲密吧,某人开始涎皮涎脸起来。



“懒得理你!师傅,师傅,过来,这里有人要车。”



十一笑道:“你这样喊他不会过来的啦,看我的。”他举起手高高地挥动着:“骡子,骡子,这里!”



街对面停着等客的骡车果然朝这边走来。



第六折(第十一场) 制衡(一)



带着十一回到戏班下榻的地方,才帮他收拾好,黄花就过来说,师傅回来了,让秀儿去他屋里一下。



秀儿往前面走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翠荷秀。翠荷秀朝她挤眼睛,又在她耳边悄悄说:“我跟你打赌,师傅肯定是把你叫进去打探你跟卢大人的关系,然后让你去找他。”



秀儿无奈地笑了笑,用讨教的口吻道:“如果师傅真这样问,那我怎么答呢?”



“照实说,毕竟师傅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不对,是在取得最大利益的同时,也保护我们。”一方面把她们当幌子,在外面到处“招摇诓骗”,诱使那些好色的男人们出钱出力捧戏子和戏班;一方面又想尽办法保护她们不受伤害。



翠荷秀轻叹道:“师傅也是万不得已,他一个戏子出身的戏班老板,自己一丁点势力都没有,他不利用外面的势力,怎么混,怎么立足?”



“我明白的,谢谢翠荷姐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个女戏子,要想唱红就必须靠男人捧,而那些男人又肯定是对这个女伶有企图,有觊觎之心才肯捧。如何踩着他们的肩膀上去,又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不被他们恼羞成怒之后拉下来再踩上一脚,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问。秀儿自问还没有学到皮毛,为今之计,只有主动配合师傅,才知道如何运作,如果在最大限度趋利的同时,也避害。



这样想的时候。她也带着一点悲哀承认,自己正远离单纯,变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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