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芙皱了下眉头,掀开窗帘问外面跟车的人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马车怎么停了?”
离她最近的一个跟车的婆子立即回道:“绿芙姑娘,似乎是有两家人发生了冲突,挡住了去路。”
“去打听打听是哪两家!”
那婆子立即去了,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说道:“是昌宁伯府的人,和一个刚刚进京的人家起了冲突,那家下人自称是永顺候府的亲戚。”
苏婉闻言心里不由微微一惊,昌宁伯府是皇后的外家,永顺候府可是当今太后的外家,这两家可都是正正经经地皇亲国戚,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苏婉也升起了一点好奇心,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条缝,向外面打量了起来。
昌武侯府的前方,正是昌宁伯府的人,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公子,后面跟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小厮。他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宁光霖,也昌宁伯府的嫡长子。可惜,他们家的爵位不能世袭,所以,他也没能册封世子。
不过,昌宁伯家对此却不以为然。他们甚至觉得,只要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将来登基为帝,再世袭一代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还会升爵呢!因此,行事依旧很嚣张。
而他们对面,则是长长的一个车队,为首的是个管事儿模样的人,有些为难地说道:“宁少爷,在下是永顺候府的管事,今儿是特意接表小姐回府的,因为走得急了些,这才不小心冲撞了你们,毕竟路就这么宽,总会有摩擦碰撞的时候。冤家宜解不宜结,您就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吧!也当是结个善缘。否则,若是此事传到了太后娘娘耳朵里,皇后娘娘脸上怕是也不好看呀!”
宁光霖脸色一沉,听到前面的时候,态度似乎略有松动,可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顿时恼了,脸色阴沉地说道:“狗东西,你这是在威胁我?”
“宁少爷说笑了,小人不过是个下人,怎么敢威胁您呢?小人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望宁少爷能够谨慎行事,别因为一时意气,就做出不该做的事来,得罪不该得罪之人。”
这位自称永顺候府的管事之人,态度虽然放得很低,但嘴里却不怎么饶人,话里话外还透着威胁,显然对昌宁伯不怎么瞧得上眼。
苏婉看到这里,心里就顿时一个咯噔,立即觉得要糟。
这昌宁伯府的公子看起来不是个吃亏的,这个管事还故意火上浇油,语带挑衅,态度嚣张,怎么看都不能善了。
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若是再耽搁下去,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果然,宁光霖彻底被他给激怒了,伸手往前一挥,怒声命令道:“来人,立即将这个狗东西给我乱棍打死!出了事本少爷担着。”
“且慢!”就在这时,对面车队的一顶小巧华贵的女轿里,忽然传出了一个柔美的女声,颇有些像吴侬软语,音调婉转柔和,让所有听到的人,似乎连心都忍不住跟着一起软了,恨不得一直陶醉在她的声音里。
苏婉也不由楞了一下,这个声音可真是好听,堪比天籁。比那宝铃县主的声音好听的多,即便她是女人,也忍不住有些着迷,更别说是那些男人了。她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容貌想必也差不了。就算稍差一点也没关系,因为她的声音,足以掩盖她容貌上的缺点。
而就在她一出声的那一瞬间,整条街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
第六十八章无耻之尤(2W求首订!)
时间仿佛陷入静止,直到一阵凉风吹过,众人才如梦初醒。
宁光霖回过神来之后,看向那顶轿子的眼睛都直了。
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他那位皇后姑母,都替他看中了宝铃县主,因为他们想把英国公府拉到二皇子的阵营里。他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那位刁钻的县主,但他知道,只有娶了她,自己以后才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也没有反对,甚至还有意讨好宝铃县主。
但现在听到这个声音,他突然一点都不想娶宝铃县主了,他觉得自己沦陷了,他喜欢上了这个轿子里的女人,无论她长什么样,他都想要她。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姑姑……娘,有何吩咐?”
“噗——”话音刚落,那顶轿子旁边的一个丫头,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对轿子里的人打趣道:“小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个侄子了?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倒是没有叫错。”
宁光霖听了,脸色不由一红。
“贫嘴!”轿子里人又叫温声细语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一股子羞涩。
那丫头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却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容貌竟然也十分不错。
听了那丫头的话,苏婉若有所思——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宁光霖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跟这位永顺候府的表小姐有什么关系?除非……
宁光霖却没有心思去想那丫头隐含的意思,依旧专注地看着那顶轿子。
只听那女子说道:“宁公子言重了,小女子可不敢有什么吩咐,只是想要说几句话而已。”
“姑娘请讲。”宁光霖此时倒是显得风度翩翩了起来。
“之前家仆的态度固然不对,但有句话他却说的没错,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了一点小事就结怨实在太不明智,甚至还有可能引起两个家族的恩怨,这就太不值当了。不如我替家仆向公子道个歉,此事就此了结如何?”
一番吴侬软语,说得宁光霖整个身体都酥了,哪还会在意她说什么,等她说完,直接说道:“当然可以……哦,不,姑娘不必如此。姑娘千金之躯,岂能为了区区一个奴仆受这等委屈。何况,这件事我也没放在心上。若是姑娘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不如告知姑娘芳名,在下……”
“我呸!”话音说完,就被丫鬟打断,掐着腰指着他说道:“你这个登徒子,我们小姐的闺名,岂是能随意告诉别人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我们只是不想惹麻烦,不代表我们就怕了你。”
宁光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指着鼻子骂,顿时拉下脸来,但是想到轿子里的佳人,他还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说道:“本公子在跟你家小姐说话,那轮得到你一个丫头插嘴?信不信本少爷让你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你这个……”
“雪玉,住口!”女轿中的佳人声音严厉了些许,但却依旧十分悦耳,让宁光霖再次发起呆来,“丫头无状,让公子见笑了。”
“不不不,是在下无礼,唐突了姑娘。”宁光霖回过神来,一边向轿子的方向作揖,一边说道。
轿中女子微微顿了顿,随后说道:“这位公子,时候不早了,怕长辈久等,请恕小女子先行告辞了。”
宁光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子,哪里肯轻易放她离开,一听此言,神智立即清醒了过来,纨绔性子也显露了出来,直接说道:“姑娘何必走得这么着急?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在下跟姑娘虽是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之前不知是姑娘在此,冲撞了姑娘,在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名姓地址,也好让在下登门赔罪。”
“谁跟你一见如故,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要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那名叫雪玉的丫头,气的跳脚怒道。
轿中女子似乎也有些生气,声音变得极为冷漠,却依旧悦耳,“不必了。本就是一点小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告辞!”
宁光霖被她这这副态度给激怒了,直接挥手道:“不留下姓名,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我拦下!记得,别伤了轿中的那位小姐。”
但永顺候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家丁同样不少,两拨人马短兵相接,大街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所幸这条街上人极少,并没有商铺之类的,不然怕是会更乱。
即便如此,苏婉一行人还是被卷了进去。
拉车的马儿受到惊吓,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甩掉了马夫牵着的缰绳,仿佛一下子脱离了桎梏,释放了它的野性,突然向前拔蹄狂奔了起来,而前方正是混乱的人群。
见到马儿发狂,那些激斗中的人,也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连滚带爬地躲开了,但有的却被直接撞飞了,但是那顶轿子,以及后面的那些马车,却难以躲开。
马车里的苏婉和绿芙,都被摔地头晕脑胀的,站都站不稳,想要阻止,却有心无力,轿子旁边的丫头,已经被吓傻了,一动也不动。眼看马车就要跟那顶轿子相撞,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个青金色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一掌挥向了那匹发疯的马儿,马儿痛嘶一声,向一旁倒去,马儿一倒,马车也跟着向一旁倒去。但马车却只是倾斜了一下,就恢复了原状,而那匹惹事的马儿,却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苏婉和绿芙惊俱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胸口里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问道:“马车里的人没事吧?”
苏婉这才回过神来,见绿芙也没事,两人不由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苏婉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等心跳得不那么厉害了,才轻轻掀起车帘,往外看去,发现一名身穿青金色飞鱼服的高大男子正侧对着她们,眼睛也没有往这边看,衣服上绣着似蟒非蟒的飞鱼纹,龙飞凤舞,极具威势,腰间挂着一把绣春刀,一副锦衣卫的打扮。
但莫名的,苏婉却并不觉得惧怕,反而觉得有些安心,开口问道:“我们没事,是阁下救了我们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此人略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没想到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却让两人同时愣住了。
虽然因为刚才那番折腾,苏婉的发髻已经有些乱了,但却无伤大雅。比起他们第一次想见时的狼狈,已经好太多了。即便如此,但傅黎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做锦衣卫的人,眼力和记性都不会太差。更何况,他们初次见面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就是想忘掉也不容易。
苏婉当时虽然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对方,但她却偷偷地看过几眼,也记住了对方的长相,就是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报答他。却没想到,自己尚未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竟又救了自己一次。而且,每次都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真不知这算得上是巧合还是缘分了。
这次无意中的相逢,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当初见面时的情景,耳根都不由隐隐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忽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古怪的气氛,两人这才仿佛惊醒了一般,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循声望了过去,却发现尖叫的人,正是刚才被吓呆的丫鬟雪玉。
“小……小姐,你没事吧?”雪玉吓得腿都软了,好不容易站起来之后,就哆哆嗦嗦地询问起自家小姐来。
“……没有大碍!”轿子里的人也被吓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虚弱地开口道。
听到小姐没事,雪玉的理智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她看了看倒地的那匹马,又看了看马车上的苏婉,立即柳眉倒竖,怒道:“你们没长眼呀,怎么驾车的?竟差点撞到我们家小姐,若是小姐伤到了一根头发,就是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见对方不顾青红皂白地指责自己,苏婉也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你这丫头好不讲理,明明我们才是被牵连的路人,怎么你不找罪魁祸首,反倒是指责起我们来了?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雪玉,不得无礼!”轿中女子先是斥责了一下自己的丫头,随后又对苏婉道:“这位姐姐,实在对不住,这丫头是被我宠坏了,她也是担心我,才会如此不明是非的指责姐姐,妹妹在这里替她给姐姐赔罪了。”
既然人家好言好语的道歉,苏婉自然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但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实在让她的心情高兴不起来,便不冷不淡地跟她客气了两句。这种态度,让雪玉气得鼓起了脸颊,狠狠地瞪了苏婉一眼。
轿中女子却不以为意,又对傅黎说道:“小女子还未多谢壮士出手相救……”
话未说完,几个身穿飞鱼服的人过来,对着傅黎拱手道:“启禀大人,挑事之人已经被抓住了,是昌宁伯的嫡长子,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置?”
傅黎冷着脸说道:“先关到北镇抚司,审问之后,再另行处置。”这件事既然被他碰上了,还差点闹出人命来,自然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怎么也得招待他吃上几天牢饭。
锦衣卫一般不抓平民,因为他们抓都是都那些官吏和皇亲国戚,所以,最怕他们的不是黎民百姓,而是那些官宦之家。
而这闹事的两家,却都是皇亲国戚,在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乖乖地束手就擒了。但锦衣卫却不抓那些下人,只抓了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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