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黎民坐起来,开始和唐安琪分吃包子。
夜里,唐安琪那脑袋一沾枕头,便立刻入睡了。
睡到半夜,他醒了过来,周身疼的要命。戴黎民不睡了,坐起来为他揉搓全身,又说:“你别信不过我,我又不是个哑巴,怎么可能连几双袜子都卖不明白?”
唐安琪痛苦的哼哼唧唧:“家里更冷,不如出去,还能看看热闹。”
然后他仿佛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闭上眼睛呻吟:“哪儿能买到止痛药啊?不行,狸子,明天你得给我买两贴膏药回来,我有点受不了啦!”
凌晨时分,唐安琪闭上眼睛略睡了片刻,随即却是又被饿醒了。
戴黎民倚靠床头坐着,横抱着唐安琪打瞌睡。被褥潮湿,还是他那胸前更暖和一些。唐安琪疼极转怒,又捶又打的把戴黎民叫醒:“狸子,我他妈的好饿!”
家里是没有剩饭可吃的,因为两人全都不通烹饪之术。戴黎民下床提起暖水壶,给唐安琪冲了一杯热糖水。唐安琪双手捧着杯子,慢慢的一口一口喝下去,身体均匀的打着哆嗦。
喝着喝着,他忽然抬头说道:“狸子,你快上来,现在我可以让你舒服一次!”
戴黎民站在地上,正很怜惜的看着他发呆。听了这话,他简直摸不清头脑:“嗯?”
唐安琪把水杯放到床边的旧木桌上,随即自己撕撕扯扯的脱了裤子:“快点,反正我现在全身都疼,也不差一个屁股!”
戴黎民走到床前,扬手轻轻扇了他一巴掌:“屁话!你都这样了我还那样?我是畜生啊?”
唐安琪趴在床上,背过一只手拍了拍白屁股:“别废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戴黎民好容易有了一次快活机会,没想到却是发生在此情此景之下。把唐安琪翻过来摆成仰卧姿势,他抬起对方双腿扛到了肩上。唐安琪穿着一件大衬衫,领扣袖口都解开着。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他人在衣服里面,就显得很小。
戴黎民早被他教训的老实了,这时虽然得了许可,但也不敢放肆。唐安琪那身体少经风雨,依旧是紧的要命;他咬紧牙关腰上用力,缓缓的往里顶入。唐安琪闭着眼睛蹙着眉头,果然是一声没吭。
戴黎民小心翼翼的试探片刻,身心开始兴奋失控。唐安琪周身冰冷酸痛,如今被他火热的揉搓压迫,两种痛苦互相抵消,反倒是别有一种痛快。及至事毕,戴黎民抽身而出,察言观色的问他:“这回觉着怎么样?我弄没弄疼了你?”
唐安琪被他吮吸的嘴唇红肿,从肩头往下全是捏出的指痕。
“腿疼的像要断了。如今就算你对着我的屁股捅刀子,我都没有感觉。”他喃喃的答道:“不过还是胀的难受,你轻一点嘛,就好像和我有仇似的!”
戴黎民被他训的无话可说,也不睡了,在黎明晨光中开始忙碌——他决定不管唐安琪怎样坚持,今天自己都要代替对方工作一日。
戴黎民一片好心,然而到了晚上回来时,却是不动声色的犯起了疑心病。原来白天有位小姐停在他的面前,很诧异的发出一声疑问:“咦?”
戴黎民这时还没留意,热情的发出招呼。那名小姐仿佛是却不过情面了,买下一条手帕,一边付钱一边又道:“昨天我在这里买过一支口红,卖货的不是你。”
戴黎民有口无心的接过钞票:“那是我兄弟,今天病了。”
说完这句话,他以为就没了事,哪知对方竟然追问道:“病了?严重吗?”
戴黎民这时脑中电光一闪,随即答道:“多谢关怀,小病,没事。”
待到那位小姐离去之后,戴黎民不禁犯了嘀咕。他知道唐安琪模样好看,不显岁数,看着总还像个漂亮的大男孩子。人家小姐穿金戴银坐汽车的,不会无端跑过来问他,必是有个缘故在里面。
然后他就沮丧起来。心想安琪其实不必和我一起吃苦的,哪怕倒插门做个女婿呢,也能安安稳稳的吃香喝辣。
戴黎民这一夜并未多说多问,而唐安琪贴着膏药休息了一日,翌日清晨早早起来,一边清点货物,一边支使戴黎民去市场批发手帕回来。戴黎民酸溜溜的出了门,下午拎着一包手帕找到唐安琪,却见唐安琪喜上眉梢,便出言问道:“吃喜鹊蛋啦?”
唐安琪眉飞色舞的告诉他:“狸子,我上午借到了一笔钱,不要利息,你说怎样应用比较好?”
戴黎民大吃一惊:“你从哪儿借的?”
“一位钱小姐,人家有钱得很,看我背井离乡的挺可怜,就掏出一沓子钞票,要资助我。我哪能无故要女人的钱?不过呢,不要又是白不要,所以我给她打了一张欠条,说是三个月内全款归还给她。”
戴黎民勉强笑了一下:“钱小姐?还真不辜负她这个姓!她在你这儿买过东西?”
唐安琪点了点头,然后又道:“狸子,你看我这个人缘,不服不行吧?!”
97 小两口
一九四零年的农历新年一过,唐安琪和戴黎民跑到乡下去了。
凭着钱小姐借给他们的那笔资本,他们大大的囤了一批货物。货物压在手里放了一个多月再卖,他们立刻就发了一笔半大不小的横财。
手里攥着钞票,唐安琪想要开一间铺子,正正经经的把生意稳定下来,可是城中铺面都不便宜,买下来是不合算的,租也有些为难。两人因此彻夜的商议了一番,末了决定改变战略,到城外村里去继续经营。而且听说轰炸季节即将到来,城外山村相对还能更安全些。
在城外两座新村之间的集市上,唐安琪的杂货铺开张了。
杂货铺依旧是租下来的,前后分成两部分,前方是铺子,后方是卧室。铺子里面摆着玻璃柜台,唐安琪捧着个热水袋坐在柜台后面,因为年后在乡村理发匠那里剪坏了头发,所以近来总是歪戴着一顶花格子鸭舌帽。
于是钱小姐在路过集市时下了汽车,遥遥的先看到了店内那顶乱动的鸭舌帽。
唐安琪一见钱小姐走了进来,就连忙放下热水袋站起了身,很开朗的笑道:“钱小姐,下乡来了?”
然后不等钱小姐回答,他搬着凳子从柜台后面转出来:“你先坐,略等我一下!”
钱小姐上下打量着他,只觉他实在是位漂亮可爱的青年。而唐安琪转身掀帘子进了里间,忙碌片刻后却是端了一杯热咖啡出来。
咖啡杯是洁白无瑕的,他那一双手也是干干净净;钱小姐身在狭窄凌乱的小铺子里,本是不会生出胃口食欲,可是唐安琪端来的咖啡似乎很能保证卫生,让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又道了一声谢。
唐安琪重新走回柜台后方。把两边手肘架在台面上,他对钱小姐说道:“天冷,喝点热咖啡吧,这个不是代用品。”
天的确是冷,加之钱小姐衣裳单薄,显然是只顾摩登,不顾保暖。微微抿了一口咖啡,她环顾四周,口中说道:“你这里的商品是越来越丰富了。”
唐安琪微笑答道:“我这里的情形,也是紧随世界战局。道路通畅,货物能进重庆,我这里就丰富一点,否则——你要是三天前过来,柜台里面还空着大半呢!”
说到这里,唐安琪停住了话头——大概是从小到大总与风尘女子相好的缘故,他没有和女人大谈正事的习惯。钱小姐当然是个正经姑娘,不过唐安琪还是下意识的收起了生意经,转而问道:“钱小姐,这回上山,是要长住吗?”
钱小姐款款的答道:“这也不一定。现在城里没什么可玩的,不如到乡间躲躲清静——”
唐安琪替她把话接了下去:“打打小牌。”
钱小姐笑了起来:“唐先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麻将组织?”
唐安琪抬手一指自己的鼻尖,脸上露出惊讶神情:“我?”
随即他笑着摇起了头:“无钱无闲,没资格加入啦!”
钱小姐深表同情的点了点头,又道:“这里没个伙计帮手,的确是辛苦了你。你那位兄长呢?怎么难得能遇见他?”
唐安琪如实答道:“他得在批发市场里守着,货物价格的波动很大,他守上一天,总能买到几样便宜东西。”
这时有人进来买货,而钱小姐正好喝完了一杯咖啡,便要告辞离去。唐安琪恭恭敬敬的把她送出门外,等到她在前方路边坐上汽车了,他对着车窗挥了挥手。钱小姐坐在里面,特地打开车窗,对他又笑了笑。
唐安琪怕冷,不愿去沾凉水,所以就把空咖啡杯随手放到柜台一角,并未去洗。下午时分,戴黎民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旅行包,里面装了几大包糖果。
他每日早出晚归,一天两次凭着力量与灵活挤上长途汽车,经几十里的长路进城出城。路途上已是费力,市场内更要费心,亏得他眼光锐利,动作敏捷,一旦哪里有了便宜,他必能第一个冲到前方。
把几包糖果拿出来摆到柜台上,他斜眼看到台面上的咖啡杯,先以为是唐安琪自己喝的,伸手端过来就要用水冲洗,结果仔细一瞧,杯沿却是沾染了点点口红。
“钱小姐今天又来了?”他怪不得劲的问道。
唐安琪拆开包装,把糖果一把一把的抓到大玻璃罐子里:“来了。现在晴天越来越多,人家自然是要去山上别墅躲避轰炸。”
戴黎民一皱眉头:“我怎么总觉得她是看上你了?”
唐安琪嗤的一笑,用一条毛巾擦拭柜台:“许你看上我,不许别人也看上我?”
戴黎民转身面对了他:“我说,你要是和她成了相好,是不是也能跟着上山住别墅了?”
唐安琪看着他:“干什么?难道我上山住了别墅,还能带你一个不成?”
戴黎民弯腰洗净了咖啡杯,口中答道:“我不是怕你跑了么!”
唐安琪把毛巾往柜台上一摔,气的骂道:“滚你娘的!老子当年睡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当我是个雏儿,闻到女人的味儿就昏了头?”
戴黎民把咖啡杯送回里间,然后掀帘子走出来,对着唐安琪一拱手:“宝贝儿,我知道你身经百战,吃过见过。可是别提你那一千八百了行不行?我听着怎么那么闹心呢?”
唐安琪不耐烦的一挥手:“这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歇着你的吧!”
戴黎民奔波了大半天,这时拧了一把毛巾满头满脸的擦了一遍,然后就躺在床上不肯再动,两只耳朵却是竖着,倾听唐安琪在外面和人欢声笑语,说东道西。
片刻之后,唐安琪进来灌热水袋,他侧身向外,依旧饶有兴味的盯着唐安琪。
他这些年的理想就是能有一天躺在床上,看着唐安琪在房内走来走去。如今虽然房屋阴冷,可毕竟是美梦成真了。他凝视着唐安琪的眉目面庞,腰身大腿,末了忍不住起身下床走过去,把正要出去的唐安琪拉了住。
唐安琪抱着热水袋,回头看他,屋内阴暗,显得他面孔白的发青,两只眼睛也越发乌黑。戴黎民抬手摸了摸他的凉脸蛋儿,然后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两人方才刚刚吵了几句,可是此时尽管尚未和解,吻的却是异常相合。唐安琪把舌尖顶到他的嘴里,他用牙齿轻轻衔住,吮糖似的轻轻的吸。
一边这样温柔的亲吻,他一边又抬起手,在唐安琪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爱抚。两人在一起过了一年,他发现唐安琪的孩子性很重,有点像驴,非得时常顺毛摩挲,否则就有尥蹶子的危险。
戴黎民没有道歉,可是也把唐安琪哄高兴了。唐安琪抱着热水袋回到前方铺子,一直忙到傍晚时分,也不叫苦叫累。
入夜之后,唐安琪关了铺子,回房算账。
戴黎民坐在椅子上,他坐在戴黎民的大腿上,借着桌上一盏煤油灯的光亮一笔一笔记账。写到最后放下笔,他举起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向后一靠,侧过脸来去看戴黎民。
他看戴黎民,戴黎民也看他。灯光一跳一跳,两人周遭也就随之忽明忽暗了。唐安琪欲言又止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翘着嘴角笑了出来:“狸子!”
戴黎民抬手一捏他的下巴:“嗯?”
唐安琪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我们两个白手起家,日子过的还真不错。”
“我对不起你。”戴黎民说:“你这些年一直是个少爷,结果现在变成伙计了。”
唐安琪答道:“虽说当了伙计,可也有了自由,再说我喜欢和人打交道。”
戴黎民微微歪着脑袋,含笑看着唐安琪,良久之后忽然说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那年从土崖下面救了一个你。”
“胡说八道,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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