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晨正低头看路,闻言抬头看他,一脚踩到了垃圾桶边上的西瓜皮滑了一下,吓得她抱着柱子半晌没撒手。
太子爷没理她,径直往前走,等她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又重新问了一遍。
苏晓晨想了想,点点头,“应该没问题吧。”
“那好。”他应下,不再说话。
苏晓晨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修长的背影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意思是他想考A中?
那问她能不能考上干嘛?
难不成想两个人继续一个学校?
这个想法好像有些丧心病狂啊,苏晓晨想了想还是问他,“你想考A中?为什么?”
其实考A中看起来完全是秦昭阳这种大神的目标啊,第一中学的教学虽然领先,但是因为本校直升是适当的降低分数线,高中反而不是A市第一。
A中是单独的高中教育,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设备环境,都比第一中学要好一些。
秦昭阳看了她一眼,很恶劣的留下了两个字:“你猜。”
不过当天晚上的一件突然事情,让苏晓晨突然明白了。
☆、Part 9。
苏晓晨因为大姨妈的原因,一整晚都打不起精神来,作业做了一半,便困得直打哈欠。
不过好在明天也不用上学,她心安理得的把作业往边上一扫,趴着睡了一会。
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被敲窗的声音吵醒了,她茫然的抬起头,就看见秦暖阳站在窗口,见她醒了示意她开窗。
等她开了窗,暖阳就把手边的杯子递了过去,她比苏晓晨大一岁,言语之间就有了照顾之意。“你来得可真晚,我初一的时候就来了,那时候生物课还没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她眉眼弯弯的,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苏晓晨被姜汁红糖水辣的不停的吐舌头,那汤水从喉咙里过,辣的她嘴里冒烟。
秦暖阳是秦昭阳的双胞胎妹妹,从小身体就有些不好。秦叔叔和程阿姨有时候工作又有些忙,所以秦暖阳一般都是在大院里陪太爷爷,晚上再被秦叔叔接回家里。
近几年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秦叔叔还带她去美国治疗了一个月。
这么想着,苏晓晨转着眼珠子有些好奇的问,“暖阳你是不是打算考A中啊?”
秦暖阳似乎是诧异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哥哥告诉你的?”
苏晓晨把剩下的小半杯红糖一饮而尽辣的胃里都火烧火燎的,“恩,他说要考A中,我就猜到是要就近照顾你了。”
秦暖阳的眉目和太子爷并不是十分的像,苏晓晨学过生物知道龙凤胎是异卵结合。秦昭阳更像程安安一些,所以眉目俊朗,小得时候五官精致,现在长开了倒又是另一种味道。
那种好看是目空一切的好看,几乎只要他一出现,周遭的所有都变成了他的陪衬。偏生他性子又淡然疏离,整个人看上去极具风姿,却总跟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秦暖阳长得像爸爸多一点,眉目间婉转着都有一股别具风格的动人,那五官自然是不用说了。
总结到最后总是要感叹一句秦家的基因太他妈的好了
苏晓晨去洗了杯子才还给暖阳,等她再出来时窗口站得已经是秦昭阳了。
她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想开溜。可一回头看见自己房间里熟悉的摆设又开始暗叹自己没大脑,在自己家她怕个什么劲啊,大大方方的就把杯子还了过去。
秦昭阳面色似乎是有些不好,看着杯子也没接,只是问了她一句,“好点了?”
苏晓晨点点头,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秦昭阳已经伸手来接杯子了。
程安安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看了眼对面的苏晓晨,只是说道:“昭阳,我们要去看爷爷了。”
那杯子就随着这句话蓦然掉了下去,落在地上清晰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再抬眼去看时,秦昭阳已经转身走了,临关门之前,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是苏晓晨从未见过的,疑似难过的神情。
她一愣,只觉得窗口吹来的风凉得都吹进了她的心里一样。
那天晚上她硬是撑了好久都没睡想等秦昭阳回来,撑到最后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窗口大开着,一室明亮。
隔日苏晓晨就感冒了,病来如山倒,加上大姨妈肆虐,高烧不退。
春天正好是流感多发季节,她这么一病倒是吓得苏谦诚不轻,直接带医院吊水去了。等她回到家的时候,隔壁的灯也始终没有亮。她做完作业,又等了一会就先去睡了。
隔日她就听爸爸说秦家那叱咤沙场的老爷子去了。
印象里苏晓晨也是记得这位老爷子的,她随秦昭阳叫他太爷爷,只知道他是一位位高权重的老将军,是秦昭阳很尊敬很爱护的人。
她想着,也觉得难过起来,一整天下来饭也没吃几口。
周一的时候她身体还没好,苏谦诚也不舍得她病着还去上课,就替她请了一天的假。
秦昭阳连着几天没有音讯,一直过了一个月,苏晓晨放学回家的时候才看见程阿姨的保姆车停在门口。
她进门连招呼都没打,直接上了楼,拉开窗帘一看,对面还是空荡荡的。
咦,程阿姨都回来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秦昭阳是在此半个月之后回来的,苏晓晨大半夜睡得正香,就被敲窗的声音吵醒了。
起先她还没反应过来,等想起那是久违的敲窗声一骨碌弹了起来。
她一拉开窗帘就看见秦昭阳坐在窗台上,正屈指敲着窗,看见她出来这才收回手来。
苏晓晨一个惊喜忘记了自己窗还没开,着急着打招呼,一头撞上了玻璃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开了灯照了下镜子,啧啧,红了一大片。
秦昭阳在那边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等她开了窗抬手就敲在了她的脑门上,“那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那么蠢?一点长进都没有。”
苏晓晨起先撞了玻璃此刻也没觉得他敲下来的那一记有多痛了,笑得傻乎乎的,“你回来啦!”
秦昭阳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恩,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晓晨觉得他这回可比刚才笑得温柔多了
秦昭阳瞄了她的奶牛睡衣一眼,颇有些嫌弃,“审美怎么还是那么奇怪,去披件衣服,我们聊聊。”
苏晓晨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外套,干脆裹了床单过来坐在窗口。
秦昭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听说你又闯了不少祸?”
他的声音清润,她听在耳里只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比以前低沉了一些,声音清冽干净,大晚上的动听得格外提神。
不过说出口的话么苏晓晨翻了个白眼,无视他,“你去哪了?”
“美国。”他又抿了一口茶,侧目看向她,“其实我本来就要留在那了。”
苏晓晨傻傻的又陷入了沉思,一时有些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可其实秦昭阳说得是真话,老爷子突然去世,最受打击的其实就是他。于他来说,秦老爷子就是他的指路明灯,突然去了,心里好像就空了一大块。
暖阳的身体也不好,勉强撑到老爷子入土为安了便去了美国。
太子爷那晚回来看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时日无多了,把他叫到了床前问他,“以后想干什么?”
秦昭阳一时无话,竟然答不上来。
老爷子靠在床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昭阳你是秦家的长子长孙,不能连以后要做什么的方向也没有。”
他握着老爷子干燥的手,缓缓的收紧,仍旧是一言不发,他知道老爷子后面还有话。
秦老爷子沉默了片刻,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膝下两个儿子都从政,偏生孙子都喜欢做生意。秦家支系脉络大,好在也没断在你爸爸手里,我呢是希望你也走上这条道,你自己意下如何?”
这条道自然指的就是官路。
这个家里终究是要有人走这条路的,不然秦家延绵了那么久,真的要从政界退出来吗?
老爷子从小就对他抱于厚望,同暖阳被宠在掌心里不同,他对他更多的都是教育以及指引。
见他答不上话来,老爷子便有些明白了,“我知道这条路很累。”
他静静的听着,直到过了好一会才安抚着老爷子睡下,他回去想了很久,始终也没有个答案。
秦墨那晚就把他叫到了书房研墨,他提笔写了一个“安”字,问他,“想好了没有?”
他静静地站在书桌前,好一会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爸爸。”
秦墨“嗯”了一声,一字一句道:“秦家现在能给你安逸,但以后呢?”
秦昭阳还没说话,程安安就推门走了进来。她一直不放心昭阳这边,在外面等了片刻就端茶过来刺探一下情况。
秦墨看了眼时间,倒是舍不得她这么晚还陪着熬夜,让她今晚哄暖阳睡着了便先休息下,他在书房里多待一时。
程安安什么都没做才不愿意走,她自然也知道老爷子打得什么主意,但让她的儿子去这么凶险的地方她却是一万分的不愿意。当下只当做不知,让秦昭阳回家一趟,拿些衣服过来,这段时间大概要在大院里长住了。
秦昭阳知道程安安是有意给他时间,见秦墨不反对,就先回去了。
他一走,程安安自然是陪着秦墨的,就在扶手上坐下半靠在他的怀里,“你舍得?”
秦墨微微抿了唇,不答。
程安安抬起头看他,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不舍得,秦墨。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他将来被束缚在风口浪尖,一生谨言慎行。他有这个本事,但是我舍不得。”
他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把她揽进了怀里抱着,“他姓秦,是我宝贝在手里的儿子,难道我就舍得?”
程安安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狠掐了大腿一把,立刻红了眼眶,“秦墨,你当初能在那么凶险的娱乐圈里都护得我周全,多照拂下儿子又有何难?暖阳的身体也不好,你是想看我操心死吗?”
她眼眶一红,秦墨就皱了眉,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都是我的心头肉,安安,你不要为难我。老爷子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不能违背他最后的意思。”
她不说话,这回是真的替秦昭阳委屈,眼泪落下来,湿了他的衬衣烫得他胸口一阵发麻。
沉默了许久,秦墨才低低得说道:“你再哭我就不答应了。”
她一愣,抬起头来看他,“你愿意去跟老爷子说了?”
“恩。”他点头,皱着眉给她擦眼泪,“你多大的人了,不嫌丢人。”
半晌,他才轻声说道:“看他自己的意思,我不多加干涉。老爷子那里我也尽量去说,他愿意走那条路我自然奉他一路高升。他另有想法,我也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但是,他终究还是要自己走出一片天地来。秦家那么庞大的家族事业势必是要交给他的,他必须承担下来才能在将来护他自己的妻儿无忧。他是我们的儿子,你要相信他。”
程安安看着他片刻,才轻声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路还长,我终究不能替他尝遍一路艰难。”
☆、Part 10。
所以,那晚秦昭阳其实回过家了。
他站在窗口看了苏晓晨很久,久得浑身都被风吹得冰凉才转身离开。
回去书房的时候,只有秦墨一个人了,他站在窗口,指尖烟头明灭,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沉默了片刻就问他,“想好了?”
“恩。”他思忖了片刻,“我心里有挂念,所以做不到心无旁骛得走那条路。”
秦墨也没问他挂念什么,把指尖的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良久才说道:“跪在老爷子的床前,他不叫你你别起来。”
秦昭阳点头,“是。”
等他转身走到了门前,秦墨才又叫住他,转过身时,面上波澜不惊,猜不出分毫他的想法来,“你从小我就告诉你你将来是身负重担的,不是我想约束你,而是我知道我秦家的孩子野心颇大,无论做什么都想站在最高处。你的确也从未让我失望过,那我今晚问你一句,你今后想走哪条路?”
秦墨虽是这么说,可其实也是因为根本拿捏不准秦昭阳的心思。
秦昭阳少年老成,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成熟稳重,心思也藏得极深。大概是老爷子亲自教的缘故,有时候他看在眼里都不免有些摸不透。
秦昭阳这回没想多久,声音坚定,“承父业,一统版图。”
秦墨挑了挑眉,眼底却有了笑意,提点道:“这话你别说给老爷子听,自己要看着办。”
秦昭阳弯着唇角,这才有几分这个年龄孩子的样子。“谢谢爸爸。”
他走出书房,关上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隔日就去了,他跪着给他送了终,终究没得到老爷子的原谅。他给老爷子整整跪了三天,还是程安安舍不得,让秦墨过去叫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