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皇帝一个心血来潮,眨眼间他就成了副相了,这可是连升三级都不只呢!
“怎么,林副相,还不领旨谢恩吗?”
“臣领旨谢恩。”
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误上贼船呢。
林子然一抬头,不经意地瞥见李昊天嘴角一抹得偿所愿,如释重负的笑容,突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点:难道说,皇帝这根本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而是早有预谋
“皇上,国事谈罢,微臣可以谈家事了吧?”
林子然突然转移了话题。
“皇上准备让贵妃娘娘”
“这是朕的家事,不劳林副相过问。”
李昊天打断他的话,非常不耐地别过脸去。似乎说:贵妃娘娘不属于你关心的范围,免谈。若是林文岳或是林子锋自然会识趣地打住,可是他是不屈不挠毫不识趣的林子然。
“皇上别忘了,我是她的兄长。”
“我处置你的父兄时,怎么不见你过问阻拦?”
那么的明哲保身,只会暗中使力而绝不会如此顶撞他。
“左相和靖远将军,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处置他们相信也是基于对国家大事的考量,子然身为臣子,当然不好太多过问。”
“可是这是家事,我为人兄长自然要为自家的妹妹抱屈了。”
突然,林子然想起刚才皇上对林子锋的问话来。虽然看不见当时皇上的表情,可是从大哥的回答中,也不难猜出当众一定有问题。仔细想想,当时大哥似乎提到两家的婚约,居然还说到赫连秋叶对豆蔻的情意,难道
“莫非,皇上是出于对赫连将军的”
“林副相!”
林子然看着李昊天一脸的怒色和怒色中隐藏的尴尬之色,心中顿时了然。
“臣知错,臣不说了。可是臣实在不知道,皇上到底要把贵妃娘娘禁足多少年啊?”
“胡说,什么多少年!朕只是让她回宫反省而已。朕早说过了,只要她醒悟了自己的错误到底是什么,自然随时可以自由了。”
又是随时?还而已!为了这个“而已”,还特下圣旨一道,宣布罪状三条,原来也只算是“而已”!
“只怕皇上的用意太过深涩难懂,贵妃娘娘想不明白。”
李昊天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那一眼,分明在暗示,你告诉了她,她不就明白了。
聪明如林子然,怎么会不懂。他在心底暗暗叹息:自己为什么不笨一点。
☆、第一百零一章 岁末年夜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子然被升职为副相的消息在朝野中持续发酵,甚至比林文岳被迫病休在家的事件所造成的影响,更加轰动。
到底是子替父职,林氏势力坚持不倒,东山再起。还是林家发生了内斗,儿子借机踩倒了老子,势力在最根部产生了分裂。
据说,那位一纸奏折便推倒了林左相这棵大树的崔解元,和这位年轻的林副相的关系一直不错。
种种猜测,种种的流言蜚语,在酒馆茶肆,坊间四处传播。
即便是那些自诩为林氏内部的人,也都看不明,看不懂,有喜有忧。年轻的喜,年老的忧。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有所行动,显然对于林文岳的位子,未来的接替之人心里已经有了谱,朝堂上纷纷扰扰的权力之争,又渐渐地静了下来。相对于之前的暗潮汹涌,许多事情开始由明转暗,由暗转到更加隐蔽处。
不知道是不是基于安全的考虑,或是不想为烈火再填油加柴,相对于这边的雷声隆隆,林子峰送嫁哈努儿的消息却被小心地保密,层层封锁住了。
大年夜,除夕夜,万家灯火,合家团圆,四处响着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欢声笑语断断续续地随风飘洒。
下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五场雪。雪片大如鹅毛,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轻飘飘、慢悠悠地落下来,仿若天女撒下的玉叶、琼花,晶莹剔透。苍苍茫茫的大地换上了一件银装素裹的新衣。
皇宫中举行了两场盛大的宴会。
外宫的昭和殿上,皇上大宴群臣百官,犒劳大家一年的辛劳,君与臣同乐的意思。
内宫的宫宴正是在留香园,参加的自然是各宫的主子携内命妇,以及皇室宗亲,王爵侯爷和他们的王妃以及诰命夫人们。
两个宴会举行的时间有先后,先外后内,外殿开始的早些,也早早结束,方便群臣能够回家和家人一起守岁。关键是也方便皇上早早回到内宫陪伴数目庞大的“家人”。
留香园中,大年夜这天的宫宴,自然非冬至日的那场宴会所能够比拟的。大到宴会的规模,出席宴会的人员,小从宴会上每个人的着装,以及所用的食器酒具,都不可同日而语。
其食物之丰盛,仪式之隆重,香衣鬓影,香筹交错,用一句钟鸣鼎食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宴会之中,奏乐,舞蹈,奉爵。还有许多贵族的男女更迭起舞,名为“舞乐”。
然而,内宫的宴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皇上却迟迟不到。太后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昭和殿探看,虽然百官还都没有尽兴而去,却也没有看到皇上的人。
就在众人翘首期盼之际,圣德皇帝李昊天终于姗姗来到。
李昊天已经换下了朝服,淡紫色带暗色花纹的长袍上,镶着滚云宽边,衣服的前襟下摆上用金线断续勾勒出一条腾飞的龙,随着他的走动而闪动着点点光芒。腰扣一条金镶玉的带子,腰间垂挂着一块羊脂玉的雕花龙纹玉佩。
如漆般的黑发玩绾成髻束入一条鎏金玉的发冠中,华贵的装束丝毫遮掩不住他的俊美飘逸,一张脸不怒不喜,眼神如两潭黑幽幽看不见底深潭。
他的眼尾处有一点点期待之色,虽然姗姗来迟,走进门来,却似乎有些急迫地稍许加快了脚步。
他抬眼四下望去,歌舞的人都停了下来,除了太后,所有的人都弯腰行礼。
今天的人来的可真齐,连好久不见的温妃温昭仪居然也在其中。他目光所及,却没有看到最想看到的那个身影,顿感失望。
他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见鬼的林子然,难道他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母后。”欠了欠身,向身边的太后打了个招呼。
宴会的执事过来请示太后,太后点点头,说了声“既然皇上终于来了,就开始吧。”
顿时四下里钟鼓齐鸣,奏响了宏大的颂唱之乐。
先是了“四夷之乐”,象征帝王“勋业之盛,广及四夷”。然后是“昭德象功”。昭示帝王的“文德”与象征皇朝的“武功”。
“皇帝怎么来晚了?”
太后笑眯眯地问道,慈祥的样子,像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哦,有点事情耽搁了。”
“虽然皇上是应该勤于政事,可是也要注意身体。所谓张持有道,今儿个是除夕夜,就该放下那些政务,调剂一下身体。”
“母后教训的是。”
李昊天的态度很恭敬。
即便不能填补那逝去的母爱,毕竟是太后养大了他。
“你们不用碍着我在这里就拘束了,来啊,替我给皇上敬酒。”太后兴致勃勃地招呼李昊天的一干嫔妃,让她们趁此良机向皇上充分展示她们的似水柔情和如花美貌。
自林贵妃大闹冬至宴之后,皇上冷落后宫很久了呢。
“不用了。”
李昊天挥挥手,像赶走恼人的蚊蝇一般不耐。刚刚准备围上来的妃子们赶紧又缩了回去。
“怎么还有人没来吗。”
除夕夜,不是该团圆之夜的吗,她怎么可以斗胆例外呢!
“你是说赵妃啊,她身子有恙,我准她留在金雀宫休息了。”
笑话,好不容易皇帝才冷落了那个民间女子,她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让皇上又想起她来。
李昊天这才发觉赵妃也没来,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目光看向王皇后,王皇后却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他索性放下架子,直截了当地问:
“林贵妃呢?”
“皇上不是让她闭门思过的吗?”
王皇后的眉毛高高地挑起来,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哀家没想到堂堂林左相的女儿居然也能如此顽劣难驯,犯了错受了罚,她居然也能和皇帝赌气这么长时间。”
“母后,皇上亲自下了圣旨让她闭门思过的,又没有下圣旨特赦她,她不来,怎么算是赌气呢?”还不知道是谁在赌气呢。
李昊天顿时觉的有些尴尬。
他居然忘了圣旨的事情。
当时他是一时气急了,才会亲自动手拟了那道圣旨,还宣布了所谓的三大罪状。现在想想,当时的做法还真是有些幼稚冲动。
她就是有本事逼得他丧失理智,让他作出一些后悔的事情来。
☆、第一百零二章 迷醉荷花池
断续的爆竹声远远地传来,依稀将那民间点滴的快乐,送进这如海一般不见底的深宫中。
对面的莺歌燕舞之声,钟鸣鼓乐之声,夹杂着欢声笑语,清晰的随风飘散,越过御花园冰冻的湖水,传到了宫苑孤寂冷落的这一边。
除夕夜,团圆夜。
这一方,却是谁落了单?
满屋子的荷花盛开的正旺,屋内灯火明亮,灯光将荷花的影子映照在墙上,随着烛火的抖动摇曳生姿。
这一切的情景,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夜。相似的场景,但却物是人非。荷花不再是当日的荷花,人不是当日的那个人,心境也早不是当日的心境了。
一个身影犹如荷花精灵,在荷花之中穿梭舞动,衣玦飘飘,裙带翻飞。
清扬的声音自被酒液润湿的红唇中逸出,带着无限的惆怅:
“昨夜与君采莲花,今日荷池独泛舟,明朝池上空余舟,”
宽袖舒展开去,裙裾飞扬而起,卷起了一丝微风,让层层叠叠的荷叶起了一阵涟漪,荷叶丛中的几支荷花也随之轻轻摇摆起来。
“呀,空余舟,独飘零!”
原本圆润纯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让最后的几句歌谣也断续起来,其陈转折之处,犹如一般一声叹息,消失在空中。
豆蔻扶着额头,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一点清醒的意识。
今日的酒,很容易上头呢。好像她并没有没喝多少,就有了一点天地晕眩的感觉。
或者,醉得不是她的人,而是心。古人不都说了:借酒浇愁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哈,愁更愁,人自醉!与酒何干?”
“小玉,拿酒来。”
“小姐,你不能再喝了。”
小玉担忧的面孔突然在她面前放大。
今天不是节日吗?怎么还需要这么多的限制。
虽然不能走出坤安宫,不能去那个非常喧闹的地方凑热闹——反正她也不很喜欢凑那种热闹,看他和他的一群宠姬们表演那些叫人肉麻的亲热戏码!
自从上一次之后,她才意识到,那些肉麻的戏码,会让她丧失的理智,打破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守礼、大家闺秀的仪态。
不对,她喝酒和那个喧闹的地方正在上演的戏码毫无关系。是因为今天节日,大家都很高兴不是吗?
虽然宫门紧闭,可是坤安宫里还是被装点的很漂亮。每个人都有酒有肉,和和美美地度过今儿晚上。
今天是万民欢庆的日子,可是,到底是个什么节日呢?她好像忘了。
摇了摇头,想要清醒些,却毫无作用。豆蔻的思维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小玉,不要管我,至少今天不要!”
豆蔻伸手夺下小玉手中的酒壶,学着那些江湖人士,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液滑下喉咙,一路灼烧着,直达四肢百骸,顿时一股热烘烘的气息自身体内升腾凝结而起,升上来回到头部,烧红了脸颊,直到意识变得越发混沌起来。
她依着廊柱站定身子,回头冲小玉摇了摇手,唇边残留的水珠在灯下发着润泽的光芒:
“为什么不能喝?在家里,二夫人管我,在这宫中,他管我。为什么现在你也要管着我这儿,管着我那儿?”
“小姐,你喝醉了。”
“醉了?醉了不好吗?醉了就睡,睡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最后一句话,豆蔻说得很低声,闭上眼喃喃地自言自语,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小玉:
“更何况我还没有醉,这一点点酒,哪里醉得了人啊!”
“小姐,你喝了不少了!”将近半坛子的女儿红,还算一点点?
“对了,我刚才唱到哪儿了?对了,泛舟,泛舟”
那个十五的月夜,他陪着她泛舟在荷花塘上,如此的美好,如此的
回头看了看那窗边昏黄的光芒,那是月亮吗?这么亮,是十五了吧?
只是不知道往日清凉的月色,为什么变成了一团混浊昏暗的黄色。
“小玉,今天是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