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养伤时舍不得放下手上的册子,上面有许多说不得的密谋,应该已在进行中了吧。”田晋看好友点头后,又问,“我看你就放在书房的柜子上。”
“我注意过了,曦恩一见到是我手写的书册,便不再翻看,那是对我的拿重。”他很清楚与他并肩多年的好友在想什么。
“我哪有在想什么,其实她也看不懂,那些字里有迷宫,走对方向才见玄机。”这也是田晋愿意死心塌地追随好友的原因,他没法子那么聪明,可物以类聚,他这样也算是聪明人嘛!
朱尘劭一想到邬曦恩,冷峻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放柔了。
田晋受不了的摇头挥手,“去吧,她一定在晴园,今夭无趣的看够了,要看点赏心悦目的。”
不理会好友饶富兴味的促狭眼神,他还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
田晋一楞,“这些书信总要收吧?”
可来不及了,他早不见人影了,太被朋友信任也不好,田晋只好认命的再将这堆东西拿回书柜后方的密室收好。
比较好命的朱尘劭则舍弃了马车,骑马奔向晴园。
这段日子,邬曦恩总往那里去,园里的老小都可以看见她春意融融的动人微笑,而他愈来愈管不住自己的心,甚至一想到她,身体就燃烧起热度。
前几日,善解人意的她在孩子们好奇跟渴望的眼神下,找来蔡元伦那帮人,陪着她带着一大群三到十二岁的孩童,浩浩荡荡的去参观码头,对停着整排大型商船的壮观景致,孩子们惊呼声不断,在看看许多船员忙进忙出的把货物扛入舱内又送下船后,不由得好奇船上
长啥模样。
她随即自掏腰包买了船票,让一群大小娃儿上船参观。
她的亲切、美丽与善行,成了延安城百姓最爱闲聊的话题,也因为她带头,过去少有皇族官员前去的晴园,也陆陆续续有官夫人前去帮忙、奉献爱心。
但最让百姓举起大拇指称赞的是,那群以蔡元伦为首的纨绔子弟,竟然让她收得服服贴贴的,乖乖读书,还会到晴园去陪小朋友习字、陪老人家聊天。
当然,就他跟田晋的侧面了解,是“亲切又善良”的邬曦恩拿蔡元伦等人调戏她、还有绝不说出蔡元伦尿裤子的模事当条件,要他们乖乖的去晴园陪老人小孩三个月,他们才这么乖的。
不过那些孩子的本性原就不坏,在接触晴园里的老少,知道每一个因战争而家庭破碎的故事后,个个都变得惜福且自动自发,还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他来到晴园,翻身下了马背,将马儿交给园里的奴仆,快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她。
老老少少莫不围着她,与她聊着、笑着,她的笑足以教人心神荡蒙。
此刻,有个孩子过来跟她说了些话,她随即从椅上起身,拿起药箱,边走边跟她错身而过的每个人点头微笑,有的甚至谈上一、两句,才往后方的房间走去。
在他的眼神跟随她的同时,也有很多人看到他了,但他示意他们别惊动她,让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可是他的脚却像有了自我意识般主动跟了上去。
她来到一间半开的房门前,蔡元伦正好走出来,手上还持着以细麻绳绑妥的药包,没好气的对她抱怨,“老太婆跟老太爷又吵起来了,像小孩子一样”
“臭小子,我耳朵还很好。”
“我也是!”
她露齿一笑,两个老人家的声音中气十足。
蔡元伦受不了的又回头吼,“两个几十岁的人了,还吵个没完没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烦耶。”
“臭小子,老太婆生气了,躺在床上唉唉叫说她日子不远了、她动不了了,但明明还凶巴巴的,我能不吵回去吗?谁先死还不知道啦。”
“死老头,我头痛又头晕,你还敢说我凶一唉呀,王妃来了!死小孩,怎么不说一声。”
房里的一对老夫妇见到她走进来,可是尴尬极了,偏偏那小子还一副“谁教你们爱吵”的讨人厌表情。
“我来把个脉吧,婆婆。”她温柔的为老婆婆把脉,随即往她后脑的风池穴与百会穴按压了好一会儿,总算让婆婆笑了。
“舒服多了,王妃,你真行。”
“不客气,还有--”她从药箱内的瓷瓶里倒出两颗药丸交给蔡元伦,“拿去泡热压成药汤,婆婆比较好咽下。”
他乖乖的接过手,走出房门,看到朱尘劭,眼楮一亮,但朱尘劭连忙笑着摇头,示意他别出声,他笑着点头,脚步更轻快了,他愿意来这里,除了被威胁的那件事外,就是因为还可以见到他心目中的神,当然,矮子王妃也长得不错就是了。
11
“这孩子说要习医,不想让你这矮子王妃给看扁了”房里的老爷爷呵呵笑着,“但王妃更难得,听说你也没制止他说你是矮子王妃?”
她莞尔一笑,“这是事实啊,尤其在延安城,就连十岁孩童都长得跟我一般高,更甭提其他人了,一个个都比我高大,而且听久了还挺亲切的。”
“听久了?”
“五、六岁、还有更小的娃儿真的以为我叫矮子王妃,每回看见我都是这么叫我的。”她笑得极开心,一点也不以为意。
在门外的朱尘劭,眼楮也浮现笑意。
此时,蔡元伦去而复返,笑着经过他后就喊,“药好了,矮子王一咳,王妃。”
生得唇红齿白的蔡元伦手上端了药汤,但心情太飞扬,顺口就喊出王妃的绰号来,吓得他干笑两声,不敢看向门口。
“听说你乖乖的在读书了,而且还是医书,你爹好高兴,他是商人,老听外面的人说商人子弟很流气,外界都不看好你。”她一看到蔡元伦就道,“偏偏你又交了一帮无所为的公子哥儿,他都快失望了,没想到你却到晴园来帮忙,还主动要求读书”
“爹那么哆唆干么,老太婆,你快喝了,免得汤又凉了。”蔡元伦脸红红的草药汤给婆婆后就快跑走人。
惹得两个老人家大笑,“臭小子害羞了则
邬曦恩微微一笑,人生的际遇多么微妙,他的人生竟在遇见她后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一旁,老爷爷已无心与她交谈,他轻轻的吹着药汤,再小心矍翼的喂老婆婆。
她看得眼眶泛红,因为感动,也因为想到重生前的自己,曾经也有一碗热烫的药汤,她的堂姊是毫不犹豫的往她嘴里倒下,当时,若有一个人能像老爷爷如此温柔对待她,该有多好
她深吸口气,一回头竟然就看到朱尘劭。
她先是一楞,随即急忙低头,眨回眼底的泪。
他燮眉但没说什么,与她并肩走出房门,再轻声将房门给带上,没有打扰那对相爱相守的老夫妇。
“何老爹是个老兵,征战多年,一辈子几乎都住在军营里,回来时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少年妻也成老姬。”他静静的开口,“两老太孤单,又没有子女孙儿承欢膝下,但在这里的日子,至少还有些孩子热热闹闹的一起生活,多少填补他们没有子女的遗憾。”
她看着他,“我知道,还有你,他们总会一再的跟我说,你只要有空,就会过来陪陪他们、跟他们说说话,你是个有心人。”
她真的好感恩,上天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丈夫,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无法再跨进一步,但她不贪心,这样相守就很好了。
他有些不自在,尤其面对她熠熠发光的星眸,那么美丽、几近崇拜,可他脑海中想的却是情欲之事。
“你事情多,我会过来多陪陪他们,你留些时间给自己,别太累了。”
“累的是你,以前大夫一个月来三次都嫌多,你却天天在这里看诊。”
“夫妻就是要共同分享生命中的一切,你把他们视为家人,而我是你的妻子,我很愿意与你一起关注他们的一切。”
“你真的很不一样,这里虽然繁荣,但仍比不过京城,何况眷夏秋冬,这里却只有两个季节,不是过冷就是过热,所以前两任妻子莫不希望我回京长住,去伺候陪伴皇太后,与皇上论朝政不更好?那才是真正有血缘的家人,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些老老少少身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为夫君如此的胸襟感到骄傲。”她嫣然一笑,“再者,皇太后在京城,身边有皇上,还有许多皇子皇孙陪伴,这才是夫君可以放心的将大多时间留在延安的原因,这也是对皇上的信任,他会照顾好太后的。”
她竟然如此懂他!望着她清灵如水的眼眸,一股难以形容的悸动瞬间涌上心坎。
“你跟我来。”
他突然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这一路上,老老少少看到这一幕,莫不笑嘻嘻的,可是她脸都红了。
他先行上了马背,她仰头看向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他,正感到困惑,他却已弯身将她一把拉起,让她也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前,双人一骑,亲密无间。
他策马奔至半山腰,远望可见有蜿蜒河流向南,“看!那就是尼曼运河,冬无积雪,水流合沙量虽多,但腹地广,不会影响航运,可以承受大型船船的航行,这也是你在码头能看到那么多高船的大地之河”
好美啊!她从运河的方向再远望山头,仍可见长年积雪不退的山顶上是一片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闪动着银光,再加上那条闪着听听波光的运河她忍不住屏息欣赏着眼前这幅美景。
“我再带你去看另一个地方。”
他看来很开心,从他的眉眼、嘴角都可看得出来,虽然不明白她说了什么取悦了他,但能让他这么快乐,她也很快乐。
随着马儿踢踏向更远的山林奔去,还足足奔驰了近一个时辰后,她才看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于延安的景致。
“那是什么?在一片黄土高原风貌的景致中,竟有炊烟升起?还有一个又一个像房子又不是房子的山洞?”她又惊又奇。
“那叫窑洞。”他笑看眼前的景致,不只在地下,也有傍山而建的一排排房舍,这些全是在厚厚的土窑上挖出的一个个窑洞,再装上门窗,就被做为居住的家,眼前看过去的一大片,就是一个村落。
他告诉她,这里的人全是让他雇来挖掘金矿的,丰富的矿产就在这四周的高山河谷间,夏季时由于地下水丰富,水拿遍地,牛羊可放牧,因而成了眼前这番动人的风景
冬春之际,这里成了一片银白世界,黑夜里,窑洞的灯火与天上的星星组成了天上人间的银河,璀璨迷人。
她几近看迷的看着眼前动人的风景,而他此刻就像个孩子,兴奋的想要带她去看他所钟爱的、守护的西北大地。
他策马来到山地与高山疏林、灌丛相接的垂直带,这里有许多太白红杉。
山上的空气较为冰凉,他发现她的粉脸被冻得微红,显得更加白里透红,细致得不见任何瑕疵。
“这里好美,这些树木又高又直,像是深入天际了。”她抬头看向天空。
他收敛了心神,“曾有盗木贼在这里大肆砍伐,破坏森林景观,殊不知赚了那些钱,破坏水土保持,将会影响在下方群居的老百姓,幸好友现得早,这里被列为神木区,将永远的被保存下来了。”
“你杀了那些盗木贼?”
“没有,我命人将他们绑在他们所砍伐的红杉木上,盯看他们一路顺看运河南下,约莫一个月后,盗木贼就不再出现。”想到当时的景象,他仍想笑。
她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个仁德之人。”
“是吗?”他发现他愈来愈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不喜杀戮,偏爱这里的平静风景。”
“何以见得?”他定定的看她。
“你的双眸里深藏着淡泊,名利不是你要的。”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是,叱风云、功业、霸绩及荣华,都不是我想要的。”他承认。
那他想要的会是什么?无论如何,她都会竭尽所能的为他取得!
她静静盼着在黄昏下俊美如神祇的他,这个男人受到百姓的爱戴是有原因的。
夕阳在无垠天际涂抹了几许橘红色,山上天黑得快,他不得不带她返回延安城。
只是在斜黄的余晖下,他不断思索问看自己,他想要什么?
对,他想要这么一路的与她共骑下去。
不,不对,即使她已坐在他怀里,他还是不满足,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她对自己多一点点的在乎,除了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外,不要只是相敬如宾,不要只当一对规规矩矩的夫妻,他还要她爱她,甚至告诉他,她是属于他的!
他更需要她在感情上同等的沉沦,与他有着一样情难自已的深深悸动,不是只有这么有礼的拿重与包容。
然而在男女感情上,他不曾涉猎,也是个初学者,他不知道如何向她索取感情,因为她曾告诉他一可以不要相知相爱,但一定要相守。
可笑的是,这是第一次他愿意让一个女人分享他生命中的隐私、碰触他的心!可没想到这么快,初识爱情的他同时也体会到了情字所带来的深刻无奈与浓浓苦涩。
那么,为了不给她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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