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都得乖乖配合,因为我们家卖你们家几把菜,连我爸妈你都笼络上了?对不起,答应的人是我妈,你可以去载我妈来郊游,不是我!」背过他,她气呼呼地说。
「好啊,下次我连你妈妈一起带来,我想游妈妈也会喜欢这里,啊,对了,连游奶奶、游爷爷都来好了,你觉得要不要顺便办个……」
「闭嘴,宇文睿,你在装傻!」
装傻?不是啦,人家只是发育得比较慢,思想欠成熟,等他再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啦!
看她发火,不知怎地,他真的好开心,他喜欢这样一直一直看著他。
「我讨厌你,你怎么可以控制我的生活?你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意愿插入我的生活……」她指天指地破口大骂,和眼前这片宁静安详的海芋田格格不入。
宇文睿静静看她发飙,情绪不因为她的火大而起伏,心里想的全是——该怎么安慰她?
江伯伯只说对生理期的女生要诸多忍耐,可没教他如何安慰,虽然她生气显得特别美丽有朝气,可是常生气毕竟对身体不好……
一个冲动,他把她搂进怀里,大大的手圈住她的身体,「安慰」了她动个不停的手脚,可是嘴巴没安慰到,因为她的嘴还骂个不停。
「我数到三,你要不放开我,我就……」
她的「就」之後没下文,因为他用嘴「安慰」她的唇。
傻了……游馥词傻在原地。他在吻她?该死,他居然夺走她的初吻……
没有飘飘欲仙、没有忘情陶醉,只有强烈被操控的窒息感,突然间,被安慰的人开始掉泪,扑簌簌的泪水落在他衣襟前,想哭又哭再哭。
她的眼泪吓醒他。是他安慰的方式错误?松开手,宇文睿手足无措、心跳加速。
「不要哭,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她没应他,自顾自哭泣。
「我不去拍广告片了,好不好?」
她不说话,眼泪还在滴。
「以後我不下车等你,我请江伯伯去校门口等你,好不好?」
她不理,伸手抹去颊边湿气。
「以後郊游,我不去问你妈妈,直接问你,好不好?」
她不答,仍然掉泪。
没辙啦!之前的方法即便错误,总是个方式,宇文睿重新将她带回怀里,温柔的大手,耐心地一下一下一下,顺起馥词的背,见她反应没有更糟糕,微笑,他继续。
大大的手心带来淡淡温情,情绪绷了一整天的游馥词,在他的「安慰」中慢慢睡去,在花海间、在他的胸前。
「阿词,阿公的话卡对,查某囝仔考大学做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趁现在年轻,又有好对象,为什么不嫁?」奶奶对馥词苦口婆心。
这一年,联考结束,游馥词顺利考上台大法律系,宇文睿什么狗屁系也没考上,宇文家决定送儿子出国念书,但宇文睿一心一意要和游馥词相守一起,打死不离开台湾。
为了儿子的前途与幸福,宇文家竟上门向游家提亲,游家长辈不用说,自然是一口答应,这亲事不知羡煞多少村里少女,偏偏游馥词不领情。
「阿嬷,这大学足歹考,我打拚六冬才考到,我一定要去读册。」游馥词坚持。
「你那固执,你就自己去读,麦开厝里半角银,自今日起,阮游家没你这个孙。」爷爷拗起来,没人敢有意见。
「阿词,你不要那么坚持,你先嫁过去,再和睿少爷商量,说你也要念大学,我想睿少爷那么疼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啊!」堂哥阿闻将馥词拉到一旁劝说。
「我为什么非嫁他不可?我不喜欢他!」游馥词越说越火大。
「为什么不喜欢?睿少爷有钱又有势,是谁都想嫁的好丈夫,要不是我比他大三岁,我一定毛遂自荐。」堂姊也凑过来劝解。
「不要,我的人生还很长,才不要十八岁就下定论!」游馥词转头对爷爷说:「我绝对不要嫁伊。」
「随便你,你要嫁就嫁,不嫁也要嫁!」她坚持,爷爷比她更坚绝,话说到这里,没了商量余地。
含一泡眼泪,游馥词不甘愿,转身往外冲。
「阿词,你要去哪里?」堂姊追在她身後问。
「我去找宇文睿把话说清楚。」一转眼,她跑得不见人。
游馥词的母亲靠在门边,叹气:「这个查某囝仔,个性这恁倔强,早晚要吃亏。」
是啊!她是倔傲,她是时代女性,为什么有人认为她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由人操弄?她火大,非常非常!
高中三年的体育课全在英文、理化间度过,但年轻的馥词,体能仍保持在最佳状态,从游家到宇文家,十五分钟路程,她只花七分半就到达目的地。
「馥词小姐你来了。」
下人们笑眼眯眯对她打招呼,老头家上游家提亲的事,从庄头传到庄尾,人人都知道。
「宇文睿呢?」她口气不善,但没过分到迁怒人。
「睿少爷在他的房间,我带你去。」点头,游馥词跟在下人身後上楼。
门开,游馥词死瞪著宇文睿,一瞬也不瞬。
「睿少爷、馥词小姐,我去帮你们准备果汁。」气氛不对,下人退出房间,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两人。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音响,喇叭很棒哦。」他献宝似地走过来拉人。
「放、开、我!」张牙舞爪的怒气,恨不得将他活剥生吞。
「你在生气?」
「对,我在生气,我快气死了!你满意吗?」
满意?不,他从不因为她生气而满意,顶多觉得她生气很漂亮,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放一张CD给你听,保证你听完就不会生气。」
他二度拉人,游馥词仍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她常生气,但这种等级的怒火尚未见过,宇文睿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问问,你为什么生气?」
问题触上引信,火苗燃上,砰,爆裂!她冲上前,两个拳头在他怀间轮番上阵。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可以装无辜,根本就是你的问题,你这个大坏蛋,一天到晚欺负我不够,还想控制我的一生!?」
欺负她?冤枉哦,他没有、真的没有,他对她是一心一意、贯彻始终,他要她快乐轻松、要她幸福美满,他用尽全力只想对她好、再好、更好。
「你要不要说说看,我怎么欺负你?」他没制止她的拳头,由她在胸前发泄。
「你还敢问,是谁要你对我一见锺情?是谁要你一天到晚在我後面当跟屁虫?你知不知道被同学笑的感觉?你晓不晓得被点名的滋味?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为什么偏偏要挑我?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承受那些莫名指控?
「我什么时候闷骚啊?我什么时候勾引你啊?根本都是你的问题好不好?为什么你有问题要我来负责任?为什么你的高兴要建筑在我的痛苦上面?」连珠炮弹打过,馥词的情绪梢见和缓。
「对不起。」
对於这点,他认了。国中时的确有些女生背著他欺负游馥词,可是她高中一年级时,叫他不要乱吸引女生,他有做到呀!
从那时候起,他不办聚餐、不办宴会,不对女生微笑、不抛媚眼,他一本正经学习柳下惠,他请道士帮忙作法砍桃花、斩孽缘,他努力让她看见,她是他的唯一。
「我的人生,我自己规画,凭什么你可以参一脚?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你?为什么非要乖乖当宇文睿的妻子?我不要!我要当大律师、我要上台大、我要做女强人,不要当依附男人的某某太太。」
打拳是种累人运动,发泄也不轻松,被长辈欺压的怒气全数宣泄,伏在宇文睿胸前,馥词哭得乱七八糟,眼泪鼻涕全糊在他衬衫上。
「嫁给我很不好吗?」他轻拍她的背,悄言问。
「不好,我不要结婚、不要生小孩,我要开创自己的事业人生。」
「好嘛,这可以商量,先别哭。」
搂住她,他亲亲她的发际,顺顺她的黑发,她哭得很凄惨,比被他夺去初吻那次更可怜。
「怎么商量?我阿公说我不嫁给你,要把我赶出家门,不供我钱念书。」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好。
「钱我有,你别担心。」
「我不是来找你施舍,我是来对你发飙!你这个坏人,凭什么决定我的未来?凭什么谋杀我的志愿?宇文睿,我恨死你、恨死你,你是我最最讨厌的臭男生!」
捶几拳,想推开他,却又不舍得他的大手在她肩背问的轻拍安抚。这些年她被养坏了,一烦就赖上他的胸怀、赖上他的搂抱轻拍,他的安慰成了吗啡,在她烦闷时提供慰藉,她上瘾了,即便她说出口最最讨厌,仍舍不得离开有他的温暖。
「我知道了。」他还是笑著,拍她的大手没停止过安慰。
「你才不知道,每次你说知道,哪一次是真正知道过?」对於他的「知道」,她缺乏信心。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不想我缠你、不想同学对你指指点点,这次我统统知道,真的。」拥住她的手臂紧了紧。这些年他哪里不知道?只不过善於耍赖的他,习惯装死、习惯骗自己,她的心底和嘴上的表现相异。
「你……真的知道?」仰头,她诧异。
「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让你阿公、阿嬷不怪你,你能顺利升学。」
「真的吗?」馥词仰头看他。
他是她印象中的宇文睿?感觉怪异,仿佛他在瞬间长大,长成她不认识的男人。
「我保证。」
「你不想娶我了?」馥词再问。
更怪,明明是她不想嫁,这会儿他表明了,她又觉得全身不对劲。
「是你不想嫁,我没办法。」他对她厘清因果。
「没错,是我不想嫁……」馥词喃喃重复他的话。
「来,我送你一个礼物。」
宇文睿拉她走到书桌边,打开抽屉,拿出胡桃木做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条白金手链,一个R一个S,两字中间用爱心串连。
「这是我跟打这首饰的师傅学的,R是我的睿,S是你的词,我本来打算结婚那天送给你,现在不结婚了,提早给你。」
他细心将链子挂在她的腕间,第一次,她发现他有双艺术家的手,纤长十指拂过她手腕间,带出点点悸动。
「你自己做的?」
「对,花将近两个月时间。」
「大家在拚功课考大学,你在搞这个?难怪你考不上大学。」馥词破涕而笑。
「没关系,我在美国申请到大学。」大学不是只有台湾有,有心念,全世界有几万个选择。
「你要好好念,别被退学。」这句是叮咛,带著浓浓关心的叮咛。
「我会,等我从哈佛研究所毕业,一定回来找你庆祝。」他夸下豪语。
「哈佛?别开玩笑。」他有本事念哈佛,她就能当上台湾第一个女总统。
「我是认真的,从今以後,我要发愤图强。」
「随你去说。」微笑荡开,他的保证确定她的未来。
他为她拂去颊边散发,宇文睿看著她闪著未乾泪珠的睫毛,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夺去她人生第二个吻。
第三章
你有没有看过资源回收工作?
它将自各处搜集来的破铜烂铁,加以拆卸组合,变成有实际用途的东西後卖出。
宇文睿做的就是这行,他不是个高能力男人,但是他的亲和力从小到大,无人能比。所以在大学时期,他轻松组织起一团队菁英。
在草创阶段,他收购经营不善的小公司,交付他的菁英团队找出缺点、加以改造,等营运上轨道後,再由宇文睿出面寻找买家,高价出售,从中牟取利润。
大学四年,宇文睿赚得人生第一个一亿,也因为他的「特殊才能」,他成功申请到哈佛研究所,自然他的菁英团队,也全数进入同校,再度同窗,再度发挥有钱大家抢的高度团队精神。
两年後,宇文睿和他的团队登上时代杂志,成为当代风云人物,封面上,他帅帅的笑容,风迷全美仕女青年。
这天,他坐在办公室里,舒服地伸展双腿,轻轻品啜他的曼特宁咖啡,他很悠闲,这是和他的团队工作量相较下的形容词。
「宗朔,你打算怎么做?」
笑望同窗好友,宇文睿神态愉悦,完全看不出他正在谈的,是一笔利润十亿的Case。
「我要把尸位素餐的有背景人员,从公司中彻底扫除,就算因此影响股价或信誉受损,也在所不惜。」
林宗朔眉头紧绷,这决定已在心里盘桓许久,再不改造,总麟迟早要让这群人拖垮。
总麟房屋在台湾是三十年的地产界龙头,十几年前,林宗朔的祖父将公司大权和部分持股,分交给四个儿子,这些年,兄弟阋墙,人人只想从公司当中挖到利益,无心经营,於是,公司慢慢走下坡。
前年,林宗朔最小的叔叔,以同情票赢得公司经营权後,财务状况更加吃紧,林宗朔的祖父眼见几十年的心血将成泡影,连忙召回林宗朔,希望他能想办法解决。
他毕竟是新生代成员,面对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和伯叔辈,许多工作进行中,阻碍重重。
肩负著祖父的期望与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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