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洁安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杀人,眼都直了,也忘了喊了。
冷月扫了一眼,打了半天,人数好像只多不少,便起了速战速决的心思。一个人功夫再好,也经不起消耗。而车轮战赌的就是体力,一旦速度和力度减弱,他立刻就会堕入劣势,被人活活打死。
四个人手持铁棒和砍刀一起冲了上来。冷月躲过一把刀的攻击,双手架住两把刀,飞起一脚连踢了四五次,记记都正中两人面门,两人满脸鲜血惨叫着倒在地上。可是就在他出脚的同时,第四个人抡着铁棒从背后欺身而上,手臂粗的铁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脊背上。他皱了下眉头,抬腿后踢,正中那人的膝盖,紧接着他旋身而起,一脚扫出,把那人整个儿扫倒在地,口吐白沫。
冷月活动了一下肩膀,知道自己被打伤了,肌肉撕裂,钻心的疼。
但知道归知道,他毫不忌讳地迎身而上,跟扑上来的六个人缠斗在一起。
刀光血影之后,六个人都躺在了地上。但他也有些直不起腰了,肩膀和小腿上各挨了一记重击,左臂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倪洁安嘶声惨叫了一声:“别打了,哥!别打了!我求求你!哥——”
还剩下六七个人,他们都举起了武器,慢慢缩小了包围圈。
边城面色凝重,轻轻摇着一柄折扇。
冷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弯腰捡起一把染血的长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六七个人相互递了个眼色,一拥而上。
冷月横刀架住了几柄钢刀,又一脚踹去,将他们的攻势打乱。一柄长刀在他手里舞得雪光纷飞,纹丝不透。那几个人已经乱了阵脚,缝空就砍,而他以招架为主,目的是一击必杀。七个人中已经有四个挂了重彩,退下阵来。冷月也挂了彩,但他若退却一步,便是死路。所以,越战越勇。七个人都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也拄着长刀,单腿跪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子。
正在这时,边城收起折扇,走了下来,边走边卷起唐装的袖筒:“冷月,我来陪你过两招吧。”
冷月无言地叹息了一声,咬牙站起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站稳。
“姓边的,你不要欺负人!他都打了二十多个人了,你才站出来!你算什么英雄?”倪洁安几乎是哭着喊。
“我从没说我是英雄。”边城腾身而起,飞起一脚正中冷月的下颌,冷月的身子斜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边城跟上去,又是一脚正中冷月的腰腹,冷月在草地上滚了两滚,张口呕出一股鲜血。
他挣扎着还想爬起来,边城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力踩下去,柔声问:“你爱倪洁安吗?”
“关你屁事……”冷月想挣开他的脚,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你真是……有负我心!”边城又是重重一脚,冷月的身体横飞出去,撞在一根灯柱上,又跌落在地。
“住手啊——”倪洁安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15
15、绝不负你 。。。
天色已经晚了。
冷月还在昏迷之中,医生给他打上消炎的点滴,精心处理了伤口。薛舟站在医生身后,心里默默记着吃药和换药的时间,注意的事项,待会儿是要向边总交代的。
倪洁安又被送回了地下室,伤口也得到了妥善处理,但是不知道冷月的情况怎么样,心急火燎的,都忘了疼。他不断地想法子跟看守搭话儿,想套出冷月的消息。但是那看守八风不动,简直就是个哑巴,气得他破口大骂,越骂越难听。那看守虽是个哑巴,却不是个植物人,打开牢门,不动声色地将他一顿好打。而倪洁安就是个不好惹的孩子,越打越上身,打不服,仍是骂。
边城在客厅和一个军火商谈笑风生。两人虽都是轻淡语气,但谈的确是惊天动地的买卖。最后达成协议,边城来搞定海关,而军火商给他打折。两人握手,商人告辞,边城站在客厅门口,微笑目送。一回头,就撞见薛舟了。
薛舟和他一对上眼,就快步走了过来,略一弓腰:“边总,已经处理好了,两三个小时以后就能醒过来了。”
边城点点头,抬腿走上楼梯。薛舟跟在后面,看着他挺拔流畅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咽下了口水。
冷月在昏迷中,面容显得很平静。其实和八年前相比,他的容貌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变了的是他的气质,是他的气场。以前的他是个在月光里奔跑的小独角兽,雪白的皮毛,纯洁的眼神,让人怜爱到骨头里。现在的他,眼睛变得幽暗而深邃,太深的疼痛太多的秘密,让他蜕变成豹子一般优雅华丽的野兽,眼眸灵动间,有不动声色的冷酷和凶残。是他改变了他。
他的手指滑过他的眉头,顺着挺直的鼻梁,轻轻抚过他的嘴唇。这张脸比十九岁的时候更美了,美得很大气,可以倾倒无数城池,更何况是他这样一座荒芜的边城?他至今仍记得初见时的情形,每一丝细节都深深的刻在脑子里。粘在睫毛上的一粒细小的泪珠,颤抖的手指上光滑细腻的触感,以及掌心里冷冰冰的汗湿……
那年他二十四岁,才华横溢,自视甚高。所有能够形容美人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真正是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丰神飘逸,目下无尘。就是这样一个美玉般的男子,在悸动的青春年华里,却过着心静如水的生活,打理家业,弹琴作画。如果没有遇到冷月,这种生活会一直到死。
如果说他和冷月都是一扇紧闭的窗户,那么他们就是在同一时刻向彼此敞开了。冷月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城哥,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吧?边城从不表白什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定坚决的两个字:不会。不管冷月问多少遍,他都并不厌烦,每次他都微笑说,不会。他把他抱在身前,握着他的手教给他写毛笔字。他漫上他青涩的身体,在他耳边低声说,这辈子绝不负你……
那个晚上,冷月跪在他面前,面色惨白地说,城哥,看在往日情分上,求你杀了我。别把我交给义父,他不是人,他会让我受尽屈辱生不如死!你不要我了不要紧,只求求你杀了我!你不想让我的血脏了你的手也不要紧,你给我松绑,我会自行了断。只求你别把我交给义父,行吗?行吗,城哥?
他残忍地冷笑一声,一脚踢开了他。在踢开他的同时,他听到身体里有个东西咔嚓一声碎了,甚至都没来的及疼一下。
“是我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冷月……”边城收回抚摸着的手,面色悲凉地看向薛舟,“这个结局是我应该承受的,对吧?”
薛舟心痛了。他沉声说:“冷少该死,但他……无辜。”
边城用手指点了点他,无声笑了:“这话说的,很中肯。”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慢步走出房间。
薛舟的电话响了,他从怀里拿出来,放在耳边听了一阵儿,说:“知道了。”
放下电话,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边城回头看他一眼,也就明白了八九分。
“是他吧?”边城问。
薛舟沉重点头:“老爷子……让您过去伺候。”
边城沉默了一瞬,暗自一笑,抬头挺胸地往外走去。
薛舟拉住他的衣袖:“边总,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是不是找个什么借口……”
“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几曾见过借口是管用的?”边城头也不回地说,脚下大步走着,好像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犹豫。
薛舟只好跟上去。
边城的座驾是一辆黑色的宾利。其实他更喜欢奔驰,稳重大方,宾利显得过于奢华了,但这是老爷子送给他的。他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薛舟把车开得不快不慢,稳稳当当。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一个小庄园里,面积不大也不怎么起眼,却处处透着精致。
边城睁开眼睛,旁边已经有佣人跑过来,为他拉开了车门:“边少,这边请。老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边城慢悠悠地下了车,没等佣人引路,便轻车熟路地走向一处偏房。他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薛舟叉开双脚,笔挺地站在门外,像根大黑柱子。
“老爷子。”边城对着一个穿着睡衣的背影,微微躬身,叫了一声。
那人“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头,手里摆弄着一根竹筷,他正用小刀把筷子的一头细致地削尖。
边城的目光落在筷子上,暗自咬了下牙根,又把目光移开了。
“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来吧?”那人漫不经心地说着,筷子削得更尖锐了,他用手指摸了摸尖端,感觉很满意。
“我最近有点忙。”边城说。
“都忙什么呢?”那人还是没有回头,拿起小刀修饰着尖端的毛刺儿。
“香港陈家想独霸海上军火路线,我最近正在跟他们谈判。还有公司里的一些事,我发现运作流程里有很多疏漏,挖墙脚的太多,我打算重新洗牌……”
“听说,你见过冷月了?”那人终于抬起头。虽然边城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是每次看见那张脸,还是会感到一阵心悸。那张脸严重损毁,像被泼过硫酸一般,惨不忍睹。眉毛光秃秃的,眼窝深深地陷进去。上嘴唇就剩下一点,上排的大半牙齿都露在外面。声音却是很动听的,磁性的低哑。他完全看不出年龄,只见手臂上的肌肉非常发达,体魄粗壮。
“是,见过了。”边城坦然说。
“感觉怎么样啊?”老爷子很专注地看着他,如果他有一丝情绪闪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边城偏偏一丝情绪也没有:“没感觉。”
老爷子站起来,走近他,粗糙的手指抚上了边城的面颊:“真的没感觉吗?”
边城没有回答,他目视前方,身子一动不动,任他抚摸。
“其实你长得比冷月好看,”老爷子说,“冷月的美貌很耀眼,就像太阳,让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但你的美貌很沉静,沉静得像山尖上的雪。你是水做的,边城。我太喜欢你这个调调了,太喜欢了……”
他裸、露在外的牙齿凑上去,轻轻啃噬着他白皙的脖子,低声说:“把衣服脱了。”
边城一丝也没犹豫的,动手脱衣服,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他的裸、体在灯光下,像美丽的月夜一样苍白迷人。
他走过去,一声不响地趴在床上。光洁的背部伤痕累累,伤口刚刚开始结痂,薄薄地凝着一层嫩红的膜。老爷子把粗糙的手掌放在他背上,很享受地向下滑去。滑过那些伤痕时,边城皱紧了眉头。
“真美啊……”老爷子把舌头凑在他背上舔了一下,“你都跟冷月说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边城说。
“你撒谎……”老爷子把筷子拿起来,尖端抵上了他的背,一点一点按进去。
边城抓紧了枕头,闷闷地哼出一声:“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老爷子把筷子向下猛的一拉,撕开一条长长的血痕,边城短促地惨叫了一声,身上渗出一层细汗。
门外的薛舟听到这声惨叫,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是开始了。八年来,时不时就会上演的一幕,但是每次听到边城的惨叫,他都不能不动容。为什么有些事情,这么难以习惯呢?
老爷子扔了筷子,用舌头舔着他的血,喘息着说:“我一看到你的血,就好兴奋……”
在他残忍地进入中,边城隐忍着问:“冷月的药呢?”
“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老爷子说,“那小子近来干得不错,似乎不能这么惯着他了,你说是不是?”他纵身一挺,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叫,但是每块肌肉都绷紧了:“你,你答应过我,无论何种境况下,都饶他不死。”
“放心,只要你伺候得舒服,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他抓住边城的肩头,剧烈地冲撞着。
边城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角落里的一丝蛛网。
“不能说出真相,很痛苦吧?”老爷子干得爽快了,低低呻吟着。
“不痛,也不苦。”边城说着,有点高傲地昂起了脖子,忍过一波难言的苦楚。
凌晨三点多,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