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李冥锐拍了拍王季珏的肩头,安慰道:“有灵光固是好。王小弟基本功极是踏实,这届科举的主考也是个踏实的人,文章太过精妙反倒不容易入他的眼儿,座师的喜好,王小弟也不能忽略。”
“王小弟能得京城名师指点功课。这些事怕是早就心中有数,轮不到我多嘴。”
“李大哥对我好,小弟铭记在心。”
王季珏眼底闪过一丝的感动,抿了抿嘴唇,“李大哥,我怎么办?”
突然转移的话,使得李冥锐一愣。万万没料到王季珏会如此的诚恳,诚实。
“我不瞒李大哥,我家眼下乱成了一锅粥,二哥哥被父亲命令必须将二嫂子接回府来。他整日的去庆林长公主府陪伴二嫂子。听说他在公主府很是受刁难,二嫂到现在也没清醒,庆林长公主将火气都发泄到了二哥身上。”
王季珏重重的叹息,“如此二哥哪还有心思读书?学业怕是也耽搁了。京城王家最近丢死个人!父亲忙着上下疏通摆平官司。可我却知道,折进去再多的银子。杨青天杨大人也不见得会放过王家!”
京城百姓看热闹看得很过瘾,杨青天打坐刑部大堂,丝毫的不近人情。
王大老爷银子没少花,可到现在还没在杨青天耳边递上过一句话,平白让旁人看笑话,嘲弄王家今不如昔,偏偏王大老爷还不自觉,王季珏是即伤心又羞愧。
李冥锐凝了一眼王季珏,“你怎么想得?”
“若说父子之情,我对父亲还是有一些的,我为庶子,他对我和我娘着实不错,可这份情,也是我娘如履薄冰换来的,我分得清楚最应该对得起谁!”
王季珏绷紧了下颚,脸上的线条冷冽了几分,”以前父亲不是这样的,可惜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迷失了本性,看不清前路。李大哥,我并不是不顾父亲家族死活的人,可也不想让自己沦为家族的棋子,而且还是个无法挽救的家族。如果父亲能有决断,让我当家作主,我愿意重振王家,可惜我是庶子,上面还有个凤凰蛋一样的兄长。”
“若是我跟王家再继续熬下去,我的前程,我的志向,我想保护的人都会毁掉的。”
“我娘找过宁表姐,也找过李大哥,她的苦心我做儿子怎会不知?李大哥,我。。。我代我娘说句对不起,她关心则乱,自私了一些。”
提起白姨娘,王季珏眼眶微有湿润,眼圈微微泛红,“我娘过得很不容易,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我身上,我。。。想保护我娘,不愿她战战兢兢,绞尽脑汁的过日子,做妾。。。太痛苦,太无奈。”
李冥锐长叹一声,让墨言给王季珏倒上热茶,“宁小姐那里王小弟不用担心,她不会怪白姨娘不懂事,光冲王小弟这份心思,她会认你做表弟。可是你想过没,即便你将来再出色,白姨娘也永远不可能摆脱王家,你若是脱离了王家的泥潭,白姨娘的处境只怕是更艰难。”
王季珏脸色一下子煞白,捧着茶杯的手臂颤抖着,茶水晃动,热茶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李大哥,我娘她会。。。她会?”
“王四小姐再过两日就嫁了。”
“不行,我不能让我娘,让我娘死。”
李冥锐拽住王季珏的胳膊,劝道:“她存了死心,你现在冲过去,只会让她为难,坚定死心,若是她的念头不绝,谁说什么都没用。”
“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王季珏眼泪落下,“总不能看着她。。。看着她死呀。“
“你娘是贵妾对吧。”
“嗯。”王季珏点点头,“当年王家一贵妾之礼聘得我娘,可做了妾哪有贵贱之分?都是伺候老爷夫人的。”
李冥锐对墨言道:“把大唐律例取来,还有那本勋贵列传。”
不打一会功夫,墨言将书交给李冥锐,他退到了一边。
“王家现在正热闹着,想来不介意让官司更热闹。“李冥锐将大唐律例翻开递给王季珏看,”若想白姨娘活下去,最最关键得一点是让她看到希望!她体面的脱离王家的希望!“
王季珏仔细读了一段,眼睛亮了,“这。。。”
“操作起来并不难。”李冥锐缓缓的说道:“可这事你不能出头,让汪夫人娘家去做。“
“汪家会听我的?”
王季珏一头雾水,”汪家恨不得我娘去死!“
李冥锐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穷则思变,审时度势,王大老爷最近挥金如土,一看就是很有家底银子,汪家眼下都快穷疯了,就指望王家的汪夫人,你娘留在王家对汪夫人掌家是最大的威胁。”
“可他们不知,父亲上下疏通只是为了摆脱官司,并非是王家发了大才。”
“汪家人若是明白究竟的话,汪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李冥锐抿嘴一笑:“知己知彼,王小弟,你要明白,有些人天生愚蠢短视,他们永远只顾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最好的棋子。”
抹去了眼泪,王季珏对李冥锐郑重的行礼,呜咽道:“多谢李大哥指点。”
“是你聪明,一点就通。”李冥锐拽住王季珏的胳膊,“王小弟,不必如此,以你的资质并非想不到,而是关心则乱。”
王季珏对李冥锐更为敬佩,连这么偏的大唐律法都读过了,李冥锐果真是做大事的人,也是开创大场面的人!
李冥锐被王季珏炙热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不是看宁欣通读大唐律法,他也不会。。。艺多不压身。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
李冥锐将王季珏安坐下来,面色带了些许的为难:“你若是不脱离王家,白姨娘不会走。”
“我。。。我。。。”王季珏张了张嘴,“我何尝不想,可父亲会放过我么?”
“为此,王小弟可愿意忍一忍,压一压?”
“愿意,我愿意。”王季珏面容坚定,“受些委屈没什么。”
李冥锐思量再三,在王季珏耳边低声道:“装病,克亲眷,最好趁着科举前搞定这些事儿,否则你只能名落孙山才有可能脱离王家长房,不过这事操作起来大为不易,需要很多的人手,我怕你耽搁了这届科举会试,我更怕你将来怨恨我。。。”
“我今年不过十五,中了举人已经很显眼了,三年一次的科举,我等得起。”王季珏光棍的说道,“这届科举被称为二十年间竞争最为激烈的考试,我即便高中也不过末榜相陪,若是能有三年充足的看书功夫,下一次许是我有可能高中三甲。”
“李大哥救我们母子于水火之中,我若是抱怨李大哥,不配为人!”
耽搁科举王季珏并非不遗憾,可比起李冥锐对他们母子的救命之恩,科举实在是算不得上大事。
原本王季珏执意科考就是借此离开王家,如果能达到离开王家的目的,科举。。。耽搁就耽搁了。
见李冥锐还在深思踌躇,王季珏单膝跪地对天盟誓,“将来一旦我蒙了良心责怪李大哥,我愿意受天打雷劈之苦,人神共弃!”
李冥锐看了王季珏一会,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说给你参详参详,行于不行,你自己考量。”
低声嘀咕了一阵,王季珏心满意足的离开学子会馆。
李冥锐按了按额头,“你说,他会做吗?”
墨言低声道:“王季珏公子会不会做,奴才不知,但奴才知道宁小姐一准生公子爷的气。”
。。。
李冥锐嘶了一声,“你太多话了,墨言!”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能说,宁欣会生气么?会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纳妾
燕国公府邸,正堂传来一阵阵的难以压制的咳嗽声,沉闷的咳嗽似重鼓一般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庭院里,被打得下不了床榻的二老爷让人搀扶着跪在正堂门口,声泪俱下的哭诉:“大哥,我错了。”
在他身后跪着燕国公府各房头的主事人和燕国公一脉最最出色的年轻人,他们或多或少的都露出些许的期盼来。
燕国公听闻二老爷和萧欢的丑事后,吐了一口鲜血,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他愣是强撑着,将二老爷暴打了一顿,一顿家法下来,二老爷老实上许多,再也不敢嚷嚷寻找谁陷害他了。
昨儿燕国公又咳了血,并且晕倒在主持家祭上,任谁都清楚燕国公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二老爷败坏了燕国公府的名声,引得原先没什么希望的人蠢蠢欲动,可以说争夺燕国公爵位进入了白热化。
二老爷的嫡长子含泪呜咽道:“伯父,国公府离不开您,侄儿也离不开您。”
他比死了爹哭得还难过悲伤。
如果不是怕自己主动提出过继到燕国公名下引人误会,他早就开口管燕国公叫爹了。
对二老爷,哪怕亲生儿子都觉得不齿,年纪一大把,却没有长进的勾搭小姑娘?寻花问柳不说,还弄了一身的脏病,如今他出门会觉得身后有人指指点点,他真心想重新认个爹。
二老爷脸皮再厚,也隐约觉得有些挂不住。
本来他不想再提同萧欢的事儿,可昨儿萧欢让人送来了一封决绝书,他也打听到萧欢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想到千娇百媚的小美人,二老爷无法眼看着佳人落入火坑。
“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二老爷龇牙咧嘴忍着身上的伤痛。向门口跪扒了几步,最后几廷杖是燕国公亲自动手打他的,所以他身上的伤非常的重,一动弹身体集疼,为了她同萧欢的情意,为了不辜负美人恩,二老爷拿命在拼!
“燕国公李家不能出言而无信的浪子!求大哥成全我同萧欢。”
“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再一次传入门外众人的耳朵,“成全?让一个败坏燕国公府的贱人入门?老二,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燕国公握紧拳头锤了一下暖炕,病态般苍白的脸庞多了一抹愤怒的红晕,深陷的眸子亮得惊人。消瘦佝偻在一处的身体突然间挺直了腰杆,对着门口怒骂:“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那贱人进李家门!”
“大哥,事情已经这样了,您若是拦着。让我如何见人?”
二老爷苦苦的哀求,萧欢唤醒了他苍老的心,萧欢表现得又好,二老爷深深得觉得若是不将萧欢带进府,他不算个男人也无言面对美人,萧欢也是有自尊的女子。她一定不肯屈居于外室!
燕国公命不久矣,即便二老爷得不到爵位,可他还有嫡子在。儿子继承燕国公府爵位,他依然是燕国公府的老太爷。
由此判断,二老爷壮着胆子继续苦求:“大哥,我实在不忍旁人说咱们燕国公李家男人没担当!”
屋子里,燕国公被自己的好二弟镇得说不出话来。气愤,愤怒。失落,后悔一时间齐齐涌上,他不该忽视了对弟弟们的教育,不该将最优秀的小弟逐出家门。。。
燕国公眼眶泛红,捂着胸口喘息着,胸口的阵阵刺痛让他明白,他真没几日好活了,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怎么到地下见列祖列宗?开国第一公就这么落魄下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
“大哥!”
“滚!”
声嘶力竭的吼声让门外的一群人打了一个哆嗦,屋里的燕国公虽然病着,可他在府邸里的威势不容任何人忽视,不消片刻,庭院里的人走得一个不剩。
二老爷的嫡子李承业不是不想留下来,方才屋子里面的堂侄女冒了头,让他们尽快离开,燕国公生气了。
李承业此时也不敢再撸燕国公的虎须,搀扶着父亲二老爷离去。
“爷爷,您消消气,消消气。”
劝走了李承业的小姑娘轻轻拍打着燕国公的后辈,“二爷爷只是一时糊涂。。。”
“他这辈子就没明白过!”
燕国公笑容苦涩极了,满是失落的说:“他是蠢货,是一头猪!是我自作聪明的将燕国公一脉彻底的断送了,老四,说句软话又能怎样?”
他成亲多年无子,又因为同幼弟年岁相差太大,他将幼弟当成儿子养,教他识字,教他练武,教他做人的道理,也养成了幼弟耿直倔强的性格,后来他好不容易得了儿子,可人近怎中年,儿子身体孱弱,不像燕国公李家的后代,对儿子反倒没对幼弟看重。
儿子果然没养成,十四岁上勉强娶了个妻子,留下个遗腹女就去了。
孙女再好,也不能承爵位。
李妍儿今年不过十二岁,她很懂事,也知道燕国公的心思,“爷爷,要不,我去找找堂叔?”
燕国公晦暗的眸子微亮,燕国公的爵位只能交给李冥锐,别人承担不起破败的燕国公府。
原本他还有点时间劝李冥锐回心转意,可被二老爷丑事一气,他自知命不久矣,没功夫再同李冥锐耗下去。
“李冥锐脾气太倔,我的话他都不听,妍儿见不到他的。”
燕国公惋惜的拍了拍李妍儿的手臂,“可惜,可惜。”
李妍儿十分的聪慧,如果她是个小子,燕国公倒也不用只想着李冥锐。
李妍儿没有再说多说什么,扶着燕国公躺下,轻声道:“爷爷,您歇息吧,燕国公府不能缺了您,也许四堂叔会突然间想明白呢,科举会试后,四堂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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