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重回膝下,赵老爷心头大悦,又送了不少厚礼给黑老瞎。
就这样过去几年,赵老爷一直小心翼翼,将小儿子捧在手心里,也不准其他下人在儿子面前提到死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一天这小孩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忽然从院外飞进来一个铁片,那铁片似是被人操纵一般,刚好划破了小孩的手臂,小孩没哭没叫,当场躺倒在地,形同僵木。
院子里的仆人吓坏了,马上去叫了赵老爷来,赵老爷匆忙赶到一看,眼前的小孩哪里还是自己那个可爱活泼的小儿子,分明是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那被铁片划破的地方没有任何血迹流出,只有黑灰色的腐肉翻在外面。
赵老爷又惊又怒,几乎昏倒,这才明白自己被人骗了,等到再派出下人去寻那黑老瞎,早已是人去楼空。
这赵老爷的儿子,便是被黑老瞎施以控尸之术,利用活人刚死之时身上留有的阳气,和他本身所具有的尸体阴气,制造出一种假象,让那尸体内的魂魄以为自己并没有死,并通过阴气进行寻常活动,只是当尸体出现破损时,阳气泄露,才让那尸体显露出真身。
而我们刚刚在宫殿中碰到的那些破陶土而出的人俑,便是与赵老爷的儿子等同的尸体,它们被封在陶俑里长达数百年,记忆却仍停留在生前的杀伐征战,见到我们就像见到敌人,必定要赶尽杀绝。大殿顶壁的太极阴阳图,则加深了宫殿中的阴气,使得那几个人俑行动更加迅捷,下手更加狠厉。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我指指头顶上方,“等着那东西下来,跟它say hello?”
“呸,你以为说一句鸟语它就崇洋媚外放过你了?”大叔嫌殿中光亮不足,将狼眼手电调至最强光效照向顶端,仔细观察一会儿后,脸色大变的说道:“不好,是虫子!”
“虫子?我怎么看着像个人?”纪璇举起冲锋枪,皱眉看向头顶。
我保持中立不发表意见,仰头看去,就见那巨大的黑色人影正一点一点用诡异的姿势俯低身体,好像下一秒就将与我们相撞,那种视觉效果具有非常震撼的冲击力,让我觉得地面似乎都在颤动。
随着人影的下降,耳中逐渐传来一阵嗡鸣之声,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发现那果然是数以千计成群结队的古怪黑虫,它们纠结缠绕在一起,利用身上的翅膀承托起整个虫群,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巨人在缓慢的挪动身体。
越来越多的虫子从阴极内部飞出,黑压压聚成一片,嗡嗡盘旋在空中,形成一个庞大的人形黑影,它们头尾相交,彼此连接的密不可分,行动非常缓慢迟钝,可谁也不能保证它们分开后不会有致命的杀伤力。
“卧槽,这是什么虫子,怎么还有翅膀?”那些黑虫体型怪异的令人头皮发麻,身上直冒鸡皮疙瘩,我边问边看向四周,希望马上找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否则我们四人暴露在这穹顶之下,很可能瞬间就被这些虫子啃噬成渣。
“这应该是骨虫,一种古书上记载的养尸虫,平时并不多见,你可以试试鸟语对它们管不管用。”大叔抹了把汗,一脸苦大仇深的打着趣,然后正经道:“那阴极的机关还在动,虫子马上就下来了,纪璇你有没有办法把它们都打掉?”
“别开玩笑了,这么多,时间和子弹都不够。”纪璇瞪了大叔一眼,嗔道:“你怎么不让刀烽把它们都捏死!”
大叔不甘示弱,回道:“废话,那手和枪比起来,自然是枪占上风啦。”
我听着这两人不着边际的互相挤兑,眼睛瞄向刀烽,见他面无表情完全视两人如空气,仿佛早已习惯这种情景,不由心底暗叹我做人的失败,如果换做是我说那句话,刀烽肯定要来捏死我。可见他并不屑于和女人争吵,所以和女人争吵这种挫事都由大叔来做。
大叔虽然嘴上不肯认输,身体还是自觉的行动起来,同时示意我们一起搬动身旁这些陶俑,按照他的意思,这古墓里的机关一旦启动,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能尝试找出其他机关暗门,寻求生路。
我看了看那越来越多的黑虫,心想此刻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岂料两手刚一用力将面前的陶俑挪动,就听身后猛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机括响动,我保持着两手放在陶俑身上的姿势,愣在原地不知是否该回头去看。
我略微扭头看向其他三人,发现他们都是一副惊悚的表情望着我,不禁心想,上帝耶稣玛利亚的,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老子碰上吧,真他妈点背点到西伯利亚了。
尴尬的转过身体,我诧异的看着眼前完全变了个样子的宫殿,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chapter 23。
如果说之前的宫殿是众星环绕、华丽奢靡,静谧而沉稳,那现在的宫殿就是一座巨型的黑色瀑布,犹如活物一般随着机括运转不停下降,不止是那阴极,脚下整个墓室都在剧烈振动。
运气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你说不要它就不来,相反,它出现在任何可能的情况下,并且完全与个人主观意识无关,如果我知道我能点背到这种地步,打死我都不会去碰那陶俑,在古墓这种地方,但凡有千分之一的几率都可能出现意外,瞎猫没准也能捡个活耗子。
此刻眼前那巨大的黑色阴极已经完全落下,压迫着地面缓缓沉入地底深处,而原本坚硬平实的地面,也在机关的驱使下分解成回字形的阶梯,一层一层跟着阴极慢慢下沉,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脑海,我却因为看到阴极内部的景象目瞪口呆,完全顾不上捂住耳朵。
只见那黑色的阴极巨石内部已经被彻底掏空,一座手指苍天、眼观脚下众生的诡异佛像雕刻其中,那佛像左眼紧闭,右眼微微张开,似在向下窥视,目光中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怜悯,反而露出一种阴邪之气。
这座佛像体型庞大,依石而雕,可想而知当年是耗费了多少工匠的心血和汗水才铸造而成,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因此被困死在陵墓之中做了人殉。
“看来墓主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他猜到后世盗墓贼会有精通阴阳风水之术的能人,按照普通阵法布局必定会被看破,于是将阵眼随意设置,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往往更令人捉摸不透。”大叔扫视一眼大殿之中的摆设,说道:“好在老天爷赏脸,让小楚误打误撞发现了阵眼,如此咱们刚好从这里跳下去,躲过那些骨虫,当然这下面有可能是更加凶恶的东西,无论如何,一切只能看造化了。”
大叔话音刚落,那些盘旋在顶壁的黑色怪虫突然呼啦啦分散开来,像是终于发现目标一样,纷纷伸展翅膀,举着两对尖长的钳子直冲而下,目标正是我们四人。
一时间虫翅振动的嗡鸣声盖过了机关响动,生死只在一瞬之间,纪璇抬起冲锋枪对准最前面的几只大虫一阵激烈的扫射,然后大叫一声:“跑!”
那些聚集成群的骨虫被机枪一扫瞬间左右分散成两队,我们趁着这个机会迈开大步,使出平生最快的跑步速度奔向阴极巨石,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所有怪虫都被我们抛到脑后,两条腿像上了发条一样,倒的比车轮还快,转眼间就来到那巨石与墓室地面相交的地方。
看着近在眼前的古怪佛像,我发现自己如同沙漠里的蚂蚁一般渺小,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这时候那巨石还没有下降多深,不知谁喊了一句“快跳!”,我们四人便不再顾及其他,闭上眼睛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阴阳穹顶的下层,是一处不大的水池,我反应不及,跳下来时被呛了好几口水,刚露出头想喘口气,就看到一部分骨虫已经跟随我们从缝隙处钻了进来,急忙一个深呼吸再度沉进水中。
这里的水非常清澈,手电光打在水里,甚至能看到不远处仍在继续下沉的黑色佛像。直到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阴极的顶端竟然与墓室的地面完全重合,整个下层顿时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有穹顶的长明灯光泄露进来。
我们四人隐藏在水中,打着手势商量如何对付水面上那群残余的骨虫,现在没有合适的光亮,纪璇很难打到那些黑色的虫子,何况枪浸了水,还不知会不会有其他问题。
大叔的意思是,那骨虫能够辨识活人气息,我们四个只要冒出水面立刻就会被围攻,刀烽即使能徒手捏死攻击他的虫子,也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全,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将那些虫子引到一起,再让纪璇将它们全部打掉。
纪璇则认为,大叔这完全就是扯蛋,等他想好万全之策,我们四人都得憋死在水里,不如随便选个人出去做引子,她看到一只打一只,这样可能更快点。
我想了想,觉得他们俩的方法都不可行,前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后者是失手的概率太大,因为如果虫子选择在纪璇看不到的角度攻击,那个出去做引子的人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我们三人在水下打着手势争论不休,刀烽则在一边暗自斟酌,接着在我们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猛的将手一扬,那只黑猫便借助他的臂力飞出水面,成功跃到佛像上。
这佛像在机关闭合之后,一半身体沉入水中,另一半身体暴露在外,此刻正好成为黑猫着陆的场地。
刀烽便将狼眼手电栓在黑猫背上,让黑猫攀附于佛像,吸引那些骨虫的注意。
这一招果然奏效,黑猫本身携带活物气息,动作又灵敏迅速,在佛像头顶疾跑跳跃,轻巧躲过骨虫攻击的同时,背上的狼眼手电也将那些虫子的身影照了出来。
眼看聚集在黑猫身边的虫子越来越多,纪璇对着刀烽竖一竖大拇指,当即不再拖延,双脚快速摆动两下,抱着背包冒出了水面,然后从背包中掏出枪支散件,飞快组装好一把狙击枪,瞄准那些映射在灯光中的骨虫,一枪一枪将它们消灭殆尽。
看着纪璇浮在水中,表情严肃的一边稳住身体一边打掉那些可恶的虫子,我顿时觉得这个女人风骚的表面下其实隐藏着非常专业的技术水准,说她是神枪手也不为过,就是不知她这样一身好枪法,又为什么会成为盗墓贼。
一人一猫配合之下,骨虫很快便被消灭精光,那些黑色的虫尸从空中掉落到水面,我用手电照射过去,发现有些虫子只是被打断了两翅,基本还留有一口气,不由暗叹纪璇手法的刁钻狠辣,这种让骨虫生不如死的打法,也实在很符合她泼辣的性格。
“搞定!”吹了声口哨,纪璇得意洋洋的看向我们。
刀烽浮在她旁边,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赞赏。什么都没做的大叔和我,只好默默躲在一边看着他们。
由于不确定这附近还有没有残余的骨虫隐藏着,我们决定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水池深处是一个近似山洞的地方,我们从这里登陆,在附近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搭起一个临时的烤火架,好在背包的防水性能很好,多数东西都没有被水浸泡,我们将衣服脱下来烘烤到半干,再一一穿回身上。这也是为了保证我们之后的行动不受干扰,并预防了某些病症的发生。
我在烘烤衣服之余顺便研究了几人的身材,刀烽这货自然不用多说,身材和我差不多,但就他的身手来说,肌肉绝对要比我结实不少。相比我们二人,大叔的身材就没什么看头了,干巴巴的无可取之处,也就是一般人的水平。
纪璇纪大小姐则在我研究的时候充分体现了她的霸道,她让我们三个男人稍微侧过头去,然后自顾自的脱下衣服就烤,完全不在乎我们随时能回头看到,这不禁让我对她豪爽而不做作的性格更加佩服,同时也十分感慨刀烽说一不二的本性。
因为在整个烘干衣服的过程中,我和大叔都不知借机偷窥了多少次,只有刀烽面无表情始终如一,就连纪璇叫他帮忙拿东西都没有回头看过一次……
这不由让我在心里恶毒的猜测,他究竟是性冷感,还是真的对纪璇这种女人没有性趣。
重新穿好衣服之后,我们沿着山洞继续往前走,路上看到许多堆积在一起的铁器、陶罐、骨料器、刀、马镫和牌饰等物品,期间还碰到一两具腐烂到只剩骸骨的死尸,歪七扭八依靠在墙边。
“这座墓的确是按照帝陵的规模所建造,却又处处透着一股与众不同,没有任何帝王的标志,不知道这墓主究竟是何许人也。”大叔打着手电筒,边走边说:“我手上那张拓印分别由玉龟玉龙所得,两者结合全部指向这座墓,就说明那东西的确在这里,只是不知道拿到那东西后,是不是能找到我们想要的。”
说完,大叔看向刀烽。
刀烽幽黑的眸子闪了闪,回道:“大哥说东西就在这里,找到它就能找到当年那件事的线索,我相信他。”
见刀烽如此坚定,大叔也不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