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漆啊,进到塔里后,你要凭自己的力量出来,然后去找我,找到我,哥哥就送你一个好玩的东西。”
“是像捉迷藏一样的游戏吗?我在人间也有玩,很好玩呢。”
“是的”男子温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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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场景变化得很快,泊夏看不太清,整个脑袋昏昏沉沉涨涨的,只依稀辨得一黑一白,听得一些模糊的片段“哥哥,你,你会一直陪着我?”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小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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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够了吧!”泊夏感到灵魂一阵战栗“吾的记忆好看吧!你怎么还存在?你这卑微的人类。”眼前一片漆黑,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五感都被封闭,泊夏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活着,而且寄生在这个恶魔身上,整个光明都被夺走了呵。
夜凉如水,丝丝寒气沁入衣裳。
夜深如墨,遮盖漫天星光。
空气中弥漫开阵阵血腥,火把代替璀璨星辰,忽明忽暗地向东边小丘靠拢。
“你叫小漆?”泊夏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我的名讳岂是你们可唤得的?”沐陌漆皱眉,看来今天是不得善终了。
“哎呀,哎呀,真不可爱,哪有小时候的样子?”泊夏发现这种形态其实也挺好的,他可以肆意调笑他,而他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
沐陌漆一时气结,尚未开口,话音又被泊夏劫了去,“你要找你哥。”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那又怎样?与你何干?”
“我可以帮你。”
“就你?一个连灵魂都要依附于我的家伙,一个世人看不见的存在,还能帮我?”沐陌漆的话中带有几分不屑,不放弃一丝机会讽刺。
“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泊夏话里带有几分真诚。
“凭什么,你凭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沐陌漆在塔中也知道一些世间之事,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泊夏就是因为想帮他而帮他的“什么条件?”沐陌漆冷声道。
“我想我现在住在你的身体里,就当借住的报酬好了。”泊夏沉默了一会。“你放过他们吧。”
“哦,你知道。”沐陌漆挑了挑眉毛凝结如实质的杀气外放,很快,周围一圈的草木皆枯死,死寂,点点火光跳跃在夜空,越来越近了,火把无灵,只道执行,燃烧自己。
火光暗淡,村人感到寒气刺骨,几个胆大的又往前走了几步,火把挣扎着跳了几下,灭了。村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往前。漆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缓步走下。凝重的杀气熄灭所有火焰,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还剩几个硬气的,挺直脖子大吼:“何方妖孽,快快束手就擒。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饶你不死!”刚开始还挺有气势的,越讲到后面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小声的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
“跟他说怎么多干什么。”一个莽撞的大汉将手中的一盆狗血泼到沐陌漆身上,粘稠的血液抹红麻衣,这下更是浴血而出的恶魔了。
大汉袒胸露乳,无袖单衣掩不住他壮硕的身躯,“他奶奶的,啊呸。”大汉心虚,骂了句壮胆,刹时虎须倒竖,双目圆瞪,银牙紧咬,手指握得噼啪响,一副李逵再世,你敢拿老子怎么样。
“你看,不是我不放过他们,是他们来招惹我的。”沐陌漆沉声到,弯腰躲过拳头,伸手点在大汉额上。
“不要!”村人大叫,可惜来不及了,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如今只剩骨头,静静在滩黑水上。
“救,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不要杀我,放过我们……求求你,放过我们。”
站在白骨前的沐陌漆此时化身真正的恶魔,所到之处生机全无。
“啊~~~~!”杀猪般的惨叫,一个离沐陌漆较近的村人惊恐的发现,他的脚,他的脚渐渐开始被腐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变成白骨,到死脸上还停留在惊恐的表情。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小村……
“住手吧,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泊夏的哀求从脑海中传来。
“哈哈,你又是谁,你除了这一缕亡魂还剩下些什么,你求我,有什么是你给的起的?”沐陌漆不怒反笑,看得村人个个脊背发麻。
赌了,泊夏心想“你真的以为你哥是在和你玩游戏!”
“你胡说什么!”沐陌漆一怔,借大吼来否定自己千年来的猜测。
“我说,你哥在骗你,他根本不喜欢你!”泊夏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住嘴,别说了!”沐陌漆此时仿佛是只被踩着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恶魔,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哥验证一下,这群人类就扔这了,怎样?”
“好,你和我一起,要是发现有什么,你知道的……”沐陌漆扔下这句阴测测的话,转身离去,他没想要如何摆脱这个灵魂,如今他又来激怒自己,要帮忙?那就帮去吧,倒要看看这灵魂有什么能耐。“你叫我漆。”
“漆,我叫夏。”
“我知道。”说着,泊夏发现自己可以看见和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08 决心
在夜色的惊慌中,沐陌漆离开了泊村。
那个恶魔终于走了,泊村村长长舒了口气,太可怕了,可是村里……这日子到底要怎么过下去啊。田间种的作物都发黄没生气的垂在一旁;好好的几个壮汉,怎么回来就染上了可怕的瘟疫,整日咳嗽不止,整个人都消瘦下去,田地无人耕,该怎么是好啊。全家上山采药,结果根本找不到,死寂死寂的山上什么都没有,都是那个恶魔,他来了我们村就乱套了“咳咳”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村口,风吹衣袂扬,排骨般的身躯不知还能撑到什么地方。
在泊村附近的小河中,沐陌漆将浑身黏糊的血衣脱下,纵身跃入水中,清澈的河水诚实的倒影出沐陌漆的模样,泊夏透过沐陌漆的瞳孔,仔细端详着这占据泊苏身体的人。“漆,你的身体不是泊苏的,怎么有点不一样。”看了就许久,泊夏忍不住问道,完全忘了之前招惹这位恶魔的事实。
“哼。”沐陌漆不做理会,自顾自得洗着。
别月天悬,滟滟随波去。今晚的天格外的亮,月洒清辉,一切都看得清楚。风吹树影摇,夜深了,夜虫没有出来歌唱(好吧,小学课本看多了),溪水中亦没有鱼虾打搅,泊村附近格外的静。沐陌漆从水里爬出,单手揽下月光,“哥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他再心里暗暗说道。
脸上满满是坚定的神情。
泊夏注意到沐陌漆的身体在月光下渐渐变得莹白透亮“漆,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样子……”泊夏就是缺根筋,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刚刚下雨马上就晴天。沐陌漆则不然,他只会对他认可的人敞开心胸,在他画的圈子里,走进才有可能真的了解他,这个别扭的小孩。所以,当下他回了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随手将衣服洗了晾了,毕竟只有这一件,沐陌漆可没开放到当众裸奔毫不脸红。躺在草地上,其实只要沐陌漆稍微收敛一下情绪,周围还是可以有活物的,只是会渐渐虚弱罢了。沐陌漆不解,难道哥哥真的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才把自己关进黑塔,然后几千年都不来见一面?可是不会吧,以前在玉华宫,哥哥住的地方,他可是说,他说“和小漆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间了。”
“手要这样握着,知道了?”大手包裹着小手,高大的身躯圈这小小的人儿,研墨,平宣,提笔,稳稳的一划,力透字背,煞是好看。沐陌漆坐在哥哥的怀里,咯咯地笑着,只要回头,定能看到哥哥浅浅的笑,风淡云轻般的笑。这难道都是假的吗?那时的他是如此的开心,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就是为了得到哥哥的表扬,小小的手掌握不紧毛笔,写出的字歪歪扭扭的,活脱脱像是虫子爬过,难看极了。
青玉桌,博香炉,静心茗,檀木柜,哥哥的书房,阳光透过窗棱,切成小块小块的图案,日转星移,拉开长长的影子。
“难看死了,怎么都写不出哥哥的样子。”沐陌漆抱怨道,罢笔“哼!不写了,不写了,反正都写不好。”
“呵呵,小漆写得已经很好了,哥哥第一次写的比你还难看。”
“不写了就是不写了。”沐陌漆嘟起嘴,开始耍无赖,称男子还没注意,偷偷在墨上抹一把,回身拍在脸上,挽住哥哥的手臂撒娇道“哥哥,我们出去玩。”还甜甜一笑。
“小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哥哥笑眯眯的威胁到“你的手……”
“哥哥,我错了。”原先笑得比狐狸还精的人泄气了,哥哥还是不能捉弄的。
这也是假的吗,哥哥给的温暖,很小的时候被哥哥抱着,走在白玉长廊,古径通幽,拜访一个个老神仙。哥哥总是淡淡笑着,用宠溺的口吻说着:“这是我弟弟,小漆,沐陌漆。”而那些老神仙则会说:“昇啊,怎么会是你弟弟呢,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这是哥哥就会回说:“这确实是我弟弟,我可是看着他出生的,不会错的,多可爱。”那种语气,怎么听都是欣喜……
这些我可是都记着呢,哥哥,你也记得吗,这怎么会是假的……
泪,滑落。
温润的液体在月光下闪的透亮,缓缓,缓缓描画脸部的轮廓,沐陌漆伸手一抹,手上湿漉漉的一片,他将手遮在眼睛上,努力按压着,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它滑落。软软都的草,围抱着脆弱的躯体,无声在安慰。
哥哥,其实黑塔了好寂寞,一个人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看不到,听不到,触摸不到别的活的东西。日夜都一样,感觉不到时间走动。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的,怎么不见了。你在惧怕些什么?我知道刚开始,你有偷偷来看我,就站在角落,隐没在黑影里,虽然我看不见你,但熟悉的目光是骗不了人的。突然的出现再突然离开,给了我希望却又收回。我想叫你,结束这个游戏,可又怕那感觉只是我的幻影,一出声就消失不见,你好像在确定我会不会乖乖呆在塔里,默默来到离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有个人在记挂着。可是后来,你再也没有来过,是已经确定,所以放心离去?
哥哥,这不是个游戏吗?怎么我在塔里待了怎么久,你不担心?不会真的和夏说的一样,你根本就是讨厌我了,所以才把我关塔里去的?沐陌漆的心从出塔的兴奋渐渐冰冷。
好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好痛,血液前行像在破冰一般,撕开通道。
“小漆,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哥哥沉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不会。哥哥是疼我的,不会不要我的。一撮小小的火焰点燃,“哥哥,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这回是真的结束了……
……然后,问个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09 衣食
在宜州附近城门前的蓬草中,望着这座日渐腐朽的建筑,又感到生命的无常。
大地干涸,土地龟裂,走在路上,脚下不时传来“啪嗒”的声响。快到并州是,更是一片凄凉的惨景。桑树上光秃秃的,草莽中野鼠绝迹,附近的树皮被扒光,剩下干燥的躯干,杂草拔尽,就这么孤单地立在那里,消耗生命。偶尔几只乌鸦飞过,小黑眼滴溜溜的盯着地上将死的动物,等一断气便一拥而上,分而食之。经常能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是夜,寒冷的月光照着死者的白骨,破旧的衣物覆盖着腐臭的身体……
偶尔经过一处水潭,水都差不多干涸了,有些微湿的河泥淤积在塘底,几个农人带着草帽,卷着裤腿,弯着腰在谭底摸索着什么。烈日炎炎,在水潭里的几个农人用毛巾擦了擦汗,小心将水挤到随身的瓶子中,转头看了看岸上树荫下歇息的妇人,嘿嘿一笑。那妇人也是饿的面黄肌瘦,然而她就这么恬静得坐在那,坐在没有树叶底树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目光柔柔望向水潭中的人。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估计是哭累了,倦倦的趴在妇人怀里睡着了,小小的嘴干裂脱皮,微微一抿便会有殷红的血珠渗出,蜡黄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有了。”一个农人发出惊喜的叫声,周围的人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只泥鳅,不大,仅仅丰年时的一半,人们失望的走开。如果他们抓到的鱼是比较大条的,在这水潭附近的两三家人的晚餐都有着落,可惜是这么一小条,自家人吃都不够,更别提会分给别人了。
四季刚出现异常时,没人会注意,几年之中,总有那么一两年气候会不正常,干旱,洪涝,挺过那么一年什么都过去了,可这次明显的不正常,先前的几年还时不时会下点雨,现在连滴水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