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乔治轻轻碰了碰亚当的手肘:“我们不能等他回来。当务之急是确保自身安全,那剑不能以后再说么?等我们脱身,有的是机会找到那血术士,取回你的剑,何必急于一时?”
亚当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他看了看乔治,又把话吞了回去。
“你说的对。”他闷闷不乐地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乔治再次打晕那可怜的士兵,并把他俩绑了起来,用地窖里找到的一块破布堵住他们的嘴。这样就算他们醒过来,也无法呼救,不至于惊动营地中的其他人。
“营地里有值夜的人,不过现在天还没亮,我们又穿着制服,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露馅。我们先逃脱,再从长计议。”
亚当勉强地点点头。乔治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拖出地窖。
地窖外是一间狭小的仓库,堆满了板条箱,箱子中间被清理出了一块地方,放着一张矮桌和两条板凳,桌上放着一盏灯和一瓶酒,一名红衣卫正坐在桌边,对着灯光擦枪。看见乔治从地窖里爬出来,两人同时一愣。
乔治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仓库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这人看起来像是偷懒摸鱼,躲起来偷偷喝酒;也可能是不值夜的,来找站岗放哨的朋友聊天。总之,仓库里确实有第三名红衣卫!
“来人啊!囚犯逃脱了!”红衣卫大叫起来,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乔治便是一枪!
作者有话要说:
28
28、无名之夜08 。。。
“来人啊!囚犯逃脱了!”红衣卫大叫起来,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乔治便是一枪!
乔治猫下腰,躲过飞来的子弹。士兵见自己没打中,扔下步枪,又拔出腰间的手枪。乔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近他面前,手肘正中他太阳穴。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昏死过去。
一个士兵解决了,却有更多的问题出现。之前的枪声和喊叫肯定已经传遍整个营地,寂静的夜晚忽然喧嚣起来,仿佛营地在一瞬间惊醒了似的。
“不好!”乔治恨得牙痒痒,“枪声把他们全召来了!这下我们难以逃脱了!”
“不急!我还有个办法!”亚当说,“咱们出去。”
“什么?你疯了!外面全是红衣卫!难道你指望我们这身衣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蒙混过关?”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若是信我,就跟来。”
乔治咬着牙:“我信你!”
亚当推开仓库门,乔治跟着他一块儿走了出去。
仓库已经被士兵包围了。十几杆枪从各个方向同时对准他们两个。但是他们犹豫着,没人敢开枪,因为血术士军官还得留着他们的命。
亚当凑到乔治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闭上眼睛。”
乔治不明所以。为什么要闭眼?平静从容地赴死吗?但是血族即使被打成蜂窝大概也死不掉。所以……为什么要闭眼?
虽然心中如此疑惑,可他还是闭上了眼睛。他相信亚当。亚当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说有办法,那么再古怪的要求他也会照做不误。
亚当一手挽住乔治,一手将他古怪的银徽章举到唇边,仿佛念诵咒语般用拉丁轻声道:“要有光。”
在他的命令之下,徽章迸发出夺目的白光,如同一千个太阳刹那间自他手中升起!
所有人都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那些抱着侥幸心理,想看看亚当和乔治在耍什么诡计的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暂时地失明了。
亚当拉着乔治,冲破红衣卫的包围圈,后者们正纷纷捂着眼睛哀嚎。营地建在一片树林中央,穿过一道低矮的篱笆就是浓密的橡树林。乔治被亚当拉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只知道绝不能停下,没有亚当的许可,他也丝毫不敢睁眼。隔着一层眼皮,他都能感觉到那阵光芒是多么强烈,血族畏光,倘若他睁开眼睛,恐怕会被那光芒直接刺瞎。
他们不知跑了多久,乔治一直闭着眼睛,连脚下的路况都看不到。他被突起的树根和石头绊了好几次,却还是跌跌撞撞地跟着亚当奔跑。亚当一直握着他的手,引导着他,仿佛只要这样,他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乔治的小腿撞到一根横倒的粗木,他“噢”的一声,失去平衡往前扑倒。在他前方到亚当来不及躲闪,被他一块儿扯得摔倒了。两个人歪七扭八地趴在松软的泥土上,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亚当喘着粗气,接连不断的狂奔令他筋疲力竭。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他说。
“可以了吗?”
“当然。那光只能持续几秒而已。你早就可以睁眼了。难道你刚才一直闭着眼瞎跑吗?”
乔治闻言立即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亚当近在咫尺的脸庞。他们的鼻尖只有一个头发丝的距离,亚当温热的呼吸直接拂在他的脸颊上。
乔治连忙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我……我还以为那光会持续很久。”
“带着那种光在林子里奔跑,我俩就像深夜中一栋着火的房子一样不起眼,真的。”
乔治红着脸,笨拙地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亚当环顾四周。高大扭曲的树木在深夜里显得阴气十足,飘荡着夜雾的林间时不时传来几声夜鸮的啼鸣,更是增添了几分诡谲气氛。
“我也不清楚,逃出营地后我就钻进树林里,没头没脑地跑,只希望林子太深,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
乔治抱紧双臂,努力驱赶脖子后升起的莫名凉意。“我们不能在这儿待太久。如果那些巡哨带着狗,或者他们中有经验丰富的猎人,那么很快就能循着踪迹找到我们。”
亚当站起身,拍去身上的泥土。“没错。我们得尽快去安全的地方,你不能见光。如果找到人家或者道路,我们就知道自己在哪儿了。现在尽量找条河或者小溪,顺着流水走,水能消去我们的气味和脚印。”
亚当找到了一条兽径,两人沿着那条被小动物踩出的不明显的小路往林子深处走去。乔治很怀疑他的野外生存经验,可亚当坚持这条路通往某条小溪。
“这应该是野生的鹿去溪边饮水的路。”
“等等!你怎么知道是鹿?”
亚当往树林中遥遥一指。一头小鹿正从树后探出脑袋,瞪着美丽无辜的黑眼睛望着这两个陌生的直立行走的生物。当乔治的视线和它对上,小鹿的耳朵动了动,像受了惊似的,蹦跳着逃走了。
“……好吧,我相信你。”
身为血族,乔治的听觉和夜间视力远比亚当强。不久,他就听见了潺潺水声。兽径果然通往一条小溪。几分钟后他们到达溪边。溪流约有三英尺宽,水还不足一掌深。
亚当脱下自己的靴子,拎在手中,赤着脚跳进小溪中。四月夜晚的流水仍是冰凉的,亚当打了个寒颤。乔治有样学样,也赤脚下水。他倒是不觉得冷。自从他变成血族,就再也没有过“冷”这种感觉了。
“我们往下游走。”亚当说,“这条小溪最终肯定汇入某条大河,我猜可能是康科德河。找到大河,就能找到人家。说不定还有农场。康科德河边的农场可不少。”
“遇到人家之后怎么办?”乔治问。水流冲刷着他的脚背,时不时有细小的鱼从他的脚踝边擦过。
“先把你藏起来再说,毕竟你不能见太阳。”
“万一血术士追来了呢?”
“他也怕太阳啊!我打赌他白天不敢出来,至多派他的人类手下出马。”
“他手下可有不少红衣卫,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吗?”
“这个嘛……我猜他大概也派不出多少人。明天在康科德、列克星顿和孟努多美,将会爆发一场战役,不仅英军和民兵,就连普通平民都会牵扯其中。枪声将会响彻整个米德尔塞克斯,就连波士顿也不例外。最终,全殖民地都讲受到波及。红衣卫有更重要对事要去做,恐怕顾不得我们两个了。”
虽然亚当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但乔治心中仍有几分不安。他紧紧跟在亚当身后,生怕跟丢了。明明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心头还是萦绕着淡淡的恐惧。
他们顺着溪水走了一英里多,溪流汇入了一条更宽更深的河。他们继续往河的下游走。这次的河水可不是刚刚漫过脚背那么轻松惬意,足能淹到他们的膝盖。周围地势也宽阔了许多,头顶几乎没有树木枝叶遮挡,一抬头就能看见星空。
“我们在往西北方向走,这是个好消息。”亚当一边观星一边前进,“可以佐证我的猜测。我们正在往康科德河的方向去。”
他指着天空,“你看,那是北极星,指示北方,所以我们的方向是……”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去。跟在他后面的乔治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身体,方才避免了他仰躺水中的悲剧。
“天呐,你小心点儿!”乔治扶着亚当,斥责道,“别老仰着脑袋,也注意注意脚下!”
亚当用左腿支撑身体,右腿蜷缩着,向乔治抱歉地笑笑。“我注意了一下。我的右脚好像被河底的石头划伤了。”
一丝鲜血顺着河水流去。乔治双眉紧蹙,不由分说将亚当打横抱起,涉水走到河边,把亚当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亚当跷起右腿。乔治半跪在他面前,让他把脚搁在自己膝盖上。
“还好。”他检查了一下亚当的伤口后说,“不太深。如果现在有点儿烈酒就好了,我能帮你清洗一下伤口。你得注意别染上破伤风。”
“知道啦。”亚当一脸无趣地说。
乔治转过身,蹲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我背你。”
“呃?啊?不用了!我只是被划伤了而已,又不是断了条腿不能走路。”
“你会拖累我们的速度。”
“可是背着我你的速度也会变慢。”
“不会慢上多少。你太小看血族的体力了。”
亚当慢吞吞地爬上乔治的后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年轻的血族轻松地站起,返回河流中央。他说的很对,亚当的体重的确没给他造成多大的负担。
“就只是这样?”亚当贴在乔治耳边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会拖慢速度吗?”
乔治偏过头,希望自己的头发把耳朵盖住,亚当没能看到上面泛起的红色。
“当然不只是这样!还有……我……我很关心你。你已经为我流了很多血,我不想让你再受伤……”
亚当什么也没说。过了好一会儿,乔治才意识到他正埋头在自己的肩膀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觉得高兴而已。”亚当的语气分明显示他还远远没笑够,“多背我一会儿吧,乔治,我喜欢这样。”
乔治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倒是会偷懒!”
“你要是不乐意,尽管把我放下来就是了。”
乔治轻哼一声,“我也没说我不乐意。”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周围只剩下了潺潺水声和夜晚的鸟鸣虫啼。夜晚是如此寂静,没人能想到,在梅斯蒂克,在孟努多美、列克星敦和康科德,枪声与钟声已此起彼伏,战争的雨云已在所有人的头顶凝结,当暴雨来临时,已无人能够阻止!
亚当忽然收紧搭在乔治肩头的手臂。
“停下!”
乔治立刻收住脚步,像尊石雕般拄在河中央,紧张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你的伤口吗?”
“不是……!你没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很多吗?”
“……难道刚才很吵闹吗?”
“你仔细听!”
乔治侧耳倾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亚当所说的“安静”是什么意思:现在只剩下流水声和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夜鸮的啼叫,昆虫的鸣唱,甚至动物在树林中穿行所发出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