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医走过去开始拆那袋子时,五哥拉着我走向一边,说:“别看了,那么小的袋子能装下一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肢解了。”
他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再也不敢回头去看。
等我们往回走时,我忍不住问了他一个问题。
“五哥,你说凶手死后,灵魂在阴间遇到了被害者的灵魂,会怎样?”会不会打起来?毕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五哥沉默了一会儿,说:“人死后,凡是去往阴间的,大多会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有没有因为想要复仇而滞留不走的?”
“有,而且因为怨念太重会成为厉鬼,会害人,但是很少有报仇成功的。”
“为什么呀?”
五哥口气凝重,“因为报应不等于报仇。”
他说完这一句,就没再多说。我仔细品着这句话,好像明白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但我知道,他的话一定是对的,不然世间的杀人犯都会被鬼杀了,根本轮不到警-察什么事儿。
当天晚上,我和五哥去了河边烧了些纸给那被害者,同时五哥使了道符,将尸体已经打捞、犯人择日就会接受审判的消息传到了下面,希望受害者的灵魂能得到慰藉。
***
这天,五哥将一沓红票递给了我,“给,工资。”
转眼,我已经来这一个月了。我美滋滋地接过钱,心里乐开了花。自从我开始倒霉,还没有拿过全额的工资呢!看来,五哥的好运是能够影响到我的。
“领到工资了,要不要请客啊?”五哥笑着问。
“行啊,说吧,想吃什么?”咱也不是那抠门的人,何况还是请他吃饭,花多少都不心疼。
“走,去市场。”五哥说着便往外走,“买些排骨,回来炖豆角吃。”
我有些无语,“排骨炖豆角啥时候都能吃,今天咱还是出去吃吧,不用给我省钱!”
他回头笑着说:“谁给你省钱了,我就是想吃了,你上次做的我都没吃够。”
既然他这么说,“那成吧,咱去市场多买点菜,我给你好好做一顿。”
吃过晚饭,我提出了一个建议——“五哥,咱晚上去找章欣和莫家兄弟玩吧!”
他笑了笑,说:“行,今天你做东,你安排!”
我们俩便去花圈店买了副祭奠用的麻将,又跑去熟食店买了些吃的,然后趁着夜色去了公园找那俩清风一烟魂。
见我们去了,那几只鬼挺高兴。我们坐在小树林里的地上,一边聊天,一边吃着。
章欣的变化最大,自从被赶出鬼楼了,就不再顶着张血糊糊的脸了,看起来清秀多了,也愿意偶尔跟我们说上几句话了。
我们决定玩麻将,问了一下,结果五个人都会玩,一时间不知道让谁别上场。
五哥想了想说,“我不上吧,不然你们几个连裤子都得输掉。”
莫非头一个高声赞成,不过却被我泼了冷水,“五哥上场,我旁观。”
“不能让他上,他总赢谁受得了!”莫非忍不住哀嚎一声。
我下巴一扬,不容置疑地说:“我请客我做东,我说了算!”
就我这手气,上场的话输掉裤子的就是我!所以,站到五哥背后,看他大杀四方也挺有趣的。嗯,就这么决定了。
地上没法玩麻将,我们去了离小树林不远的一个凉亭。他们几个玩,我站在五哥身后看着。
别说,五哥的牌真好啊!动不动起手就上听,不是自摸就是人家给点个大炮!
唉,可惜的是,赢的都是冥币,玩完过后还不是得还给他们。
我们正玩得起劲,就听一个男人大骂一声:“我操,怎么又是你俩!”
我们循声望去,顿时乐了。来的正是上一次的那对情侣。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是深更半夜往这跑,不会像莫非说的,真是来打野战的吧?
五哥笑着说:“打麻将呢,过来玩一把?”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对情侣脸色一变,面露惊恐之色。男人最先回过神来,吼道:“别装神弄鬼的,麻将在哪了?”
五哥拿起一张幺鸡亮给他看,说:“这是幺鸡,能看到吗?”
没等男人说话,莫非插了一嘴,“你那幺鸡亮出来该不是要往外打吧?”
五哥便问他:“你要啊?要给你!”说着将幺鸡打了出去。
见五哥对着空气说话,还似模似样地往外打牌,那女的“啊”地一声扭身跑了。男的骂了我们一句“有病”也追着女人跑了。
见他们走远了,我问五哥:“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把人吓坏了就不好了。”
“没事。”五哥不以为意地说,“到时候去给他治好了就成。”
我:“……”
我突然发现,五哥虽然平时一副温和样儿,但是根本不是好揉捏的主儿啊!
想想也是,人家好歹也是一个拥有好几家药店的老板,若是性格软弱,又怎么可能有如今的成就呢?
他还真是霸气与温柔并存啊。
第24章 不知所供何物
昨晚我们吓跑了一对情侣,结果今天就跑到人家来给看来了。
当时五哥吓完他们,还说:“没事,到时候去给他治好了就成。”
我问五哥是不是会算,不然怎么接个电话,来到这家一看,需要看事的正是昨晚被吓到的那个女的。
五哥哈哈一笑,说:“我哪会算,我在附近见过他俩不止一次了,知道他们住这附近。而这附近干这行的就我一个,老人儿都知道。”
那女孩的男朋友一看来的是我们,有点懵,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那个……你们……”
女孩妈没理他,急切地对五哥说:“小魏啊,你赶紧给我闺女看看,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醒,小东说是昨晚吓着了……”
小东就是那男的。
五哥安慰了大妈几句,走到近前看了看女孩的脸色,说:“没事,就是吓着了,我给他叫叫魂儿就好了。”
人有三魂七魄,合在一起称为灵魂,人死离体后也称作鬼。少了一魂或一魄,要么昏迷要么痴傻。
按五哥的说法,这女孩的其中一魂昨晚吓掉了,没回来。
他管大妈要了一碗水,左手端着,右手取了一张符念了几声咒语后,将那符悬于水碗上方,纸符便自行燃尽化成灰落入碗里。
纸符自行燃烧时,我发现身旁的小东,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又万分惊恐的表情。
估计他以后再也不会三更半夜不睡觉,带着女朋友出去瞎转悠了。
五哥将水碗递给大妈,告诉她端着水碗下楼去,在门口喊三声女儿的名字,然后往回走时边走边说“xx,跟妈妈回家了!”,等到进屋以后,将水给女儿喝下就行。
大妈照做了以后,我们在一帮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她女儿终于幽幽转醒了,大妈顿时哽咽了,“闺女啊,你终于醒了……”
我们见事情办完了,便跟大妈告辞。
大妈千恩万谢,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五哥,五哥没要,将昨晚的事如实说了,并且道了歉。
大妈叹了口气,说:“也不能怪你,现在的孩子不信这些,所以说话才那么冲。”说着,她回头瞪了小东一眼,轻斥一句:“再敢大晚上带我闺女出去,我就把你打出去!”
我和五哥从她家出来后,我问他:“那大妈叫你小魏,是不是认识你啊?”
他笑着说:“岂止是认识,她还打算把她姑娘介绍给我呢!”
原来,那大妈是这一片社区的主任,见五哥各方面都挺好,就想让他做自家女婿。
我说:“难怪我觉得大妈看不上那个小东呢,跟你一比确实差远了!”
他听了哈哈一乐,用手揉了下我的脑袋,说:“这话我爱听,毕竟咱是这么优秀的人。”
“是啊,正因为优秀所以挑剔啊!那么好的姑娘都看不上……唉,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故意长叹了口气。
他笑着问:“怎么?开始想媳妇儿了?”
本来是我调侃他的,结果被他这么一问,我的脸就不受控制地烧起来。“我、我都二十了,谈对象很正常吧……”
“行,改天给你找个好的!”他笑了笑,搂住我的肩膀往前走。
其实,我也就那么一说,我要是结婚也得找像我妈那种命硬的,不然刚过了门可能就得给黄家偿命了。基于不能害人的原则,估计我临死前都得打着光棍。
***
这一天,东丰县的一个药店的店长打来电话,说是有人找五哥。
五哥问是谁,那店长报了个名字,五哥却不认识,那店长又说这人是求五哥帮忙的。五哥便让店长留了那人的联系方式,说是会尽快过去。
挂了电话,五哥对我说,八成又是有人求他看事。
从我们市去东丰挺远的,五哥怕我晕车,让我不用跟着去了,我却执意要去。
虽然五哥一直对我不错,但是我还是很清楚各自的身份的——他是老板,我是助理。
既然做了他的助理,哪能一有事就靠后的道理?所以,我坚持要去。
我买了两片晕车药吃了,坐上五哥的车,我们俩便去往东丰。
半路上我还是吐了,连没消化完的晕车药都吐出来了。五哥要把车停下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摆摆手,告诉他我能坚持住,他却执意让我休息了半小时才接着上路。
其实,我这一次比上一次好多了,毕竟最近总坐着他的车四处跑,已经有些习惯颠簸了。虽然吐了,但是只吐了一次便忍了下来。
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在傍晚抵达了目的地。五哥直接将车开去了药店,店长一见五哥的车到了,连忙迎了出来。
“魏哥,你来了!”店长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短发,淡妆,穿一身职业装,漂亮又干练。
五哥没接她的话,直接吩咐道:“去,拿点水来!”
我下了车后,五哥绕过来扶住我,我笑着推开他,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店长将一杯水递给五哥,五哥接过转手递给了我,“喝点水。”
我接过来喝了一小口,缓了口气,见他仍不放心地看着我,我再次笑了,“真没事了,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好怀疑你要炒我鱿鱼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就好,走,跟我进去歇一会儿。”
这还是我第一次参观五哥名下的药店。说是药店,其实是一家开放式的医药超市,顾客可以自由选择所需要的药品,这样也方便他们对比价格,选自己能承受得起的。
五哥说,这么做还可以防止有些售货员跟供货商勾结,只卖有提成的药品给顾客。
我坐在里间——也就是店长的小办公室里的一把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情景。
当店长还挺自在的,不仅能休息,还能一边休息一边监督着那些售货员。我不由暗想。
五哥让店长给那人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人来到店里,在店长的带领下进了里间来找五哥。
那人挺瘦挺高,只是精神不太好,不仅脸色差,眼底还发青。他自我介绍说他叫郝志强,听人说这家药店的老板是个领马的阴阳先生,这才来到店里找五哥。
五哥让店长出去后,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缓缓讲了起来。
大概是半年前,郝志强总觉得有东西跟着自己,有时还做奇怪的梦,因为他信那些东西,便找了个人给看看。那人说有草头仙跟着他,让他找个有仙家的师傅领他入门,这样他就可以领马立堂了。
开堂口的,都不缺钱,而且名声在外,经常有豪华轿车上门去接。郝志强挺羡慕,一听自己也能立堂,便动心了。四处打听了一番,便找了另一个村子的一对夫妇做了师傅,让他们领自己入行。
那对夫妇跟别家夫妻堂一样,女的是大神,男的是二神。他们选了个时辰,便当着郝志强的面,开始请自家的仙上身。那女的被附了身后,变了个腔调跟郝志强说:“跟着你的仙家叫胡天刚,道行不浅,它看上你了,你可愿意做他的弟马,跟他一起行善积德?”
郝志强自然是愿意,当场就跪下磕头,说愿意。
那女人又说,那就选个良辰吉日,祷告上天,把他这堂给他立起来。
郝志强自是欢喜,跟他们夫妻定下日期并谈好价钱后,扔下五百块做定钱,便回家筹备去了。
到了选定的日子,那对夫妇再次请仙上身,按照正规立堂的程序来了一遍,最后将堂单念了出来,郝志强早已准备好了纸笔,按照她念出来的名字,一一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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