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才移开视线,淡淡道:“妖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说罢,率先提脚走了进去。望着他的背影,瞳涟挂在嘴角的笑容僵了,他提脚,跟着羽化往里面走去,一路上除了白茫茫一片,也不见什么景致,偶尔有几条青石板小道延伸几步便不见了,羽化的院子里唯一种着的植物,便是墨竹,藏在大片白茫茫的雾色之后的,星星点点的墨绿色,有些突兀,有些寂寥。
竟然将自己的府邸藏的那么深。
瞳涟不禁在心里感慨着,那人似乎是个不善于信任他人的人呢。
“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跟着走了几步,瞳涟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前面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的那人轻轻道。羽化闻言一愣,止了脚步回头,望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是带着我往后门走呢吧。”
“你怎么知道?”并没有否认,羽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感觉。”瞳涟笑笑,眯着眼望着他等他回答,羽化知道他在期待什么,羽化在原地站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才终于点了头。
“跟我来。”不知是否是错觉,转身的时候,瞳涟似乎听到了前面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穿过层层薄雾之后,瞳涟终于能看清楚羽化栽种在院子里的墨竹了,似乎是围成一个圆形,而圆形的中心,大概就是风鸣殿了吧。果然,当他们一靠近那片墨竹的某个地方,那里的墨竹就自动消失了,出现一条青石小道蜿蜒向前,路的尽头,便是一座白色小楼,清雅朴素,一看便知是羽化住宿的地方。
“藏的这么深,防谁呢。”跟在羽化身后的瞳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前面走着的人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清清淡淡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防自己。”瞳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竟也接不上话来,便再度陷入沉默。
就这般沉默着走到正殿前,便见两个面容稚嫩模样娇好的下仙疾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给羽化鞠了一个躬:“师父,你回来了。”
“恩,莲,去准备些茶水来招待妖王。”说着抬脚就要朝里面走。
“没有酒么?”瞳涟在他身后喊道。
羽化回过头来,半眯起眼睛倪着他,半晌,才缓缓道:“你想喝酒?”这是交谈这么久以来,他终于没有再用妖王来称呼瞳涟,而是用了“你”,瞳涟心里有些微微波动,扬起一笑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听到这里时,门边站着的两个小仙忍不住抬头忘了两人一眼,却又被羽化冷冷瞟过来的眼神吓的急忙低下了头。羽化望着瞳涟想了一会儿,才转头对那两个小仙道:“去取些琼浆玉液来罢。”说完,真的头也不回的进了里屋。瞳涟嘴角扬的老高,紧几步跟了上去。
酒过三巡之后。
“你们神仙不都说能够未卜先知窥的天机的么,那么你呢,能不能窥探到自己的命数天机?”瞳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若纸的羽化。
“我们能算的出别人的命数,却看不透自己的。”羽化不抬眼不看他清清淡淡的回答道,举杯,小酌一口,味道还是那个熟悉清冽而醇香的味道,对饮的人也还是那个人,只是,如今与那时,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心情不同,就连身份,都已不同了。一切,早已不一样了。
“那不知风神能否看透在下的命数呢?”瞳涟盯着手中的酒杯,晶莹剔透的杯子在他纤长的指尖转动着。
“不是每位神仙都有这种能力的,即便是上仙,也只有寥寥几位修为万年的才有这般能力。”不知为何,瞳涟觉得今日的羽化一直都是一种淡淡的情绪,那种表面上看起来的耐心里,实实在在的透出一股焦躁,那是他认识的羽化几乎不可能会出现的情绪。他的焦躁从何而来呢,瞳涟斜眼看着淡淡举着酒杯的羽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笑什么?”羽化倪了他一眼,略有些不悦的问道。
“风神想知道?”瞳涟也不回答他,放下杯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口小口的细细品尝起来。羽化收回视线,想也不想道:“不想。”
像是早已料到的答案,瞳涟的表情毫无变化,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晚上的宴会你回去么?”那是天界为了欢迎妖王的到来而特别设的酒宴,如今想起来瞳涟也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不久之前双方明明还是敌对的状态,还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情形,现在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上位,两界竟然可以彻底抛开之前的恩怨,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来往,甚至可以这般相敬如冰,这种微妙的存在关系,真是不可思议。
“去。”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去呢,”听到这话,羽化抬眸看着瞳涟,他便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还在想,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听到这,羽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宴便是为了招待你才设的,你不去谁去,”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抬头倪他一眼,“再说我去不去,与你去不去有何关系,你若真因着这个理由不去,便是又一次把我陷于不义了。”
闻言,瞳涟脸色一沉,脸色挂着的笑容没了三分,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将手中的杯子捏的更紧了些,迟迟不肯开口。
见他这般,便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便垂了某柔声道:“只是与你说笑的,做什么当真。”说起来这人真是奇怪了,其实这是实话,便是说起这件事来,该生气的也该是自己,他做什么这般较真,好像受到伤害的,被陷于不义的是他一般。羽化笑了笑,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自己手里的杯子送到瞳涟面前:“倒酒。”
瞳涟抬眸,望着他落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知道他是在劝慰自己便觉得心安,可是,羽化想得到的瞳涟又何尝想不到,只是,就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了怎样的伤害,会在两人之间造成怎样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瞳涟的心里的闷闷的很不舒服,有时想得深,甚至会一丝丝的抽疼,仿佛被一只锤子敲打着,一下一下的闷疼。可见着眼前这人,却又不能自已的想要亲近他,想要在他身边,明明知道离他越近,可他带来的伤害就会越大,却仍旧不能控制自己,仍然是一见着他就不自觉的靠近,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么。面上扬起一抹苦笑,瞳涟举着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就不同于凡间的酒水,味淡却意醉,你还是喝慢些吧。”见他这般突然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羽化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单纯的瞳涟又回来了,心里突然闪过一抹心疼,不自主的,就伸了手,按住瞳涟正在倒酒的手。瞳涟的严重明显的闪过诧异之色,他抬眸望着他,却被羽化侧头避开了,他缓缓收回手,始终不看他。可瞳涟知道,那人面薄,容易害羞,想到这,先前的阴郁也不见了一半,笑容也回到了脸上。
“既然是你让我别喝,那我便不喝罢。”笑着收回了握着酒壶的手,一手撑着下巴,笑意吟吟的望着对面始终不肯回头看自己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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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章—红尘往生
【六十一章—红尘往生】
冥界。
昏黄的天空的黯淡中透着一丝诡异,空气里全是安静而危险的味道。偏殿的小屋中,昏暗无光,没有点灯,只能见一道黯淡的影,投射在对面同样一片黑暗的墙壁上,那人似乎是在不安的走动着,一遍一遍,从屋子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黯淡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
“咳——”
黑暗之中微微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般安静的诡异的空气里却显得异常的突兀。这时候,屋子里走动的人影先是一顿,跟着停住了急速走动的步伐,朝着黑暗的深处几大步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又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却只是从一片无尽的黑暗陷入了另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醒了?”人影渐渐靠近床沿,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耳边划过,让床上的人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在黑暗之中自己什么都看不真切,想了想,又把头转了回来,平躺在床上,淡淡了应了那人一声。
“我睡了多久?”沉默了许久,一道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缓缓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话的人先是一愣,接着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他的嗓音本就低沉而诡异,加上这笑笑的突兀,站在床边的人闻声也不觉身子一紧,感觉有些不舒服。他想了想,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送到床边:“有十天了,先喝些水吧。”
床上的人接过水杯,啄了一口便放下了,完全不像十天滴水未进的样子,那双眸子渐渐的亮了起来,渐渐适应了周遭的黑暗之中,便能马上适应黑暗的环境,看清黑暗中的一切,这便是他们的能力之一。
“殷孽呢?”那人再度开口,嗓音依旧低哑,完全没有因为喝了水而稍微改善一点,甚至,嘶哑的感觉比之前还要严重一些。
床边的人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王还在天界没有回来,现在冥界的事务暂由在下代办。”
“哼,他倒是消散。”床上那人冷哼一声,诡异的感觉再度弥漫开来,“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王并没有交代,直说等你醒了便通知他。”商曲接过床上的人递过来的水杯,不急不慢的说着。
“哦?”床上那人歪了歪头,瞪着一双透亮如宝石般的眸子望着他,“我是什么身份也没有说?”
“冥界小鬼,时覃。”
“啧,”那人坐在床上不满的咂咂嘴,“早说取名字的事儿该我自己来的,他这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没品。”
殷孽听他这般抱怨,扯着面皮愣是忍住了笑,心下想着自己主上能收留你就不错了,就你们这般关系他能多么费尽心思的给你取个多么动听文艺的名字啊,再说,没准主上就是故意的,自己也不是不晓得自己主上是什么样的性格。想到这,也觉着好笑,就越发努力的憋着笑,几乎快要憋出内伤了,好在是在黑暗中,不然床上那人大概能看到一张憋的铁青的好看的脸。
“别笑了,还不去通知你主子。”床上那人倪他一眼,哪能不知他在想什么,冷冷哼一声,就下逐客令了。
“那你先休息着,我去去就回。”说着,商曲提脚就要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淡淡哑哑的声音:“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何必又如此小心翼翼的防着我,难道我还会害我自己不成。”听到这,商曲只是尴尬的笑笑,并没有回话,便径直出了房间。
那人动了动睡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盯着前方若有思索的沉默了一会,轻轻笑了起来:“殷孽,我倒是要看看,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好戏要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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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白子毫不犹豫的落下,吃了一颗黑子,手执黑子的人“咦”的一声轻哼,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服气又无奈。执子的手顿了顿,才缓缓落了下来,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嘴唇轻抿着,看神态极度的认真。
“你该回去了。”手执白子的人头也不抬的看着棋盘,淡淡说道。执黑子那人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研究着棋局:“你赶我走?”
“不是。”
“禀告天帝,冥界商曲禁昇在殿外求见。”话音刚落,另一道清脆的声音便在身旁响起,几乎是同时,就听见对面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里的棋子,抬眸望着对面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研究着棋盘的人。
“天帝不愧为天帝啊。”
“宣。”对面那一袭月华白的人也不理他,转头轻轻的对着那先天童点了点头,淡淡吐出一个字。
片刻之后,商曲被带到了这小院中,一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正用一种几近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赶紧移开了视线不去看自家主子,一转眸,却迎上了天帝那双银亮的眸,看不出情绪的盯着自己,商曲却觉的,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善的意味,看的自己有些不自在了,于是干脆低了头不去看他们俩,迎着两道明晃晃的目光极度不自在的疾步走到殷孽面前:“王,该回去了。”
“怎么,冥界的事儿已经多到非要我回去的地步了么?”这语气,商曲抖了抖,定了定神,淡淡答道:“是,最近妖界力量撤出人界,有很多事臣下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