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青年也向他躬身优雅地行了一礼,“晚上好,维多利亚小姐。我是康斯坦汀?西泽尔,您身旁这位美男子的弟弟。很高兴今晚能见到您。”
青年有一双机敏的眼睛,瞧见哥哥看着这位小姐的温柔神色,颇有深意地笑道 ,“有我的哥哥陪伴在您的身边,我想我还是另觅舞伴吧。”说完,他促狭地冲萨瑟兰眨眨眼,一溜烟闪开了。
萨瑟兰挽着“维多利亚小姐”的纤细手腕,微笑着安慰他,“今晚只是狂欢节的余兴,一场露天化装舞会,气氛没有那么严肃,您大可以放松心情。”
吸血鬼的心脏嘭嘭地剧烈跳着,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红发的男子身边这样,紧张和不知为何的兴奋充斥着他的胸口,令他感到无法呼吸。
萨瑟兰低下头瞧着他低垂的脸庞和一头灿烂顺直的银色长发,柔声道,“您今晚的这身别具一格的装扮是在林中狩猎的月亮女神吗?”
“咦……”
“您真是美丽极了,纤细得就像由月光凝结成的一样,我看到您的时候,几乎以为是一只绿叶精灵呢。”
“……”
吸血鬼苍白的脸颊因为这句阿谀赞美一刹那染成火红,银色的睫毛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萨瑟兰瞧着这位小姐青涩纯真的反应,不由得觉得十分可爱,他挽着他的手走向装饰得如同仙宫一般晶莹璀璨的庭院,“请和我跳第一支舞吧,美丽的小姐。”
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移动舞步的,忘记了当时究竟演奏着什么样的乐曲,忘记了在他的头顶绽开的焰火有多美丽,忘记了庭院里飘散的淡淡的花香,也忘记了周围令他恐惧的人群……
时间像是不再流动,整个世界都从他身边淡去,他只看得见面前这个陌生的红发男子,只知道跟着他的脚步旋转,一种从未有过、他也完全不懂得的感情充满了他的心房。
当时的他太过稚嫩、幼小了。
他对整个世界还一无所知。
他的心在此之前空无一物,在此之后,一夜之间就变得满满地,只装着一个人。
他再也忘不掉这一晚的旋舞。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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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锲而不舍地使劲期待着。
使劲期待着……
期待着……
期待……
期……
……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窗外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还是活着的?
他没出事?
他跟萨瑟兰分开了?
十七环视了一圈他所处的精致华丽的卧室,摸了摸身下贵重的丝绸床单,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他愣愣地回想起刚刚做过的那个充满玫瑰色彩的梦境,冒出一身冷汗来。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吗?
30 30、神烦
十七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那是一双均匀修长的贵族男子的手,干净,整洁,指甲缝里没有一点污垢。
十七有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颤巍巍地走下床,在房间里四处转圈,寻找镜子的所在,然后他走出卧室,在起居室的中厅里看见一面靠墙的穿衣镜。
十七站在镜子前,下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西……西西西……西泽尔……”
十七抱着头吼:“啊啊啊啊!!!我为什么变成西泽尔了啊啊啊!!!”
“吼什么吼啊!”身体里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十七的发癫,“你在我的身体里啦!睁大你狗眼!这是我,是我!萨瑟兰!”
“咦咦咦——”
十七歪着头凑过去盯着镜子,左看右看,“啊……果然不一样……不如西泽尔那么好看……”
虽然他这样说着,口水却流出一条瀑布来,喃喃地说,“但是凑这么近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跳得很快……”
萨瑟兰恶寒:“你别对着我的脸发情啊!”
十七几乎把鼻子在镜子上压扁,撅着嘴,对着镜子亲上去,镜子上粘了一大片水迹,“西泽尔……”
萨瑟兰忍无可忍撑开镜子怒吼:“你太他妈恶心了!给我滚远点!!!”
这话一吼完,他忽然一怔。
一个纤细的声音在起居室的门口响起,娇弱地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萨瑟兰转过身,“啊我没……”
精心打扮过的吸血鬼站在门口,他穿着茜色的高腰长裙,配着精巧的高跟小羊皮靴,将纤瘦的身体存托得更加细弱,惹人怜爱。他的肩上别致地系着一个蝴蝶型的水晶扣,银色的长发也用蝴蝶夹盘起来,在前额两侧留下两缕发卷,蓝眼睛里闪着泪花,粉色的唇止不住地颤抖:“我……我就这么难看么……”
萨瑟兰哽住了,不知道如何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吸血鬼低下头掩住脸:“你居然让我滚……”
他啜泣着说,“我知道的,我这么丑,你根本不想看见我……呜呜呜……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说完提着裙子转身跑了。
萨瑟兰脸色一僵,“泽拉!我不是说你呀!你去哪里——”一面喊一面追了出去,泽拉穿着高跟鞋跑起来歪歪扭扭地,一股脑往城堡的地下室奔去,差点滚下阶梯。
萨瑟兰抱住他的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挺好看的呀!”
“你说我恶心……”银发的小吸血鬼一面哭,一面怨气冲天。
“我真的不是说你的。”
“你昨天还……还说在猎场遇见的那个……穿茜色裙子的女孩很……很好看……”小吸血鬼越哭越伤心,话都说不清楚了。
“有这么一回事吗?”
“你还装傻……呜呜……”
“好吧好吧,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嘛。”
“我穿了你就说难看……呜呜呜呜……”
“我哪有说难看,哎呀你的妆哭花了。”
“呜呜呜……什么?!”
小吸血鬼抬起手摸了一下脸颊,一手蓝蓝黑黑的颜色,眼睛变成了两个大黑圈。
“啊呀!”他惊恐地尖叫一声,然后用力推开萨瑟兰往地下室深处跑去,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木棺,他急急忙忙推开棺盖,然后爬进去,“我再也不要醒过来了!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小吸血鬼快速地盖上棺盖,还不忘把长裙小心翼翼地从边上拉进去,砰地一声,木棺合得严丝无缝。
“哎……真是神烦……”萨瑟兰长叹一声,坐在一旁的石板上。
十七还在脑瘫状态中回不过神来。
那个穿裙子的……
画着浓妆的……
是泽拉……
吧?
强烈震波还在十七脑中回荡,他哆哆嗦嗦地说:“萨瑟兰,我跟你确认一下啊,现在……是五千年前不?”
“嗯。”
“刚刚钻进棺材里的那个,是泽拉?”
“嗯。”
“他是……雄的吧?”
“……”
“他是不是性别认知有障碍啊?”
萨瑟兰一听,抱着头,又长长地呼了口气:“唉……都是我的错……神烦……”
十七镇定地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大吼一声:“你们这对神经病狗男男五千年前就搞一起了啊?!为什么还要来祸害我跟西泽尔?!老子现在连身体都没有了完全变成背后灵了啊啊啊——”
萨瑟兰说,“不是背后灵,是我们两个穿越了……”
十七OTZ,“这不能够啊,本船长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就这么一直没完没了地倒霉嘞?好不容易跟我的亲爱的西泽尔一吻定情二吻定终生,现在居然穿越了?”十七说完再次OTZOTZOTZ……
萨瑟兰忽然站起来,“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萨瑟兰说,“我们穿越是因为那个魔法出了错,现在我们在五千年前,那本书一定还在。我只要找到那本书照着书念就肯定没问题了。”
“书呆子啊你,什么书?”
“死海古卷,一本叫《奥义》的魔法书,我钻研那本书整整二十年,直到我死的时候那本书我还没看懂十分之一。书上很多魔法我都是一知半解,所以我勉强将泽拉复活,代价却是自己很早就死了,而且泽拉一直没有醒过来。似乎是我死后过了三百多年他才睁开眼睛,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发觉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也算挺惨的了。”十七耸耸肩,不知道说什么好。
萨瑟兰往地下室的出口走去,“那本奥义放在城堡顶楼的图书馆里,我去找找看。”说完他登上台阶走出阴暗的地下室。
这座城堡很高,位于罗马城中西泽尔家族封地的正中央,当时罗马只是一个半沿海的大城,被西泽尔家族世代统治着,城墙不高,与宽敞的平原相连,站在城堡的高层向窗外看去,一面可以看到碧蓝的第勒尼安海,一面可以看到青色的七座山丘和原野。
萨瑟兰推开顶楼的大门:“我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研究魔法典籍,几乎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社交,只喜欢和符号与咒语打交道,但是我其实只会演算,到了真正实用的时候,我又记不住那些复杂的法阵和拗口的吟诵,通常都会把书本和卷轴放在旁边,一步一步参照着……”
“这是怎么回事!”
图书馆的大门打开,里面几乎和灾后现场没什么两样,堆成山一样的魔法书倒坍得满地都是,桌子和柜子都被移位,打开,翻了个底朝天,装着各类魔法药石的瓶瓶罐罐翻倒在地,倾倒一空。
窗户打开,城堡高处的风刮进来,把稿纸吹得满天乱飞。
“NO!NO!我的手稿!!!”萨瑟兰冲上去将满大厅四散纷飞的稿纸捡起来,捡到一半手又一松,“啊!那些书!”
他冲向倒塌的书架,在下面发疯一样地翻找着,就像是拯救他被雪崩埋进土里的亲密爱人一样,拼命地挖掘着,直到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图书底下翻出一本黑色鳞皮封面的古书来,才像是逃过一劫一样松了口气,“太好了,不是来抢这本书的……”
他如释重负地抱着那本心爱无比的魔法书,脸上轻松的神色却又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题,低声自语道:“不是为死海古卷而来,也不是要我的魔法手稿……”
十七实在是看得一头雾水,插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萨瑟兰说:“是光明祭司公会的人……”
“哈?”十七歪头想了想,“光明祭司公会?那不是传说中你手下所领导的一群无所不能地白袍术士吗?”
“……”
萨瑟兰发觉自己无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
十七愣了愣,然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传说你是历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一样的传说……你实在是太屎太悲催了,萨瑟兰。”
萨瑟兰懒得和十七掰扯,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吓得浑身一颤。
“泽拉——”
萨瑟兰飞快地沿着楼梯跑下去,又冲进城堡的地下室,回到泽拉的黑木棺旁边,他俯□用力拍着棺盖,“泽拉!泽拉你快点出来!”
萨瑟兰把棺盖拍得震天响,里面就算睡着聋子也醒过来了。
泽拉在里面气鼓鼓地说,“我说了不要看见你!”
“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给我出来!”
“不!”
“出来!把棺盖打开!”
“就不!”
“我都说了没觉得你不好看,你说的那什么在猎场遇见的小姐,我压根就不记得她脸长什么样子啊(废话你都死了五千年了)!”
“我不相信你……”
“不就是脸哭花了吗?你出来嘛,好好重新打扮一下,我再带你去跳舞好不好?”
“你说真的……”
“废话多!叫你出来你就出来!你不出来我才是再也不带你出去玩了!你信不信?”
“呜呜呜呜……你又欺负我……”
黑色的木棺里发出委屈的哭声,棺盖却缓缓地移开,小吸血鬼躺在木棺里弓着背哭得很伤心,萨瑟兰只好叹了一口气将他抱出来,用袖子给他擦脸。
十七在一旁看得只想翻白眼,低声骂了一句,“尼玛真够娘的。”
泽拉圆瞪眼睛,“你!你说什么?”
萨瑟兰立即道:“我什么也没说!”
泽拉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这下子又开始波涛汹涌,“你又骂我……呜呜呜……”
萨瑟兰无比神烦,感觉像是一千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乱叫,他大吼一声:“拜托你别哭了!”吼完抓着泽拉的双肩狠狠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泽拉愣住。
打了一个嗝,他瞪着眼睛捂住嘴,总算是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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