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陶秋安轻放到床榻上,盖好被子,默默地站在床边,心想,不管再怎么倔强,陶秋安也只有十七岁而已,能撑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他还能继续撑下去吗?
戚凌弯下腰去,一手撑住床榻,在他颈窝里嗅了嗅,然后轻轻啃咬他耳垂。
牙齿又发痒了,戚凌咽了咽口水,只能用这种方式解馋。
他不敢去咬陶秋安的脖子,怕万一控制不住,非把他咬死了才肯松口。
“……当时陶冶极力反抗,夺了一把枪,然后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
段锦说到这里打住了,接过康伯递来的药丸,就着温水咽下去,才吐了口气继续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伤害他,所以这只是个意外,对于造成这样的结果,我只能说很遗憾。”
这是陶秋安第二次听到段锦说很遗憾,这不痛不痒的三个字,让他打心底感到痛恨。
他眼睛不是瞎的,并且也能清楚感觉得到,段锦的口吻客气,但态度始终高高在上。可是陶秋安必须低头,自己正在人家的地盘上,陶冶的命也攥在人家手里,他没有翻脸的本钱。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陶秋安直接问。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不可能!我才不会留在这种鬼地方!”
“你有能力照顾好陶冶,并且负担起得起医疗费吗?”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叔是我的亲人,用不着你们瞎操心。”陶秋安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段锦,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我警告你,别打我亲人的主意,要不然我就把你要的东西毁了!”
“很遗憾。”段锦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可惜你根本没找到东西。”
陶秋安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戚凌。
戚凌闭了闭眼睛,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神情已经默认了一切。
该死的混账东西!陶秋安恨得牙龈都咬痛了,差点按捺不住冲上去把戚凌给活剥的冲动,拜这个混蛋所赐,他现在完全失去了谈判的筹码,该死!该死!该死!
不,不能怪戚凌,都怪自己太天真了!
即使明知道他是段家的人,还偏偏不肯完全接受现实,所以活该被戚凌当成猴子耍!
“平时看不出来,你在生气的时候,神韵倒是和你父亲有几分像。”段锦突然说。
陶秋安愣了愣,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血亲,从前小时候无论怎么问,陶冶的反应都是沉默不语。他开始心跳加速,赶紧追问:“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
“他们已经过世了,你的母亲是我亲妹妹,所以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舅舅。”
陶秋安被雷到了,而且被雷得头冒青烟,他怎么就平白无故多出个舅舅来了?
“我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希望你在段家生活愉快。”段锦说。
“我说过不会留下来的!我讨厌你们段家的每一个人!”就算段锦真是他舅舅也讨厌!
段锦揉了揉额角,语调仍是很和气:“你讨厌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而且你必须留下来,因为这是你的责任,从你来到这个世上就注定了。”
“啊呸,凭什么!”
“凭你是纯血种,凭你对段家很重要。”段锦起身离去。
不管他说什么,陶秋安只好妥协,也只能妥协,因为陶冶就在这里,动也不能动的躺在床上,他不可能带着陶冶离开强行段家。
陶秋安的脸消肿了,但后背还是很疼,他趴在陶冶的肩膀上,凝视着这个瘦得不像话的大叔。以前陶冶老是邋邋遢遢的,连胡子都懒得刮,现在因为有人照顾护理,看起来反倒清爽了很多。
虽然陶冶年纪大了,但还挺有男人味的,鼻梁笔挺,嘴巴也很标致。如果打扮打扮,走出去回头率肯定有,现在不正流行大叔型的汉子么?他还不赌不嫖,找个媳妇应该不难吧?
可是因为带着两个拖油瓶,又当爹又当妈的,把自个都糟蹋了。
“叔,你干吗要做这么蠢的事?存心找骂呢?你啊你,喝酒喝傻了吧?”
陶秋安涮了他叔一顿,掏出手机,想了想,发条短信给弟弟,告诉他周末自己不在家。
不到一分钟,陶夏宁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他只好接通。
“没有啦,哪有什么事啊,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有叔的消息了吗?所以我得去外地一趟,不远,放心吧,手机快要没电了,等我回来再慢慢跟你说。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点,挂了啊。”
陶秋安知道自己的牛皮越扯越离谱了,可是能怎么办?
他隐瞒陶夏宁,除了不想让对方担心之外,还有别的原因,不想弟弟和段家扯上关系。
因为他有一种毫无道理的直觉,让陶夏宁离段家越远越好!
如果没有段家,陶冶也不会躺这儿了,滚他妈的很遗憾!
还有那演戏天分极佳的零少爷,呸,都不是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纯血种
康伯匆匆地步入厢房,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弯下腰来,明显一副奴才相。
“秋安少爷,请问今天的晚餐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这东西能吃吗?”陶秋安把餐盘推过去,上面有块还不到三成熟的牛排,一切开,里面是血红血红的。他叫仆人端回去煎熟点,结果仆人反倒把康伯叫来了,奇怪。
“看上去没有问题呀,段家的少爷们都是这么吃的,要不您尝一口试试?”
陶秋安狐疑地看看他,切一小块塞进嘴里,眼睛立马亮了,好好吃!
康伯看着他又急忙吃多了一口,笑笑:“秋安少爷,我没骗你吧?段家人觉醒以后,改变的可不仅仅是身体,包括了口味,尤其是变身人,天性更接近野兽,所以更喜欢食用生的肉类。”
铛地一声,餐刀从陶秋安手中落地,他捂住嘴,脸色难看得像像吞了只苍蝇。
“秋安少爷,你怎么了?”
陶秋安直奔进洗手间里,对着马桶一阵干呕,呕不出来,他就把手指伸进嘴里,用指头抠自己的喉咙。等终于吐了个痛快以后,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深深地吸气。
“康伯,以后不要再拿生的东西给我吃。”
“请问为什么?”
陶秋安直视他,表情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我姓陶,不是姓段,别把你们家少爷那套搬到我身上来,还有,我是人类不是野兽。”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我有选择自己要当什么的权利!”
康伯叹了一口气,人有原则是好事,可是太固执了,容易撞得头破血流。
下午时分,陶秋安被仆人领到了凉亭里。
周围环境清雅,凉亭筑在池塘上方,有一座九曲桥相连,低头就能看到鲤鱼在水里畅游。段锦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一粒红瓜子,戚凌和段三都站在他身后。
“叫我来这里做什么?”陶秋安问。
段锦把视线从报纸移向他:“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好不好关你什么事。”陶秋安实在对他客气不起来,冷声问:“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你觉醒也有段日子了吧,很遗憾错过你觉醒的时机,因为纯血种的变身人,是非常特别并且具有研究价值。来吧,快点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够了,别老把纯血种挂在嘴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很特别,因为你的父母都是变身人,打破了历来变身人结合不会受孕的定律。”
陶秋安眨眨眼,变身人,结合,受孕,生下了自己?
那么段锦所说的纯血种,其实是变身人和变身人生育的儿女,原来如此。
陶秋安怒了,端起石桌上的茶水泼向他:“去你妈的!那么迫不及待你就去死啊!”
“你他妈又找死!”段三挥拳打到陶秋安的腹部。
陶秋安痛得弯下了腰,当第二拳朝他脸挥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戚凌快一步抓住了段三的手腕,拳头在陶秋安的脸几厘米外停下来,两人对持,气氛有了微妙的转变。
段锦用手帕擦掉脸上的水渍,开口:“说粗话是没教养的行为,不要再让我听到。”
段三应了声是,低下头,戚凌松开他的手,抓住陶秋安的胳膊,连拖带扯地把他拉过曲桥,一直拉到了凉亭十米开外的茵茵草地上。
陶秋安缓过了痛来,发出最大的音量:“我操!戚凌你个混球要作死啊?”
戚凌二话不说,直接抬脚朝他踢过去。
陶秋安险险避开,大叫:“我干你祖宗!”
戚凌一边挥拳,一边勾起嘴角提醒他:“我们是同一个祖宗。”
“我勒个去,那就更该干了,不是祖宗造孽,怎么会有你们这些狗屁不如的子孙?”
戚凌接连不断地进攻,陶秋安抱头在草地上滚来爬去,把这辈子学过的脏话都骂尽了。戚凌从后方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胸膛贴在他后背上,低笑一声说:“我要认真了。”
说完,狠狠在陶秋安腰上拧了一把。
陶秋安倒抽口气:“你大爷的!多少岁了还掐人!”
接着又被掐了两把,陶秋安痛得眼泛泪光,心里来气了,混蛋,你丫的还掐上隐了是吧?
陶秋安把牙一咬,双手向后抓住了戚凌的肩膀,用后脑勺撞他,然后一个回旋把他往草地上摔。陶秋安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血液沸腾起来,他喘了两口气,狠狠送了戚凌一脚:“掐你妹啊掐,这才叫打架!”
戚凌一挺身站在了草地上,左右扭动两下脖子,看着那双格外炫目的眼睛,咧开嘴:“是么,那请多多指教。”
陶秋安切了声,用乱拳向他打了过去。
凉亭里,段三惊讶地说:“族长,你快看,他眼睛竟然是紫色的。”
段锦边磕瓜子边观战,隔了好一会才说:“很漂亮,果然和普通的变身人不一样。”
段三用鼻子哼了声:“纯血种又怎么样,太弱了,释放了潜能也才这点本事,根本打不过还没有释放的段零。”
“因为没有先例,所以不能肯定纯血种就一定强大,不过……也别太早下定论了。”段锦站了起来,踱步到凉亭的围栏边,大声说:“段零,让他变身。”
戚凌愣了愣,手掌包住陶秋安攻来的拳头,勾住他脚跟,趁他跌倒时用膝盖压在了他的背上:“先不打了。”
陶秋安知道打也是白打:“放开我!”
戚凌放开了他,陶秋安爬起身来坐在草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吸气。明明是深秋的凉爽气候,陶秋安却觉得热极了,汗流浃背,热得仿佛张开嘴就能喷出一口白烟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戚凌皱起眉头来:“你试下控制好呼吸,集中精神,变身其实是可以操控的,你只要抓住自己体内那股特殊的感觉,然后……”
“闭上你的嘴!”陶秋安霍地站起来,一拳打在戚凌眼角。
然后他转过身,朝凉亭的方向竖起中指,拔腿就跑,爷不陪你们玩了!
这些混账东西,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马戏团里的狗熊?实验室里的白老鼠?他们的嘴脸真让人恶心!如果自己有绝世武功,肯定把他们全扔池塘里喂鱼去!
“这家伙真是欠打。”段三咬牙切齿,闭了下眼睛:“我去把他逮回来!”
段三说完跳到踏在桥杆上,像一支箭似的往前冲,目标是那个越跑越远的身影。
突然,他眼前一晃,刹停脚步,凶狠地瞪着半路杀出的戚凌。
戚凌同样释放了潜能,才能截住段三,然后不动如山地栋在他面前,两人都瞳孔都呈出淡金色,大眼瞪小眼。
看他们充满火药味地对持着,坐在凉亭里的段锦反倒笑了,苍白的面孔比平日多几分神采,语调愉悦:“没办法,从小在外边长大的孩子野惯了,确实得好好管教。”
在段家的日子既紧张又无聊,陶秋安是天生的劳碌命,闲一会就蛋疼的人,他实在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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