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记得五毛为什么会死吧?这里面有人错,但错的是李玲芳,不是你或者他,记住了,你没有伤害任何人。”
“要不是因为她想要我,他就不会受到攻击。”白燕平静地反驳。
“闭嘴。”赵卓杰很烦躁,他的下属死了,他的爱……亲弟弟把错往身上揽,这其中任何一种情况他都不乐见,所以他立即冷下脸训诫:“这不是你的错,记住了,你可以更好,更招人喜欢,但是那些因为嫉妒你或者因为觊觎你发生的糟糕事情绝对不是你的错,快点收回这种想法,你……没有人应该因为自己的优秀负责任。”
白燕听完整段话,竟然还认真想了半晌,才点头,算是承认赵卓杰说得有道理。
五毛的丧礼在阴雨中结束,这场雨还没下完,李玲芳那边已经审下来,找到的受害者近百名,是近年来最严重的杀人事件。由于情节严重,所有提交的要求减刑的文件都没有起作用,李玲芳被一审判决死刑,行刑时间也很近,而且不准探视。
李玲芳没有提出上诉,而是在审判下来以后露出了笑容,那种毫无悔意甚至疯狂的笑容,让人胆寒。
她的笑容出现在各大报章杂志,在连绵阴雨结束的前一天,她被执行枪毙。
而在这段时间,白燕身上不算严重的伤已经好了,或许是白燕过去十几年持续保养的关系,那些伤甚至没有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于是,白燕又可以跟赵卓杰搭档办案了,赵卓杰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由其白燕提交的一些素描让他们发现更多线索,破获更多罪案,有些甚至是多年前的悬案。
赵卓杰听养父说,他要是继续以这种速度破案,估计很快又能升职了,但赵卓杰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每天夜里听到白燕起床画画就会失眠,白燕画多久,他就在屋子里转悠多久,有时候想替白燕弄杯热茶或者咖啡,又或者让白燕早点睡,结果都是在房门前退缩了。
他不想表现得太过亲密,怕最终回到原点,所有努力功亏一匮。
如此日复一日,赵卓杰甚至觉得白燕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也变得奇怪起来,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古怪。
前一段时间甄善美插手过,但发现事情没有丝毫改变以后,就放弃了,她要上班要操办婚礼的事宜,实在也很忙,何况作为前情敌来说,她也没有圣母到用生命去当红娘的程度,适度就好。
就在古怪气氛下,请柬注明的日期将近,赵卓杰和白燕都准备好礼服,养父那边都打好招呼,从工作上腾出假期来配合这项机密任务。
白燕最近一直在做关于某个受刑男人的梦,他有一种直觉,认为这跟不久以后的凤火教之行有关,然而没头没脑的梦境除了男人受刑和死亡以外,就没有更有用的情报,甚至男人因为受刑过度,连那张脸都看不出原形,他特地准备一个画本来画这个男人的故事,最后发现这跟谜语没差。
在请柬注明日期前一夜,白燕在噩梦中醒来,即使对于血腥梦境有多年的经验,这一次他醒来却冒了一身白毛汗,房间维持在优雅冷静因震惊而龟裂,一双黑眸瞪圆望向虚无的远方,久久不能回神。
刚才他做了梦,梦中他躺在水晶棺中,赵卓杰趴在棺上痛哭,一只手持枪对赵卓杰勾下扳机。
梦就这么结束,赵卓杰最后会怎么样?有没有被子弹击中杀死?
白燕痛苦地抱紧脑袋,狠狠捶着脑袋,想要把自己敲昏过去,将那个梦造完。
动静实在太大,惊动到照常在门外徘徊的赵卓杰,怕白燕遇险,赵卓杰立即破门而入,见到白燕发疯似地自己敲着脑袋,他脑中一片空白,冲过去把人摁倒制住。
“小白!小白,你冷静,你怎么了?!”
白燕开始还激烈挣扎,听到赵卓杰喊起他的昵称立即停下来,定定地看着赵卓杰,而后身体朝赵卓杰怀里畏去,后者熟练地把人揽过顺了顺背,而后才意识到动作太过亲密,僵在那里,是收手也不好,继续更不妙。
白燕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虚弱地呢喃:“我梦到有人对你开枪,可是还没有看到有没有打中,就醒来了,我……我一定要看下去,我想睡着……你敲昏我好么?”
赵卓杰心中一冽,他不敢肯定白燕这是噩梦还是预言,可是比中枪更重要的是安抚白燕,所以他把白燕带到沙发上。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才起身,却被扯住,赵卓杰回头一看,原来是衣摆被揪住了,那些指甲形状优美的修长手指是属于白燕的,视线顺着那手看向白燕的脸,入目是这个最近一味表现出优雅疏离的小王子无助并隐隐带着祈求的脸。
“一起吧。”赵卓杰忍不住说。
“嗯。”白燕点头。
揪住衣摆的手没放开,赵卓杰也没点明,二人就这么到厨房去热上牛奶,然后回到房间去坐在床沿。
“说说你的梦吧。”赵卓杰说罢挪了挪屁股,如果不是衣摆被白燕打劫,他实在不愿意坐在这床上,这上面太多充满情|色的记忆,如今接触到床褥,它们就争先恐后地钻入脑中,像怪物的触手。
白燕喝过温牛奶,心情稍微平静,终于收回扯住赵卓杰衣摆的手,赵卓杰像被烫到屁|股似地跳起来,站在床边环手抱胸,像是认真等着白燕开始。
身边少掉赵卓杰的体温,白燕低头看着杯中牛乳,轻抿唇,稍稍斟酌以后才开口:“我梦见你在一个像……病房还是实验定一样的地方,有人在你背后举起枪,你没有注意到,然后那人勾下了板机,接着我就醒来了。”
听罢整个梦,赵卓杰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例如有人在背后举枪,他怎么会不发现呢?他对危险很敏感,五感也不错,即使是身在远处的狙击手,在散发杀气的一刹那他也会有所感应,何况那距离听起来并不远。
他想,除非有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而且必须是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吸引他,而他更倾向于把这看做一场噩梦。
可能白燕真的已经失忆,但保不准潜意识中对他十分怨恨,所以做了一个枪杀他的梦。
随即赵卓杰又推翻这个想法,毕竟白燕对他是如何,根本不需要怀疑,于是他更改想法,他觉得这是因为白燕跟着自己办案,替自己担忧来了,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放心,小白,你以前只能看见曾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凶杀过程,未来的话从来没有梦见过,所以这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梦。”
“是吗?”白燕眉心紧蹙,他感觉这绝对不只是一个梦,这绝对预示着未来。
可是,梦中他躺在棺中,赵卓杰在哭,那是他已经死去了。
至于开枪的人,又是谁?
“好了,喝过牛奶就早点睡吧。”赵卓杰强行将白燕放躺下,对上那双瞪圆的黑眸,他又尴尬地抚着鼻头:“明天就要去查凤火教,你还是不要熬夜好。”
白燕躺在床上看着赵卓杰,好一会才点头,拉上被子翻身将脸朝内。
赵卓杰感觉白燕又恢复那种疏离不亲蜜,只觉得心里又空了,感情上他半点都不介意白燕更粘他,更依赖他,就像刚才那样揪住衣摆都行,理智上又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分开一点,就不会想太多,不会有别的发展可能。
在床边呆立片刻,赵卓杰轻声说:“晚安。”
等他转身出外关上房门,白燕才转过身,朝房门无声地道晚安。
今晚他知道赵卓杰对自己还是很关心,即使是对弟弟的,但总比讨厌好。他很害怕赵卓杰会像十几年前那样厌烦他,憎恶他……现在已经很好。
想着,白燕闭上眼睛,求上苍能让他梦见整个过程,然后为赵卓杰趋吉避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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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最新更新 。。。
前夜;赵卓杰和白燕已经打抱好行李;里头装着一些简单衣物和几套礼服;礼服是吕雄帮忙置办的;今早二人梳洗过吃了点早餐,换上礼服就驱车前往白宅;约定接头地点可是在白宅,时间是傍晚。
由赵卓杰驾驶;白燕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失忆’以后他就不会再主动翻找零食,而今天他也不像平时那样盯住道路前方发呆;而是盯住赵卓杰发呆。
赵卓杰给盯毛了,唇角微抖:“小白,你还是闭目养神吧,昨夜你都没好好睡觉。”
眼前的男人难得刮掉胡茬收拾干净后竟然像是年轻好几岁,平常的那股匪气转化为凌厉煞气,比起流氓更接近于杀手之类,相信即使是特殊凶案组成员在场,也不敢轻易相信这是赵卓杰。
白燕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将眼神从显得阳刚俊帅的男人脸上移开。
“抱歉,我不能入睡,没有把梦做完。”
“我不是在责备你。”赵卓杰挫败地咬了咬下唇,憋了半天只出来一句:“我是在关心你,你应该多睡觉,别在意梦。”
“这不可能,我不希望哥哥出事。”白燕说。
白燕很少提‘哥哥’这个称呼,可是每一次听到白燕嘴里说出这两个字,赵卓杰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可他又不能反驳,不能拒绝,于是苦笑:“得,你就听哥的话,睡吧。”
白燕合上眼睛,像一个乖顺听从兄长吩咐的好弟弟,但他心中的感受,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实他并不想主动提什么哥哥弟弟的,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试试能否刺激这个人,从而得到不一样的反应。
结果让他很失望,因为赵卓杰好像能很好地适应‘哥哥’的身份,并不似他这么难受。他闭上眼睛却不能入睡,听着车子引擎低微的隆隆声响,在黑暗中前往白宅,属于噩梦的源头。
然而白燕合上眼睛,错过了赵卓杰脸上的痛苦表情,或许赵卓杰真不懂白燕的痛苦,但他有自己的折磨,他知道如今最好的情况,应该是将白燕送离,将白燕弄到安全而且远离自己的地方,还给白燕一个能够正常发展的未来。然而他却无法立下决心,一直拖拖拉拉地把人带在身边,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远离,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现在还能用‘解决父母惨死案子’的理由把人留在身边,那么当这也解决了呢?
想到再也没有理由束缚白燕,赵卓杰不禁掐紧方向盘,手指因过度使劲而发白,他无法直面那种只想象就能带来分割灵魂一样疼痛的分离。
为什么呢?明明说好只当兄弟,说好了要放手。
必须要刻服,以后小白会找到更好的对象,过上更好的日子,必须要放手。
白燕是卓思,你的亲弟弟,你不应该也不能有那种想法,他已经失去记忆,他已经找到了控制自己的方法,那么你只需要把持住自己,那么你们就可以像寻常兄弟一样发展。
赵卓杰不断告诫自己,用道理说服自己,然而他的心却像一头被关在笼中的暴怒的狂狮,不顾一切地破坏着笼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束缚。
赵卓杰突然十分沮丧,比当年对家人的死亡却无能为力更甚,当年或许不怪他,可是今天该全怪他了,为什么他会爱上卓思呢?对的,不管是白燕还是卓思,最后他都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掩饰每天带来噬心痛楚的情感,那就是爱恋。
可真的爱又如何呢?乱|伦,那种畸恋可不是小小同性|恋可以比拟的,不会为社会甚至任何人所接受。
他可以活在地狱当中,但他不能把自己最爱的也是如今最亲的人拖入地狱。
结束吧,赵卓杰,你就是拿枪轰掉自己,也必须控制住自己。
如此一人闭目暗自伤心,一人咬紧牙关隐藏心情,终于还是平安抵达白宅,他们终于能够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这深林中的城堡,即使有蓝天白云为背景,却无法让它变得平易近人,这股类似中古欧州贵族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冷漠,并不适合活人居住。管家穿黑色燕尾服的瘦削身形杵在铁栏栅门后,像一座腊像,与背后的堡融合,不像活在这个世纪的人,更像受到奴隶制荼毒,视为主人胜于一切的傀儡。
而这座城堡中有更多和管家一样的人,他们活在这个城堡里,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中,即使这里头发生过再恐怖的事情,也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赵卓杰硬着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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