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
至少也是这样的。形容成霞光普照般的金色光辉或许有些过火,但是被翼这样的光芒煞到,别说周围,就连自己的脚下都变得看不清楚的这些自尊心过剩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对他们而言,这所谓的“好意”不仅仅是一种行为,还因为只有
“想要被看到”
“想要被认可”
“想不被忽视”
这样的欲望才能直接维系起他们的“自我主张”。
话虽如此,坦率地说出自我主张的话,那就是“莲城翼”这一绝壁过于高岭,没那个闲功夫陪幼稚的小鬼玩。也因此,这些人只好高叫着亲卫队之类的名号成群结党吧。
容姿端丽。
头脑明晰。
暴言全开。
容赦皆无。
眼光伶俐。
时折凶暴。
以下————etc。(?)
哲史与这样夸示着非半吊子存在感的翼青梅竹马历经了十个年头,于是被说成
“是臣服于翼魅力之下的FANS的核心心理”啦,
“是志愿仆人的不正常表现”啦。
那边的情况哲史比翼本人更加熟知……倒不如说因为哲史有着更清醒长远的感受。现在,面对那些因为翼的关系而遭人讨厌和妒忌或被欲求不满的人迁怒之类的事情,哲史大多能做到不动声色的程度。
是否已经“习惯”这种事了呢?其实是同化吧,当斩钉截铁地咬定“没问题”的时候,心里会就感到十分泰然。
毕竟,伴随着真实的伤害,说的话也会随之改变。
平时对周围事物毫不关心,有着的天人般蛊惑人心美貌的翼,其本性是『长着天使脸孔的恐怖大魔王』。
初中时代则是『地狱大天使』——大家私下用如此俗套却无法使人发笑的外号称呼他。
对于自己的事情是在“哪里”、被“谁”“怎么样的”说三道四之类,翼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想去关心。唯一的例外特别的就是哲史了。
“哲史是我的人。”
眼睛这么说。
嘴上这么说。
……态度上也这么昭示。
翼坚持自己对哲史持有始自小学时代的所有权这一观点,早已经十年。执着心也好,独占欲也好,混合着钢筋水泥显得愈发强势。
作为哲史唯一血亲的祖母去世后,翼的父亲成为哲史的监护人。他把哲史接回家,当作莲城家的一份子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那之后,翼的所有欲非但没有淡下来,反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话虽是这么说。
平时的翼嚣张地散发着冷然气质的光芒,加上只一眼扫去便能让周围气氛为之冻结的冷酷,没有人敢陪伴在这样的翼的身旁。不过这都是平时。一旦事关哲史,那掩盖在冰之美貌下的超出常人的沸腾热血便翻滚蒸腾起来,当然,知道这些的只有作为青梅竹马的哲史和龙平而已。
反过来说的话,就算是『桀骜不逊的大天使』也好,但是要挑选中意的朋友——或者说是作为志愿仆人之类也好的话——翼为什么单单亲近不起眼【パンピ飧龃拭徊榈剑矣肿约悍⒒恿恕康恼苁贰U飧鑫侍獬晌松成窀咧械钠叽蟛豢伤家橹弧J碌饺缃瘢苁坊崛套判宰又V仄涫碌厮得髡飧隼碛傻募O螅疽欢〉阋舱也坏健!�
因此,不用说些以无聊的借口挑衅哲史,骚扰哲史的家伙,尤其是冒充自己的FANS胡乱拿哲史出气的那帮人,翼的态度统统都是“加息三倍奉还!”
众所周知,因为翼就是不管对方是哪里的谁谁谁,性别年龄一律无视,不彻底将其打垮不爽的性格。
沙神高中的二年级?三年级去年都无奈地学乖了,果然,不见有跑来自掘坟墓的白痴了。今年春天,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对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不清楚状况,对这种事完全没有免疫能力。
说不幸还真是不幸啊。如果不是指望过高加上怀有这种无聊的欲求,应该也就不会有触到大魔王的逆鳞这种事了。
那一边的话。
过去一年中,付出了高额学费受教的上级生是否有着“只有自己遭殃的话太不合算了”的想法呢?
或者说,是想着“就算是只当观众也好,有关哲史的麻烦也是校园生活的刺激剂啊。”
又或者打着这样的算盘“听那么一点半点传闻的皮毛根本连事实的影子都抓不住,所以无论如何应该让他们实际体验一下。”
反正重点就是“才不来特地告诉你就算听到什么也不要乱来的道理。”
八九不离十。
今年新入校的学生们别说是沙神高中十分默契的不成文的规则,就连『不想成为莲城翼眼中钉,就不要去找杉本哲史的麻烦』都没有被交代到。
所以,亲卫队那伙人才会伏击放学途中的哲史,说了一大堆的难听的话。这还不算完,莲城翼知道哲史被他们用书包打伤,彻底被激怒了,在上上周结结实实地教训了这帮家伙。
这帮家伙看到怎么想也见不到的翼在眼前,别说衷心敬佩了,甚至是极其崇拜的那种心情,结果,全出乎意料地被翼久违的大魔神的作风惊呆了吧?
当这帮家伙回过神来发现是在那种场合下用被翼要求了如此惨重的的赔偿,全都愕然了吧?
还是——
别人的不幸有着蜂蜜的味道——成为趣味中心,当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刺过来时,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了吧?
结果,不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光说着“不上学”就轻飘飘地逃跑了的人接二连三地出现。
为了这样可笑的胆小鬼,还觉得说有些班级的同学是不是在误会什么,在这种义愤驱使下,同班同学便找哲史直接谈判来了。
如此一来,哲史便会成为此番丑闻事件的原因了。
“不想被别人指手画脚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学弟都不来学校上课了吧?”
更甚者会被人极其讨厌地说“和亲卫队吵架输掉,为了泄愤就拜托莲城翼报仇的卑鄙小人。”
不是的吧?哲史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冠上这样的称号。
往这里想的话,某种意思就恍然大悟……是吧?
单方面的遭受谴责,只是受到了惊吓……而已是吧?
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绝对是“善意的正义”深信不疑的一伙人幼稚地惊讶到极点,话都说不出来。
连哲史也觉得到目前为止,将对方作为对手正面交锋这事挺蠢的。
最后的最后,哲史说“班上的同学一起保卫着那可怜兮兮的窝囊废——怎么样,觉得自己帅得不行心情也出奇的舒畅吧?这么说,他本人也是无限感激啊。”
“我要是他,就不会想被多管这种闲事,像被死命地拔开伤口一样,真恶心!”
哲史面色严厉,斩钉截铁地说完,转头离开那地方。
就算常常遭到滋事挑衅,哲史也很少因为情绪驱使当场发飙。所以,也不能说他仅仅是在无限制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过分忍耐可不是美德,忍耐都是有其限度的。
哲史也不是得过且过但求无事的消极主义者。
虽然是那种看见长的东西就喜欢卷起来的性格。
但并不是在贯彻机会主义。
暴力是很讨厌,但是在不同的时间和场合下也不能一概否定。
就算是与实际状况不相称的理想论中,对必要的恶也有共鸣。
『重要的东西』——『不想失去的东西』,这两者间的界限似乎模糊,在哲史却有明确的划分线。
那就是对自己来说不能让步的事情绝不忍耐,话中带刺的全部结结实实地还回去。
这就是哲史的政策。
于是,大多数找麻烦的人都会对哲史与『传闻』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不知所措,或者说,是对预料之外的哲史的反击的感到惊愕。
当然,称呼哲史为『卑鄙小人』的一年级集团也不例外。
为什么那时候,恰巧,在那里的会是鸣海贵一?
而且,在自行车停车场什么预兆也没有,突然就开始的一年级组和哲史之间的强行对话时,放学骑自行车回家的学生拿不到车不能回去,又怕事后被牵连,全都远远的积聚围观。
“这么一来,下周一早会的话题就顺当当地决定了啊。”
正如鸣海预言的,一早开始就已经是热火朝天像喷洒了汽油一样。
和亲卫队的纠纷事件还在冒浓烟呢,现在又窜出新的火苗来了。
哲史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一阵狂风暴雨般叹气。
鸣海又随手赠送似的说到:“杉本,今年丑闻帝王也早早地复活了啊。”
鸣海的语气很诙谐,但就算是玩笑话,这种事哲史可一点也不想听。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是前一天的礼拜六,好久没有陪龙平出门的哲史在体育用品商店居然遇到了用书包打伤自己的亲卫队的头头佐伯翔。
不但对自己做过的事毫无反省道歉的意思,还不管场合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不断对哲史说着刺耳的话。为此,平时连语言暴力都不怎么使用的龙平实在忍无可忍,差一点就在校外对佐伯翔打起来。
和翼相反,情绪临界点出奇高的龙平还是说了:“我——能不能痛扁那家伙一顿?”
这句话从龙平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哲史焦急得不得了。
泄露出来的那异常低沉的嗓音,正是龙平忍耐力耗尽的红色信号。
平时被冠以『治愈系脱力王』之类称号的龙平,一旦那熟悉的笑容从脸上消失,语调中没有了那份悠闲的感觉,就会给人无比的压迫感。
不管怎么说,龙平他毕竟是被大家叫做球场上搏斗好手的篮球部的主力。
在严酷的篮球部活动中锻炼出来的布满肌肉的强劲手臂可不光光是吃素的。
确实,正因为龙平发飙的时候很少,一旦被他用变身为铁青脸色大魔神的眼神射到,大多数人都会大吃一惊吓得魂飞魄散。
哑然。
……呆然。
…………哑口无言。
说不定,那种冲击度比起翼还就轻而易举就过去了。所幸龙平没有打倒佐伯。
但是,可以肯定。
见识到意料之外的隆平大魔神的一鳞半爪,佐伯在某种程度上比当初被翼撂倒还要惊慌失措吧。
要是就这样给佐伯吃点苦头,对于哲史来说就真是一切万万岁——了吗?
『自去年的文化祭上对翼一见钟情,网球特待生毅然入学沙神高中。』
拜公开表明此类言论的厚颜之徒所赐,热衷于翼的人才不是一点半点的多吧。
一想到这些,哲史就头痛的不行。
基本上周五那天自行车停车场的事反正很快就会被传开,哲史于是自己主动告诉了翼。但周六在『NAJIMA』发生的事眼下还瞒着翼。
这边,平时虽然够天然但绝不会说玩笑话的龙平也不会到处去宣扬自己的事情。
——但是,当时在场的,还有和龙平同期的篮球部的一行人。
事到如今,也不能
(还是恰到好处地堵住大家的嘴巴比较好)
这么想了。
唉,如果说出来的话,最难对付的也许会是信念极为激烈的佐伯吧。
(那种情况的话,人们会对发生的事按自己风格喜好随意地添枝加叶,然后到哪吹着什么卷起来晾干吧。)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被人说什么到如今也不会有太大受伤感,但是不希望隆平受自己牵连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如果哲史这么说出来的话,隆平会一本正经地发怒,还是会轻描淡写地一笑了之呢,倒底会是那一种呢?
紧接着周五,周六也哥俩好似的持续纠纷……
(本来就是亲卫队那件事的升级啊)
哲史的叹息声加重起来。
虽然哲史完全不想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当成没有发生看待,即便如此,也只是程度而已。
以前的话,纯粹在发生的事情上尽情添加上『色』与『臆测』,然后四处华丽丽地燃烧扩散,只是这样的话,哲史想能忍就忍吧。
但是。
(只要今天一天平安无事的话,总会过去的吧。)
哲史这一恳切的愿望,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彻底崩塌了。
2。
其时,二年三组的教室里。
“小哲。”
没有预期的雷鸣轰轰。
也不是大叫大嚷的声音。
与大声叫唤——完全不同。
不过,却是让耳朵深处都吱吱发麻的冷硬声音。
嗅不出平时惯有的温和动人的温柔,龙平的声音让教室里闹哄哄“哗”地一下嘎然而止。
要不是那一声喊的是“小哲”,谁都想不到那是从龙平嘴里发出来的吧。
近乎如此的,与平时的龙平截然不同。
当然,不管是鲜少听到的高声斥责声还是哭泣声,哲史从来没有听错过这个有着十年感情的青梅竹马的声音。
不用说,无论何时总是无条件欢迎龙平到来的女生们也忘记了发出那高调子的娇滴滴的欢呼声。
呃?……
——不是吧?
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震惊。
治愈系脱力王,突然之间毫无预警地由春天和煦的阳光小子脱胎换骨大变身,这……出乎意料之举让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当然的,不光是女生,惊愕的波浪也直击男生们的脑袋瓜。
什么?
……怎么会?
…………为什么?
正眼看都不看因事情突然而睁着双眼呆住的同学们,龙平鲁莽地大步直向哲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