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仕章一向随性,卫宁的电话中午打,没到吃晚饭的时间他就在天唱了,卫宁给了林白一间包房,也给安排了外面的房子,就为主子爷能开心。
宋仕章果真开心,搂着林白说,甚好甚好,朕甚为满意。
李洁在答应去民政局跟文秀领结婚证的那天消失了。李父比李母着急,找了一圈找不到人,跟准女婿说,给宋仕章打电话吧,他人缘广,好找。
文秀说,李主任,我跟宋仕章并不熟,麻烦他不太好意思的。
李父有点听不懂,说你们怎么会不熟呢,你是他弟弟啊。
文秀说,他说是就是,他说不是,那就不是。
李父变了脸色了。
文慧拉着文秀偷偷问:“小洁去哪儿了?”
文秀说:“我不知道。”
文慧有些不安:“她一个孕妇,到处跑是很危险的。”
文秀说:“她自己是学医的,她知道。”
文慧气得打他:“那是咱们文家的种。”
文秀不理会她,专心致致坐在排挡门口,戴了双旧手套,迎着冷风一下一下凿冰块儿,然后把碎冰散放在简单的陈列柜里。
等到黄昏了还是没找到李洁,文慧先坐不住了,要打宋仕章电话,文秀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他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这样严厉过,他对她说:“姐姐,不行。”
文慧说:“我来打,不关你的事。”
文秀坚定的说:“不行。”
“你不结婚了?”
文秀说:“我跟你说过,是她逼婚的。”
“那孩子呢?!”
“孩子不是我想要的,我当时醉了。”
文慧有些发懵,愣愣看着他。
文秀抱着她拍她的背:“她现在后悔,我不想去拦着她,你别打电话给宋仕章,你弟弟把性命押在他那里才走出来的。你要孩子,我以后会找个好姑娘给你。”
文慧问:“你真的一点不留恋?”
文秀只是抱紧了他的姐姐,选择回避了这个问题。
宋仕章站在办公室鸟瞰整座城市,他在想总部迁址的事情,想着想着思维涣散,觉得其实这座城市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住了这些年,到底是有感情的。
他又开始想林白了,掏手机打电话。
宋仕章站在办公室鸟瞰整座城市,他在想总部迁址的事情,想着想着思维涣散,觉得其实这座城市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住了这些年,到底是有感情的。
他又开始想林白了,掏手机打电话。宋仕章找林白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连卫宁都提议安顿下来算了,省得两个人跑东跑西居无定所。
宋仕章嘴上说好,其实他很少去卫宁给安排的房子找林白,这让他感觉很不好,他习惯在天唱找人陪床,不是上门去偷情。
林白有很多好习惯是宋仕章喜欢的,比方说他约会极少迟到,每次基本都是他先到,这让宋仕章觉得舒坦,本身他自己脾气就很暴躁,根本不合适等人。林白很会做家务,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也能容忍他的坏习惯,例如床头事后烟。
但林白有些习惯也是宋仕章费解的,比方说他花很长时间在脸上,这让他看起来确实白嫩年轻,但宋仕章总觉得一个男的不该这么花时间打扮自己。林白念书也不太用心,宋仕章又觉得一个男孩子不该这么懒散,林白跟他说话时会不由自主的撒娇,宋仕章觉得一个男孩子不该这么柔柔软软的。还有一件事,有一次宋仕章在朋友那里拿了两只背壳光泽水亮的草龟,林白居然嫌恶的皱眉了,宋仕章挺不高兴。
吉米拿去养了之后,宋仕章每天都去看一次乌龟,跟看自己孩子似的。
宋仕章跟林白做 爱通常都用面对面的体位,林白也习惯叫床,宋仕章一开始是很喜欢的,但听到后来有点腻了,他跟林白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林白的声音是他最不像文秀的地方,文秀的声音偏低哑一些,凑在耳边撒娇时沙沙响的声线能让宋仕章迅速激动起来。
吉米的乌龟生病了,他去找文秀,一连几次都扑了空,可到底让他逮着一回了,他看着文秀有些惊讶。
文秀脸上的皮肤粗糙了很多,像是被海风吹的,他穿了一件陈旧的卡其色工作服,戴了双脏兮兮的棉纱手套,头发蓬得像鸟窝,表情也不像从前那样清冷,只眼睛跟从前一样熠熠发亮。
文秀见了他,也有些吃惊:“你找我?”
吉米把乌龟递上去:“你有经验,帮我看看。”
文秀把乌龟翻过来看:“腐甲了。”
“要怎么办?”
“放我这儿两天,我打电话你来取。”
“你好像时常不在家?医院最近很忙吗?”
文秀逐客道:“天太晚,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就不留你吃饭了。”
宋仕章回了‘天唱’,只见吉米没见着乌龟,问弄哪儿去了,吉米说我送去治病了。
宋仕章问哪家兽医店。
吉米说,我送去文秀那儿了,他有经验。
宋仕章沉了脸色,似乎想发飙,半天才问了一句:“他在家?”
吉米说:“嗯,我看他把房子弄的一塌糊涂的。”
“他哪会整理东西,比我还邋遢呢,找把指甲刀都把我那些文件翻得乱七八糟的。”宋仕章笑骂。
吉米也跟着笑,关于那个人的一点点消息,宋仕章的情绪都会跟着千变万化。
婚礼将近,新娘失踪了,两家人自然是急着找人想办法。文慧觉得不管是怎样说,事情没有摊开之前李洁跟文秀到底还是未婚夫妇,倘若男方漠不关心,女方家长那边有失礼数不说,自己心里也总是过意不去的。长姐如母,文秀一向很听文慧的话,便也绞尽脑汁想着上哪儿找人,他对于李洁的了解不深,但第一次救她的时候认识了她几个小姐妹,跟李洁的母亲说了,分头去询问,但仍然是没有结果。
回程路上两个人默默不语,李母是知道内情的,女儿不懂事硬要逼嫁,如今事到临头了却闹起了失踪,她面对文秀实在有些抬不起头来。
回到家里,李父正生气,骂她女儿教的太好。
李母委屈加愤怒,责问:“女儿不愿意登记,自然有她的原因,你不问问清楚就指着鼻子骂人,你是急着嫁女儿还是急着卖女儿?!”
李父说:“嫁是她自己想嫁,现如今婚礼都准备了一半了要反悔,哪有这种事情!”
李母说:“你别都推到小洁身上,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着攀上宋家你好高升!”
李父被戳中了要害,恼羞成怒:“你自己女儿不检点,亏得人家不嫌弃,这都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事儿了,她现在失踪了,不想结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这办公室里都知道我女儿肚子大了要结婚了,你叫我以后怎么树立威信,老脸往哪儿搁?!你最好是快点找到她,你告诉她,这婚她不结也得结!孩子她不要也得要!她要是敢把这小孩弄没了,我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你也甭管她!”
“你!”李母泪水涟涟,气得犯了头晕病。
海鲜排挡的生意不温不火,文慧当初是跟丈夫合计了之后才开的,丈夫的工作仰仗宋仕章的照顾,万一日后文秀跟他散了,总不是要自己过日子的,这么一说,她的丈夫也同意了,便把积蓄都拿来租了房子开了这么个海鲜排挡。
冬季吃宵夜的人不多,文秀在店里帮忙到十一点半,跟姐姐告辞,他基本都是这个点回的家。
刚进家门没几步,他接到了李洁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说她做了流产,现在流了好多血。
文秀忙问所在地址,李洁报了一个酒店的名称,文秀一边安慰着一边跑到路边拦出租车,夜深了别墅区地处偏僻,很少有客人来,他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车,情急之下打了宋仕章司机的电话要他来接。
宋仕章给文秀的人,工薪一直由公司直接发放,宋仕章没有让人中断过,所以文秀这一通电话司机虽然惊讶,也仍是火速赶到了。
文秀在车上给李洁的父母打电话,让一起过去,脑子里闪过文慧,想想文慧该是刚睡下,便没有打给她电话。
文秀赶到宾馆时,李洁躺在床上已是昏睡状态,她的身下全是血,足足流淌了半张床铺,一个外科医生的经验告诉文秀这样大的出血量是要直接威胁生命的,他等不到李氏夫妇到场了,抱了人就往楼下去,一上车就对司机叫:“二院!快!”
市二院是他明天就要离职的医院,但现在他还是普外科主任,所有的一切包括大出血病人的抢救流程他是最熟悉的。
小宝马的车厢里不一会儿就弥漫开了血腥味,文秀心觉不妙,按压李洁的下腹部子宫底位置,出血汹涌,他连忙拍她的脸叫:“李洁?李洁?!”
李洁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眼泪从眼角滑落,哑声说:“对不起……”
“你是什么血型?!”文秀只关心这个,“什么血型?!”
李洁的反应很慢:“A,A型……”
文秀擦了一下满手的血迹,掏手机打电话给急诊室,让马上准备输血,抢救大出血病人,通知妇产科主任急会诊。
那头接电话的值班医生问,你是谁?
文秀说,我普外科文秀。这个名字曾经多么响亮,他是全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
但是那头的值班医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哦,文主任,病人你熟人啊?
文秀没空废话,命令道,马上按我说的去做。
那头却明显不买账,说,等人到了我看了再说吧,输血现在管理的很严格,不好随便乱来的。
文秀知道他的敷衍,除却病人的事他其实不会跟医院里同事计较什么,但人命关天,他实在不能淡定,对于自己的职业他一直就有很重的使命感,否则也不会这么用心,年纪轻轻成绩斐然。
他改拨院长电话,他似乎已经习惯这项特权,院长对普外的文主任格外信任,医院里也曾传言文主任背景深厚莫测,是什么高官私生子。
文秀打院长电话时的口气有点冲,因为他实在是着急,一条性命在他怀里危在旦夕。
二院的院长却因为他的口气心感不悦了,反正宋仕章跟他已经没关系,他不过是个被包养过的小白脸,也已经不是本院职工了,这么一想便对文秀说,你不要着急,先把人送往急诊室吧,他们会处理的,怎么,你还信不过老同事啊。
文秀的心顿时跌倒了谷底,他早知世事人情凉薄,不料竟会这样的立竿见影,他甚至都没有正式离职。
他抓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低头看李洁,她已经休克。
司机轻易不会开口,此时却在前面说:“文医生,还是,打电话给宋先生吧。”
林白跟宋仕章在外面吃饭,并不很愉快,因为宋仕章点了一道他很厌恶的菜,当他说明他讨厌时,宋仕章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么。
林白知道宋仕章不喜欢别人忤逆他,他把那盘菜吃完了。
但宋仕章并未见有多高兴,吃完饭林白要去住处,还是被他带到“天唱”来了,林白不喜欢“天唱”,他知道他在“天唱”待得时间越长,身份也就越等同于“天唱”的那些少爷。
回房后他伺候宋仕章洗澡,卫宁却来通知京城有故人来,宋仕章只随意穿了件黑色的高龄羊绒衫就下楼去了,手机丢在房间里。
就是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林白拿起来看,屏幕上只一个家字,他追了出去。
“天唱”是市内顶级综合娱乐场所,普通消费即使是在大厅内,也得要个五六千,早些年是宋仕章旗下一个子公司投资的,后来他退出转让股份给了一个叫卫宁的商人,他便是客了。“天唱”水深,但宋仕章是正经商人,这都跟他没有关系。
卫宁说的故人是他的前妻跟儿子,突然的来访,倒是让宋仕章很意外。宋锦卿过了年就要走,眼看快要除夕,想跟爸爸多处处,便自己跑来了。
宋仕章问,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宋锦卿饶有兴致的趴在栏杆上看底下大厅里的纸醉金迷,说:“妈说你一定在这里,电话都不用打。”
宋仕章看了一眼跟儿子一起趴在栏杆上看新鲜的前妻,正要开口,林白跑了过来,把手机递给他:“你家里电话。”
宋仕章的前妻回头看到林白,皱了一下眉,说:“吃什么的保养得这么好,年年十八岁啊文秀?”
林白说:“我不是文秀。”
那女人“啊”了一声,三个人一起看向宋仕章。宋仕章他正对着手机上的号码出神,面无表情看了三五秒钟,突然仰头一记得意的长叹,摇头笑着边接电话边往僻静的地方听去了。
宋仕章接了电话,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小王八蛋有种说结婚了不要他出现,这会儿自己打电话过来了,他倒要看看他说什么。
电话被接起时文秀离医院还差两条街,他只觉得李洁的体温越来越低,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面对一个病人。
宋仕章喂了一声,文秀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好听的像天籁,便急急说:“李洁流产了,大出血,我要不动医院那些人,你给院长打个电话,劳驾你。”
宋仕章足足好几秒钟才消化了这话,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你一个外科主任,要不动自己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