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了一下呼吸,夏正飞冲著仍旧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人叫了一声:“顾淮泽!”
他看到男人的後背震了一下,随即猛地转回头来,看到他时,惊讶的表情骤然换做欣喜。
“正飞?!”
几秒锺後,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被什麽东西绊了一下脚步略有些踉跄,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地直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夏正飞。
鼻间尽是那熟悉的味道,夏正飞闭了闭眼,用力地紧拥了男人一下,两个人同时放开了手。
虽然两个大男人在街头相拥并不寻常,然而因为同样都是身材高大的美型,所以路过的人看到了也只是发出赞叹惊豔的声音而已。
顾淮泽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已经可以去拍牙膏广告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你了,怎麽说,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啊。”
他一边上下打量著夏正飞,一边捏著他的肩膀和胳膊,半晌後端著下巴啧了一声:“这才几个月不见,感觉你肌肉更结实了,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夏正飞也不说什麽,只是看著他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的,忍不住笑意。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这样就好了不是吗?既然缘分不到,即使只是朋友,他却仍旧还能继续爱他。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在美国爱上的,曾经他以为是命中的人,然而却不是的顾淮泽,Keith,一口的ABC腔,但对於这个出生在华盛顿的人来说,汉语已经算不错了。
过了一会儿,夏正飞忽然想到了什麽,眉头皱了起来:“你来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才一星期左右,”顾淮泽的视线还在他身上转,随口答了一句,猛地发觉不妙,抬起了眼睛,“我、我话先说前面,我不是故意不找你的。”
夏正飞眯起眼睛看著他:“是吗?”
“真的,非常的真,比珍珠还真。”
“这话跟谁学的?”
“Eric啊,他最爱钻研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嘴里说著爱人的名字,顾淮泽突然皱起眉,脸色明显不高兴起来,“不要在大街上闲聊了,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夏正飞点了点头:“你吃饭了吗?”
“我本来就是出来找吃的,逛了这麽久,为什麽一个中国餐馆都没找到?”
“这里不是美国,怎麽可能找不到中国餐馆,”夏正飞笑了一下,“我就住附近,跟我回去开车,我带你四处逛逛。”
顾淮泽说了声“好”。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不经意间肩膀相撞,他知道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然而夏正飞还是觉得,碰触到的地方有一股温暖的气息透过布料传到了自己身上。
以前他们经常不顾别人眼光牵著手走在路上,手指交缠,肩膀依偎,那是一段平淡中却充满了幸福的日子。
现在回首过去,那段时间就像是偷来的一样。
他知道顾淮泽是爱他的,但那种爱还不到爱情的程度。直到他遇到了比起夏正飞来说更爱的人的时候,注定了要分手。
Eric是个不错的男人,他不知道Eric有没有比自己更爱顾淮泽,但他却知道顾淮泽更爱Eric多一点,这就足够让他下定决心退出了。
惨败。
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为难。
虽然他并不赞成什麽“如果爱他就放开他”这种狗屁说法,但理智告诉他,即使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麽结果。
他了解顾淮泽,他知道会演变成什麽局面,所以他退出了,但不代表他不再爱了。
人一生中不可能只爱一个人,但只有一个人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度过余生。
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可能是顾淮泽了。
回去住处的时候,还在想著等一下要怎麽跟洛安宁说。道歉是务必的,之後怎麽解释他和顾淮泽的关系呢?
他不想骗他,但他也知道,洛安宁不会不在意。
然而等到他打开家门,看到一室黑暗的时候,一路上想好的说辞暂时已经用不上了。
玄关里没有洛安宁的鞋子,他知道洛安宁应该还没有回来。
他去哪里了?难道生气要生这麽久?
一中隐隐的不快感蔓延出来,夏正飞强压下去,告诉自己洛安宁不是这麽孩子气的人,他或许只是想在外面逛逛而已,或许是走远了,回来还要时间啊。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他解释的麻烦。
“怎麽了?”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顾淮泽从他身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四周:“你在找什麽?”话出口後,忽然又是一副恍惚的表情,“哦~难道你不是一个人住?”
看了一眼一脸奸笑的男人,夏正飞叹了口气:“等下,我先──”
手已经插进了兜里,然而却发现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见了。
夏正飞愣了愣,心里刹那间有些不安,但最後,他却只是拿起了放在置物架上的车钥匙,出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一片黑暗的房间,最後还是关上门走了出去。
在他离开後半个小时左右,客厅里的电话今晚第二次响了起来,响了停,停了响,就这麽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後就彻彻底底地沈寂了。
後篇 第十六章
“怎麽样了?”
站在走廊尽头不断拨打著电话的付辉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手机打了几分锺就提示关机了,家里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苏龙傲眯了眯眼睛,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亮著灯的手术室,似乎从嗓子里发出了细微的冰冷的笑声。
“不用打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自己愿意等七年,看看别人把你当什麽东西。”
付辉知道他说的是洛安宁,也不敢接话。
他了解苏龙傲,每次他这麽冷笑,就说明他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
这些年来,苏龙傲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洛安宁的。前几年他毕业的那会儿找不著工作,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找工作自然不好找,都是苏龙傲暗地里帮了他一把,甚至连那些在GayBar里牵扯到的人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免得他在出了社会後有任何後顾之忧。
若是七年前的苏龙傲,想弄死洛安宁的心都有了,怎麽可能做这些。其实说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柯洛。
幸而两个人有了好的结局,不然连他这个旁观者都会觉得老天不公。他家老大难得真心爱上个人,若是就那麽不上不下的,根本就说不过去。
苏龙傲双腿交叠坐在走廊旁的椅子上,手伸进口袋里,习惯性地想要抽根烟,但视线突然对上禁烟的标志,他皱了下眉,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坐在他身边的付辉见状道:“龙哥,这麽晚了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著。”
苏龙傲没看他,眼睛盯著手术室的门,摇了摇头:“没事。”
“但是……”
“没什麽但是,”苏龙傲转过头来,“这事就不用告诉柯洛了。”
付辉应了声“是”。
柯洛现在人还在国外,总不能千里迢迢的回来,等他回来了手术也早做完了,也没什麽意义。更何况他最近在攻读美国某所大学的博士学位,苏龙傲不想让他分心。阑尾炎手术也不是什麽大手术,基本上是死不了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如果不是他路过那里,洛安宁能活著都是个问题。
最近他也开始觉得有些事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跟柯洛相爱是,被柯洛改变是,跟这小子从冤家变成柯洛嘴里的“欢喜冤家”更是。
以前他从来都没从那里路过,偏偏最近听说那附近一家店的东坡肉算是极品,想著去尝尝等柯洛下个月回来的时候带他去吃,结果店没去成,却遇著倒在路边的洛安宁了。
想起当时触摸到他冰凉的身体时心跳都漏了几拍的反应,苏龙傲闭了下眼。
有点想抽烟。
“我出去抽根烟,出来了叫我。”
“是。”
苏龙傲站了起来,刚走出没两步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付辉已经迎了过去。
“医生,他没事吧?”
穿著手术服的医生将戴在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点了点头,公式化地说了几句後就走了。
他是不知道问他话的人是本市最大的黑帮集团──天龙会的二把手,而站在一边眼神有些让人发寒的直接就是天龙会的老大,如果知道的话只怕做手术的时候手都会发抖吧。
没多久洛安宁就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全身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况且之前送来的时候就在昏迷中,除了送来医院的途中睁开眼睛看了把他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的苏龙傲一眼,说了句“夏正飞你来了啊”,就再也没醒过来过。
苏龙傲当时就在心里冷笑。什麽夏正飞,晕乎到连人都看不清了,是有多想是夏正飞陪著你啊,等醒过来知道是我,都能把你自己给恶心吐了吧?
洛安宁被直接送进了贵宾病房。
苏龙傲站在床边低头看著他苍白中透著灰败的脸。
以前为了柯洛,他们俩没少打架。虽然对著别人温顺的够可以了,但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厉害的跟什麽似的,一病起来,不还是这麽个怂样。
苏龙傲忍不住伸出手,麽指和食指夹住没多少肉的脸捏了下,皱了一下眉。
现在都瘦得不知道怎麽形容了,手术後更是不能吃饭,不得变成一幅皮包骨的德行。
这兄弟俩不愧是同一个爹生养的,就连柯洛也这样。以前以为是没好好养,这几年他没少给柯洛吃好东西,可惜有些人就是这麽个体质,死活养不胖,吃再多也没用。
付辉在後面看著自家老大以前只有对著柯洛才有的温情脉脉的眼神,不自在地打了个寒颤。
“龙哥,您……”
苏龙傲瞄了他一眼:“怎麽了?”
“您的眼神有点……那个。”
苏龙傲想了一会儿,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眼神,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妈的,没把他自己给恶心死。
苏龙傲皱著眉,不爽地哼了一声:“我不过是为了柯洛。”
会解释,一点都不像苏龙傲的风格,这不是明摆著心疼人家却不想承认麽。付辉在心里笑了一下,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苏龙傲没理他,又看了几眼洛安宁,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难道让他一辈子都没人疼。”
听到他的话,付辉心里一酸。
两个在黑道上鼎鼎有名的铁血汉子,就这麽对著个昏迷中的人铁骨柔情起来了。
後篇 第十七章
洛安宁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只不过那已经是隔天的晚上了。
他本人对於时间的概念并不自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来到医院的,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什麽病,右下腹还有些疼,但那种疼痛跟晕过去之前的感觉却又不一样。
想坐起来看看自己是怎麽了,然而全身重的要命,四肢都像不是自己的,连动一下手指都异常艰难。
四周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只有一张床的病房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都没人可问。
依稀记起中间有什麽人抱著他的头,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躺在车子里,那双手的感觉有些熟悉。
是夏正飞吗?但是,电话不是没有打通吗?
脑子里一团浆糊却在努力思考著,几分锺之後洛安宁还是放弃了。
他知道他现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人又有了睡意,於是这一次是真的沈沈睡去,而不是晕过去了。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苏龙傲站在洛安宁的病床前,眉头紧紧地攒著,声音里已有了怒意:“已经这麽久了,他怎麽还不醒?!”
被叫来的主治医生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即使仍旧不知道他的身份,却还是自然而然地被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威慑力吓住了。
“苏先生,”医生不停地用白大褂的袖子擦著额头,不自觉地把身体压得矮了一截,“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阑尾炎手术做得很成功。但病人因为吹了冷风感冒了,头脑不清楚想睡是正常的……”
“都睡了两天了还叫正常?”苏龙傲冷冷地哼了一声。
医生被他那阴鸷的眼神和冰冷的哼声吓得不轻,嘴唇哆嗦了一下,哪有半点之前公式化的淡定模样。
心想著自己怎麽这麽倒霉遇上这麽个黑社会似的家属,正要解释,就听到有人哑著嗓子说了句“吵什麽吵,要吵出去吵”。
他转头一看,床上的病人已经醒了过来。医生面色一喜:“苏先生您看,这不是醒了麽?”
苏龙傲拧著眉,跟同样皱著眉的洛安宁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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