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二楼的侍者走过来,他一手端着托盘,一手伸出与杏儿招呼。
杏儿微笑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我想找个人。”
“哦。”侍者理解地笑笑,又说,“有需要帮忙的吗?”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阿强的,他曾来过这里喝咖啡。”杏儿说。
侍者摇摇头,他仍面带笑容地说:“我们不会问顾客的姓名。”
“哦。”杏儿感到很失望,她礼貌地对侍者说了声谢谢,下楼去了。
走出咖啡厅,杏儿仍不甘心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多想能见到那个女孩,她真后悔当初没有问她的名字。但是能找到咖啡厅,杏儿又有了一点信心,她随即在附近转了很久,而且绞尽脑汁地想着当初阿强带她出来时的路线,但是她还是想不出,对于眼前的景物,她没有一点印象。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点过了。想想身上只有二十块钱了,怕只够坐车,连中午饭都不能在外面吃,而且她还没吃早餐。没办法,只能回去了,于是,她折回头,上了返回总站的车。
垂头丧气的杏儿,觉得浑身无力,她真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在公交车上,她几乎是半醒半睡地坐到终点站的。
此时,虽然已经是冬天,但临近中午的天气还是有点热,又累又困的杏儿只想快点上车,赶快回厂。正当她准备上车时,却听到有人喊:“杏儿,杏儿姐。”
杏儿吃惊地回头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女孩正在向她挥手并走过来。杏儿定睛一看,竟是小佳,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杏儿跑过去拉住小佳的手激动地说:“真是太巧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住在这附近呀,你怎么在这里呢?”小佳也高兴地问。
“我哥在市区,我来看他的。”杏儿撒谎道。
“哦,见到了吗?”
“见到了,我现在要回去呢。”
“不急吧?”小佳说,“自从你走后再也没见到你了,真的怪想你呢,要不咱找个地方好好叙叙吧。”
“好啊。”杏儿说。
此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他们随便找了一个能坐的地方坐下来,手拉着手互相诉说别后的情景。
小佳说:“你逃跑的那天,我们都知道,阿强回来气的把吧台快要砸烂了。后来几天没看见他,一个星期后,阿强又回来了,旅馆还是照常运营,只是阿强对我们约束的更紧了,而且他也不常来了,所有的事情都交于阿珠和阿彪打理。这样过去了半个月,有一天阿强忽然把我们这些姐妹召集在一起对我们说:‘今天我带你们去旅游好不好?”我们不敢相信他,也不敢回答。他笑着说:‘真的。想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也不能亏待你们,今天就给大家一个假期吧。’当时没人回答,只有阿珠高兴地说:‘那太好了,还不快点谢谢强哥呀。’没人说谢谢,也没人说不去。最后大家都上了阿强的面包车,一共十来个人,挤在一辆车上。当时小雪挨着我坐,她小声对我说,你不觉得强哥最近有点反常吗?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吃惊地说,不会吧。小雪扯扯我的衣服让我小声点。那时也没注意车子行了多久,他忽然在一条偏僻的路上停了车。打开车门说:‘你们自由了,去找自己的营生吧。’我们不敢相信,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样,每一个人都不敢走。看到我们这样,他竟笑着说:‘怎么,舍不得我强哥了?可是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赶快走吧,别让我后悔哟。’随后,阿强又目露凶光地说:‘另外我再申明一句,你们最好走远一点,别让我阿强再碰到你们,再碰到我就不会放过你们了。’我们一听,吓的赶紧下车。”说到这里,小佳停顿了一下,叹声气。
“你知道阿美去哪里了吗?”杏儿问。
“你听我慢慢说嘛,我们被放出之后,大家都各想各的办法。小雪,阿美和我在下车的附近合租了一间房子,想在那里找份工作。那时,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处,而且我们虽然在阿强的旅馆里呆了那么久,但是一旦离开,竟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过我们也不愿意再回去。就这样,我们用身上仅有的零钱租了最便宜的房子,住了半个月,工作依然无着落,而我们身上又不明分文。此时小雪却病的很重,我和阿美不得不又干起了原来的营生。当我们挣了一点钱后,阿美说她很想儿子了,要回去。我们送走了阿美后,小雪的病更重了,虽然她一直不说是什么病,但是我已猜出了,我怕小雪绝望,就给她买了一台电视机,让她自己打发时间。”
小佳说到这里时,忽然暗然神伤,泪水溢出眼眶,她接着哽咽地说:“其实我一直都不习惯看电视的,那天为了陪病重的小雪,看了一会儿,没想到电视里竟播放亚梅被杀案,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多么伤心,感到多么恐惧,他们竟说亚梅是被活埋的,而且已经确定犯罪嫌疑人就是阿强,而就在那天,我才知道阿强的原名叫殷强。但是阿强却逃走了,旅馆也早就关闭了。我与小雪一边看一边分析阿强放我们走时的情形。原来那时他已经做出了逃亡的准备。”
“那后来呢?小雪是怎么死的?”杏儿连忙问。
“你怎么知道小雪死了?”小佳好奇地问。
“我从报纸上看到的,报纸上发有阿强的通辑令。”
“是的,小雪死了。那天我们看过电视后,整夜睡不着,小雪说她要打电话报警,为警察提供多一点线索,争取早日抓到阿强,还亚梅一个公道。但我还是很犹豫,我怕这会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毕竟那是不光彩的事情,如果家乡人知道了,我们哪还有颜面回去。但是第二天,小雪却自己去了,并且在警察作好笔录后,偷偷自杀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现小雪失踪后,就感觉到出事了,问周围的邻居,却没有人知道。那天我哪也没去,专等着小雪的消息,但是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到小雪,没想到那次竟是永别。后来,我也是在报纸上看到了小雪的死。”
小佳说着抠着手指头抽泣着,她说:“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让恶人逃走,却不放过可怜人。”
杏儿拉着小佳的手,也满眼泪光,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迟早有一天他会有报应的。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自从知道小雪死后,我就来到市区,想多赚点钱回家,可是除了继续做这见不得人的营生,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小佳低着头说。
“小佳妹妹,我要劝你两句,你想小雪的死为了什么,亚梅的死为了什么,我们既然逃离了那个地方,就应该彻底摆脱它,若不然,逃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的死又有多么不值呀!”
“我也想过,但是我却没有能力,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里,要想生活的好,就必须多赚点钱,可是我……”小佳说不下去了,泪水又在流淌,她擦着眼泪说,“我现在只是做坐台小姐。”
“可是,那也不……”
小佳打断杏儿的话说:“你现在怎么样,做什么工作?”
“我碰到了我高中同学的哥哥,他让我进了工厂,在流水在线工作。”
“累不累?”
“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很快乐,心里也很平静。”杏儿说,“好了,我该回去了,下午还想赶着去上班。”
“我们先去吃了饭再走吧?”小佳说,不知不觉已经日过中天。
“不了,以后有机会吧。”
“杏儿姐有没有电话,留下号码,日后再联系吧。”小佳问。
“有的。”杏儿说着拿出手机,与小佳互留号码。
回到工厂时,上班时间已过,杏儿就回了宿舍,由于中午没有吃饭,肚子很饿,而口袋里却连吃饭钱都没有了。不过,知道了小佳和阿美的情况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安慰,毕竟她们还很好。杏儿躺在床上,伴随着饥饿迷迷糊糊睡着。
却说张凡开始并不知道杏儿请假,待他知道后,却找不到杏儿了。一问文青才知道她还借了一千元钱走,张凡算了算,杏儿身上少说也有一千来块钱,再加上文青的一千元钱,共有两千块,那么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张凡猜不透,却冲着文青发了一通火,文青哭丧着脸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以后,她再让你帮她请假,你一定要先告诉我。”
文青可怜兮兮地点头,张凡才无奈地放过她,但是没想到那天杏儿竟没有回来。张凡着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无计可施。他真怕杏儿会出了什么事,想起她那天没钱付车费的样子,他就揪心,这次虽然她带足了钱,但是会不会再遇上什么麻烦呢,会不会再次没钱坐车?张凡越想越紧张,他想要立即报警,刚走出门,又想杏儿又不是小孩子,才失踪了一天,警察不一定会帮忙找,还是再等等吧。
谁知这一等竟又是一天,那天下午下班后,张凡立即跑到四楼,他想如果再看不到杏儿的影子,就真的要去报警了。正当他焦急地跑到杏儿的宿舍时,却没想到,杏儿竟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呢。
看到杏儿,张凡不禁很生气,他一把拉住杏儿的胳膊,说:“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杏儿睁开迷茫的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张凡,她悲伤地说:“对不起张凡哥,又让你担心了。”
张凡本是一腔怒气,可看到杏儿弱不经风的样子又心软了。他长长地叹声气说:“唉,你要出去至少也要打声招呼吧,这一走就是两天,让人多担心。”
“对不起,哥,我去看了一个朋友,她生病了,照顾她一天才回来。”
“既然是这样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太大惊小怪了,起来,去吃点饭吧。”张凡声音柔和地说。
杏儿应声起床,尽管她的心中有无限悲痛,此时也只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自从去了一趟市区,杏儿没有了寻找阿强的勇气。亚梅和小雪都没了,而她却不能做什么,一想到阿强她就恨的巴不得杀了他,可是在这个人流如潮的大都市里,她又如何能找到他。她的心中自然是愁苦万分。而唯一能暂时忘了痛苦的,只有工作。
看着一脸愁苦而又一脸蜡黄的杏儿,张凡更是心疼,杏儿回来的第二天,他动用了自己的人际关系,把杏儿调进了人事部工作。这样以来,虽然杏儿的工资不比原来多,但工作环境好了很多,而且工作强度也没以前大了。
对于张凡的帮助,杏儿唯有感激,回来的第二天,杏儿就上任了。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杏儿,工作起来却很认真。说来这也是一个机会,杏儿上任时,刚好前一任文员匆忙离职,并且留下一些繁杂错乱的工作。刚接手时,杏儿很怕做不好,但是为了不辜负张凡的一片好心,她加班加点的整理,很快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这让行政经理对杏儿也刮目相看。
在人事部门工作时,她不断地虚心学习,专业水平也提高的很快,竟才一个月的功夫,她就能单独处理好自己手头的工作。也许是因为张凡的关系,行政部经理很看好她,并把一些重要的工作交给她做。
虽然暂时繁重的工作能让她忘了心中的痛苦,但是只要一静下来,她就会想到以前的事情,甚至经常在梦中,她会见到亚梅和小雪。这中间,小佳曾打过一次电话,而互相只是寒暄了一会儿,却没有知心话说。
而她与张凡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不过杏儿一直在回避。但她每天只要她有空,依然会去张凡那里小坐一会儿,有时还会拉上文青,如今他们三人算是很好的朋友了。也许是因为杏儿的心中总是很烦恼,所以她打扰张凡的时间很多。
可是,此时的张凡对杏儿竟有一种刻骨的深情了,他时常在杏儿离开时怅然若失,用他喜爱文学的手涂鸦一些相思之句。
那晚,杏儿还在加班,张凡独自临窗而立,窗外的冷风迎面吹来。此时虽已进入冬季,而南方的冬天却不冷只是微寒,象家乡的深秋。张凡面对正圆的月亮,思绪零乱。天蓝色的台灯下,张凡信手在纸上写划着,他想起席慕蓉的诗:
人若真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
那么我的爱我们前世曾经是什么
你若曾是江南采莲的女子
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朵
你若曾是逃学的顽童
我必是从你袋中掉下的那颗崭新的弹珠
……
今生相逢,我们是不是前缘未尽?张凡喃喃地说。他摇摇头,甩掉那让人愁肠的思绪,甩去眼前杏儿忧郁的眼睛,今晚杏儿又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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