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安得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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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安得鲤-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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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这么多天,程东元有时依然能感受到靳程鲤的不安,就像现在,在商场,不过是买了件比较贵的衣服,就会让靳程鲤如此恐惧,说不难过程东元觉得是不可能的。
  “小崽子,我们以后可能会有一段相当艰难的日子,你准备好了吗?”程东元问道。
  靳程鲤安静了会儿,问道:“你会丢下我吗?”
  程东元摇头:“不会。”
  靳程鲤声音很是平静,“我准备好了。”
  ……
  现在想来,自己的一身病像是有三分之二都是在那时落下的,程东元捧着管家递过来的专门请资深营养家为他配的调养身体的茶,花了大价钱调制出来,很符合程东元的口味。
  靳程鲤油条豆浆都已吃完,看着程东元就那么定定看着他,懵懂稚嫩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无奈。
  “又怎么了?”
  程东元手中的茶水差点打翻,靳程鲤扯过纸巾给他擦拭。
  程东元有些发怔,像是就在那么一瞬间,以前的靳程鲤又回来了般,他突然不再希望靳程鲤恢复记忆。
  忘记过去,因为过去无论再光明总有黑暗,而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

  相安无事了好几天。
  程东元没有再去试图强行唤起靳程鲤的记忆,有种顺其自然的感觉。而且他还花了些时间教会了靳程鲤用电脑。失忆没有影响靳程鲤这方面的智力,他学得很快。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靳程鲤的记忆尽管进程缓慢,但的确是在好转,毕竟不是致命伤,时间过了这么久,有时靳程鲤脑海中也会突然闪现一些零散的片段,可这些都被他给刻意忽略,从不提及。
  现在他开始慢慢抓那些闪现的片段,很混乱,几乎没有能够抓的影像。
  他开始在网上搜自己以前的信息,17岁被经济人看上,以拍MV和平面广告出道,后来被一个导演看上,接了他的导演的片子《囚渊》。这是他第一次拍电影,这条信息靳程鲤看得十分仔细。
  电影讲的是大将军辜沅渊的一生。
  他在电影中饰演将军年轻时候,刚刚随父出征,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之时,凭着好胆识取下此次对阵的敌军最高将领的首级,接下来的数次战争中亦是出类拔萃,风头出尽。
  金銮殿上皇帝封赏,赞其虎父无犬子,赏其黄金万两,封其军功为将!他得意非常,回到家,父亲也赏,赏他一巴掌附带家法其上。
  辜沅渊不解,质问父亲为何。
  父亲不答,拂袖而去。
  辜沅渊长跪一夜,第二日旨到辜府,句句皆赞沅渊之勇才,字里行间总念辜父忠心,为国征战一生,此番儿子出征,辜大将军大可在京安享晚年,看虎子如何了得,定能保我朝盛世平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辜大将军几是两眼发黑,一怨自家小儿冲动误事弄得辜家上下进退维谷,二恨世事不公,他辜大将军为国驰骋一生,却终是被软禁于此,再不得法。
  此番辜沅渊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冲动犯了多大的错,但短期内再是无法,只能顶着将军之名,对列祖列宗、对承恩双亲磕头谢罪,“儿子定能在五年之内坐上大将军之位,兵权于儿子之手,到时定能使爹娘解甲归田,再无庙堂之烦忧!”
  “那就等你五年。”辜大将军声音瞬间苍老了许多,有些颤巍。
  送行的人跟着军队走了很久,皇帝在城墙上为自己天下即将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们送行,手上轻挥,面上冷漠。
  军队渐行渐远,辜沅渊一次也没有回头。
  至此,靳程鲤戏份结束。
  七年后,又是另一位演员扮演,尽管因为化妆的原因,两人面貌隐约相似,但诸多评论皆是不符合。
  青年的辜沅渊杀伐决断,气势凌厉,不可谓不强。
  少年辜沅渊性格活泼,后生无畏。
  靳程鲤将其演绎得不算淋漓尽致,但种种却是恰到好处。少年辜沅渊的活泼、杀敌时的冷静果断、赏功时的得意洋洋、知错时的百般悔恨……《囚渊》上映后风头甚至盖过了当时饰演青年辜沅渊的前辈,获得业界内外一致好评,饰演中年辜沅渊和老年辜沅渊的前辈亦是对他大加赞赏,多有扶持,甚至一举获得那一年红枫奖的最具潜质新人奖。
  电影《葛生》便是饰演中年辜沅渊的前辈向导演推荐的靳程鲤。
  靳程鲤看着电脑里那个并不熟悉的自己举着冠熊的奖杯,说着一堆莫名其妙的感谢的话,那些人他现在一个都不知道。
  电脑里的靳程鲤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即便得了这个对他演艺生涯会产生重大影响的奖,他也依然淡然。
  “我不会让你失望。”
  说了一大通话之后,靳程鲤在致辞结束前说了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连电脑前的靳程鲤本身都有些愣,他已经无法回忆起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很明显这是对一个人的承诺,但是他都想不起来了。
  靳程鲤突然觉得有些泄气。
  他从前几天程东元抱来的光碟里把《囚渊》翻了出来,放进去,就地坐下,开始看。
  自己的古装打扮也很精神,靳程鲤这么看着觉得有些怪,他就像在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这么一件事,然后再直播在他的眼前。
  但不得不说,拍摄《囚渊》的导演真的很棒,辜沅渊的一生从辉煌到没落,他都以一种极其恢弘的气势描绘出来,不仅恢弘,甚至让靳程鲤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悲壮感,即便是少年辜沅渊也同样如此。
  辜沅渊被同僚陷害,失势远走,逃到大漠深处,竟被一小部落里的人所救。他为皇帝征战沙场,要的就是这些人的命,这些人向来是被鄙为夷人野族,辜沅渊所受教育中亦是此等人命贱不足惜。
  可现又被其所救,辜沅渊环顾四周,小小部落里皆是妇孺。他们的丈夫儿子都去打仗了,几年也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不过零星几人。
  再等两年,如果他们部落里的男儿还不回来,或是回来了零星几人不足以维持部落生存的话,那他们就将迁离此地,去寻找新的强大的部落寻求保护。这样一来,这小小的部落只能受尽欺压,再不能像现在这般自由。
  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辜沅渊还是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这小部落里的人。收留他的是一个老妇,有个很漂亮性格爽朗的孙女。
  老妇看了他很久,带着他去找了部落里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妇。
  老妇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不清,在小小又拥挤的帐篷等待他的到来。辜沅渊又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来历。
  老妇沉默了很久,然后站起来向外走去,辜沅渊赶紧上前扶住她,她也并不推拒。
  老妇已经很老了,她是这个部落甚至整个大漠民族的例外。因为生存环境的严苛,大漠民族尽管部落与部落之间相隔甚远,但大多数人的寿命都并不长,长者是一个部落里的最高首领。在他们的传说里,寿命长短是与神沟通的结果,寿命越长,获得的神启就越多越发清晰。
  但没有谁会比辜沅渊眼前这位老妇还要老,除了大漠皇城里的那位。
  她为自己的部落祈福,她告诉所有人虚假的年龄,只为求得这个部落平安无祸事。
  电影中她带着辜沅渊向远方茫茫沙漠走去,就像有如神明指引着她前进般,她几乎都不辨别方向,离开了部落的安全划分范围,所有部落的人都围过来,看着他们,跟着他们。
  但神让他们沉默,只能旁观。
  老妇带着辜沅渊来到一红石处,走上去,站在石顶。部落里的人就在下面远远朝这边望着,包括收留他的那个老妇和她乖顺可爱的孙女。
  “你现在还会杀了我们为你的将士报仇吗?”老妇苍老的声音像是穿越了古老的纪元而来传入辜沅渊耳中。
  “不会。”
  “你悔恨吗?”老妇向后看了眼,复而将浑浊的目光投向远方,“你看我们的部落啊!”
  远方是极北,辜沅渊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苍茫绵绵的沙漠。
  “不悔不恨。”
  何来悔?何来恨?
  他曾为他心中的信义而战,他的将士为心中的故园而战。
  故园里的人同样如他们一样苦苦守候,园中杂草疯长。
  枯骨不成眠,一朝盛世安。
  老妇缓缓点头,“神说:你现在是辜沅渊,一个亡人,不再是将军了。”
  辜沅渊沉默了很久,突然上前一步,站上石巅,向天举起双手,闭上眼。
  茫茫黄沙,荒荒大漠,红石之巅;功随风,过成烟!
  整个场面寂静而庄严。
  靳程鲤就这么看着,过了一个下午,直到程东元从外面回来。
  “小崽子,”程东元推门进来,手上提着什么东西正在冒着白烟,“你在干什么?管家说你一下午都没出卧室。”
  靳程鲤回头,程东元走过来,也跟着靳程鲤一屁股坐下来,将袋子里的东西挨着摆出来,摆了一排。
  “我在看《囚渊》。”靳程鲤打开自己面前的一次性食品盒,里面是白胖胖穿横条纹服的虾仁。
  “这是虾仁,你要干什么?”靳程鲤抬头望着程东元。
  程东元点点头,又递给他一副碗筷,“给你买的。”
  靳程鲤接过来,尝了一个,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真好吃!”
  虾仁有一种很好吃的卤煮的味道,但又不完全是,总之就是一下刺激了靳程鲤的味蕾,他觉得这虾仁真是好吃到爆!
  但他还是很忠心地认为没有阿生弄得好吃。
  “这里还有其他的,”程东元又把其他的盒子推到他面前,盒子里什么都有……
  “你以前最爱吃的就这家‘滚滚捞煮’,”程东元眯了眯眼,“以前没钱,只能吃吃土豆藕片,现在可不一样。”
  “今儿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程东元有些小得意,看着靳程鲤这么高兴,他也有些满足,“你不要急,我买了很多,下面还有,我只一些上来先给你尝尝。”
  靳程鲤边吃边点头。
  程东元拍拍他,“我出去一下,你慢点吃。”
  靳程鲤“唔唔嗯嗯”地应着。
  程东元走到客厅,找到正在研究今晚菜单的管家,管家见到他,也很尊敬:“程先生。”
  程东元点点头:“李叔,再差个人去买点滚滚捞煮回来,我只买了一点,怕不够。”
  管家点点头。
  程东元又端了杯水,上楼,进屋一看,靳程鲤还在吃。电视里的影片早已经结束放映。刚刚他进来时,就看见靳程鲤对着什么也没有的电视机傻愣愣地发呆。
  “你在看《囚渊》?”程东元问,靳程鲤告诉过他了,而程东元只是好奇,“你不是一直很抵触知道过去的自己吗?”
  靳程鲤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是为了逃跑而在做功课吧。他只好继续埋头狂吃。
  程东元笑笑:“《囚渊》的确算得上你的成名作。”
  靳程鲤点点头,表示知道。
  “但是我更喜欢你演的《葛生》,”程东元道,“你后来又陆续接了两三部电影,一部爱情片饰演男主角,但却乏善可陈,还有一部历史巨作,但是你只有几个镜头,然后在小电影里饰演主角或重要配角,在大制作电影里跑跑大龙套,毕竟你已经拿了一个冠熊奖。”
  将这些陈年旧事提出来,程东元至今觉得很心疼,他坐下来:“你知道当时你为什么这么不挑剧本吗?”
  靳程鲤又夹起一个素鸡,放进嘴里,摇摇头。
  “因为我,”程东元想起往事,突然轻笑出声,“因为当时我好像要死了。”
  死,是一个沉重的字眼,即便因为失忆智力低如孩童的靳程鲤也知道,“死”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舌尖与上颚轻触又留一丝缝隙时,冒出来的沉重气息能将空气中的每一粒自由浮动的分子沾染得垂垂欲坠。
  但程东元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从那丝缝隙里发出来的气息轻飘飘的对死亡充满了蔑视。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过度还是因为并不在乎,这两者是极端,但表现出来的真正本质方式却是一样的。
  轻而飘。
  靳程鲤放下筷子,想要严肃对待,但嘴里的素鸡才刚刚放进去,美好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他严肃地看着程东元,嘴里却忍不住开始慢慢动起来。
  程东元看他这副模样,笑得更是开心,“我要死了,你需要买地来埋我,所以你需要钱——”
  “不可能!”
  程东元话音还未落下,就看着被嚼烂的素鸡被急于想要表达自己的靳程鲤给干脆利落的弧度喷了出来。
  “……”
  程东元看了看靳程鲤,笑道:“现在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靳程鲤说不出话来,定定看着程东元。
  程东元无奈地笑笑:“好吧,那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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