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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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当关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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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妈妈回头问女儿:“是吧,笑笑?去年七月份上的班?”
  笑笑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边上有个看起来和笑笑同龄的女孩在烫发,是那种发梢微微向内卷的发型,让人想起那些西方传说中的公主。严俨发现,笑笑有时会偷偷打量几眼:“有没有想过换个发型试试看?今年来烫发的女孩很多,卷发看起来会柔媚一些。”
  笑笑的眼中透出几许惊讶,之后却又很快黯淡了。笑笑妈妈抢过话头:“不用不用,烫发很伤发质。我们笑笑还小,卷发显老。”
  严俨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别的理由。魏迟道:“怎么会?阿姨,这个不叫显老,叫有女人味。小女生头发卷卷的,又活泼又可爱,这样才有人追。”
  只是任凭魏迟说得天花乱坠,笑笑妈妈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以后再说。走了,笑笑,我们再去刚才那家店试试那件衣服。我觉得很好看,你穿黄的显得皮肤白,你再去试试。那件紫的不好看,那么乡气的,我穿都不合适。”
  魏迟说:“阿姨啊,女儿这么大了,应该让她自己买衣服了。”
  说得兴高采烈的女子却置若罔闻。
  严俨看着被母亲一路挽着的女孩。笑笑的脸上始终笼着一层淡漠,仿佛一切事不关己。只有在临出门的时候,女孩忽然回头,给了严俨和魏迟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魏迟指着笑笑母女的背影对严俨说:“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什么说,丈母娘会推高房价。不是这个城市的小姑娘难搞,实在是我们搞不过小姑娘背后的那个丈母娘。”
  严俨冷冷地抓住话柄:“你搞过了?”
  魏迟眨巴眨巴眼:“我如果说搞过,你会再把我扔在马路上吗?”
  严俨转身去收拾镜台。魏迟摸摸头,依旧跟在他身后。他流里流气地用手肘挂着镜框,侧着头,叼着烟,黑框眼镜松得快要从鼻尖上掉下来,脸上一抹坏笑,两腿不忘抖一抖:“帅哥,你让我搞一次呗?”
  严俨抬手把用来擦碎发的海绵丢上他的脸。
  瘦瘦小小的豆芽消失了一阵,转过几天,又垂着脑袋陪着他妈妈来烫头发。长得颇有风韵的豆芽妈妈一边进门一边还不忘数落儿子:“臭小子,别以为家里没人就可以玩。我知道的,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开电脑。打你没用,打你我自己的手一样痛。干脆,我走到哪里,你就给我跟到哪里,我看你还能出什么花样。”
  一路没精打采的小鬼见了严俨,飞快地冲他咧了咧嘴,然后嘴角下弯,做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哭脸。严俨忍俊不禁,先让阿三带着豆芽妈妈去洗头,而后对豆芽指了指门边的圆凳,示意他坐下:“作业写完了?”
  “怎么可能?”见唠叨的母亲不在,小孩子立刻放松下来,对着严俨大倒苦水,“我这几天一直在补课。数学、语文、英语、物理……他们还给我报了一个作文班、一个剑桥英语班,晚上奥数班也要上课。难得放一个假,有意思吗?”
  严俨咂舌:“这么辛苦?”
  豆芽岔开两腿坐在椅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没办法,这就是我的人生。”
  “先考重点高中,然后名牌大学。他们说,如果考不了国内的,就出钱把我送出去读国外的。反正就是不停地考,考到把我烤死为止。”小孩子目光甚沧桑,神色甚凄凉,怆然仰天长叹,“我的人生就是一条由考卷和作业组成的不、归、路。”老气横秋的口气衬着一张爆着青春痘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严俨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没事别和魏迟学,学不了好。”
  豆芽孩子气地吐吐舌头,“嘿嘿”地笑。眼角边一丝小小的奸猾像极了隔壁那个谁。
  严俨忍不住在他脸上拧了一下:“好好在这儿坐着,别捣乱。”
  陆陆续续又有客来,狭小的店堂里一时人满为患,连转身都显得拥挤。严俨顾着这边的烫发器又去忙那边的护理,尖尾梳和长柄剪几乎脱不开手。忙碌中偶尔回头,余光瞥见玻璃门下的豆芽。他还在那儿百无聊赖地坐着剥手指甲,时而不安分地这边扭扭手腕那边歪歪头,看到有人低头看手机,就显出一副很眼馋的表情。趁母亲不注意,他还会小心地透过玻璃门往隔壁的小店张望两眼,看到有人进出,倦意深重的双眸中便渗出几许艳羡。
  严俨无声地摇摇头,挤过人群,伸手拍他的肩:“喂。”
  “嗯?”豆芽困惑地抬头。
  严俨却不正眼看他,站到他身边的货架前,举头状似搜寻:“等吹完头发,你妈会跟老板娘上楼去做美容。大概一个多小时。”
  豆芽仰着脸半张开嘴,傻乎乎的表情隐隐让严俨想起某人耍贱时那种犹不自知的无辜神态。探手又在他鼻尖上刮了一把,严俨随手抓起一瓶护发素走开了。
  店里闹哄哄的,陈奕迅一声声“好男人不好做是不是整个社会的错”的低沉歌声淹没在吹风机的“嗡嗡”声和人们高谈阔论的笑语欢声里。严俨埋头专心致志地打理各色发丝,洗、剪、吹、烫、染……日复一日地重复,闭起双眼都能有条不紊地操作。
  木质的楼梯被高高低低的鞋跟踩得“笃笃”响,容光焕发的豆芽妈妈贵妇般款款而下。严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小豆芽很乖地坐在玻璃门下无所事事地剥指甲。
  结帐的时候,豆芽妈妈语气很轻松,甚至问起儿子,是不是要去附近的速食店喝个下午茶。严俨听了,微微抿起嘴。如来时一样,豆芽抬起眼,飞快地冲他咧了嘴,小眼睛一眨一眨,眼梢处的小小奸猾越显熟稔。
  豆芽妈妈率先走出去,严俨殷勤地为她扶住店门。手中忽然一紧,严俨低头,豆芽神秘地冲他笑:“魏哥要我告诉你,忙的时候,也别忘了轻松一下。”
  说完,他就快走两步,乖乖地跟到了母亲身边。
  严俨摊开手,手掌里静静卧着一粒薄荷糖。倚着门扭头往隔壁看去,那边的店堂里也热热闹闹地围了一群客人,都是生气勃勃的年轻人,或坐着打游戏,或低头自顾自在店里翻看。魏迟站在柜台后被人群罩得连脸都看不见,只有一副嗓子依旧中气十足:“正品,百分之两百是正品!不信,你拿去SONY验货嘛。”
  “机子肯定原装,到我店里以后拆都没拆过。放心好了,保证你一个亮点都没有。”
  “哎哎,谁跟你说这个薄荷糖是免费吃的?我的糖!不行,关系再好也不给你吃。放下来,吃进去的也都给我吐出来!”
  店里已经催得不行,阿三喊“严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严俨把糖含进嘴里,正准备进屋。那边似有感应,黑压压的人群里硬是探出半张贼兮兮的面孔来,黑框眼镜松垮垮地挂着,一笑眼梢边就透出几分狡黠。严俨不由站住脚。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视一笑。

  ※※※※※※

  进入十月,满城丹桂飘香。居民区里常有人家采了新鲜桂花做桂花糕,浓郁的香气从半合的门窗里幽幽地散出来,诱惑着楼下行人的味蕾。
  天气渐凉,一夜小雨过后,街上路人匆匆在一夕之间换了装扮,纷纷穿得厚实起来。严俨觉得这个城市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奇怪,仿佛没有了春秋雨季的过渡似的,“啪”地一下,冬跳到夏,然后又“啪”地一下,炎炎酷暑变作冽冽寒风。天气变脸变得太快,让迟钝的人太措手不及。于是那个常年穿短袖夹凉拖的谁就“阿嚏、阿嚏”地打起喷嚏来。
  好心提醒过他,注意保暖,别把身体不当回事。却换来他的嗤之以鼻:“没事,没事,我一年到头都不用去医院。严俨,你说起这些,跟公园里晨练的老头似的。”
  现在换做严俨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诘问:“一年到头不上医院的人,喷嚏打得这么勤,是谁想你了?”
  魏老板很丧气地摸摸鼻子:“我知道,反正不会是你。”鼻头通红,眼泛水光,作孽得要死。
  严俨想要甩手走人,他低低叫一声:“严俨。”
  “嗯?”
  魏迟却不说话了。严俨回头,他一个人抖抖索索地,抱着游戏手柄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又是一声:“严俨。”鼻头越发地红,双眼无辜地眨巴眨巴。
  然后——
  “阿、阿、阿、阿嚏!”响得惊天动地,两眼泪水横飞,魏迟用纸巾擦着鼻子,两手一摊,“这次应该是你在想我,嘿嘿,想得很深情……”
  严俨盯着茶几上的罐子,想着该怎么把里头的糖果一粒一粒地塞进他的鼻孔里。
  冷冷清清的日子里,理发店的生意跟着天气一起萧条。对街倒喜气洋洋地开出一间小饭馆,震耳的鞭炮声招得四方衔邻纷纷张望。却见里头婀娜地扭出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虽说看着已不年轻,却保养得当,面容姣好,未开口就显出三分笑。众人说这就是老板娘。
  这家铺子几年间已接连换过数位东家,生意似乎都做不长,不出一年半载就齐齐倒闭。都说,这房子的风水不旺财,不知眼前这位能撑到几时。不过眼前这位漂亮的老板娘倒是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在宾客间往来穿梭着,还不时招呼看热闹的人们进去坐一坐。
  这次或许会开下去吧?人们小声猜测着。
  理发店没有生意,无所事事的伙计们也挤在自家店门边看着,七嘴八舌地争论,这个美丽的女人是像张曼玉多一点还是比较像刘嘉玲。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宽叔忍不下去了,用手边的美发图册一一敲过他们的头:“不好好做事,凑什么热闹!”
  黄毛和阿绿赶紧捂着脑袋躲回里间继续干活。阿三刚要跟着进去,扭头看见门外嫋嫋而来的女子,又看看自家魅力不减的宽叔,大着胆子嬉皮笑脸地打趣道:“宽叔,老板娘回老家安胎去了,这个时候男人最容易犯错误,你要注意啊!”
  宽叔气得不清,照着他染得五颜六色的脑瓜重重地敲,打得阿三抱头鼠窜:“小兔崽子,再胡说八道这个月扣你工钱!”
  话音未落,门外的人却已推门而入。对街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站在这边擦得雪亮的玻璃门边,巧笑嫣然:“老板,能帮我弄一下头发吗?刚才不知道是谁,把我的发髻碰乱了。”
  宽叔赶忙迎上去待客,生怕人家听见了阿三的玩笑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以,可以,那……那你坐那边。”
  躲在里间的小伙计们忍不住偷笑。严俨一声不吭地站在角落里,略微感到些许无奈。现在的小学徒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自称叫做金莉的女子有一双灼灼的桃花眼,里头三分世故掩着七分妩媚。她落落大方地同宽叔攀谈:“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大家多多照应哦。”
  宽叔娴熟地替她把散落地碎发拨到一起,点头答应着:“这是应该的。”笑容中依旧带着些许僵硬。
  他们两个人在店里这般交谈开来,微微客套,微微善意,微微投缘。临走时,老板娘说要在这儿办一张会员卡,宽叔拒绝了:“第一天做生意就破财,不吉利。”
  沉吟了一会儿,老板娘不再坚持,只用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把宽叔看着:“那我下次再来。”
  “那……下次我再来……”里间的小伙计们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俩,跟看电视剧似的,还有模有样地学起两人说话的语调,笑得都快站不住。
  这时,严俨才走过来,一个一个拍他们的肩膀:“黄毛,把地扫一扫。阿绿,给客人用的毛巾都晾干了吗?还有你,阿三,不想学手艺了?”
  于是在回过神来的宽叔找他们算帐之前,小伙计们擦窗掸灰、洒扫庭除,一个个装得乖巧。宽叔背着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严俨跟前,重重地“哼”了一声。
  严俨赔笑着唤他:“叔……他们闹着玩的。”
  一抬眼就看见,宽叔的背后,一头金发的黄毛正和额前染了几缕碧绿的阿绿挤眉弄眼地玩闹着。这些学徒……严俨无奈地维持着笑容,想起魏迟同他说过的话:“叫你们宽叔再招一个学徒进来吧,给他染个红头发,就叫小红,和黄毛、阿绿站在一起,一定跟红绿灯一样,多有劲,多好看。”
  这品味……哪里好看了?
  宽叔找不到人撒气,背气哼哼地走了。他一走,阿三就勾着阿四泥鳅似地钻进了隔壁店里。今天魏迟进货去了,只留下那个叫珺珺的长头发女孩看店。也不知道那个人感冒好了没有,今天又降温,满大街或许就他一个还穿着单薄的短袖。严俨想象着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弯出一个弧度。
  隔壁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阿三和阿四的嘴都很甜,说着说着就能把姑娘们的脸说红。自从跟魏迟混到一起,更是功力见长,见了女孩子都跟抹了蜜似的,甜得能腻死人。
  笑声清晰地传进店里,小青的脸色很难看,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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