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把太医叫来,问道:“疆儿到底是中毒还是受了风寒?”
太医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小皇子确实是中毒。”
我在心里冷笑,若希精通医术和毒术,她说不是中毒,那必然不会是中毒。这个太医把风寒之症说成是中毒,想必是受了郭圣通的指使。
“陛下,您听见了吗?太医说是中毒。”郭圣通说道。
“就算是中毒,那也不一定是丽华下的毒。”刘秀说道,“丽华的善良的人,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朕一直都和丽华在一起,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给疆儿下毒。”
郭圣通听到刘秀说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沉下脸,神情更加不悦。刘秀替我开脱,她也无法再反驳什么。
“以阴贵人的地位,要毒害一个婴儿,何须自己亲自下手?派宫女或是宦官下手便可。”
一个中年妇人从内殿走出来,款款地行至我们的面前。她衣着华贵,透着一股贵族之气,眉眼与郭圣通十分相似,但比郭圣通多了几分韵味。秀发依旧是乌黑的,梳理得一丝不乱。看得出她是有着精心的保养,但毕竟岁月不饶人,眼角的皱纹浮现,眼袋也很深。在她的五官之中,那一双眼睛让我不寒而栗。我从未看到过这样一双深沉阴暗的眼睛,她只是随意的瞥了我一眼,就仿佛能将我看穿一般。
“陛下。”中年妇人向刘秀行礼,“愿陛下长乐无极。”
刘秀微微略还一礼。这个中年妇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丽华,这位是郭贵人的母亲郭夫人。”刘秀对我说道,然后他又对郭夫人说,“郭夫人,这就是朕的结发妻子阴丽华。”
原来她就是郭圣通的母亲,真定恭王刘普的女儿,当今真定王刘扬的妹妹,人称郭主的郭夫人。
“郭夫人,您好。”我向郭夫人行礼。
郭夫人微笑着向我还礼。虽然郭圣通孤高自傲,目无下尘,但她的母亲却显得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老身却才所说的,全因担心外孙,还望阴贵人不要放在心上。”
“郭夫人,我能明白您的心情。就连我都替疆儿担忧,更何况是您呢。”我说道。
“太医已经给疆儿服了药,疆儿暂且没有大碍。那我们是否要把毒害疆儿的人抓出来呢?”郭夫人说道。
“那是当然。一定要把毒害疆儿的真凶抓出来。”我加重语气,突出了“真凶”二字。
郭夫人当然能够听出我话中的意思,她微微一笑,对刘秀说道:“陛下。老身心想,事发突然,下毒的人一定还未将罪证销毁,我们可否搜一搜?”
“不知郭夫人想搜何人?”刘秀问道。
郭夫人徐步走至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她绕过我,走向我的身后。“这位宫女是跟着阴贵人一同进宫的吧?想必她对阴贵人十分忠诚。我们就从她开始搜起,如何?”
我转身一看,她所指的人是芸芊。
“芸芊一直都在我的寝宫,怎么可能会来这里下毒?”我说道。
“却才陛下不是说一直都与阴贵人在一起吗?可能是阴贵人侍奉陛下的时候,这位宫女便跑来这里给小皇子下毒。”郭夫人说道,随即她又转颜一笑,“当然啦,这都只是猜测。若阴贵人想洗脱嫌疑,不妨就让我们搜一搜。你没有做过,就不会心虚。搜不出来,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芸芊低着头,微微颤抖。我知道她的害怕了。在郭夫人的面前,连我都会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更何况是小小的芸芊。
“丽华,你就让芸芊接受检查。朕相信,你没有做这样的事,也不会被搜出什么罪证。”刘秀说道。
我自然是不愿让芸芊被搜查的,但刘秀开口了,我也只得同意。
芸芊被几个宫女带到偏殿,她们要对她搜身。我的心里隐隐的,只觉得事情蹊跷。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待着搜身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一个宫女回到殿内,将一个小瓶子交到郭夫人的手里。
郭夫人走到刘秀的面前,将那小瓶子举起,让刘秀看清。“陛下,这就是从那个小宫女身上搜出来的。太医已经验过了,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是毒药。”
07 罪证
我相信芸芊,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这都是郭夫人与郭圣通为了嫁祸于我而栽赃于芸芊。
“启禀皇上,我也曾看见这个小宫女偷偷地溜进来。”刘疆的奶娘说道。
郭夫人转身看着我,嘴角隐藏着一丝冷笑,“阴夫人,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做何解释?”
“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我说道,“若真是芸芊做的,她早将罪证销毁,哪里还会留在身上?”
“想必是她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处理罪证。”丹颜在一旁插嘴说道。
我站在那里,满殿的人都盯着我看着,我不在意他们的眼光,我只是看着刘秀。刘秀似乎也有些怀疑,他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陛下。”我的心里有些失望,他竟然相信她们的话而怀疑我,“我有几句话想问芸芊,可否让她上殿?”
“芸芊已经是有罪之人,没有资格面圣。”郭夫人说道。
郭夫人不让我们见芸芊,这更加增添了我的怀疑。“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问清楚,如何服众?”我对刘秀说道。
“让芸芊进来。”刘秀说道。
芸芊一进殿,就哭着扑到我的面前。“那个小瓶子不是从我身上搜出来的。”芸芊哭着说,“明明是她们拿出来的一个瓶子,却说是从我身上搜到的。”
我轻轻地拍着芸芊的背,让她不要害怕。抬头望着刘秀,他亦读出我眼中的哀伤与委屈。“芸芊所说的,可是真的?谁指使你们栽赃的?”刘秀怒道。
“陛下,我们不敢说假话。这毒药确实是从芸芊的身上搜出来的,我们几个都可以作证。”一个负责搜身的宫女说道。
“是啊,陛下,我们都亲眼看到。”其他的几个宫女纷纷说道,“她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所以撒谎。”
这些宫女都是郭圣通的人,她们当然会听郭圣通的话,替郭圣通办事。而我,除了芸芊之外,没有一个亲信。她们知道芸芊对我的忠心,所以就从芸芊身上先下手。
扶着芸芊的肩膀,我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她是被吓的。此时此刻,我深觉自己势单力薄,周围都是郭氏的人,我什么都没有。
“这瓶毒药,确实是芸芊的。”芷容站出来说道。
芷容。她是我的宫女,居然也和郭氏的人一同加害于我。
我愤愤地看着芷容,但她却没有看我。
“奴婢亲眼看见芸芊把这瓶毒药藏在身上。”芷容说道。
“哦?是吗?”郭夫人喜出望外,“你快给陛下说说你所看到的。”
“喏。”芷容走到大殿中央,一字一句地说道,“奴婢亲眼看见郭贵人身边的宫女丹颜把这瓶毒药交给芸芊。”
“你血口喷人。”丹颜大声地说道。
“奴婢还听到丹颜告诉芸芊,说这一瓶是用来润肤的花露。芸芊信以为真,所以收下了。”芷容说道,“当时奴婢心里觉得奇怪,丹颜与芸芊毫无交情,为何要送花露给芸芊。直到此刻,奴婢才明白,原来是丹颜下了毒,所以嫁祸给芸芊。”
“你撒谎。我一直都陪在郭贵人的身边,从来都没有去找过芸芊。”丹颜说道。
“想必你是乘着郭贵人不留心,偷偷溜出去的。”芷容说道,“不光是我,还有其他的几位宫人,都看到了。”她走到我的另两名宫女的面前,问道:“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
“是的。我们亲眼目睹。”这两名宫女说道。
原来,芷容不是要害我,而是想帮我。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不知她能否替我和芸芊脱罪。
郭夫人听了这话,冷冷地笑了笑,她走到那两位宫女的面前,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一个宫女有些胆怯,往后退了一步。而另一个宫女则胆子很大,睁大眼睛,瞪着郭夫人。
“你呢?你也看见了吗?”郭夫人走到若希的面前。
若希低下头。
“我问你话呢。快回答。”郭夫人喝道,“她们说的,是真是假?”
我的心提了起来,虽然若希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但她从来都不是我的人,而是别人派来监视我的,并且她对我有诸多的不满。
“我也看到了。”若希低着头,淡淡地说道,“我看到丹颜把这个小瓶子给了芸芊,并且欺骗芸芊。”
郭夫人眯起眼睛,嘴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
“你们说的都是假话,全都不可相信。”郭圣通大声地说道。
“奴婢斗胆,请问郭贵人。”芷容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也有人证和物证。为何你们有人证物证就可以将我们定罪,而我们有人证物证就不能将你们定罪?为何你们所看到的就是真的,而我们看到的就是假的?”
“小皇子是郭贵人的孩子,难道郭贵人会毒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丹颜说道。
“为了嫁祸给阴贵人而利用自己的儿子,这也是有可能的。”芷容说道,“更何况小皇子或许根本就不是中毒,只是受了风寒。”
“哪有母亲舍得利用自己的孩子去加害别人的?”丹颜说道。
“舍不舍得,这是郭贵人的心思。奴婢只是卑微的宫女,哪里敢胡乱猜测郭贵人的想法。”芷容说道。
“行了。都别说了。”刘秀沉默了许久,终于发话。
大殿里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等着刘秀的决断。
“既然疆儿没什么大碍,这件事,朕就暂且不追究。”刘秀皱着眉头说道,“无论是谁,都不得再次生事。否则,朕必定不会轻易饶恕他。”
我带着宫女们回到自己的寝殿。刘秀留在郭圣通那里,即使太医说刘疆无大碍,他也不放心儿子的病情。
芸芊受到了惊吓,我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回转神来。我让芸芊先去休息,自己走到寝殿外面,抬头望着那一轮孤月。
我与月亮一样,都是那么孤单。
夜风吹乱了我的长发,拂起我的衣袖。“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我对着殿前柱子背后的阴暗处说道。
若希从柱子的背后走了出来。
“今夜你居然会帮我说话,这让我非常惊讶。”我笑着说道。
“我帮你,从来都不是为了你。”若希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多么美的月色。”我仰头凝望着夜空,轻轻地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夜色。月光。晚风。美人。”我微笑着对若希说道,“这幅画面多美。”
“你会报复她的,对不对?”若希冷冷地说道,“你向来都是有仇必报。”
“不错。有仇必报,这才是我的性格。”月色之下,我的嘴角浮现微笑,“她想害我,还让芸芊受到了惊吓,哼,我也要让她尝尝那种滋味。”
08 惊吓
翌日醒来,梳妆更衣。用早膳之时,我觉得两位侍候的宫女十分眼熟,原来她们就是昨夜与我一同去郭圣通寝宫的那两个宫女。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着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个敢瞪郭夫人的宫女确实胆大,走上前来,向我行礼,回答道:“奴婢名叫清婉。”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肩膀瘦削,腰肢柔细,说起话来却带着一股硬气。
“奴婢惜雅,愿阴贵人长乐未央。”这个宫女,鹅蛋脸,眉如墨画,说话声音很轻,婉约动人。
“昨夜的事,我很感激你们。今后你们就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贴身宫女。”我和颜悦色地说道。
“喏。”她们二人一起躬身回答。
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我便无法继续用膳,无明业火涌起。
“我要到郭贵人那里去一趟。”我微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去。把若希也叫来,芸芊就不要跟着了。”
此时刘秀已经去上早朝,郭圣通的寝宫里只剩她与郭夫人。郭圣通依旧在为昨夜的事而恼恨,对我不理不睬。郭夫人则露出一副笑脸,请我入座,又让宫女给我端上饼饵。
郭夫人似乎把昨夜的事都忘了,热情地与我寒暄,扯了几句家常。
“疆儿好些了吗?”我问道。
“太医刚才又给疆儿诊治过,已经无碍。”郭夫人笑道。
“我去看看疆儿。”我起身,径直走到疆儿的摇篮边。
郭圣通见我靠近她的儿子,便想阻拦,但清婉和惜雅挡住了她。“阴丽华,不许你碰我的儿子。”郭圣通怒道。
刘疆的奶娘欲阻止我靠近,但被我一把推开。我走到摇篮边,见刘疆睡得正香。我轻轻地将他拍醒,他大哭起来。
“哎呀。”我佯装惊讶地叫道,“都怪我不小心,手一滑,将这瓶药喂入了疆儿的口中。”我转过身,举起手中的小瓶子,对着郭圣通和郭夫人晃了晃。
“你给疆儿喂了什么?”郭圣通吓得脸色惨白,扑到刘疆的摇篮前。
郭夫人在刘疆的哭闹声中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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