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面具下,尹天人双眼透寒,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大袖一甩,殿中劲风四起,阴姹魔女们顿时全身一颤,身不由己的退出了大殿。
☆、第170章 前世有因与后世有果
这一幕;林莫南隐约有所感知;他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只是裹在身上的黑纱上,透出阵阵令人血脉贲张的香气,心知这必是阴姹魔女身上的媚香;最能惑人道心,他哪里顾得其他,只能拼力从黑纱中挣脱;然而媚香混着酒意,越发让他全身无力;连站都站不住,又怎么挣得脱。
便在挣扎中,身体不提防的落入了尹天人的怀抱中。
“真笨……”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这么一声咕囔;只是他的神智越发昏沉,实在不知道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幻觉。下一刻,就真正彻底陷入了昏睡中。
尹天人好笑的看着他毫无知觉的面容,伸手一扯一甩,黑纱远远的飘落。
“随便灌点酒就醉了,这酒量……得练!”
他手上微微用力,已将人打横抱起,绕过垂下的帷幔,径自往后殿而去。
后殿,也是寝殿,尹天人平素休憩之所,才将人放到软榻上,面具下,尹天人眼中寒芒一闪,蓦然转身,盯着一侧屏风,冷喝道:“谁在那里?”
屏风后,似有身影晃动,片刻后,转出一人,身材颀长,一袭灰衣,不是别人,正是甄秦。
尹天人冷冷的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为何去而复返?”
甄秦缓缓屈膝,半跪在地,道:“甄秦特来请罪。”
“我已恕了你的罪,你又何罪之有?”尹天人不悦道。
甄秦的目光落在软榻上,微微一闪,又迅速移开,仍是垂首道:“此人冒认我的师弟,只因我与他颇有交情,故而前番不曾说破,甄秦有欺瞒公子之罪。”
“也罢,等你从狠人宫回来,自去天恶谷思过二十年。”尹天人拂袖转身,“罚也罚过,你走吧。”
甄秦一动不动。
“为何还不走?”尹天人目带愠色。
“请公子允许甄秦带走他。”
灰衣青年缓缓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软榻上。
“放肆!”
“公子,若为他好,就让我带他离开,越远越好。”甄秦一字一顿,“否则,他必死。”
“荒谬。”尹天人大怒,“甄秦,你什么意思?”他身为魔子,难道还保不住一个人?
“公子,甄秦肺腑之言,并非危言耸听。”
“你给我说清楚。”尹天人冷静下来,盯着他,“你究竟知道什么?说!”
甄秦身体微微一晃,后退一步方才稳住,沉默片刻,道:“我只知道,魔君绝不会允许有人阻碍公子道途。”
“阻碍道途?”尹天人冷笑一声,拂袖道,“可笑之极,这世间,谁能阻我道途。”
“前生有因,后世有果。”甄秦紧紧抿着唇,垂下眼,表面越发透出一片孤冷,“公子,你得天独厚,本该道途顺畅,然而纵使资质绝世,也逃不过世间因果。”
“什么因果?”尹天人微微错愕,蓦然醒悟,“你是说我与他之间有前生因后世果?”
双眼微阖,再睁开时,便见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眸深处,似有漩涡,缓缓旋转,丝丝若星如雨的清光,自漩涡内散逸而来,洒在了昏睡中的林莫南身上。
这就是“通天之眼”,破虚妄,辨真假,看穿过去未来。
尹天人身形微颤,踉跄后退。“通天之眼”仅仅只发动了一息,就消失了。以他的修为,还不能将“通天之眼”发挥出全部威力,强行试图看到过去的结果,就是瞬间被反噬。
双眼紧紧闭上,两缕血丝自眼角渗出。
“公子?”
甄秦大骇,哪里料得到尹天人会突然施展“通天之眼”,欲阻止已是不及,只来得及扶住后退中的尹天人。
“没事。”
调息片刻,尹天人重又站直身体,轻轻一拂,推开甄秦。
“公子,你的眼睛……”甄秦担忧的看着他紧闭的双目,强启神通失败,遭到反噬的后果,又岂能真的没事。
“无妨,几日不见明光而已,调养一番便好了。”尹天人浑不当一回事,语中略带思索,“虽未见到前世之因,不过……倒是看到老头子封印了他识海中一段记忆,嘿……老头子明辨因果,无缘无故怎会封印他的记忆,必是这段记忆涉及因果……你说的前世因后世果,倒有九成可信。只是……甄秦,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与他有因果之纠葛?”
甄秦眼皮一垂,不语。
“不说也罢,你走吧。”尹天人彻底失去了盘问的耐心,不说就不说,他日“通天之眼”大成,还怕看不出来。
“可是……”
“甄秦,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无能?人生天地间,谁能不沾因果?沾了因果就一定会阻碍道途?不说别人,老头子修的就是因果道,他身上沾的因果还少了?连这点因果都搞不定,要老头子出手替我了断因果,那我还当个狗屁的魔子,趁早拿坏豆腐撞死省事,也免得给老头子丢脸。”
尹天人脾气发作,甄秦一再违抗他的命令,忧心匆匆一副他铁定搞不定的态度,也太小看人了。他是魔子,好歹这点面子必须维护。
“甄秦并无此意。”甄秦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忧心太过,反而弄拧了。
“滚!回了狠人宫,你就不用再来了。”
看到就心烦。尹天人怒气冲冲。
甄秦身体微微一颤,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尹天人都听不进去了,只得躬身一礼,退出了鸦杀殿。
寝殿中恢复宁静,唯有清风,无孔不入,轻拂在尹天人的身上,吹动他的衣襟,扬起他的发丝。
“好像……真的有些糟糕……”
摸了摸双眼,尹天人忽的轻叹一口气,看不见的感觉很讨厌,虽然灵识可以代替眼识,但到底没那么清晰。
“原来我们之间前世有因,怪不得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不一样……”
在软榻边坐下,他伸出手,在林莫南的身上缓缓摸索,从额到鼻,从鼻到唇,借着双手的触感,与灵识中模糊的印象融合,终于感觉到又能“看”清这张脸,他才满意的吁了一口气,双手往下继续摸索,划过胸,来到腰间。
摸到了。
是储物袋。
稍稍用力,尹天人就将林莫南的储物袋取下来,在里面乱掏了一阵,最后掏出了那块葛欢的灵位。
前世有因……是他吗?
能绵延两世的因果,绝对不会只是前世的一个回眸,一次擦肩而过。需要多深的羁绊,才能让前世的因,在后世结出果来?
或许,这个灵位就是答案。
☆、第171章 天恶谷内危机暗隐伏
天恶谷是一条异常狭长的峡谷;两侧山崖林立;有如刀削,崖壁间藤蔓无数,谷内古木参天;过于茂密的枝叶,遮挡了阳光,使得谷中不仅阴暗潮湿;而且时时都弥漫着一层薄雾。
“几位;请吧。”
谷口处;两名领路的魔修畏惧的停下,不敢再入前半步。
“叶道友,我先你后。”
练红尘洒脱的一迈步,率先步入了天恶谷。仿佛是因他的到来;而激起了谷内的变化,那原本若隐似无的薄雾,蓦然一涨,竟似从谷中溢了出来,雾气由淡转浓,瞬间就将昆仑大师兄的身影淹没了。
叶知秋眼神一闪,又岂甘示弱,抱着郑袖随后也迈入谷中。
“倒是两条汉子。”
两名魔修对视一眼,倒是有些钦佩。
“只可惜,有命入,未必有命出。”
又惋惜了一句,二人不敢多留,转身就回去复命。
叶知秋一入谷,浓雾转眼散去,练红尘的身影再度出现,正微笑着向他招手。回转身来,却又是满眼浓雾,不见来时路。他心中一动,正欲走入浓雾,练红尘的声音已经传来。
“不用试了,谷口已经找不到了。”
昆仑大师兄从腰后摸出拂尘,左右甩了甩,将缠绕在身周的最后一丝雾气拂开。
“叶道友,小心些,这些雾气有问题。”
叶知秋伸手捋起一缕雾气,在鼻端轻轻一嗅,旋即甩开,淡淡道:“是五色障。”
不是雾,是障,五色障,也叫五识障,能惑人五识,若不慎中了障气,那么眼前所见、耳中所闻、鼻中所嗅、口中所尝、意中所感皆不可信。
“大师兄……”
郑袖忽然醒来,眼神迷离,双颊酡红,气息急促,分明就是中了五色障,也不知她眼中看到了什么,竟是娇羞无比。
“醒来!”
叶知秋一掌拍在了她的头顶百会穴上,真元震荡,立时便有几缕雾气自她的双眼与鼻耳中逸出。
郑袖打了个寒颤,蓦然清醒,道:“大师兄,我……怎么了?”
叶知秋神色不变,淡淡道:“意守识海,气凝丹田,小心这些五色障。”
五色障?郑袖面色微变,连忙按照叶知秋的吩咐做了。若是平常,这五色障倒也不成威胁,只是眼下她受伤不轻,这些五色障又无孔不入,稍不留神,就会中招。
“天恶谷中,危机重重,不如先助郑道友恢复伤势。”练红尘建议道。
否则,一个重伤的修士,在这里就是累赘。
叶知秋点头,道:“先找处安全的地方。”
这里五色障无数,根本就不可能让人安心疗伤,一旦入定,五色障立时就会趁虚而入。
计议一定,便不再迟疑,以两位首席之能,无需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一处开阔地形,这里虽无屏障,却正是一处风口,四面透风,吹散了五色障,没有雾气的遮挡,也使得这里显得异常干净。
“有劳练道友助我师妹疗伤。”
昆仑青木诀最擅滋养调和,有练红尘帮忙,郑袖的伤势恢复起来会快很多。
练红尘自然乐于助人,笑道:“应当的,还请叶道友为我二人护法。”
这里四面开阔,没有遮挡,疗伤过程中若突然有什么东西窜出来,后果堪虞,所以必须有人护法。这是应有之意,叶知秋自然别无二话。
郑袖伤得不轻,甚至已经伤到了根本,这样的伤势,只有慢慢调养,纵有练红尘的昆仑青木诀相助,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对护法的叶知秋来说,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就分外大。
事实上,疗伤刚开始不久,叶知秋就已经心中生警,隐约感应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然而当他灵识扫过时,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眼眸微沉,双掌一抓一按,一团金光自掌心中跃出,浮空跳动,须臾,金光中生出一双小翅,扑腾几下,一闪就没了踪影,却是自十数丈外又显露出来,左右晃逛数下,又是一闪,再次出现时,已又在十数丈开外。
不过短短数息间,这团金光已将这片开阔地周围百丈内,都探了个究竟。
没有异常?
伸手收回这团金光,叶知秋眉头一皱,峨眉金光诀至阳至刚,不容阴邪,本身就有预警之能,他心中的警觉绝不会是错觉,但是释出金光之灵,却发现不了异常。那暗中窥伺的,不知是人是兽,只怕比想像的更危险,否则不可能避过金光之灵的探查。
叶知秋更加警惕,索性曲指一划,以练红尘和郑袖为中心,划出一个丈许方圆的金圈,随即又用小指一勾,遂以练红尘为阳极,郑袖为阴极,将金圈勾成阴阳鱼状。
“金光破邪,太极归一,镇!”
阴阳鱼上,金光一闪即逝,整个图形隐没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正是峨眉秘传的太极金光阵,太极为守,金光为攻,攻守兼备,素来是峨眉弟子外出游历时,必修之法。
有太极金光阵守护,叶知秋才稍稍安心,盘膝坐于阵法边缘处,闭目调息。凶险隐于暗处,他必须保证自己时刻处于最佳状态,才能随时应变。
转眼,已过去数个时辰。许是见叶知秋毫无动静,在这片开阔地带的边缘,隐隐约约出现了悉悉嗦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潜行,又像风吹拂草叶打在什么东西身上。
总之,就是有东西借着草丛的掩护,在靠近。然而却在十丈外,动静突然又消失了。
叶知秋仍没有动作,那东西安静了小半个时辰,又开始发出悉悉嗦嗦的声音。这一次,声音在六丈开外消失,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又有了动静。
五丈……四丈……三丈……
“出来!”
叶知秋蓦然睁眼,掌间金光大盛,凌空一拍,五指间,金光化索,急卷而下,瞬间就从草丛中拖出了一只……蝎子?
不错,正是蝎子,磨盘大小,通体墨绿,唯有高高翘起的蝎尾,腥红如血。乍然被缚,蝎子死命挣扎,蝎尾蓦然往前一伸,往叶知秋的头顶当头刺下,却被一层金光挡住。蝎尾虽被弹开,但自尾尖中,却喷出一缕血红色的毒液,一遇空气,就爆蓬开来,凌空化做一张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