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上在地上来回地摸,终于把那把凌晗剑握在手里。“为了以后我不乱走,这双腿也不用留了。”
手起刀落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明熙顺势松手,凌晗剑哐当落地,他也不急着抽回自己的手,静静地坐着,似笑非笑地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虚空。
沈忱一腔怒火在看到明熙那抓烂的眼球后全部浇灭。他猛然抱住明熙,跟以前那样窝在明熙的肩窝,却再也没有一双温热的手无奈地揉他的头发,再将他推开。
他想要大哭,呜咽了好久好久,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在沈忱看不到的地方,明熙收敛了讽刺的笑意,露出胜利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有点苍凉。
他打不过沈忱,却知道沈忱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如果沈忱真的喜欢他的话,那么自己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从来就不是好性的人,既然让他绝望,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
这是一个疯狂的夜晚,紫丹发誓,它从来没有看到主上这幅模样。前阵子那个人类服用丹药重铸丹田出错时,主上为了他流眼泪已经足够震撼它了。但是瞧瞧,它现在又看到了什么。
它被主上强硬叫醒,这样歇斯底里状若癫狂的人,真的是它的主上吗?
“看看他!看看他的眼睛还有没有救!”
主上放开怀里紧紧抱着的人,那个人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却一动不动。这样死气沉沉的明熙与往常何止天差地别,竟然紫丹一时没有认出是他。
它的主上温柔地拂开那人的头发,小心地抬起那人的头。它被吓了一身冷汗。这个人满脸都是血,眼睛只剩两个血洞,眉心的紫红小花瓣在血色中更显艳丽。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叫做明熙的人类!
“眼睛还有救吗?”等紫丹检查好,沈忱期待地问,眼底酝酿的癫狂让紫丹心悸,它小心地斟酌着语句。
“这个,眼球被挖坏了,经络血肉坏死,我试试看可不可以激活这些经络,再炼制出生肌药膏——”
“到底有没有救!”
紫丹被吓得一抖,闭上眼大声说:“如果这些都没有用,那就只能挖掉眼球,植入新的的眼球!而植入新眼球的术法我并不会!”
死寂蔓延,沈忱的腰弯下来,哆嗦着嘴唇亲上明熙的眼帘。因为眼睛已经被施上了法术,明熙一点痛疼的感觉都没有,就连亲吻,更是没感觉。见明熙面无表情的模样,沈忱心中大恸。
紫丹看到明熙带血的指甲,震惊地抬头看着明熙,那眼神,似乎看到了一个疯子。
它是知道自家主上对这人的执念的,它以为这个人类也是愿意的,没想到不过出去了几天回来后竟是这种情况。在它看来,这个人类实在是不识抬举!它恨恨地瞪着明熙,可是看着这个人类浑身的沉寂,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真是讨厌!
***
这是回到汴路基地后的第六天。
紫丹已经调制出活血活脉的药水,沈忱亲手给明熙上药。白色微黄的药水看起来极其普通,可是沈忱却看到过它一滴入明熙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经收拾清洗干净了,萎缩扭曲的眼球横在眼眶。只要这药水一进眼,就像硫酸落地,兹兹咕咕的激起了无数的气泡。血水在明熙的眼里翻滚,顺着眼角滑落,看起来骇人极了。
明熙死死地咬住嘴唇,死死地瞪大着眼睛,所有的闷哼都咽在喉咙里,让他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咕咕声。
沈忱是多么痛恨这药水,却不得不将它滴进明熙的眼里。不过几天,他已经是一副颓废的模样,双眼通红无神,嘴角起了水泡。他心疼地伸手挠挠明熙的嘴唇,将他的嘴唇从牙齿中解救出来,想要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去给他咬。
“咬我吧。”
可这样一来,明熙连嘴都不张了,只死死地咬合着牙齿,牙齿发出摩擦的咯吱声。
“熙!”沈忱的声音低沉沙哑。
明熙移开头不理会。
将药水放到一边,沈忱抱住明熙低低地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不知道问的是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眼睛,还是拒绝咬他的手指。
呵,有什么关系?
药已经上好了,这剧痛持续的时间长,几乎是一天一夜,等到剧痛结束,差不多又是新的一天上药的时候了。
现在明熙不像以前,总是见缝插针地修行,把打坐充当睡觉。上完药他就没事做了,沈忱抱着他不放,他也不挣扎,自行闭上眼睛睡觉去。
这样颓废的了无生气的明熙让沈忱生气过,伤心过,可是不管他说什么,明熙都不再回应他一个字。
他饿了不说话,渴了不说话,饭到了嘴边就吃,水到了嘴边就喝,看起来最是乖巧不过。可是就连紫丹也看出,他这是真的不再理会沈忱了。
明熙的打算也很明显:既然沈忱的占有欲这么重,那他就把人给他,他爱干嘛干嘛。这么完全配合的仆人玩具真是世间少有,沈忱应该满意得不得了吧?不满意?呵呵,就此一货,要退也没有了。
那天车队返程的时候,林雅书死得实在是蹊跷,不少人看到忽然出现的沈忱,由此怀疑他是凶手。偏偏明熙失踪了,宋舒城接到消息后是大惊失色。人也不用派了,自己亲自赶到明熙他们住的房子,没想到大门紧闭。
等到明熙的情况稳定下来,沈忱才出了幻境,出门采买食材。
宋舒城好不容易才堵到他,却被他的模样惊到。
沈忱原来是不想搭理他的,却忽然想起了明熙的话,他想,如果是这件事,明熙会有所动吧?
可是他失望了。
明熙静静地听着宋舒城的话,听他说安抚补偿了林雅书的亲人,车队的其他人报酬啊什么的也处理完了……他像一个局外人,直愣愣地看着虚空的某点。
没有在意的事情,就不会绝望。他铭记着这一点。
宋舒城见到明熙的惨状时已经惊得数不出话来。在他看来,能够打得过明熙的人,数来数去就只有眼前这个憔悴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对明熙的在意他是有目共睹的,伤了明熙的人不会是这个少年。
那么到底是谁呢?看着眼前的明熙,他遗憾地想:这双丹凤眼以前是多么地明亮,灼灼的满是勃勃生机,上挑时显露出主人的骄傲自信,张扬耀眼。现在这双眼睛黯淡无光,甚至是丑陋的。眼睛的主人也像是一夜之间被人抽掉了风骨,呆呆的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再听不到明熙的回应,宋舒城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因为没日没夜地睡觉,有时候半夜明熙反而睡不着了。这天晚上他又醒了,听动静是半夜,窗户外头传来昆虫的鸣叫声。他躺在床上也不动,睁着眼睛发呆。
鼻尖是晒过太阳暖烘烘的被子的香气。他忽然就想起他第一次生病,那个时候沈忱是五六岁还是六七岁?小小的孩子忙上忙下地照顾他,等他病好了,沈忱还听了隔壁老太太的话帮他晒被子,说是这样对身体好。
那样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现在盖着这床被子,他的心却平静无波,完全没有了当时的感动。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实在是太闲了啊……还是睡觉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只是徒增烦恼。
意识即将沉睡的时候,沈忱却摸了过来,头趴在明熙的床边,轻轻拉起明熙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
“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你,我不会再弄疼你的,你快点好起来,我会对你好的……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多么想听听你的声音……”
明熙心中冷笑,沈忱还是没有抓住重点,自己明明强调了那么多遍自己不喜欢男人,他却偏偏选择性遗忘这句重点,他恨的是沈忱对他行使的以爱为名的变态占有欲!
算了,本来就不奢望他会懂。
他不再理会耳边的低语,自顾自地陷入沉睡。
**
明熙胖了不少。吃好穿好,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动都不动一下,不胖还没有天理了。终于将明熙喂胖了,沈忱却没有了当初想象中的欣喜。
药水每天都在滴,一个月后,紫丹将最后的药膏炼好了。沈忱亲手为明熙涂上,这次的药膏并没有给明熙带来痛苦,涂满了整个眼窝之后又缠上一层一层的纱布。
沈忱的眼睛开始有了神采。他每天期待地瞅着明熙的眼睛,幻想着一个月后拆掉纱布,能够再次看到那双凤眼折射出潋滟的光彩。
明熙继续过着圈养猪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对这眼睛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期待。在他看来,如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沈忱那饱含侵略性的双眸,这样一直坏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眼不见心不烦。
在等拆除纱布的这一个月来,沈忱兴致很高。
他有精力去研究新菜式,不知道花了多少尸晶从外头弄回来不少补方。不管好不好喝,明熙一律都喝了。
明熙这头长发他肯定不会去打理,于是这也成了沈忱的工作。他倒是乐此不彼。每隔两天就帮明熙洗头发,然后把他抱到阳光下,慢慢地给他擦头发。
沈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明熙昏昏欲睡,最后也确实睡着了。
在明熙眼里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沈忱却记得很清楚,到了拆纱布那天,他早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明熙也醒了。他帮明熙换衣服,温柔地梳着他的头发,再用以自己的羽毛编织成的绳子绑好。
“熙真好看。”沈忱亲了明熙一口,又嘀嘀咕咕地说起今天早餐。说他怎么选材料怎么煮云云。
即使明熙不说话,他也练成了自说自话的本领,炉火纯青。
吃完早餐就要拆纱布了。
明熙本来就兴致缺缺,所以纱布拆开后还是看不见,他也没有什么失望的。
沈忱瞪着明熙那双外表恢复如初。却暗淡无关没有焦距的眸子,脑子里那根弦崩断。他失控了。
紫丹被丢了个百八十里远,屋子里的东西被砸的被砸,丢走的丢走,明熙坐在床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歪着床柱睡着了。沈忱发泄了一通,转身看到明熙的样子,慢慢地靠近,搂住明熙的腰,哑声大哭。
明熙被惊扰了好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入眼就是黑漆漆的模糊一片。他眨眨眼,发现这是沈忱的脑袋。
他的瞳孔微张,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最后归于懊恼。
卧槽真的好了?
这个时候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要装瞎子没经验求破!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第一盆狗血来啦!!写得好爽,虐得好high~~!!
第54章
明熙还是第一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演戏的天分的。他把焦点放在某一处,其他地方连一眼都不会多看。演得累了就闭上眼睛打盹睡觉;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
宋舒城要结婚了!
看到来送请柬的人时明熙险些控制不了眼部表情。宋舒城是一个面冷心冷的男人,明熙实在是想象不会出来宋舒城会看上一个姑娘然后跟她结婚。
沈忱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撂下狠话让紫丹寻找换眼睛的秘法后,他就安安静静地照顾起明熙的日常起居来。此时他坐在明熙身边;小声地念请柬上的字给他听。
原来宋舒城未来妻子叫做沈渝荷,很是清新淡雅的名字。这朵花以后要插在冰块上一辈子;一想起来就觉得画面很喜感。
怕自己眼中的戏谑被看出来;明熙赶紧闭眼。
“又困啦?”耳边是沈忱略带担忧的问话。“紫丹说;睡太多不好;我们去外面走走好不好?宋舒城的婚礼你去不去?我带你去?”
这半年来,沈忱最大的变化就是学会了询问他的意见。每一桩小事都要过问,精细的程度令人感叹。
如果在最大的那件事情上沈忱也能够这样尊重他的想法,那还会有这么多事儿呢?
婚礼啊……
末世后,人们结婚变得异常简单,看对眼就搬过去一起住。等到后来新的户籍系统重建,讲究的人家就花上几颗尸晶去扯个证盖个章,要说什么大操大办那是绝对没有的。顶多请亲朋好友吃一顿也算是个热闹了。
汴路基地这些年发展得愈发好了。这里无死角的超高防御等级令不少人垂涎,有能力的异能者或单枪匹马或携家带口地从其他安全区或聚集地迁徙过来,成为汴路的新一份子。
宋舒城不是一个慈善家,他接受的都是异能者、青壮年和其他对基地未来发展有益的人。这个政策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事实上汴路基地的发展势头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