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胜和清河都不认得到底是在写些什么。
“这个灵魂之子不会在耍我们吧?”清河仰着头看着透过烛火的文字。
“不,这肯定是什么密码……只不过我们不认识。”司胜也看着。
“这……这是另一种语言!”宫九郎突然嚷道,“这是荣耀大陆的古弯岛语,我们家就是在一百年前弯岛战争时候逃难到东赤大陆去的,所以我认识这个字!”
司胜和清河大喜,于是勒令宫九郎翻译,但宫九郎也并非精通,看了半天,过了半晌才不怎么确定地开始往外蹦字儿,“请……请帮助……”
清河不耐烦他翻译得太慢,转头问起司胜,“且不说灵魂之子给你的这个纸条,今天你给灵魂之子的究竟是什么信函?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莫路大人让你帮她带信的事情。”
司胜做出高深莫测地表情停顿了一下,看到清河给了他一个嘲讽的表情才终于说:“其实,这个任务师公在十几年前,我出师并离开圣树村就交给我,内容大概是要举办关于灵魂之子研究之类的学术集会,请各地知名的灵魂术士都来参加,至于说要只给灵魂之子看,你觉得可能吗?”
“切,我就知道!”清河不屑地吐槽。
“翻译出来了,”宫九郎指着字条,“内容是‘请帮助在下找……’……后面还有一个连接词,应该是还有后半句,但是墨迹到这里就没有了,那个灵魂之子只给了你这一张字条?”
“只有一半句子吗?”司胜拿过纸条,盯着纸条上那几个奇奇怪怪的字,心中若有所思。
半晌,他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眼睛里闪出好奇的光芒,“看来,我们需要等待这位博学多才的灵魂之子对于莫路师公的回复了。”
清河和宫九郎的背后顿时泛起一阵寒意,这两人分别是司胜的前任和现任下属,对他了解至深,他们很明白这人只要露出这种表情,那必然没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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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之子的回信在第二天被仆人送到司胜手里,那仆人看司胜几人的眼神很有些怪异。
司胜一行很无辜,清河倒是有些同情那个灵魂之子,很显然,他的信被别人看过了,而不明就里的仆人误解了司胜与灵魂之子的关系。
信有两张,第一张用的是维斯大陆语言,维斯大陆是莫路·斯佩拉的故乡,上面工整地写明了对莫路邀请参加灵魂术士学术集会的回复,大意为下:
致尊敬的莫路·斯佩拉大人:
大人之邀请盛意拳拳,在下深感荣幸。
然,由于不能确定之原因,故无法确切答复大人两年后之集会邀请。
大人所知,在下艾琳悠汀帝国诸事缠身。
如无意外,且了结身边之事,必将亲自前往。
随流·塔鲁马基
而第二张,不出所料依然是一首情诗,但这一次却没有折痕。
这是两张很正式的艾琳悠汀使用的羊皮信纸,不能仿制先前的小纸条来折叠。
“这下怎么办?这个灵魂之子真会整这些。”清河郁闷地摊手。
因为可能还会是古弯岛语,所以信纸交给了宫九郎,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出哪里像是古弯岛语,郁闷地拿着两张纸望天。
“估计他的所有信笺都会被皇都的人拆开察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清河耸耸肩。
三人一筹莫展之时,精通维斯大陆与东赤大陆两大陆语言的司胜突然拿过了信纸,仔细看了一遍,说道,“这个灵魂之子……好像有几个错别字。”
“而且前一张和后一张都有。”
清河与宫九郎不太熟悉维斯大陆的语言,所以只拿了后一张上面有东赤语的,一看,果然如此。
三人将两张信纸上的错别字连在一起,
前一张上的错字是“报厚将必”,后一张的错字……“知先?”
司胜摇摇头,“不对!应该是‘先知,必将厚报’。”
和昨天收到的情书连成一句话就是,“请帮助在下找到先知,必将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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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悠汀皇都这两天有了奇怪的传闻,那就是东赤帝国的使节前来追求大皇女,却被灵魂之子相中了。
但是其中细节,所有人都知道得不详细,有人说是在骑士忠诚日上灵魂之子被使节利落的身手折服,也有说使节给灵魂之子的信根本就不是什么莫鲁斯佩拉的口信,而仅仅是情书而已,两人自此有了交集。
众人议论纷纷,口耳相传,把这当作茶余饭后的趣事。
随流自然对这些传闻毫不知情,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反应。当初就是为了避开那些检查他信件的人才出此下策,至于造成什么后果,随流完全不在乎。
可惜,他不在乎,有人却非常在乎。
骑士忠诚日的比武持续两天,之后的自由宴会随流却没有参加,他昨天白天才在比武中忤逆了皇帝,这会儿如果再出现那完全是自己找事。
碰巧的是,塔鲁马基家的人都没有参加,因为主和派塔鲁马基公爵家和主战派库兹古德公爵家向来不对盘,库兹古德家族近年来逐渐掌握了艾琳悠汀的骑士联盟,所以多数骑士联盟的宴会塔鲁马基家族的人很少参加。
如此,同在行宫里呆着的随流与他十一年未见的哥哥们,见面了。
随流初时还没认出他们来,毕竟已经过了十多年,而且五六岁孩童的记忆本身就很单薄,然而那两人远远地看到他就立刻站住了,较瘦的男人讥诮地看了随流一眼,那眼神,即使过去了十一年,随流也依然记得。
吉恩,塔鲁马基家的第二个儿子。
这个人曾经欺骗自己,说自己的母亲是贱种并且最终因为遭到父亲的抛弃上吊而死。幼小的随流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视自己在家中的身份,提到母亲的事情就哭,直到公爵发现此事之后站出来保护他。
如今已经了解自己亲生母亲身份以及苦衷的随流,当然知道吉恩的行为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二哥吉恩比他大不上几岁,自己五岁的时候他自然也不大,当时也许是由于父亲对随流格外宽容而产生了嫉妒心。
随流尽管很不看好瑾皇后,但有人说过自己母亲的坏话,还是饱含恶意的侮辱,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忘怀,是以经过这么多年依然记忆犹新。
随流站在原地回忆那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他大哥提奥顿见他停住了,心想这小子总算还认得我们。碍于随流现在身份不同,于是端正地行了个礼才开口说:“你从苦修院出来了为什么不回家?父亲和母亲他们都很想念你,即使你即将成为大长老,需要避嫌,但我们家毕竟也是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一面责备我不念旧情,一面申明那是“我们家”而不是“咱们家”吗?
随流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提奥顿见他半天不回答,以为他在闹小时候的别扭,有些尴尬地打圆场,“你怎么还像小的时候一样固执。”
“少跟他废话。”吉恩终于开口了,“不过是□生的儿子,有必要对他这样低三下四!”
跨越时间的会面
听到吉恩这话,随流心里突然蹦出个想法——用灵魂之术杀了他算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毕竟他根本没有愤怒这种感情……然而随流心里草菅人命的想法,反应到脸上只是转动眼珠瞄了吉恩一下,又僵硬地转回去直视前方。
吉恩眼角跳了一下,心里顿时怯了。
嘶……这个人,真的还是自己的弟弟吗?他不禁在心里想。
自己被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从昨天比武场远远地看到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小子怎么……浑身上下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提奥顿也发现到这一点——如今的随流跟小时候那个豆丁无论表里都不是同一种生物了,而且还存在严重的交流障碍。
于是他开门见山,“不回去就算了,但是……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你的负面传闻,那个东赤大陆来的使节不是什么好东西,父亲和母亲都很……担心你。”
一旁的吉恩看见大哥发话了,虽然被看了一眼气势上有些畏缩,但依然顶上来,“如果你还念着公爵曾经养过你五年,就别再做这种让他们操心的事情,居然跟男人有了苟且……”
为了防止二弟再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提奥顿急忙阻止了他,这位的身份今非昔比,也许他原来只不过是个受父亲疼爱的庶出而已,但现在已经是即将掌握莫大实权的苦修院长老,如果与他翻脸,将来塔鲁马基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呿!”
吉恩怀着愤恨地目光瞪了随流一眼。你这个从小就养不熟的白眼狼!还要继续伤风败俗下去……不能结婚就去找男人?果然是贱种母亲生的!
他在内心不无恶毒地想。
这也不能怪他,他和提奥顿都是公妃的亲生儿子,然而幼时的记忆里,不论是公爵还是公妃,最宠爱却都是小儿子随流,即使如此,只有豆丁大的随流却每每用怨恨的眼光看着公妃,甚至还经常恶作剧捉弄公妃。
随流迷茫地眯起眼睛,他不感到愤怒,本来也没有那种感情。也幸而没有那种感情,如果他有的话,那么现在估计会施展灵魂之术把他那可怜的哥哥就地正法吧。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你你你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哥哥……你可不能……”吉恩以为随流要来找他们俩的麻烦,顿时吓得要死,大声嚷嚷。他不像自己的大哥从小呆在军队,是读书长大的,所以对随流格外惧怕,他昨天亲眼看到随流就在众贵族面前差点杀掉自己的同僚。
什么时候这个人也染上那个佩佩的习惯了?不过论起结巴来说,还是佩佩更可爱,随流在心里吐槽。(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灵魂之子惦记上的宫九郎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曾经觉得高大不可逾越的兄长们,现在看来,也就是肤浅而弱小的普通人类而已。
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之所以会对我这么惧怕都是你擅自的想象造成的,是因为你自己对我出言不逊,虽然我确实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杀死你,但我其实懒得动手。
这样想着,随流走过了哥哥们的身旁。
“喂,随流你……”
然而随流仿佛没听见哥哥们的话,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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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忠诚日过后为期两天的城郊狩猎里,司胜与随流没有碰过面,这本来也是随流所可以预见的,他和司胜的身份都很敏感,皇城的人在偷看过随流给司胜的信之后,必然会想方设法将两人支开。
第一,他们怕在国家的重大庆典中传出什么丑闻,第二,他们怕东赤大陆来的使节把公主和灵魂之子中的任何一个人拐跑。
所以现在,随流居然被分在了女眷们狩猎的地方,除了身边新配的侍从一个男人也看不见。
他百无聊赖地在这片小树林里已经绕了两圈,连一只比兔子大的生物都没有见到。
新配的侍从十分不可爱,比司胜身边的“佩佩”差远了。
新侍从细看还有些眼熟,似乎是苦修院中临时抽调过来的仆人,这个人倒是不害怕自己,也不结巴,但他不停地说话,告诉自己这里不能去,那里不可以,您是国家宝贵的灵魂之子之类啰里啰唆的东西。
“灵魂之子大人,您不能去那片深林,那边有猛兽啊,您是国家宝贵的灵魂之子,别人不知道,但是小人我是很清楚灵魂术士的,你们整天学习灵语练习灵魂之术,搞得自己的身体那么孱弱,万一您有什么闪失,小的我粉身碎骨也会保护您,但是小的死不足惜,万一伤到了灵魂之子大人您尊贵的身躯,那就是有十个小的也赔不起,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是小人大大的过失……”
“闭嘴!”居然这么罗嗦,随流终于忍无可忍。
“嗯?什么?”
随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继续骑马。
然而,这一转身不要紧,见到了童年的玩伴。
鲁西丽娅大皇女穿着一身雪白的骑猎装,英姿飒爽地出现在面前。
这位受到全帝国人民喜爱推崇的公主此时终于显露出一点女人的特质,她一见到随流就紧紧盯着他那被油彩涂得一塌糊涂的脸,眼角含泪,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
“是你吗,随流?我听他们说,你从苦修院出来了……?”
这人是谁?
随流眯起眼睛,从眼前这个陌生的女性身上寻找童年玩伴的影子。
似乎是鲁西丽娅,那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