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他们为什麽要停下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愿不要节外生枝。
那两个士兵朝我们扫了一圈,点中三个人示意他们下车,其中一个正是我身边的一个。被点中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迟疑著不愿下车。一个兵比了比手中的武器,三个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爬了出去。他们一下车,车门立刻又被关上,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原本有些放松的心情此时又紧张起来。直觉地知道他们被拉出去不会有什麽好事。看了眼驾驶室,还是只有一个人在守著车,那两个人并没有回来。
“难道说他们被……被……”双胞胎之一结结巴巴地说。
“你见过两个玩三个的?就不怕人跑了?”黄发恶声恶气地说。
其实我也这麽想,虽说是俘虏但至少也是三个大男人,这麽好的逃跑机会是绝不会错过的。若真的是那两个兵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找一个人出去才合理,何必拉三个人出去自找麻烦?还是说这些外星人癖好不同?
时间在这种惴惴不安里一分一秒地流失,等待的时间里只听见驾驶室那位仁兄还在对著通信器大声地聒噪。大约一个小时之後,车子再次开动了。车厢里多了两个人,正是那两个士兵。而那三个被带出去的人,没有回来。
於是所有人一下子慌了,双胞胎又开始啜泣起来,他们该不是认为那三人被先奸後杀了吧?黄发一直嘴里骂骂咧咧,但显然也没有什麽办法。其他人虽然没表现得那麽明显,但是看得出都很紧张。
或者完全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可能就是分配关押,把我们这些人拆分到不同的地方关著。因为他们挑人的时候相当随意,是谁不重要,主要是凑人数。
我当时只是这麽猜测,也并没有多少把握。但是当几个小时後这种情况再一次出现时,我想我是很不幸猜对了。
这次中奖的是那位教徒和和双胞胎,起先兵士看中了双胞胎里面的一个,结果另一个死活不愿意,末了只好把他们俩全部带走。被换下的那位兄弟就差对他们感激涕零了。
这样的话,其实就没什麽关系了,大家被分而囚之都是早晚的事,下一批或者再下批迟早轮到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麽要这麽做,因为如果是单纯的看管或研究,没必要特意弄那麽复杂。外星人的心思自然不能用常理理解,我懒得去理会。长途颠簸早累得快要虚脱了。生死由命,既然无力扭转的话,便随他而去好了。
车厢里只剩下六个人了,除了我还安安稳稳地坐著,其他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我有某一时刻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还是选择了沈默。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刻,任何会惹上麻烦的事我都不会做。懒得理会那一串可预见的追问,我选择闭目养神。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今天差不多在车上赶了一天的路。我这次坐在靠近驾驶室的位置,可以清楚地听见身後那三个人的说话声。
右手伸进口袋中,触到了小小的硬物。
心念一动,阿龙临走塞给我的玩意儿,何不此时就用一下?
文章可能有些慢热,但马上进入正题了,呵呵
06
(二)
看周围的人都不太注意这边,我悄悄拿出耳塞塞到耳朵里。周围一下子就由嘈杂变为安静,紧接著断断续续熟悉的词句片段开始出现,虽然连接成句会有些生硬,但绝对是我能够理解的。
“还有多久的路?老天,我都快累死了。”开车的那个在抱怨。
“快了快了,下一站还有十分锺左右,到时我替你开车。”另一个说。
“早知道这麽辛苦我就不接这趟差事了!”司机愤愤然。
“忍忍吧,都这个时候了,趁早把那几个处理掉,回去好好乐一乐。我说有那麽多钱可以拿的差事,你还抱怨什麽!”
“有钱有什麽用!这个星球上有什麽值得去买的?除了垃圾就是污染,连生物都是弱智!给我那麽多钱还不如直接奖我一个老婆。”
“那你可以直接去後面挑,跟上面说说也许还能给你打个折,哈哈。”
“我可没那麽多钱!”司机恨恨地说,“话说回来下一站那三个人都是干什麽的啊?怎麽住得这麽远?”
“是响应政府的过来定居的吧?听说有一个在军队里呆过,靠关系揽到了奥荷城的活。”
另一个人切了一声,语气里满含妒忌:“我就说哪来的暴发户。”
“在这里定居的政策比家里好得多,就呆著不肯回去了。估计就是南部那边出来的乡巴佬。”另一个也语气轻蔑地说,“没见过什麽世面,也许想老婆想疯了,砸锅卖铁地才凑出这笔钱来。”
“或者我们可以帮帮那可怜的乡下人,顺便收点手续费?”第三个人笑著说。
那三个人一起哄笑起来,声音忽地嘈杂了。也不知是声源太乱还是其他,我再也没有听下去,也听不下去。
只是心脏突突直跳,稍动身体,发现背上竟然已经汗湿一片。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们竟然已经成了人贩子的货品,正在被一个个地转手出卖?!
谁会想到这些天外来客竟会存在这麽地球化的文化,究竟是我们这种生物基因里的恶劣本能,还是纯粹地他们来地球之後被带坏了?
我揉著眉心努力让自己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事到如今有太多情况需要理一理头绪了。
如果这才是真相──在得知了地球人能够生育,图尤人立刻采取了比充当军妓更有用的方法处理我们,那就是转卖给他们之中急於婚娶的公民……那麽阿龙告诉我们的又算什麽。因为害怕我们反抗完全是在撒谎糊弄我们?
我甩甩脑袋,非常不希望自己想的是真的。在全面弱势的地球人面前,他们何必特意找个人来施以怀柔?他们完全可以按著自己的意志随意处置我们,阿龙的角色完全就是多余。
又或者这次我们被交易,是他们的高层不知道的事?
是其中某个人暗中使了手段,偷偷地做著地下交易来充实自己腰包?
如果是这样就更加惨了,因为根据我们身边的那些拐卖案来看,这种情况下的买主不会是什麽好东西。刚才他们似乎也说了,那些买主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脑中灵光一闪,习惯性地咬起指甲。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除了悲惨之外,另一种概率也会提高,那就是逃逸的可能性。毕竟对付一个单身汉要比一群人来得容易,而且如果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或许真的可能在与其周旋一段时间後,逃出去。
我脑中飞快地闪过不同的念头,感觉这几天以来脑袋从没转得这麽快过。我快速想一遍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差点都没有发现车子停了下来,直到看见身边的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这才回过神。
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开後门。我听到驾驶室的人嘟囔了一句“笨蛋自己跑来了”什麽的,就匆匆下车去了。紧接著後门那边就传来对话声,除了驾驶室的三个士兵,还有另外好几个陌生的声音。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次的买主不知怎麽半途把车拦了下来,而这与他们原先说定的交易地点不一样。
我走到车厢门口,侧过身体一只耳朵靠近外面,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些什麽。
“……不是说好的吗?怎麽又涨钱!”这是一个粗哑难听的声音。
“我们没钱了,这些都是凑出来的,你们不能这样言而无信啊!……”另一个声音急切地说。
大概听了一会,知道来者一共三人,应该就是这次的三个买主。那几个士兵事先在驾驶室就商量好了,现在正在私自加价讹诈他们。五个人在车外讨价还价好不热闹,我好笑地瞅了一眼其他人,想象如果他们知道了外面正在吵什麽,会是什麽反应。
争执一会儿,大概价码是增加了一点,又听见那个粗嗓子不甘心地嚷:“都加了钱,我们要自己挑好的!”其他两人听了这话也连忙附和。
那两个士兵连声同意,接著就是开锁的声音。我连忙起身,退到後排,找了一个不太起眼却能清楚看见车外的角度,不声不响地等著和那几个人照面。我必须在可能的条件下取得最优的处境。如果不幸被挑中,也希望是最好对付的那个。
车门开处,两边的目光瞬间交织,互瞪的刹那间我看清了那三个人的模样。
看起来确是很不起眼,都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一个个子比较高的,长了一张丑得可以的凹脸,布满了赤色的大胡子,满脸的坑坑洼洼,偏生这家夥胆子好像最大点,一双绿豆眼不停地往我们几个身上打量。
并非自我感觉良好,我直觉地感到这人朝我看得最多。我心想暗自祈求别被这个家夥看上才好,那人就开了口:“随便选哪个都行麽?”原来那破锣嗓子也是他的,这家夥的爹妈究竟是怎麽生出这样的极品来的?这基因也太强大了。
得到士兵的肯定答复,那几个人立刻满脸跃跃欲试,刚才被加价的不快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几个人正要爬上车看个仔细,我只看见身边人影一闪,伴著几声惊呼,黄发猛地推开了门口的士兵,跳下车子朝路边狂奔而去。
那两个士兵一个被掀翻在地,另一个站在对面来不及赶过来,端著武器直接呆成一块木头。而三个买主更被这状况吓了一跳,傻傻地看著事故发生却只是干瞪眼。
如此这般竟然就让黄发冲出了人群,直到那两个士兵连连吼骂,那几个人才一股脑地冲过去追人。!当一声车门落锁,只听见门外大呼小叫声不绝於耳,朝著某一个方向渐渐远去。
车厢里剩余的人却是躁动得不行了。黄发的逃走鼓励了大家,估计这会儿都在想著下次车门打开时怎麽逃出去。驾驶室那人似乎也害怕再次出什麽意外,一直隔著护栏谨慎盯著我们。
我却觉得黄发的逃逸对剩下的人来说并不一定是好现象。因为不管他是否成功,都注定剩下的人会被严密盯防。除却士气上的鼓舞,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任何好处。
这样想著,我把外衣脱下,将衣里翻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反穿在身上。然後翻出打火机,把半长的头发烧掉了一点,最後在脚下摸了一把灰涂到脸上。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著我,一定以为我疯了。
我也只是尽力而为。刚才那个丑脸的目光实在让我感觉不太妙,因此想要躲过他。对一个仅仅看过两眼的对象,我相信自己现在的样子他是怎麽都认不出来的。
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个时候,任何的突发状况都有可能让这种危险的平衡被破坏。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麽想的,但如果轻易地冒险,後果很可能就是飞蛾扑火。
因此在门外再次响起声音的那一刻,我赶在众人起身前地喝了一声:“别轻举妄动,先看看情况。”
那些人大概也想不到有人会说话,动作一滞,车门被从外用力拉开,两根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我们。我暗自心惊,心道要不是话说得及时,现在我们身上免不了要有几个透明窟窿了。
抬眼一看,我诧异地发现黄发并没有如我所料地出现,不仅如此,那三个买主也只剩下两个。我看见那两个士兵的表情虽然紧张但还没有达到气急败坏的程度。如果犯人真的逃跑是绝不会表情轻松的。
我猜测著很可能的一个结果,直到他们开始对话,我确信了这个不幸的事实。
“怎麽办?黄发逃走了,我们怎麽办?”
“都怪你,要是刚才我们一下子冲出去,现在说不定跟黄发一样逍遥了。”耳边的抱怨声多了起来。
我朝他们冷笑:“你们认为黄发逃走了?他被打断了腿,减价处理了。你们看,那三个人不是少了一个吗?”
这话过後三秒锺,那些人脸色齐刷刷地惨白。
一来是听到了黄发失败的噩耗,二来是终於知道了这次车程的真相。
“你是怎麽知道的?”语气里面已经含有了深深地提防,我想自己很可能就此成为众人眼中第二个阿龙。我嘲讽地看了他们一眼,懒得去回答。反正也快是分开的时候了,随他们怎麽想。
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内讧,显然我们都还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既已知道真相,大家都在祈祷不要被立刻揪出去,自然也没和我计较。车门外那两个人在很认真地观察我们,目光从一个人身上转到另一个,每个人都被看得仔仔细细。那个样子,说实话,真的很像老农进百货商店挑商品时的谨小慎微。
那个丑汉的目光终究没有再往我身上瞥,看得出他很疑惑,怎麽刚才还见到的人现在就没了?呵呵,只怪你眼神不好了。
“挑好没有?我们还急著赶路。”边上的士兵开始催促。
“我先我先!”想是怕自己看中的被抢先,另一个买主著急地朝我们中间一指,我身边的人浑身一哆嗦,不幸中招。
他欲哭无泪,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就被爬上来的士兵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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