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水。
“进来。”他的手摆了一下，然后撩起了几滴水珠子，溅到我的身上，然后流下去，有些痒。我轻手轻脚地进去。
好舒服，温温的水包围着我，整个人似乎都要浮起来一样。
我想到了家乡的那条河，就是他跌下去的那河。
每年的夏天，我们都会到那里去游泳，好多人，大家都光着屁股，有的憋气，有的戏水，很好玩的。
小时候同年龄的我最早学会游泳，那时候被那些孩子欺负，我就一纵身跳到河里去，他们就没一个能把我怎么样了。
所以，爹总说我学游泳就是用来逃命用的。
爹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很无奈，似乎从来爹对我都很无奈。
“这孩子的皮肤要是安在咱大妹二妹身上该多好，这么白，怎么晒都不黑。”
“怎么就这么胆子小啊。我老秦家的哪个不是胆大包天的，就出了个这么个东西。”
“都是你娘从小惯的，爬树都不会，还能被马蜂蜇成这样，爹教你游泳，以后再有马蜂蜇，你就躲到水里面去。”
“小风都大了，也该娶媳妇了，老婆子你也留心点，可千万找个脾气好些的，咱们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啊。”
……
“想什么呢？”
我低下了头，鞠了一捧水拍拍自己的脸，然后抬起头，扬着灿烂的笑脸：“没什么。”
“想家了？”
“没有。”我又扯出了更大的笑容。
身体忽然被他拉了过去，然后就是两个人胸贴着胸，他的头搁到了我的肩膀上，我犹犹豫豫地想着是不是也可以把脑袋搁他身上。
“何必。”他轻轻地说，声音那么低，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腰被抱的紧紧的，因为胸膛相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和他的心在一起飞舞。
咚咚咚。
两颗心脏都跳的很有力道！
似乎有些喘不过去了，我张开嘴巴，企图呼吸更多的空气，可是没多久脑袋就被拉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嘴巴被堵住了。
这次跟以前不同，这次他似乎特别激烈，舌头舞动的飞快，一会儿伸进了我的喉咙处，一会儿又勾起我的舌头，卷来卷去，有些霸道，有些蛮横，好几次都磕到了我的舌头或者牙床。许久，他的吻终于变得温柔起来，一寸一寸的舔食着，每一下都伴着我的心跳，每一下都让我忍不住小腹稍稍收紧，每一下我只觉得体温就高上一点点。
我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甜蜜的吻里。
好久，他才放开，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漂亮的眸子里面有我的影子，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看着有些迷离。
“今天太累了，早些休息。”他说完，从浴池子里面站起来。
我抬眼，正对他的昂扬，像是茶壶的嘴巴一样，微微地颤着，头部还在滴着水珠子，看着就让人脸红。
我立马低下头，应了一声。
只是心跳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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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开 第十四章 别离
室内氤氲缭绕，水汽弥漫，我懒懒地摊在水池子里面，任由四肢伸展着。好久好久，心情才平静，面前才没有晃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大概是时间太久了，直泡得晕乎乎的，似乎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了。
从池子里出来，用毛巾擦净，才发现没有把衣服拿进来，本想学着电视里面用大的浴巾围起来，可是没想到手一抖掉到地上，立刻湿了大片，只好光着屁股出去。
室内柔和的灯光撒在床上，雪白的床也镶上了一圈金色，他躺在床上，正在看电视。
我犹豫着走到床前，他看了眼我，随即又把视线投向了电视上面。磨磨蹭蹭地上了床，我看着雪白的被子，摸了又摸，好舒服。
“这比棉花还软呢。”
“嗯。”
“我进来了啊。”
“嗯。”
经得他的允许，我马上掀开被子，然后躺下去，好软，整个人都似乎陷下去了，弄得我都不敢动。我看他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索xing也抬起头看，原来是国际新闻，这些都跟我原来的生活出入太大，没一会儿就睡眼惺忪了。
隐隐中，觉得谁帮我把被子重新盖了盖。
是娘吧。
就这么出来了，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跟我走吧”，我就出来了？
以前也向往过城里人的生活，走路有车的，那么长的十几里地，呼溜一下就到了；住的房子又高又大，冬天暖和夏天凉快的，比一直泡在井里面还要惬意；衣服花花绿绿的，穿上去像是开博览会一般。
可是就因为他是城里人要带我去城里我就出来了么？
我不知道。
“小风啊，跟着人家要听话，该说的话就说，不该说的一句不要说。钱攒起来，以后讨媳妇。”耳边又传来了娘的唠叨声。
想起了临走那天，乡亲四邻的都过来送我，甚至连隔壁的那条凶狗也过来了，一如既往地冲着我摇头晃尾，龇牙咧嘴，可是那圆圆的黑黑的眼睛分明流露出深深的情谊，连狗都舍不得我。
“小风啊，出息了，可要回来啊。”
“好好干啊，勤快些，别给咱们大屯村丢脸。”
“逢年过节的别忘记给家里带个信。”
“别跟人家比，做好自己。”
“娶个漂亮媳妇回来啊。”
一声声地叮咛反复徘徊在耳边，娘一直握着我的手，只说：“好好的，身体最重要啊，咱不要那么多钱啊。”
我一直在点着头，看向爹，爹的肩膀上还挂着擦汗的毛巾，裤脚管还挽着，手里还拿着镰刀。
“爹。”
“快走吧。”爹的声音难得梗咽，“别给咱老秦家丢脸，要是，要是做不下去就回来。”扬扬手，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化开了，像是秋日里的野菊，饱经沧桑，却坚强依旧，爹把娘的手拿开对他说，“小蔡啊，我这儿子没啥大毛病，就是胆小，你要多担待担待。”说着抖抖索索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你大爷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你看，就收下吧。”
我认得那烟，是红塔山，年前大姐回家时拿来的，说是她家公公从乡里开会带回的，那烟都够换我们一箩筐白菜梆子。爹硬是一根没吸，每天带在身上，想吸了就拿出来闻闻。
他没说什么，点点头，然后收下了烟。
我吸吸鼻子，跟着他进了车子。
赫然就醒了，才发觉自己刚刚是想到了离别的场景，眼角都有些濡湿，房间暗暗的，不知道什么时辰，我侧侧身，才发现他根本不在旁边，心里一愣，忙坐了起来。
他人呢？他把我扔在这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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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开 第十五章 不要走
一时间，所有的惶恐，所有的担忧都汇聚起来，撕扯着我的心肝脾肺，这样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我死死地拍着自己的脑门，不让自己乱想，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要去猜测。
这么晚，他能去哪里？
厕所吗？
忙冲出了被窝，连鞋子都不穿，直接冲过去，黑暗中差点撞到了旁边的桌子，可是卫生间里什么人都没有，地上只有淡淡的水渍。
我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顺着墙壁蹲了下来，墙面上贴着瓷砖，丝丝寒意渗进了皮肤，忍不住开始打寒战。脚底板也开始感觉到了凉意，可是此刻我的心才是最凉最冰的。
他走了吗？
是嫌弃我了吗？
他，他不要我了。
自始至终，我只是在做梦吧。
我把脑袋埋到了膝盖里面，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只希望下一刻睁开眼的时候，我还是穿着爹的衣服，踩着娘纳的鞋，一锄头一锄头地松土。
蓝天白云下，黄土大地上，有我的那一片小小天地。热了就到河边洗洗脸，饿了就紧紧裤腰带子，累了就找块石头坐上面歇歇。
其实，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我，我为什么要出来。
好久，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一个激灵，忽地一下站起来。
什么人？为什么不开灯？难道是小偷？
我一阵哆嗦，有些庆幸，进卫生间的时候没有把灯亮上，摸到了一旁的浴巾，死死地握在手里，这，这是我最后的武器了。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可以感觉到粗重的呼吸声，我可以想象来的人一定是个络腮胡子、腰圆膀粗、胳膊比我大腿还要壮的大汉，身子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动都不敢动，大气不敢出，死死地闭上眼睛，直接把浴巾往头上一蒙。
爹，娘，我好害怕。
忽然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我的身体彻底僵直了，似乎全身都凝固住了。
我祈祷着，不要开灯，不要看见我，赶紧走吧；你偷什么都无所谓，偷钱、偷电器、偷菜，就是不要偷人啊。
脚步声似乎停到了我的面前，我的眼睛紧闭着，把自己蜷缩地更小了，试图让自己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真恨不得自己会打洞。
开灯的声音。
我的心彻底凉掉了。
彻底完蛋了，打洞都没用了。
“你干什么？”
好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脸上的浴巾被他拿开，突然的亮光，让我有些不适应，好容易才看清了他的五官，我眨眨眼睛，不是做梦吧。
他自上而下地审视着我，对上我的眼睛，然后伸出手晃了晃，喃喃道：“梦游？”
我来不及回答，他转个身就想离开。
心里又焦急起来，只觉得再让他离开，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一下子站起来，一把将他抱住，胸紧紧贴着他的背，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瓮声瓮气道：“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他的身子僵了一僵，然后缓缓地转动了下身体，脸色有些难看：“你，你不是梦游？”
我什么都不想说，脑子里面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要抱着他，不能让他走掉。
他身体很是暖和，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暖炉，从外面暖和到了心里，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害怕都烟消云散了。
他反手回抱住我，然后轻声叹了口气：“我不走。”
“不走？”
“对，不走。”
像是有万丈阳光一般，照亮了每一片心海。
我吸吸鼻子，终于笑出了声，又侧了侧头：“那你刚才怎么不见了。”
“公司的事。”他扬扬手里的手机。
“哦。”我点点头，然后闻到了一阵烟味，淡淡的。
“你抽烟了？”
他应了一声，低下头，然后皱了下眉：“怎么光着脚，快上床去。”声音有些恼怒，说完就一把把我拉了出去。
我躺倒床上，再一次陷到了暖暖软软的包围中，侧过身，对着他说，嘟了嘟嘴：“我以为你走了？”
“大半夜的我能走哪。”他也躺了下来，朝着天，声音有些无奈。
我像青虫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朝他拱了拱，在离他一拳处停下，心里无端地开心起来。
“你在找我？”
“嗯，可是你没有在马桶上，我就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被他搂住了。
“睡吧，我把你带出来的，就不会把你扔下。”他这句话说的很低很慢，可是一个字一个字我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就好像刺在我的心上一样，有些痛，可是更多的是开心。
这样的情绪弥漫在我全身的血液里。
不会把我扔下。
我笑笑，又睡着了。
梦中是一大片的金囧囧的油菜花，无止无尽，浩浩荡荡，绵延万里，他和我就并肩坐在这金色的花海里，一起吃饼子，一起喝水。
一起欢笑，一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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