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袍长叹一声,执着我的手道:“娘子怎么突然想通?”
“其实前阵子都在思考这事,思来想去,今日才明白。当日是我犯的错,要偿还父神也合该我来偿还。仙界中应该也有秘术禁术,一准我修炼了能把父神救回来。”
他习惯性的来回婆娑我的手,抬眸淡淡问道:“娘子可想过为夫?娘子心中想的不是你父神,便是你的仙草哥哥。娘子可想过为夫?”
我愣住。他眸中不再是往日的戏谑,正色中带着肃穆与威严。
“哎。”他敛起神色,叹气道:“罢了,你好好的就行。至于所谓禁术秘术,你也无需修炼。”
我反过来抓住他的手,道:“大红袍……”
“哎,娘子切要记住,无论如何,为夫都念着娘子。”
我垂下眼帘,道:“大红袍,对不住。”
“要道歉可以,但为夫有个请求,娘子一定要答应。”
我保证道:“我一定答应。”
“为夫今日想与娘子同床。”
他话一毕,我抱着锦被蹭蹭往里爬:“坚决守护好自己的豆腐。”他眼疾手快,拉住我的脚,贼笑道:“走不了了。”
我沉住气,道了句:“非礼。”我这两个字喊的好,完全是名媛淑女的气场,冷艳高贵啊。
“呵呵……为夫反倒觉得是自己吃亏了点。娘子莫担心,今夜为夫只想盖了棉被纯睡觉。”
第43章 棋子(改错字)
我扭头,瞅瞅他的身板,问道:“真是纯睡觉?”
他眨眼:“难道娘子想做点别的?”
我对他有负疚,也心知这人虽然说话不着调,但父神说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儿郎。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道:“好吧。”
我的床不大,正好能并排躺俩人。大红袍躺在外侧,右手执着我的手放在胸前,心满意足道:“若日日如此,纵是让娘子少吃几顿肉,为夫也甘愿。”
我掐他的手:“怎么是我少吃肉?你怎么不少吃?”
“呵呵。”他按住我的手,轻轻喟叹:“世间安得双全法。”
我侧头道:“我知下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
久久大红袍未答话。待我以为他睡着时,他道:“娘子好生睡吧。”
这一夜,我睁着眼睛睡不着。身侧的大红袍呼吸间也极轻。
在灵山与平常区别不大,只这几日大红袍极宠我,恨不得把天地间所有的至宝搬到我面前。我倒不大愿意动,只每日搬了板凳到院中晒晒太阳,吃的也反常的少了许多。
每日夜里,大红袍躺在我的身侧,牵着我的手。我睁大眼睛数着纱帐上碎花的花瓣。几日下来,倒把纱帐上的花数了个遍。我伸出手比划了好多下,算出是二百五十个二百五。
第六日清晨,我起床洗漱完,小仙婢过来传话,说让我去墨灵院一趟。我打心眼的不愿意去,那块地儿不是个吉利地方。
没想到此时狐椒来了,扭着小腰道:“二妞,你怕啥呢?你家凤九不知带着什么定情信物在那里等着你呢。来来来,我陪着你去。”
我就这样被拖到了墨灵院。
眼前的墨灵院不是墨灵院了,它的真名叫赤蚺台,八角各设一处石刻灵蚺的赤蚺台。
我诧异,扭头去看狐椒,哪里见她的身影。
“二妞,我在你前面。”我猛然回头,面前却另外一番情景。
赤蚺台上方若隐若现耸立着众多面无表情的玄袍仙君仙子,为首的竟是着玄色绣金线袍子的大红袍。
“大红袍?”我不解这是唱哪一出戏,奈何如此大的阵仗。
他不答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我也歪头定定看向他。
一玄色袍子的高大仙君走出来,朝他躬身恭敬道:“尊上,何时血祭?”
“三炷香过后。”他的声音威严中透着清冷。
我直直的盯着面前这个人,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小心翼翼道:“大红袍?”
他没看我,只顾玩弄着肩前的发,语气间全无感情:“本尊前世名叫帝江,现世是仙界凤族的第九子,凤九。”
我准是在做梦,还是特别清楚的梦,我能看见他袍角翻飞的金丝线,看的清清楚楚。我笑道:“大红袍,我是在梦里。梦里你变了个模样。哦不,不是变了模样。”我斟酌着用词,又笑:“是换了身衣裳,还说你是帝江。你莫要哄我,我知道帝江前世就死了。”
“大胆妖孽!”玄色袍子的仙君俩眼瞪的大如铜铃,狠狠喝斥我道。
大红袍挥手拦住他,淡然对我道:“妙音,你不是做梦。这是现实。”
我的笑僵住,片刻间我又大笑:“你今日要耍什么把戏?我就说最近几日你颇不正常。”
“二妞。”狐椒走到大红袍身侧,立住。
我指着狐椒道:“狐椒,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演戏么?怪不得来这样早,往日你都起不来的。”
她叹息:“二妞,你不要傻了。”
我咧嘴笑道:“我一直都傻的,这世是精明不起来了。”我四下看看赤蚺台,又抬脸问道:“今日做何阵仗?”
高处的那人道:“血祭。”
我的心一紧,问道:“谁?”
“你。”
我笑的更欢:“我就说你俩合伙演戏来骗我。好啦,我还没吃早膳,不与你俩胡扯了,我回去填肚子去。”
我抬脚要走,面前却出现俩身形彪悍的黑面仙君,拦住我的去路。这两位仙君的脸大如轮,眼却芝麻绿豆大小,瞪的溜圆。
我顿住脚步,回头道:“凤九,我记得我只集齐了三件神器。”
他垂下眼帘,声音无波无澜:“你那乾坤袋里有支绿影簪,是为轩辕剑。”
我周身发冷,呆呆道:“大红袍,你要救我父神么?”
他挑眉,一言不发。
“我就在这里,哪里用得着救?”这时自凤九身后踱出一位仙君,衣袍飘飞。
“父神……”我抹净脸颊边的泪,痴痴又笑:“父神您回来了。”
父神言语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冷然:“我不是你父神。”
我狠狠掐自己的胳膊,疼。梦里也这样疼,果然我的梦越做越逼真。自父神去后,我从未梦见过他一次,哪怕是片刻也好。如今父神站在我的面前,却告诉我他不是我父神。明明长的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模一样,他却说他不是我父神。
我问道:“莫不是我父神还有一孪生兄弟?”
“风陵退下。”凤九悠然抬眸瞟了我一眼,道:“妙音,有些事,糊涂要比清楚来的舒心。”
我糊涂了三千多年,临死之时再不想做个浆糊仙子。盯着他,我道:“凤九,先前你说,无论如何都念着我,你可还记得?”
狐椒拉着他的袍角,他安抚的牵过她的手,冷然对我道:“情势所迫,说出那番话也是不得已。”
我挤出一丝笑:“原是情非得已。不过,巫界帝江,声明赫赫,想必也不会拒绝我这一低贱下仙死前的唯一要求吧?我要知道缘由。”
怕是上世血祭,我没化灰成烟,老天都看不过去,这世继续未完的祭祀。可便是死,我也要弄个明白。若是,若是有下世,我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否则,连自己的父母都认不清,真真成了一窍不通的傻子。
凤九轻叹:“既然你执意,告诉你也无妨。这本来是五千年前的一个谋划。”
“谋划的是我?”
他嗤道:“你不过是三千年前意外闯入的绝好棋子而已。”
眼前一阵阵的黑亮眩晕,原来我不过执棋人手中的一枚关键棋子。我深入棋局,而他却闲坐一旁,摇扇看我一路厮杀,目的达成后果断弃之。
这场棋局在五千年前便摆下。
彼时,凤九还是帝江,养精蓄锐数千年,只为一朝称霸四界。于是便有了五千年前的天地大乱,进而有了前世的我悲催的血祭。只是众人不知,帝江虽对那次战争胜券十足,却仍做好万一失败后东山再起的打算。我名义的父神原来是早早潜入仙界的巫界右相。世人仅仅只知巫界有位左相,辅佐帝江,能力不容小觑,却不知巫界还有另外一位更有才能的右相,仙界的风神——风陵。风陵潜入仙界,暗地里打听仙界秘闻,各仙君仙子的底细,收集数不尽的天书秘籍,再派人送去巫界。
再说,帝江领着巫界众士,势如破竹般攻进仙界,本也以为仙界尽在囊中。不料,半路杀出个上古遗族,说是以血祭来灭巫界。帝江心底不信,却也不敢大意,血祭那日前去灵山阻止。
未料,关键时刻,东华帝君放弃了大婚,匆匆赶来,缠住了他。双方在空中战的难分难解,帝江一时无法脱身。趁此时机,天帝联合长芳将那九天玄女,也就是悲催蛋疼的我给血祭了。
血祭的结果自然是天下皆知,巫界毁,巫族灭,帝江身陨,元神被封印。只是,众人却不知风神趁着空档,偷偷藏起散落的帝江的二魂四魄,送去转世了。我猜想,许是帝江常常贿赂老天,他这转世倒妙的紧,投生为灵山的九凤凰。
当然,我那在仙界当卧底的名义父神也不会放过捣乱好事的长芳仙子。长芳仙子被抓住偷圣药后被贬为下仙,后又被父神寻了机会,打的灰飞烟灭去了。
又说血祭当时,东华帝君拼了老命,舍了修为,救回一缕我的魂渣渣。我那抹混渣渣被救出时,九天玄女心口的最后一滴血涌出。魂渣渣循着血腥之气,附上了这滴心头血。由于刚受血祭,魂丝不稳,极其虚弱,风一吹,它就顺着风一溜烟飞到了涿光。涿光仙泽周边大片地区,沐日晕月辉,灵力充沛。我那魂渣渣就在涿光一角栖了下来,日夜吸取天地精华。彼时,倒霉催的东华帝君不知自己已救出九天玄女一命,血气攻心,心神大乱,变成了个傻子。
凤九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我这世傻是有生理上的缘由的,当初月夕救出的我那抹魂渣渣就是个傻瓜啊。它去哪个犄角旮旯不好,偏僻飞去了涿光,还喜滋滋的在那里呆了两千年,磕磕绊绊,最后修成了个婴儿形体,这就是这世的我——妙音。事到如今,我不怨我傻了,这本不怪我,原来是我从根上就傻了,能精明才怪。
却说修行婴儿形体的我兴奋的躺在地上吹口水泡泡。就说无巧不成书,我凡事都赶得极其巧妙,这次也不意外。恰巧了,风神自外面偷偷接了转世的帝江,也就是凤九回涿光共商大计,好巧不巧,看见了浑身散发着上古遗族气息的我,就像散发着热气的大馒头。
风神大喜,捏诀锁住了我身上上古遗族的气息。风神向凤九进言,说等我长大了,设计骗我前去寻那上古神器,之后把我血祭了,得天地灵力,恢复巫界风光。
养育我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风神。自此我有了个身世,我的母神是涿光山下修行的菡萏小妖,分娩时受雷劫,灰飞烟灭了。是以父神待我清冷,怕触物伤情。一直到我长到了三千多岁,父神替我做主,定下了灵山的凤九。
话说,倒还真有一菡萏小妖,她是父神的情妇。当日父神抱着我,眉开眼笑的去她那里幽会。不想,父神到之前,她受劫,化成了本身——硕大白胖的一棵藕。父神觉得甚无趣,把她踢到池塘,又抱着我颠颠的回去,交予母神了。
闹了半天我弄明白了,我身上的血还是无价之宝。我这具身子是由九天玄女的心头血幻化长大而成,是名副其实的上古遗族。
我止住他的话,道:“从头到尾,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他平静的看向我,道:“三千年前,你还是个婴儿形体时,就安排好了。”
第44章 尘埃落定
我突然觉得无力,兜兜转转,我这世所求的,最终也只是水里面馅饼的泡影而已。
我张口,却不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是人家砧板上的鱼,剐鳞,剖肚都自由他们来决定,我何尝能做的了主。只是,胸口处空荡荡,少了不少东西罢。
我抬头,五重天上的云彩白的跟白菜帮子一般,一朵又一朵飘来飘去。
“二妞,对不住。”高处,狐椒的声音有点飘渺。
我转向那一群仙君仙子外加巫界尊上,突然觉得他们才是仙,我不过是被捏在手里的小小蝼蚁而已。
我笑问:“狐椒,你有何对不住我的?”
她凝视着我,静静不答话。
我抹干净脸上的泪,习惯性的咧嘴:“你早就是故意接近我的,是么?”事情到这份上,我还不至于傻的一根肠子通到底。
“狐椒,当初在灵山,你故意引我去幽冥院,是吧?你倒摸清了我的性子,我偏偏不顺着你,走了东边。”
狐椒欲言又止,最终只轻声道“恩”。
我又道:“我再猜猜。当年,东华帝君的确把帝江的一魂三魄封印在杏花簪中。杏花簪的花心处是我前世的心头血,是以若是天地间只有一人能解得开封印,也该是我罢。你哄我过去,并不是为了寻宝,而是放出帝江缺了的魂魄。”
“不错。”凤九接过话,道:“本尊元神不全,修为无法精进。这个苦肉计不但补全本尊的元神,使得本尊的修为突飞猛进,不下五千年前,而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