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毅臣听到笑了笑，伸出右手一捞，就将陆然捞过去，在人额头上猛亲了一口。
“喂！注意开车。”
秦颖坐在约好的茶餐厅，一边打着腹稿，一边等着崔庆杰，等听到脚步声接近时，她立刻换上满脸愁容。
崔庆杰来的很忙，不停的道歉：“我没计算好时间，不知道这时候路上会堵车，不好意思，迟到了。”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那边商场今天开业，路肯定不好走。”秦颖说完，请崔庆杰坐下。
其实不止陆然让她感觉很适合深入接触，陆然妈妈也一样，只除了认死理那方面。
两人先是随便聊了些话题，可以看出来，崔庆杰还是很伤心，一晚上眼圈都黑了，脸色也不太好，连头发都有些松散，还有几绺碎发垂落下来。
秦颖很识趣的没问她为什么变得这么憔悴，其实这也不用问，她很清楚，大家都是过来人。
“你电话里说的，是什么事？”
“哎，其实也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女朋友，她儿子呀，就跟你儿子一样。”崔庆杰听到之后，很是诧异，因为她以为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战友’了？
“你跟我说说，她是怎么处理的？”崔庆杰对此很是好奇，这有些借鉴意义，她要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秦颖就将她儿子把陆然介绍给她们认识之前的事说了个大概：“她儿子，各方面都极为优秀，那个头，一米八八，长得，那个帅，当年直接去找他妈妈给他们牵线的漂亮姑娘都有的是，可是啊，孩子三十岁了，还单身一个，从没往家里带过一个女孩，在公司也没绯闻。”
崔庆杰听得直皱眉，这孩子跟他儿子太相似了，也那么优秀，也没有女朋友。
“那怎么办了？”崔庆杰追问。
“那有什么办法，老天给了你那么优秀的儿子，你就得做好这件艺术品有缺陷的准备。”
崔庆杰露出茫然的表情，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虽然有点，强词夺理……
秦颖见崔庆杰没反对她的观点，她就说：“我那女朋友后来终于接受了她儿子喜欢同性这件事，可更烦心的还在后边。”
“什么？”崔庆杰简直不敢置信，“还有更烦心的？”
“是啊，”秦颖看起来很苦恼，“你想，喜欢同性的人，本来就是小众，又那么优秀，宁缺毋滥，找到恋人的几率，那得低成什么样……”秦颖说完，给自己又郁闷够呛，她这哪是在说服崔庆杰，这分明就是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啊！
崔庆杰听完，对此没发表意见，既不赞同也没反对，但是，从秦颖的表情、语气以及她自己女人的直觉来看，她有八成可以肯定，秦颖说的这个事，就是她自己的事儿，否则谁会把别人的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睡会为别人的儿子忧心忡忡？
怪不得她总觉得跟秦颖有聊不完的话题，原来两个人同病相怜。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崔庆杰有些释然。
这世界上最害怕的就是孤军奋战，一旦发现有同路中人，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如果全世界有百分之五十都是同性恋，那么她的观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几个小时聊天下来，崔庆杰虽然没完全解开心结，可倒是比刚见面时，脸色好了不少，也终于有了些笑模样。
临分别前，秦颖略为忧伤的说，她那朋友的儿子现在还单身，让崔庆杰如果能够原谅儿子，并跟儿子聊天的时候，帮忙问问有没有好的男人，给介绍介绍。
对于这样假设了结果的请求，崔庆杰虽然有些愠怒和苦恼，可也不好拒绝对方，毕竟看样子，面前的中年女人也的确被‘儿子没有男朋友’这件事烦恼着。
对于母亲们谈话内容无从得知的两个男人原本是打算回家做做有氧运动的，结果半途中，霍毅臣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霍骏打来的。
陆然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因为霍毅臣只是抿着唇，表情很严肃，陆然很少看到这样的霍毅臣。
那个人‘嗯’了两声，就说：“我现在过去。”
等霍毅臣将电话挂了，陆然问：“怎么了？”
他平时是不会问霍毅臣的事的，不过这次他从对方扫过来的余光中，感觉到是跟他有关的事情，而且能让霍毅臣如此严肃，他实在没办法装作无动于衷。
霍毅臣除了严肃一些，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淡淡的说：“我爸知道了，我们的事。”
陆然几乎立刻就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一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等陆然再问，霍毅臣的手机又响了，那个人将耳机又带上，接起了电话。
这次陆然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程蕾。
自从霍毅臣离开公司后，程蕾很少给霍毅臣打电话，这时候会打过来，可想而知是什么事，最关键的是，程蕾是除了他们俩外，唯一知道两人恋情初始真相的人。
☆、第58章 东窗事发
霍毅臣将车靠边，把耳机拽了下来，按了免提，程蕾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霍总，董事长突然要去年全年签署过的所有协议，有几份恰好在保险柜里，我去开锁拿协议的时候，董事长直接将里边的文件全部拿了出来。”
陆然在这边听着，已经有了大难临头的预感。
“如果我刻意将你与陆然签订的‘合约’拿出来，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打电话提醒你一声，你最好立刻赶去公司，想办法将合约拿出来。”
“不用了，”霍毅臣伸出手，准备挂断电话，“这件事你就当作完全不知情。”
那份合约长得跟其他的都不一样，那么显眼，自然一眼就被发现了。
电话另一端的董蕾自然立刻就明白霍毅臣为什么会这么说，沉默了一下，说了声‘明白’，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
接完董蕾电话，霍毅臣又沿着原路驾驶。
陆然问：“叔叔不是要你去公司吗？”
“我先送你回去。”
“你要自己去？”陆然松了松安全带，“带我去吧，说服秦姨的时候就是你在顶着，这次让我跟你一起去。”
“你母亲那边还没明朗。”
是不希望他更难过吗？
“这是两码事，”陆然很坚决，重重靠在座椅里，说：“走吧，不管我们的开始是什么样的，可现在都是真实的，让他看看我们的诚意。”
霍毅臣想了想，似乎是妥协了，望着陆然的侧脸，心念一动身体刚要动，陆然头都没转就说：“别过来，开车啦。”
陆然现在已经彻底认清了，霍毅臣根本不像他想象那么高冷，只是装的很深沉而已，其实人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一样会有喜怒哀乐，还更色一些。
后者略带遗憾的又坐回去，专心驾驶起来。
陆然的心里可没有那么淡定，此时已经设想了一千种见面场景，无疑都是摔杯子指责痛骂不孝子的场景。
陆然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确保一会儿遇见任何大风大浪，也要表现出最可信的一面，虽然他们的信誉度可能已经跌到谷底了。
路上他还偷瞄了霍毅臣几眼，对方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他想，霍毅臣的心里大概也在打鼓，也很紧张，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
将车停好，霍毅臣拉着他上了电梯。
在电梯里，陆然将手抽出来，甩了甩，手心紧张的都是汗。
电梯四周都可以映出人影来，他从前边的墙面上看到霍毅臣嘴角上牵了一下，似乎在笑。
这不可能吧，马上就要迎接大战了，哪有那么大的心还笑啊。
电梯到了17楼，陆然立刻站的直溜溜的，跟着霍毅臣走向了办公室。
程蕾就好像一个npc一样依然在原来的座位上，手指极为灵活的敲击着键盘，好像从来都没动过。
见到他们俩上来，扎着马尾的女士停顿了一秒，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工作去了。
真是个好助理。
办公室的门没锁，霍毅臣敲了三声直接就进去了，陆然想了想，跨过门槛之后将门轻轻的带上。
“爸。”见到里边的男人，霍毅臣说到。
陆然看到那个成熟版的霍毅臣正站在大窗旁边，端着胳膊向远处眺望，听见霍毅臣的声音，随意的扫了过来，在看到他也跟在身后时，并没有惊讶，似乎猜到了他会跟过来。
视线从两人身上经过后，霍骏又望向窗外，开口道：“你们两个，谁来说说。”他的声音平板不带有一丝波澜，却不怒自威，让人根本就不敢胡说。
陆然身体一挺，就要向前一步，却被霍毅臣伸手拦住了。
“抱歉，爸，这件事，责任在我。”霍毅臣说着，向陆然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陆然点点头。
“说说。”霍骏只有最初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好像完全不关注两人，这让陆然很难把握到那个人的心思。
陆然用余光看着霍毅臣，想知道对方要如何解释这件事，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立刻作伪证。
霍毅臣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声音沉静的说：“你们回来时，我跟陆然的关系确实就如合约中所写的一样，只是一场戏。”
霍骏依旧未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未改变。
“但其实，”霍毅臣耸肩，“这是我的一石二鸟之计……我从四年前就喜欢上陆然了，然后经历了三月份那件事，我想通了，不想做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所以我要追求他，利用你们当作借口，当然，也利用他对你们坦白性向。对我来说，只是设计用了最短的时间，做了两件事而已。”
陆然有点懵，他能猜到霍毅臣所谓的‘三月份那件事’就是差点被抢劫灭口的事，可四年前就喜欢自己？这是……随口胡诌的吗？要不要诌那么久啊，很容易戳破啊。
霍毅臣没管陆然心里怎么想，犹自说道：“四年前陆然还是大学生的时候，我经常会去他出现过的那家料理店等他，不过很遗憾缘分还没到，然后是两年前，他毕业后进了公司，一直到与他签订合约之前，我都在观察他，所以我百分之百认定可以与他共度一生之后，又碰巧你们回来，我才开始正式追求他。”
陆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霍毅臣说什么呢？怎么说的跟对他蓄谋已久了一样，但是……明明一点预兆也没有啊！这是演技大爆发吗？这未免演的太浮夸了吧！
霍毅臣说完，霍骏终于有了动作，他转过身，背靠在窗台上，阳光下可以看到有几丝白发，嘴角有着浅浅的法令纹，但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他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摞纸，在窗台拍了拍，说：“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信用可言？”说罢，他视线又转向陆然：“我对你们的事一直很少发表意见，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意见，现在，我对你们很失望。”
“霍叔……”
霍骏抬起手，阻止他说下去：“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妈，”霍骏转过身，背向二人，话却是对霍毅臣说的，“你自己找时间跟她说。”
陆然有些慌了，秦颖今天才算是松口同意两人的事，如果合约的事被她知道，他跟霍毅臣这辈子估计都没可能在一起了，尤其是万一秦颖一生气告诉他妈妈这件事，按他妈妈的性格，他真是死定了。
霍毅臣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并未多做解释，转过身，拉起陆然就要走。
陆然不干了，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用口型告诉霍毅臣：等等。
陆然就冲着霍骏的背影说：“叔叔，很抱歉我们确实欺骗了你，但这也是万不得已。”
霍毅臣也停下来，想听听陆然说什么。
“两个人会走到一起，总是需要一些契机的，有的是自由恋爱，有的是相亲，有的是误会，也有的，就像我跟霍哥这样，被一些更特别的原因绑在一起，然后再慢慢互相了解，可最后的结局我们与其他恋人是一样的，相爱的感觉也没有比其他人少，也不会因此就不珍惜对方。”
霍骏没有回头，也没说话，不知道是否在听，陆然继续道：“霍哥说他四年前就喜欢我，这件事我并不知道，这也与他最开始跟我签订合约时的说法大相径庭，可以说也欺骗了我，但因为我们互相了解，我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不会因此对他失望，更不会因此就不再相信他。信誉破产不是一锤定音的事，以您对儿子的了解，会觉得他今天还在骗您吗？”
“你是在对我说教吗？”男人没回头，声音却沉了下去，似乎动怒了。
陆然有些畏惧，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不是的，我只是觉得霍哥的性格使然，他很少解释什么，所以不希望你们误会我们的事。”
陆然不知道他的这一番话，有没有哪怕打动霍骏一点点，但他想说的已经都说了，说完，他就转向霍毅臣，两人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