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文只觉心中添堵,一人就在大太阳下走回家去。步履沉重。回家后薛慕陌也不在,他也没吃饭,就到床上去睡了
第10章 第 10 章
或许是白天又想起了那些事,周景文晚上就又做起了那个好久不做的梦。他甚至知道那是一个梦,更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可这不是更恐怖吗?知道这不是真的,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可你就是没办法制止它。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如真实的一般,一遍一遍在你眼前重演。像十八层地狱中的刑罚,每天都把自己曾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重复一遍。
周景文又站在他母校的大门前。不过这时他还穿着那件可笑的校服。风吹过来,他也会咒骂一声,接着捂紧自己的围巾。今天是领成绩报告单的日子,大家都走光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真是冻得要死。周景文缩了一下脖子。抬头看看半空中的太阳,这个难道只是照明物吗?
现在的周景文还是翩翩美少年,眉如墨画,唇若施脂,一双浓黑的眼睛转盼多情。挺拔如修竹,过路的人都纷纷回头来看这一丰神俊朗的少年。周景文却是恼得很,横眉冷对,路人收起了赤果果的目光,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住的看着这个少年。
周景文反复的踱来踱去,他要等的人怎么还没来呢?他不时看看路边。把落下来的格子围巾重新围上去。
他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冲回家去兴师问罪时,等的人终于来了。
周景文的父母在马路的另一边微笑着朝他挥手。他满腹的怒气全都消失了,灿烂的笑了起来,眼睛比最璀璨的钻石还要闪亮,大力的向对面的父母挥手。
他的父母正准备穿过马路。周景文却突然清醒过来,他想起了结局。可他只能看着当时的自己和父母,像局外人。周景文想闭上眼,可没法逃避。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他的父母微笑着的脸被车子撞飞,变成了扭曲的面容。新鲜的。滚烫的血液蔓延开来。
这一切,他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后来,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他跌坐在学校的大门前。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清晰又模糊。他看不清楚人们的脸,也听不清楚他们闹哄哄的在说些什么。
他只看到有很多人在他眼前穿梭,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查看他父母的情况,留守在学校的老师也不知怎的全围在他的身边。有人喋喋不休的讲话,也有人沉默不语。他们是在干嘛?周景文不知所措。
他被人们扶了起来,到哪去了?坐进了医院的救护车中,可他看见他母亲被人盖上了一层白被单,真傻,这么薄,一点都不暖和。他的父亲就躺在救护车上,不知从哪沾染来的暗红的污渍。他怎么躺在了哪呢?
他就这么到了医院。医院里还是有很多人。他的父亲被人推进了不知哪里。大家大多行色匆匆。护士小姐们不停地来回穿梭。薛叔叔,李叔叔怎么都来了?是来找父亲的吗?可父亲还在里面,他怎么还不出来呢?
妈妈也真是的,一个人睡觉去了。周景文举止怪异,喃喃地说话。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那扇门终于打开了,父亲要出来了吗?周景文看过去,却只见医生微微的摇头。
他缓缓的坐在了地上,用沉默来面对着世界。他的大脑好像缺乏了信息处理的能力。只看见各式各样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在他面前走过。也有人在他面前驻足,可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这就是周景文关于那天全部的回忆。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再也回不来了后。他只沉默的站起来,动了动发麻的脚,干涩的眼眶中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始终一言不发,他的世界不知道有什么。2006年1月14日,周姓夫妇车祸身亡。
只有周景文吃饭的时候,他才不会觉得孤单。之后,周景文停学一年。半途插入A大的建筑系。
周景文的世界里只有寂寞。
他的世界不再像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灰。灰蒙蒙的世界。
他绝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蓦地睁开了眼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夜里,他躺在床上,看着黑洞洞的房间。
可他却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那个人就坐在自己的床边,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他。那人在黑暗中只隐约的露出一个轮廓。
周景文坐了起来,那人就一把抱住了他。是一个真实而温暖的怀抱,周景文想。
其实不开灯,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有他,会在晚上细心地为他调低一度空调的温度,会对他施以鼓励和温暖。
“景文。”薛慕陌只轻轻地叫了一声,便再无他言。
沉默,只有沉默。
薛慕陌越发搂紧了怀中的人。怀里的人柔软的黑发掠过他的脸。
在父母死去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周景文,现在却鼻头一酸,眼睛泛红。
“放开。”周景文轻声的说。
薛慕陌却不肯放开,抱得越发紧了。
“放开。”周景文的声音大了起来,开始有小幅度的挣扎。
薛慕陌却抱得紧紧。
“我叫你放开。”周景文的声音越发尖锐起来,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推开薛慕陌。便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再激烈的挣扎,薛慕陌只是默默地承受,一言不发。
挣扎渐渐地小了下去,传来的是小声的啜泣。薛慕陌的心被揪紧了。
周景文泣不成声地说:“走开,走开,你们都是讨厌的人。既然迟早要走,现在就走吧。”
却没有反抗薛慕陌的拥抱,薛慕陌的声音响起,在黑夜中显得十分的坚定:“不会这样做的。”
“怎么可能,贵公子到这来,难道不就是想体现一下自己的优良品质吗?用来施舍给这个又丑又肥的胖子。”周景文愤怒的声音夹杂着哭腔。
“景文。”他像安抚小孩一样,拍打着他的背,因抽噎而呼吸不畅。
“你只会说这么两个字吗,不要叫我的名字。难道刚刚我说的不就是你的心声吗?”周景文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而不甘心。
薛慕陌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一下,摸着周景文的头顶,说:“在景文的心中,我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呀。”
“走开,走开。”周景文大叫着可眼泪却不住的流下来。涕泗横流,这么多天来的悲伤终于得到了释放。倔强的周景文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悲伤。
他的眼泪濡湿了薛慕陌的衬衫,暗色的水渍迅速晕染开来。
第11章 第 11 章
第二天眼睛都肿了,周景文仰头朝天看,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踹了一脚还在被窝里的薛雨笙:“快爬起来。”
薛雨笙从被窝里爬出来,一看见周景文,反而懒洋洋的笑起来:“胖子,昨天被那里来的大风迷了眼啊。”周景文一脚踏上被子,正好踩在薛雨笙的腿上,说:“快起来,晨跑去。”周景文酷酷的说完了这番话,就酷酷的走出门去。
薛雨笙伸了个懒腰,神情却变得有几分严肃。他径直往后一倒,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周景文走到客厅,看见薛慕陌在厨房里忙活早饭。想匆匆走过去。“景文。”薛慕陌叫住了他,对他莞尔一笑。“记得早点回来。”
周景文的耳朵悄悄染上一抹粉红,他不敢再看薛慕陌一样,就匆匆出门去了。
周景文今天上学去的时候,特意路过了一家寿司店。可他差点就迟到了,站在教室外,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老师正打开点名册准备点名。
老师的目光在周景文身上转了两转,说:“进来吧。”接着就打开点名册,准备点名。
周景文一进去就看见洪景明,洪景明坐在一群男生中,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洪景明显然是其中的领导者。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周景文。
周景文垂下眼,黯然往后座走去。
他低下头,注视自己脚下的一方土地。土地才是所有人真正的归宿,来于尘土,便归于尘土。温暖湿润的土壤是所有动物生存的根本。
他就这么等待一节课的过去。
一下课,他就从座位上起身。可他看见了靠在门上的沈佳宁。周景文在心中祈祷:不是来找我的,不是。低着头想快步走出教室。可沈佳宁一下子就看见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还把他拖到老师面前。
沈佳宁笑容可亲的对老师说:
“多谢老师长久以来对我弟弟的照顾。”
“哪有的事,周景文这孩子可乖得很。”那个老女人一看见沈佳宁,就笑成一朵菊花
“老师您说笑了。”
“我女儿也跟他一般大,小孩子都这样。”
“天哪,老师您都有女儿了吗?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老师您是怎样保养得这么好的呀。”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老女人笑的更像菊花了。沈佳宁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一脸真诚,上天给你一副好样貌,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以后还请老师多多关照我们家景文。”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景文这孩子聪明,将来必有成就。”
“那就借老师吉言了。”沈佳宁笑得温柔,瞬间秒杀老女人以及周围的少女。
“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告辞。”沈佳宁朝老女人微微躬身。
“下次要记得多来看看老师哦。”
“一定会的。”
沈佳宁再次拖着周景文离开,对他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周景文看着沈佳宁远去,却看到了洪景明。洪景明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
周景文踌躇再三,还是决定上前向他道歉。可一走近,面对着一大群人。他还是有几分胆怯,想打退堂鼓。可有一个男生回头看见了周景文,说:“哎,周景文来找洪景明了,我们这些人就先退场吧。”
洪景明笑着打了那个男生一拳,说:“我待会儿就过来。”洪景明静静的立在周景文的面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安静过,洪景明总会插科打诨。洪景明面无表情,周景文顿了顿,开口说:“对不起。昨天的事因为我心情不好。”
洪景明只冷淡地说:“讲完了吗,我走了。”周景文想拉住他,却又被那么陌生的洪景明给吓住了。
一上午的课,周景文听的是浑浑噩噩。洪景明再没跟自己说过半句话,沈佳宁也不知所踪。
大家都去食堂了,周景文这一个上午过的很憋屈,不想去食堂吃饭。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拿出寿司来,一口一个。可只觉得满口尽是苦涩。满腹的委屈泛上来,眼眶一红。
却有人夺去了自己的手里的寿司。他诧异的抬头一看,发现是沈佳宁。他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闷闷不乐地说:“还给我。”
沈佳宁说:“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周景文不置可否,踮起了脚想要去拿寿司。
沈佳宁把盒子高高的举起来,说:“这是你特地为谁买的呢?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吃这些。”他的语气带有几分落寞,可惜他正背对着阳光,周景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沈佳宁转过头来认真的对周景文说:“周景文,如果你没有勇气告诉别人你的心意。那么我来帮你。”
周景文被人揭穿了心事,恼羞成怒,说:“还给我。”
可沈佳宁不理他,大踏步往前走去。周景文一路同他拉拉扯扯,沈佳宁却突然停了下来。周景文抬头一看,就看见洪景明和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更加惊慌,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听到,大声说:“还给我。”
沈佳宁一只手把盒子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拉开景文。
周景文朝那边瞥了一眼,就发现他们越来越近了。越发着急起来。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他们已经走到面前来了。周景文也不好再去争夺。站到一旁去。
沈佳宁微微一笑说:“麻烦请大家回避一下好吗,我有些事情想和洪景明说。”大家很自觉的走远了。于是这个地方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这里安静的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可以听见,这里只有风和树叶温柔的沙沙低语声。周景文觉得分外尴尬。
沈佳宁把手中的盒子郑重的交到洪景明手中,说:“这是景文想要给你的。”可当时周景文低着头,没看见洪景明的神色,只听见他的声音说:“那又怎么样。”周景文不由自主的被话中冰冷的语气震得一抖。周景文觉得这天气可真闷热。
沈佳宁看到了景文的小动作。
可他马上又听见了拳头挥出的声音。他惊慌的抬起头来看。就看见沈佳宁正完成一个漂亮的直勾拳。
洪景明就有了一个乌眼青。他愤怒的喊道:“你干什么。”沈佳宁说:“看你不爽。”又打过去了一拳。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转眼就厮打起来。
周景文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两个人不相伯仲。你一拳,我一脚。沈佳宁一把抓住洪景明的头发,洪景明也不甘示弱,咬住了沈佳宁的手。沈佳宁吃痛,松开了手。
周景文又突然的发现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的人。这不是刚才那群人么,不是走远了吗?难道刚才一直在周围偷看吗。
我勒个去。周景文却意外的发现,洪景明手中始终拿着那个盒子,看得出来,他小心的保护着它。在打架中也因此多挨了几拳。
不知道谁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