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她这话说得倒有些深奥。
狐九瑟端坐着身子看了眼她的神色,又抿了口香茶,道:“你那未来夫君对你可好?”
不问还好这一问琳琅的神色却越发地哀怨,凄惶惨白。她这话题转移的,有些失了水准。
“他对我和娘亲都很好,考虑到若我嫁进门,娘亲便是孤零一人,还亲自将娘亲接过来与我同住。”
怪不得玉面姨姨方才这般有气派地让她宝贝随意拿,原来俨然已是这儿的半个主人。
狐九瑟笑道:“这么说来,那南襄上仙的仙品倒还是不错的。”
琳琅惨白着脸笑了笑,低声喃喃道:“确实不错,只可惜他并非是我心系之人。”
“哐啷——”狐九瑟手中的茶杯猛地跌落在地,她一脸惊疑地看向琳琅,“莫非你心中最欢喜的不是南襄上仙?”
琳琅低低道:“什么最不最的,我心中欢喜的,就只有那人一个而已。”忽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罢了,说了你也不懂。可有带来给我的贺礼?拿出来给我瞧瞧!”
狐九瑟忽的又记起被娘亲锁着的乌木盒子,便急急从袖中掏出贺礼,眼巴巴地瞧着琳琅拆了彩纸,催道:“快打开那盒子!”
琳琅抬眸瞥了她一眼,口中念了个咒,那乌木盒子便吧嗒一声自己弹开,她朝里面望了一眼,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忙又念咒将那盒子牢牢锁住。
狐九瑟伸手欲抢却是慢了一步,气道:“你作甚不给我瞧一眼再锁?!”
琳琅红着脸扭扭捏捏道:“唔……瑟瑟,这是新娘子才能看的东西,不方便给你瞧。”
狐九瑟恍然大悟,“啊!我知晓了!定是教你如何与南襄上仙洞房的东西,是不是?”
琳琅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嗔道:“就你聪明!小点声成不成!”
狐九瑟拽下她的手,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这种事情我老早就知道了!”
琳琅惊道:“啊?你知道?”
狐九瑟晃了晃脑袋,笑道:“我自然知道,洞房,不就是就是新郎和新娘替对方宽衣,然后抱成一团一起困觉么!”
第5…6章
晚膳之时,狐九瑟见着了明日的新郎官。样貌与琳琅倒是般配,命仙侍斟酒布菜将众人照顾得也算妥帖。只是她以为,这新郎的眉眼似乎清冷了些,且脸上毫无喜色,丝毫不像是明日便要大喜之人。
狐九瑟悄悄拽了拽花不迟的衣裳,轻声问道:“小花狐狸,我瞧着这南襄上仙会不会是个面瘫?怎的一晚上都这副表情?”
花不迟淡淡扫了她一眼,“多嘴。”
狐九瑟甚是委屈地瘪了瘪嘴,找了个借口便早早地溜回了房。
颇当心地将房门关紧,又在床旁布下一个结界,这才放心地自袖中掏出今日从花不迟那儿搜刮来的禁书。先将书名瞧上一眼——《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唔,这崔莺莺想必便是书中的紧要人物。
还未将书册翻开,便有人轻轻地叩门,“瑟瑟睡了?”
狐九瑟慌忙将书册往被子里一塞,捏着嗓子极顺溜地答道:“唔,小花狐狸,本上仙今日有些不舒服,先睡下了。”
花不迟顿了顿,瞧了眼自窗格间透出的亮光,笑了笑,“既是睡了,怎的蜡烛还未熄?”
狐九瑟一挥衣袖,房中顿时一片漆黑,急急道:“一时忘了,本上仙这便要睡着了,你莫要再和本上仙说话。”
花不迟眼中漾开一片笑意,却强忍着道:“嗯,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你好生歇着。”
狐九瑟侧耳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却是不敢再点灯,自袖中摸出几颗鹅蛋大的夜明珠,将被子一盖,亮光便不会再透出去。只是这法子安全虽是安全,却是有些闷热。
然而,为了禁书,她着实能够忍得。
却听闻翻书的沙沙声响了一夜,偶有啧啧称叹声低低怒骂声夹杂一二。偶尔气闷之时,伸出头来深吸一口气,便又赶紧缩了回去,生怕浪费了一寸光阴。
待她看完最后一页,只听得鸡叫三遍,天已是大亮。
狐九瑟将脑袋自被中探出,眼睑上青灰一片,表情却是掺杂了三分疑惑,三分惊讶,三分憔悴,最后再加上眼中的那一分销魂,混在一道说不出地曼妙。
小睡了片刻,便听见屋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仙侍们忙绿地脚步声一波又一波,直刺地狐九瑟耳朵生疼。
忍了半晌,终于受不了地愤愤掀开被子半坐起身开始发呆。
“醒了?”
房中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将狐九瑟吓了一跳。
花不迟捧了杯茶盏,惬惬意地斜靠在躺椅上,一双眼眸眯了眯,“眼睛怎的了?昨日和谁打架输了?”
狐九瑟瞧了眼插着门栓的房门,瞪了他一眼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身上仍穿着丝制的亵衣,将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花不迟面上一红,却是直至她幻出一身衣裳才别开了眼。
“昨日睡得晚了……”狐九瑟漫不经心地回道。
花不迟一挑眉,“哦?我昨日来找你时,你不是已经就寝了?那时还早……难道,瑟瑟趁夜黑风高,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狐九瑟绾发的手一顿,忙笑道:“怎会……本上仙昨日头疼得厉害,翻来覆去直到早上才眯了一小会。”
花不迟放下茶盏朝她走近两步,关忧道:“现在可还觉着哪里不适?”
狐九瑟欣慰地将他望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感动道:“不必担心,本上仙已无碍了。唉,到底是自家的孩子,就是贴心。”
花不迟脸黑了黑,“狐九瑟!”
狐九瑟朝他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拖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婚宴可是要开始了?我们快出去瞧瞧,末了便没有好位子了。”
花不迟无奈道:“琳琅早上还等着你去见她,你个没良心居然睡到现在。”
狐九瑟一边拖着花不迟往外走,一边乐呵呵道:“不怕,待婚宴结束,本上仙勉为其难留下来多住两天陪陪她便是了!”
花不迟抽了抽嘴角,“不必勉强……”
狐九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小花狐狸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怎能因为自己舍不得本上仙,便不让本上仙留下陪琳琅?”
“……”
南襄上仙的婚宴排场颇大,将一整处园子僻出作为婚宴场地。上百个仙侍在摆放有秩的桌间穿行,仔细查看着可有一处遗漏。落座的仙友已有大半,而遥望上空,却仍祥云团团直逼这方而来。
花不迟拉了狐九瑟寻了处僻静地落座。
狐九瑟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着屁股,不满道:“这位置不好!不好!什么也瞧不见,我不要坐这里。”
花不迟将她肩膀一按,摆了副警告的眉眼,“你莫乱动,干娘叮嘱过让我好生看着你,莫给她丢人。”
轻蔑!赤裸裸的轻蔑!
狐九瑟皱巴着脸,眼中亮晶晶一片,大有委屈之状,“本上仙何时给娘亲丢过人,你们这是污蔑外加轻视本上仙!”
花不迟眸色刹那一软,柔声道:“好了,莫吵。你若乖乖听话,回去后我便再找几本你喜欢的书给你瞧瞧,可好?”
狐九瑟双眼一亮,却仍是装着可怜兮兮的委屈样,甚是勉强道:“好罢,本上仙勉强应承你。”
花不迟拍拍她的脑袋,转过脸与一旁的仙友攀谈起来。
却说昨夜狐九瑟看了通宵的禁书,此刻婚宴又是拖拉着还未开始,一双眼便闭了闭,又闭了闭,两手托着腮几乎要睡了过去。
朦胧间,似乎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狐九瑟揉了揉眼强打起精神,却见一侧坐着一个圆脸仙姑,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不知这位仙姑如何称呼?”那圆脸仙姑率先开口问道。
花不迟转回脸瞧了那仙姑一眼,许是觉着她长相憨厚老实,便也未将她的搭讪扼杀在襁褓中。
狐九瑟不甚在意地答道:“小仙乃青丘九瑟上仙是也。”
那圆脸仙姑仍盯着狐九瑟的脸,喃喃道:“九瑟上仙果真是绝代佳人,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狐九瑟小脸红了红,别人夸奖了自己,自然是要礼尚往来。睁大眼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斟酌道:“唔,这位仙姑面孔圆润,当真好福相。”
那圆脸仙姑捧着脸羞涩一番,“是么?其实小仙也这么想。”
狐九瑟与那圆脸仙姑相视一笑,大有美人惺惺相惜之意,实乃相见恨晚!
那圆脸仙姑又道:“小仙名讳面面,上仙直接唤我面面便可。”
嗯,人如其名,如面团般圆实。
狐九瑟亦笑道:“既然如此,面面也不必唤我上仙,听着生疏,直接唤我瑟瑟罢!”
面面仙姑点了点头,目光朝花不迟方向瞄了瞄,小声道:“瑟瑟这般好样貌,怎的与这么普通的仙官在一处?”
狐九瑟也轻声感慨道:“从小便在一处了。”
面面仙姑脸带同情地将她望了望,似是有万般的怜惜藏在里头。
花不迟心中一怒,冷眼看来,一双漆黑的桃花目中如千万道虚影间陡然生出一道白光,劈开重重云雾直面而来,却又忽得势头一转生生劈落一地繁花。
面面仙姑忽然双眼一痴,口中不住地喃喃道:“了不得!了不得!原来竟是这般极品,是小仙眼拙了!”
狐九瑟扯了扯她的胳膊,疑惑道:“什么极品?”
花不迟却忽然冷哼一声,“莫要再说些废话,琳琅与南襄上仙即刻便要拜堂了,安静些看着罢!”
狐九瑟忙伸长脖子往前方望去,果然玉面狐狸已端坐在上方,满脸的笑意。南襄上仙身着一袭大红色新服,面容却仍是那般冷峻。
吉时到,乐声起,一派喜庆。
两个仙婢一左一右地掺着琳琅缓缓而来,新娘一身上好云锦织成的凤冠霞帔不仅艳丽,更是华美异常。
狐九瑟托着腮细细瞧着,对那件华服甚是眼红。
南襄上仙自仙婢手中牵过琳琅,二人便面朝着玉面狐狸双双站好。
太上老君乃是今日的主婚人,红光满面地念了一长串恭贺话语。直念得狐九瑟昏昏欲睡时,这才宣布新人开始拜堂。
“一拜高堂——”
二人面向玉面狐狸深深一拜,玉面狐狸忙笑着伸手虚扶一把。
面面仙姑此时凑过嘴去,在狐九瑟耳边小声道:“若是在书中,此时应有另一个青年才俊前来抢婚才是。”
狐九瑟甚是不以为然,南襄上仙有万年修为,谁敢抢他的新娘?!
正这般想着,却猛地听闻太上老君念出那句“夫妻对拜”之时,有人忽然高喝一声:“且慢!”
众仙顿时一惊,目光嗖嗖向出声那人飞去。
那人毫不畏缩,大大方方地在新人身后十步处站定,安然接受各种揣测的眼神。
琳琅与南襄上仙几乎同时回转身来,狐九瑟瞧见琳琅身子陡地一颤,心中暗想难道这便是她心中欢喜之人?当下攥住藏在袖中的连珠金鞭,欲在关键时上去帮上一把。
南襄上仙千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上前一步,却又顾忌地望了眼身边的琳琅,犹豫了许久,终是开口问道:“你……你来……”
那人转过身背对着新人,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年,只是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怎的,你二人成亲,便不许我来贺喜么?”
琳琅身子一软,幸得南襄上仙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玉面狐狸敛了笑容,面色阴沉道:“这位仙友,若你真心实意前来道贺,老身万分欢迎,还请到一旁赏脸饮杯酒水。”
那少年倨傲地扬着下颚,蔑视地瞥了眼玉面狐狸,哼道:“我便是不真心实意,你又奈我何?”
狐九瑟秀眉颦蹙,琳琅怎的会看上这般刁钻的少年!
玉面狐狸登时一怒,一拍桌面猛地站起身,正要开口却被南襄上仙截住。
“岳母莫恼,他……他是小婿的一位好友,只是性格古怪了些。”南襄上仙话一顿,低垂着眉眼对那少年道,“睚眦,你莫胡闹。今日……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喝一杯喜酒便离去罢。”
众仙这才知晓,原来这少年竟是龙王幼子。南襄上仙与龙三殿下素来交好,与九殿下熟识也不为怪。
睚眦却忽然红了眼眶,浑身骤然迸出强烈的怒气,“你当真要与她成亲?”
狐九瑟攥着长鞭的手一松,心中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便小声问花不迟:“小花狐狸,这少年是琳琅的心上人,可为何却不理睬琳琅?”
花不迟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作深沉状。
那厢面面仙姑却忽然扯了扯狐九瑟,一张圆脸满是激动,圆圆的眼珠亦滚了两圈之后,小声道:“我猜……这少年定是南襄上仙的老相好。”
狐九瑟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又望了眼前方对峙的三人,压低声音道:“男人……也能做男人的相好?”
面面仙姑点点头,“那是自然,男人与男人相好,便称之为断袖。”
狐九瑟继续不耻下问,“那……他们为何要断袖?”
面面仙姑一愣,认真地想了想,这才谨慎道:“唔……大抵是用来浇花罢……”
狐九瑟虽仍是懵懂不解,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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