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
我伸手按了电梯按键。在等待电梯的时间,我的眼泪止不住地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以他冰冷强硬的性格,居然被我逼得一退再退,到最后不得不说出那样示弱的话、做出那样近乎乞求的承诺!那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非常地艰难,也一定非常非常地伤害自尊。
可是他做出了承诺!而我,居然狠心地拒绝了他的承诺!他现在一定心痛如割,心碎欲狂,也一定后悔死了遇到我爱上我!
电梯门开了,门内的两个人诧异地瞅着我,我也无法理会,眼泪持续地在我脸上肆意流淌。
此刻我的心,也在被刀割。
☆、第六十六章
当天去了医院,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我想以钊曜的聪明,和对我的了解,必定能够多少看出一点儿我隐藏着的情绪。不过他什么也没问,以他现在说句话就能牵动伤处的情况,他也没办法多问。
不过我在医院也没呆多久,就去了钊曜的公司。之后又过两天,到了十五元宵节,我征求钊曜的意见,给公司员工放了一天假。而在十四晚上我就给司徒启打了电话,可是一直关机,到十五一早又打,还是关机。我实在是不放心,跟钊曜说了一声之后,冒着会被司徒启掐死的危险,回了一次公寓。
但是公寓里没人,司徒启的衣服,跟我的衣服都好好地在柜子里放着。我在公寓里呆到快天黑,也没见司徒启回来。我想或许他真的已经回了新加坡娶亲了吧,所以我又坐车回去医院。
到了第二天,在钊曜的坚持下,我又请了个护工,跟白天那个护工日夜轮流照看。这样我白天去公司照看,晚上可以在钊曜的公寓安心休息,以免太过劳累。不过当钊曜能够吃些其他食物的时候,我坚持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自己做好了送去医院。
而因为我对公司情况不熟悉,实际上我也管不了什么事,只是有我看着,其他员工做起事来也会加倍努力。那样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我弟打电话来,说已经回来广州了。我特意抽一个星期天,回去火锅店看一下。
因为我爸年事已高,身体又不是很方便,既然艾松出来了,我妈就没再跟着来,我弟媳另把她一个小表妹从乡下带过来在火锅店帮忙。
我跟艾松说了几句话,告诉他我在另外一个地方找了一份工,离这边有点儿远,以后有什么事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艾松就拍着胸脯说叫我放心,有他在什么事也不会有。
之后我还是去了一趟司徒启的公寓。
开门进去,我没看见司徒启,却意外地看见了林枫跟朱成。
因为我是自己用钥匙开的门,门一开,看见林枫正将朱成按压在沙发上。不用多看第二眼,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在亲嘴。而当听见门声,林枫一回头,朱成恍惚地向着我这边瞅了一眼,瞬时间满脸通红,一下子将林枫从他身上推了开去。
“艾杨大哥,你……你来了?”他结结巴巴,一边使劲儿地瞪着林枫。
“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我笑一笑,四下张望了一下。
然后没等我问,林枫伸手理一理头发,慢悠悠地说了话。
“阿启不在这儿,现在这个地方我在住。不过我住的客房,你们那间房子的东西我没动。”
“啊?”一句话让我浑身发凉,“那……阿启呢?”
“他回新加坡了。”林枫说,淡淡的,好像在叙述一件完全跟我不相干的事情,“本来……因为你,他坚持不肯提前成亲,过年回去还跟他爷爷大吵了一场。幸亏汪家千金也不是个肯盲婚哑嫁的,最终他们的婚期还是维持原计划不变。不过……这位千金大比阿启小了三岁,一直在美国读书,当初会答应跟阿启订婚,是因为看见阿启长得确实很帅。但是她跟阿启一直没有机会正正经经谈过恋爱,所以汪家那边就要求阿启留在新加坡跟汪家千金培养感情。但是阿启还是不同意,执意地回来中国,结果……一回来,又跟你闹成了这样。”
林枫大概是不想听我多发问,所以干脆一口气解释完整。站在司徒启最好朋友的角度,我想他是对我有些反感的,毕竟这一次,我肯定已经将司徒启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是我已经没法顾及他对我有怎样的看法,我只能手脚发凉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直到朱成走到我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艾杨大哥,你进去坐呀!”
我才“啊”一声醒过神来。一边慌乱地换鞋,一边无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他回了新加坡,这边公司……怎么办?”
“这不是把我抓过来了吗?我根本一点儿情况摸不着,一下子全都甩给我,这些天可把我给整死了!”
我停住换鞋的手,慢慢地又站直了身体。
“你的意思……他是不会回来了?”
“恐怕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林枫回答,口气还是很平淡,“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就闹成了这样,但是……阿启会回新加坡,我想……不一定是想跟汪家千金培养什么感情,他是希望……就像当初许梦远那样,一狠心离得你远远的,或许……也能把你忘掉!”
我无语,瞅瞅林枫,又瞅瞅朱成,自己都感觉看出去有些恍惚。林枫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冷冷淡淡,但是朱成却明显地看着我很担心的样子。
我吸口气,竭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他没必要躲我,我又不会……跟许梦远那样,使劲地纠缠不放!”我说,一边低下头在包里找钥匙,但随即发现钥匙一直都在我手里拿着,所以我把钥匙放在鞋柜上,“既然你搬过来住,这串钥匙……交给你了。”
我回过身想拉开门离去,朱成一把扶住了我。
“艾杨大哥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
“没事!”我冲他笑一笑。
我想我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我听见林枫长长一声叹息,看着我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软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阿启并非完全的同性恋,结婚对他来说,是好事,所以我跟猪猪……也不能劝。”
“我知道!”我再笑笑,“实际上……我也觉得……他应该结婚。”
我伸手拉开了房门,林枫在我身后又问一句:“那你这些衣服……要不要带走?”
“那些……都是他买的,所以……算了吧!”
我赶紧地关上了房门,根本就没敢回头多看林枫一眼。然后我靠在门上稍微停了一停,生怕善良的小朱成会撵出来,我又鼓足力气走到电梯口,按了电梯按键。
“艾杨大哥,要不……让他开车送你吧!”果然朱成追出来。
“不用!”我摇摇头,进了电梯。
※※※
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去了火锅店。而当我刚一走进火锅店的大门,弟媳抬头看见,立刻一声惊呼。
“大哥,你……你怎么啦?”
“我没事!”我强撑着,“我的……出租房的钥匙……不知道放哪儿了,把你们的钥匙……给我用一下,我回去……躺一会儿。”
“还说没事,你看你的脸色……好吓人!”弟媳急得都快要哭了,转回头向着火锅店里间使劲喊,“松子你在干吗?快点儿出来!”
“咋啦?”艾松从里间跑出来,一见我的样子,也吓一跳,“大哥怎么啦?哪儿不舒服?要不……赶紧送医院!”
“我没事!”我坚持地摇头,“回去躺一下就好。”
“那……”弟媳跟艾松交换一下眼色,“松子你送大哥回去!”
“哦!”艾松答应一声,赶忙解了围裙,伸手扶住了我。
我实在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就任由艾松扶着我。向前走了一段路,艾松忍不住又问:“大哥……真的不用去医院?”
我摇头,疲惫地将头半靠在他肩上。
艾松没再说什么,几乎是将我半扶半抱着回到了出租屋。而刚一进屋,我立刻软倒在了床上。
艾松坐在床前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大哥,如果心里难受,你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是真的很难受,但奇怪的是,我一点儿想流泪的感觉都没有。何况他是我弟弟,我也不能在他面前哭,所以我反而向他笑一笑。
“真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艾松愁眉苦脸地看着我,“大哥说……在其他地方找了事做,我跟娟儿就猜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大哥,那个小老板……跟你分了对不对?不是我说,这些有钱人是靠不住的,何况……他长得那么帅,要什么样的没有,所以……大哥你真要看开一点儿才好!”
“不要这样说!”我下意识地立刻反驳,“不是他靠不住,是我……自己的原因。”
“好吧!”艾松长长叹息,“大哥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大哥!我跟娟儿,还有爸妈,总是会支持你!还有,以后聪聪长大了,也是大哥的亲儿子!”
我的心猛地一疼,就好像被人狠狠拽了一下,但是我还是固执地瞅着他笑。
“大哥都知道!你不用说了,火锅店里正忙着,你赶紧回去吧!”
“那你……一个人在家里,真的没事?”
“我没事!”
“那好吧!”艾松站起身来,“我们晚上早点儿关门,早点儿回来。”
他充满担心地又瞅了瞅我,这才一狠心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还是很难受,但我还是不想哭。我把脸埋在臂弯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我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钊曜的新公司上,尽快地熟悉着公司业务,同时在中午晚上尽量抽时间做出好饭好菜送到医院去。中午时间比较紧,没办法在医院多逗留,我会在每天晚上送饭过去的时候,陪着钊曜到十点左右才回去公寓休息。
实际上我跟钊曜也没有太多话说,不知怎么的,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了好像从前的那种随意与亲密。在我陪着他的时候,如果他有精神,我们一般只会谈论公司的事情,有关私人的问题,他不触碰,我更不触碰。
在忙忙碌碌中过了一个半月,钊曜终于出了院。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痛痛快快帮他洗个澡。
我替他放了水在浴缸,之后扶他进到浴室,帮他脱了衣服,再扶他在浴缸里坐下。
他比司徒启要瘦,不过肌肉也还算结实有型,跟大多数男人比较起来——起码跟我比较起来,他的身材算是很不错的了。
不过他的裸身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在医院的这一个多月,我就经常帮他用湿毛巾擦身。所以面对着这样一具很具诱惑力、而且是我曾经爱过到现在仍然不敢说不爱的男人,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我看见他不断地用眼角偷觑着我,好像有些不自在。
而因为他的不自在,我也开始有些不自在,所以我赶紧扯着闲话,一边用浴花沾了沐浴露帮他搓背。
然后很快地,他愈发地显出局促不安来。
“你咋啦?”我当然马上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你不会……因为我是喜欢男人的,所以……嫌我吃了你的豆腐吧?”
我勉强开了句玩笑,但是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这玩笑不合时宜。而钊曜更是因为这句玩笑,呛得俊脸通红。
“你看看!”他忽然拉住我手,往他前边一探。
我感触到火热坚硬的一大条,吓得一下子将手从他手里夺出来。
“你……干吗?”我也臊得满脸通红。
“你说……我是喜欢女人的,这话没错。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一碰我,我就……有感觉!”
他偷觑着我,有些忸怩,也有些忐忑,好像是怕我会因此而生气。
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我想天底下的所有人,无论是否同性恋者,都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反而,有个人为了自己而心动,而……有感觉,那会令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私心窃喜。
“我看你是……很久没沾过女人了吧?”我嗔怪地瞪他一眼,以掩饰我跟他之间因此而产生的些许尴尬。
然后,很神奇地,那少许的尴尬很快散去,而我跟他之间的那种随意与亲密,莫名其妙地全都回来了。
那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有句话叫“只可意会,不能言传”,我没办法描述得太详尽,但是,我就是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
他也很明显地一下子放松了好多,嘿嘿地笑了一下。
“是有很久没沾过了,觉得……没啥意思!”
我撇撇嘴,替他将脏水放掉,然后用淋浴头将他身上冲了一下,再用大浴巾为他擦干,帮他穿上浴袍,之后扶进客厅沙发上坐下。
“你……喜欢房间里的摆设吗?”他忽然问出一句。
“啊?”我愣一下,没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我是说……”他用手指指我现在住的客房,“这间房里的家具摆设,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