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菲德指指床跟前的椅子。我盯着脚尖,一点也不想去看他:“不用,马上就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菲德又说:“朝歌,我们好好谈谈。”我抬起眼,冷冷的:“我们有什么好谈?”
吊瓶里的药水通过输液管的针头,正一滴滴流进这个男人的身体,他坐直了身体,笔直地看我:“你别生我气了,成不成?”
“您自恋吧,我干嘛生您气。”我嘲讽着,态度冷淡得很。
“朝歌。。。。。。我承认我挺在乎你的。”
“在乎?”……在你夜夜笙歌,和别人鬼混的时候吗?
“是。”
“那可真得谢谢你了。”
我退后一步,打算走人拉倒。菲德突然伸出扎着针头的那只手,牢牢扣住我手臂,输液管拉着吊瓶架剧烈摇晃了几下,最终倒了下去,巨大的声响把隔壁病床上的人吓得跳起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要怎么样?”菲德怒了,压低了声音质问我。
“放手。”我也怒了。
从针头脱落的伤口,流出一道鲜红的血,血沿着手背流淌下来,一滴一滴醒目地溅在瓷砖上。菲德慢慢松开手,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的给我滚。”
第11节
我没滚。
坐在菲德床前啃苹果。苹果外表红润且光滑,气味芬芳清香,我用力地大口咬嚼着,嗯,不错,果肉甜脆水份还多,是我最爱的口味。
菲德手背又挨一针,正躺床上继续输液,看我快乐地吃着苹果,他有些匪夷所思。
“朝歌。。。。。。”
“嗯?”
“回来和我一起住。”
我顿了顿,嘴里果肉的味道突然变得苦涩,放下消灭了大半的苹果,我摇摇头:“不了,我这人有洁癖。”
“你果然在意。”
“您错了,我一点儿也不在意。”我淡淡笑着,眼神却在拒人千里之外。他说他在乎我。。。。。。在乎我会伤害我吗,在乎我会背叛我吗,他说的在乎也许根本不是爱我,而是把我当成一件特殊的物品,他离不开我,离不开我的原因仅仅只是他习惯了我就在他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离开。
不一会儿,李冰提着饭盒回来了,见我俩都臭着张脸,就笑笑,也不问究竟。
等菲德吃上饭,李冰跟我说,他替菲德办好了出院手续,还把明细帐和一大沓单据给我,要我收好。交代完毕,李冰说他有事处理,菲德就交给我了。
“交给我,凭什么?我是他老妈子啊?”我瞪着李冰,眼里突突地直冒火。
李冰毫不躲闪我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说:“送不送他回去是你的自由,你不愿意,可以立马走人,没人拦你。”接着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又说,“我到点了,没空跟你们罗嗦,走一步了先。”
最后想想我跟个病人志啥气啊,当下就打了出租,把菲德送回家。
本打算送到就走的,都走到门口了,菲德在我背后阴阴地说:“你还真舍得走?”
屁话,他是什么珍贵宝物吗,以为别人都稀罕他……自恋狂吧!我这手刚搭上门把手,还没开防盗门呢,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回头,菲德已经摔上门进卧室了。
靠,好心好意把他送回家,谢字不说一个,还横鼻子竖眼的,真拿我当老妈子了!实在气不过,我也跟进了卧室,菲德坐在床边,手里正摆弄手机。
“吆,准备打给哪个相好的?”靠在门口,我语带讥讽。
一只拖鞋挟着疾风丢过来,擦着头顶击中了门框,“啪”地落在地板上。我还没回过神,就被怒气冲天的菲德抓住,他拽着我胳膊用力一带,我就重重跌在床前铺着的长毛地毯上,登时摔得龇牙咧嘴,爬都爬不起来。
妈的,这人病着发起疯来还这么骇人,我都有些后悔招惹他了,又见他光着一只脚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你皮痒痒了是不是……那么欠收拾!还是你想被收拾都想巅了?”菲德一张帅脸阴森得可怕,眼睛也亮闪闪的,目光挺扎人。
我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他脸歪到了一边。
空气瞬间凝固了,我们一个躺在地毯上,一个蹲着脸朝床头方向,僵持着,谁也没动。死水般的沉寂中,丝丝寒意慢慢渗入我的肌肤,最后侵蚀到骨头里,我晓得这人混蛋起来恐怕得把我抽筋剃骨,他发狂起来我肯定不可能全身以退。
好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菲德抬起手扶在被打的脸颊上,正过脸来看着我,表情挺平静的,但平静里蕴藏着我所看不到的暴风骤雨、惊涛骇浪。
“打我你是不是特爽。”
“没错。”我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这时候再害怕就太孬种了,害怕也救不了我。
他高举起巴掌,我挑衅着扬脸迎向他,心里却想着他真打下来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他。巴掌落下来……没落在我脸上,而是打在屁股上,菲德就势压在我身上,又亲又吻,上下其手。
感觉到他裤子里的东西膨胀起来,硬梆梆地顶在我腿间,我低骂一声,他却在我耳边笑了:“得让你失望了,今天哥哥可没力气疼你。”
“你觉得我会失望吗?”
“你知道的,哥哥我很棒是不是。”
“可是。。。。。。”我压低着声音说:“从现在起,我只想跟情投意合的人做,你是吗?不,我知道你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就记着别招惹我。为什么,你一定要伤害我呢,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是一件可以想丢掉就丢掉、想回收就回收的玩具吗?是我上辈子欠你吗,还是你一定得看着我难受才舒心?”
菲德的热情迅速消退着,消退着,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这沉默就象一片退潮后荒芜的海滩,海滩上没有一只贝壳,也没有一只五角海星。沉默中,菲德离开了我的身体,他坐到床上,过了许久,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几天前,做读书笔记时,我在法国
拉罗什福科的《爱情箴言》中摘录了几句,其中有一句是:“爱情不可能长期地隐藏,也不可能长期地假装。当我们根据爱的主要效果来判断爱时,它更象是恨而不是爱。”
爱竟等同于恨吗,所以我才这么恨他,以至于忘记了怎么去爱。
第12节
晨起时,菲德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在我枕边留了张纸条:“宝贝,早安。”
把纸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我披上衬衣下床。卧室门上贴着手指宽的便签:“宝贝,我上班去了。”走进卫生间,盥洗镜上也贴了便签:“宝贝,早餐在桌上。”
洗漱完毕,到餐厅,果然看见了摆放在桌上的牛奶和面包。餐桌蓝白条纹的桌布上静静躺着一张纸条:“宝贝,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看电视时,茶几上也有纸条:“宝贝,别太想我了。”
我终于笑了。原来男人假惺惺地温柔起来,会这么恶心,让人胃里的食物都要反出来。而且他搞错了一点,我不是女人,我也不是谁的宝贝,我不吃这套把戏。
晚上,菲德选定了去酒吧。
他说他喜欢酒吧里昏暗的光线、容颜模糊的人影,他说他喜欢忙碌了一天后好好地放松放松,他说他喜欢那些好象在上空来回飘荡着的爵士乐。
他喜欢就好,我喜不喜欢又怎样,这样想着我由他安排。
心情有些不好,没吃什么晚餐的菲德不住灌着饮料和酒水。我怔怔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干掉混合着各种怪异颜色的液体,脸上却浮起近乎调情的微笑。
“你会醉的。”看不下去时,我出言制止,可他毫不在意。
酒吧里到处浮动着暧昧不明的气氛,舞池里群魔乱舞,角落里有人拥抱亲吻,吧台边不断有打扮光鲜的男女四处放电,露出着饥渴的丑恶嘴脸。
“我要回去了。”我站起身。这放荡的地方还真蛮适合他的,他要怎么样随他就好,我又何必奉陪。
“我有话跟你说。”
颇有些醉意,菲德没看我,他略嫌焦躁地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拉开领口,露出里面的白金项链,然后将杯中的血红液体一口闷掉。
我等待他的下文,他说出的话却令我觉得诡异。“你有什么资格恨我?”菲德说,“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恨我,可你没资格。那时候你对邵兵做过什么,我可没有忘,我也从没打算原谅你。”
邵兵?我顿时蒙住了:邵兵是谁,我从没听过这样的名字。
“妈的,你就是死上一百次,也没法赎罪。”
听见这最不可思议的宣判,我定定地看向菲德,眼里流出惊诧神色。同时,一些念头迅速浮出水面,零零碎碎的,拼凑出某个真相。
原来,他不爱我,他爱邵兵。
原来,他恨我,他全部是故意的。
原来,一厢情愿、最可笑的那个是我。
紧紧攥起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刺得生疼。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到外面的大街上。
红黄色的霓虹灯光线柔和温暖,缠绕了满树的冷光灯璀璨若星,高楼广厦间巨幅的广告灯不断变换,马路对面的商店橱窗明亮,鼓躁的音乐节拍中,我看到来往的车辆、路人行色匆匆。裤袋里手机震动了好久,我漠视着,象只没有航向的船在夜的海洋不停流浪。
当夜越来越静,我越走越疲惫。
准备结束旅程时,我回过身冷冷问身后的男人:“你他妈跟够了没?”
嘴里叼着香烟的男人,眼睛沉静得如同此时此刻的夜,我从他脸上读不出一丝温情,他说:“挺晚的了,跟我回去。”
操你妈的!跟我说了这么绝情的话,现在又让我跟你回去,狗娘养的把我当什么了?从裤袋里摸出他家的钥匙,我弯腰放在地上,一脚踢到他跟前,他犹豫也不犹豫,一脚又踢回给我。
不要拉倒!我径直走到路边等出租车,他马上凑过来:“我车就停附近了。”
你车爱停哪儿停哪儿,碍我屁事!我不吭气,只心烦意乱地想着出租车死绝了吗,怎么半天都没一辆。
“哎,我说你有完没完。”他强拉我的手,我用力甩没甩开,就狠狠说一句:“别拿你脏手碰我。”
菲德皱起了眉头,眼睛突然变得凶残起来,有如盯住了羊的恶狼。“朝歌你告诉我,如果,我能停止爱你该有多好,我为什么会。。。。。。”他咬牙切齿着,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把我的手腕几乎捏断掉。
他说为什么,干嘛不去看《十万个为什么》,说不准就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我冷笑着,毫无示弱的意思。他还说到爱,他竟然爱我吗……多么可笑!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没意义……他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人心,从此我对他不再抱持任何希企和愿望。
远远的,终于看到出租车车顶亮起的黄灯,我卸去全身的怨气和愤怒,静静地说:“那就停止……因为我已经停止了。”
“什么也停止不了!”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跌进到菲德怀里。嘴唇相接的瞬间,我被用力压在道旁的树干上。“咻”的一声,出租车停也没停就这么擦身而过,我甚至感觉得到司机异样的眼光。
头发被拉扯得生疼,脸因此被迫扬起,配合着菲德由上而下的亲吻角度。近乎粗暴的唇舌纠缠,令人羞耻的湿润吮吸声,他紧贴过来的下半身左右轻轻扭摆,从被摩擦部位传出阵阵甜美电流。菲德一只手钻进我上衣,来回抚摩我的脊背,一只手则从牛仔裤的裤腰处探入,伸进内裤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