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整个饭局的第二十一分钟,有人拍案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天一惯有地保持着自己的察言观色和清醒,与顾南方一起,都将椅子往后退了一步,顾南方顺势拉走了宋嘉木,害她差点摔倒。周可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感觉头顶上一阵水滴向着自己的盘子洒下来,她切牛排的手顿住了。
整个画面就像是有无数的病毒在向这里聚拢,不把电脑弄崩溃不算罢休。
此刻,陆尔尔一手拿着杯子,嘴唇上还沾着红酒的鲜艳颜色,与她娇艳欲滴的唇彩相互溶解,所有人的盘子里都被撒上了红酒。
杜白也猛地站起来,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辞令色,对着陆尔尔吼:“你疯了?!”
陆尔尔指着他,红着眼睛蛮横地道:“我要不了的东西,谁也别想要!”
宋嘉木从未见过那么严肃的杜白,他指着陆尔尔,只说了一个字:“滚。”
盯着现场的状况,一向字字珠玑的宋嘉木也被生生哽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直到陆尔尔一阵风地离开,画面却依然卡着。似乎没想到对方那么猛,天一终于和宋嘉木一起在心里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玩儿大了。
最终,反而是一向呆呆的周可乐杀出了重围。
她太了解这姑娘的脾气了,怕陆尔尔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周可乐匆忙地给宋嘉木等人打了几句招呼,然后跟着她夺门而出。
那时候的周可乐好像根本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陆尔尔上心。是因为喜欢她那么任性吗?当然不是。
爱屋及乌。
正文 25chapter24。
霓虹将夜点亮;那在天际远处的飘动云层,将城市罩上一件薄薄的朦胧的衣裳。
周可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平常走哪儿都喜欢穿平底鞋;否则;她今天应该是要让脚上的筋脉骨头都尽断了吧。
已经是初秋;夜晚有些凉意,她叹息;呼出的气体隐约可见。
前方行走的人步伐丝毫没有要停止下来的意思,因为今晚说好是在家吃饭,所以周可乐只穿了一件短袖。她一边锤着大腿;一边在秋风里抖了抖身子,却还是执着地,离得对方有三米远的地方跟着。
约莫过了半刻钟,徐尔尔终于回过了头,做出恶狠狠地表情对着周可乐质问。
“你一直跟着我干嘛?正式宣布,笑话频道已过,别再跟着我!”
要不是早就领教了她有多刁蛮,周可能应该已经发怵,然后调头便跑,但是她没有。她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被下套以后不敢告诉家人,不敢告诉宋嘉木,任何人。有好多个晚上,她也是自己一个在大街上游荡,看着周遭陌生的人群,看着从万千窗口偷出来的温暖光芒,感觉自己人生都无望了。
想过死,还好没那么大的勇气,直到被顾南方安排进戒毒所,将从前的自己漂白。
这个故事再一次告诉周可乐,那句至理名言是对的,任何事情你不去面对的话,它永远是你心中的梗,但是你面对了,短痛以后,说不定又是新生。
所以现在的她很有资格,以过来人的身份来对陆尔尔说:“不算什么,真的。”
陆尔尔没有想到对方忽然严肃了起来,那平常一惊一乍,一抽一好的形象被彻底颠覆超级因果抽奖仪。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唇齿张和,用自己的方式来抚慰她的心。
“陆尔尔,你这个任性的孩子。”
陆尔尔瞪大眼,周可乐却一点也没有被惊吓到,继续往下说,口齿伶俐。
“你不仅任性,你还是个疯子,仗着自己的家庭便以为可以胡作非为,以为全世界都得给你让路,就算喜欢一个人但对方和你的感觉并不一样,却还是千方百计去强求。难道对你来说,珍贵的就只有这个男人吗?为什么要为他抛弃尊严,为什么要不缠不休,为什么你喜欢他人家就一定得喜欢你?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的不喜欢就要让你这么不堪一击?”
“因为我从小的认知就是这样!”
打断周可乐的质问,徐尔尔悲愤地吼出了声。她似乎因为周可乐而打开了宣泄的闸门,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皮包挂在手上一甩一甩。
“因为从五岁开始,从我妈死后,我哥就是这么教我的!这个世界上我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必须去争取!我只有去争取我才能拥有!懦夫是没有资格谈拥有的!所以就算上学我也一定要拿年纪第一,如果有谁超过了我也要想法设法让他失利!在我的认知里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否则我注定是loser注定要失去!”
似乎抓到了关键词,周可乐扬高了声音,像个十足的泼妇似地站在大街上与她对吼。
“是啊你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生杀予夺的一个人,你的所作所为却老是让他以及陆家都丢尽颜面!是,他疼着你宠着你让着你,做尽了一个父亲和母亲的样子,但是你从来就没有为他考虑过不是吗?!你有想过今天的事如果传出去,他会因为你被其他人耻笑吗?这么不知分寸上不了台面的妹妹,如果是我早把她按回肚子里去!”
陆杭似乎是陆尔尔的攻克点,那个她从小赖以生存的男人,此时像一个神祗,在她心里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看她不说话了,周可乐继续趁胜追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的出现,占据了一小部分属于你和他的专用时间,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在他心里,你永远都是no。1。我听方妈说,以前你哥大学的时候,每天除了上课温习帮管家里的事,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陪你玩俄罗斯方块。那么幼稚的东西,在别人看来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陆杭的样子,在你面前都成为了特例。而且每一次,他都会输给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是哥哥,他是大人,他是想要全心全意保护你的人。可是尔尔,你不小了,22岁的姑娘,理所应当该长大了,要懂得去顾虑到别人的感受。你喜欢杜白,不是不可以,这是人生来天经地义的权利,但你这样的喜欢太让人喘不过气了你知道吗?真正的爱情不是索取,而是体谅和付出。”
陆尔尔盯着此时似乎一夜间成长了的周可乐,收了性子,低着声音问:“那你付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面对我哥这样的货色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我不信!”
陆尔尔看似不经意的字句,却是在不经意间道破了天机。周可乐脑子里一道光闪过,终于豁然开朗,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在意关于陆杭的一切,在意程思思的存在,在意他是不是认真的,在意他的态度,一切一切。
因为,她喜欢他。
从最初的的相遇,从二十年前的那个寒夜,不想被他讨厌便已经开始。以前,以为戒掉爱吃糖的习惯就可以戒掉一个人在自己心里留下的阴影,现在她才明白,那不是阴影,是一招毙命的动心。
在想通这件事以后,周可乐有些莫名地伤心,她鼓了一半边下巴,最终在陆尔尔的凝视里拍拍手诚实地回答。
“我付出的,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东西吧。”
陆尔尔还不理解,但她完全感觉到了周可乐的善意修真强者在校园。她走近,在黑暗夹杂着凉凉的夜风下,腼腆地叫了一声:“可乐姐。”
让从来没有得到过认可的周可乐,如坠云端。
原来收服一个人的感觉这么好啊!怪不得当初嘉木死活都要将顾南方弄到手了!那成就感真不是一般般!
末了,正当周可乐得意之时,徐尔尔扯了扯她的袖子道:“你后面”
周可乐笑眯眯回头,猛见那张忽然出现的,熟悉的轮廓,心里咯噔一下。
终于,周可乐明白了陆尔尔最后一句,其实就为了设计她说真话,她恨不得立马咬断自己的舌头。
果然啊!论计谋,她和天一乃至于宋嘉木,都是没办法比的啊!总爱自己给自己找坑,然后跳进一个又一个的套。连陆尔尔都能设计到她!居然!
见来人,周可乐条件反射地站直身子,眼神东躲西藏,最终转过去看着陆尔尔恶作剧的笑容,真是恨不得像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代替陆杭,将她重新揍回她妈的肚子里去,如果她有这个本事的话这边,陆尔尔却无所谓地拍拍手,又恢复到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朝着不远处停着的宾士走。
保镖低头开了车子门,陆尔尔低头要进去,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和熙的秋风里,女孩的声音婉转,模样娇俏。她半弯着腰叫周可乐的名字,最终半是开玩笑半是发自内心地又加了两个字。
“嫂嫂。”
语毕,一溜烟地钻进后座,拒绝再露脸,余下周可乐和陆杭正面相迎。
在接踵而至的尴尬里,周可乐一如既往的,逃了。
但是这一次,陆杭没有阻止。
在周可乐低垂着头,跑到前方路边去招下出租车的时候,陆杭抄着手,也同时背对着她,往屹立不倒的保镖方向走。这应该是第一次,陆杭对什么东西没有把握。他承认,周可乐之于他而言,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特别,诚如蓝之所言。并且他不止一次的动过念头,要将周可乐变为自己的所有物。可是在今晚,就在刚才,他亲耳得知了对方的心意后,忽然不确定了。
陆尔尔不明白周可乐所指的付出了什么,但是陆杭明白,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百依百顺倾心注血的程思思。不是没有对程思思有过怜惜之意,否则也不会将她留在身边四年,但是,仅仅是占有而已,因为自己的东西不想要别的人再碰,就这样而已。所以他不确定,对周可乐是不是这样的。
从未有这么一刻,陆杭希望周可乐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女人,这样的话,大家都没有负担,合则一起不合则散,但是很明显,周可乐虽然傻,处理事情不圆滑,甚至根本没有处理的能力,但她已经明明白白地向他表达了,她想要的是感情,而他不确定自己,给得起。
车子刚启动,陆尔尔已经忘了刚才那一茬,她皱起鼻子质问坐在旁边的人,v形的小张脸皆是不满意。
“又派人跟踪我!”
陆杭闭上眼小憩,眼皮未掀回:“别再去招惹杜家的人,自己是什么身份难道没有意识?喜欢归喜欢,但是要共度一生的话,这两个家庭要融合你知道有多不可能么?”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陆尔尔就索性转过头当作没听见。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
“我不需要明白,我只知道儿女情长都是世上最小的人物,那些牵肠挂肚最终都得屈服于大势力,直到完全剔掉那根念念不忘的骨。”
正文 26chapter25。
坐在出租车上;周可乐这才发现,情急之下她的包都忘了拿;包括手机。意识到这些;她遂叫司机调头;往天一的公寓去。她在楼下风风火火地吼叫;让整个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了,这里有个叫天一的主。
看她如此声嘶力竭;年轻的出租车师傅应该是才干这一行没多久,所以心肠软,见她这般都不好意思了;薄脸皮地叫住她:“诶姑娘,算了吧,就当日行一善好了,上车我送你回去。”
周可乐两眼都要闪出泪花,顶着她得天独厚的呆脑瓜,可怜兮兮地问:“可以载我去xx吗我的包掉在那朋友家里了。”
闻言,司机感觉自己要被逼疯,忍了又忍,实在忍不过了才问:“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叫我载你去拿包呢!”
语毕周可乐呆滞了半晌,诶,对哦。
年轻司机连连翻了几个冷艳的白眼儿,让她上车。
敲门的时候,徐珊珊好像正在打电话,所以没来得及招呼周可乐,周可乐也没有在陌生人地方多做停留的习惯,自己拿了包后火速消失。
下楼,上车,将先前的费用付清,再告知自家的地址。
那师傅一边开车一边找她搭话:“我还以为你上去后就不下来了,都准备开走,没想到姑娘挺自觉啊。”
周可乐眼睛眯成一条线:“那可不。”
心里的暗语是:没多久我就是公众人物了,那肯定必须不能留下话柄毁形象的呀
这么来回折腾,回到家已经凌晨已过,周可乐将包随意地往床上一甩,整个人都倒了上去。
明明很累,可是闭上眼睛十分钟后,她又睁开了,想起今晚的那场相遇,莫名心慌。她不懂陆杭怎么突然又要放她走,就像她大概永远都不明白他的挣扎,那个人似乎近在眼前,实际却远在天边。
她是凡人,而他是神祗。哪有凡人能轻易接近神祗的呢,除非是他主动靠近。
思及此,她有些生气地踢掉了脚上的豌豆拖鞋,打算强迫自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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