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喜欢看到别人惴惴不安的样子。
她的这种恶俗嗜好,跟四皇子很有些臭味相投——他也常常在课余时间溜过来,跟妹妹一起捉弄凤清鸣。
他好像老是跟她过不去似的。
有一次,凤清鸣被这两兄妹联手折磨得实在忍受不了,终于朝四皇子发了飙——
她吼道:“四皇子,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
四皇子妙目一翻,嘲讽笑道:“谁叫你当初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凤清鸣大惑不解。
“那天元宵宫宴上!你说过你不会参加侍读选拔,但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呢?”四皇子气哄哄地瞪她一眼,加了一句:“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凤清鸣无语。
难道他的母亲没告诉过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己明明是被皇后一手推进宫的!
再说了,自己当宫廷侍读,碍着他什么事了?干什么总是一副黄世仁的嘴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一百两银子似的!
这段日子,老师教公主练习古琴。
古琴是修身养性的极佳工具,也是宫廷女子必备的技能。
老师将“宫商角徵羽”等知识细细讲来,两位侍读者听得津津有味,但小公主却学得不用心。因此,半月下来她的琴艺仍是一塌糊涂。
那老师以前是教过大公主的,大公主聪慧好学,不但精通棋艺,而且对古琴有很深的造诣;因此,当她面对如此不长进的小公主时,老师大为失望,忍不住批评了公主几句。
天瑜公主对此记恨在心。
随即,虞青荷在琴艺方面的出色表现,又令教习老师喜出望外。
“虞小姐琴音高雅,可见其心境高洁纯净。”老师夸奖道。
她这一句无心的赞美之辞,给虞青荷带来了意料不到的麻烦。
天瑜公主不敢直接报复老师,于是趁虞青荷午休的时候,拿裁纸刀划伤了她的手指。
谁叫这位虞小姐弹琴有如天籁呢?
一个奴婢,怎能超过自己的主子?!
天瑜公主眯起漂亮的双眸,手捏着血淋淋的小刀,满意地看着虞青荷脸色发白、痛得浑身颤抖。
虞青荷右手小指被割破,伤口极深、鲜血长流,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弹琴!
凤清鸣看到这一幕,表面平静,内心却已出离愤怒了!
平时,公主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反正以她那小破孩的伎俩,自己还能勉强应付。
然而,虞青荷却不同——她生性纯真,不懂得勾心斗角,每次受了天瑜公主的欺负,只有偷偷掉泪的份;如今,公主竟然得寸进尺,对她动起刀子来了!
琴艺是虞青荷的最爱,也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倘若一双手毁在了天瑜公主的手里,那这进宫侍读可真有点得不偿失了!
看着天瑜公主精致如画描的眉眼,凤清鸣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给这小孩子一点教训。
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歹毒!
没过几天,她们便迎来了考核学业的日子。通常,皇室子女的学业成绩,会由老师考核、皇后监督,然后禀报给皇帝。
当然,有时候皇帝也会亲自参与其中。
不过,最近宫内外琐事繁多,皇帝已有好久未与子女团聚、享受天伦之乐了。
二月,冯昭仪之死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忙着安抚各宫嫔妃们,也没心思去关注子女们的学习;
三月,边疆战事激烈,皇帝一心扑在国事上,并未过问皇子公主们的成绩;
四月底,北疆战事稍定,骠骑将军于年前发兵之后,终于率领部队在襄州赢得了艰难的一仗——这,对民心摇动的大兴国来说,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皇帝因此龙颜大悦,紧绷的心,终于可以放松片刻;于是,他便想起子女们的学业成绩来了。
四月二十九这天,皇室子女齐聚一堂。
不但各宫皇子、公主们早早到达尚书房,就连已成年封王的二皇子,也从宫外的王府进宫,与姐弟们相聚。
大兴国宫规,皇子封王之后,作为成年男子,除非有皇帝或太后、皇后的宣召,否则不得随意进出后宫。因此,皇家子女若想齐聚一堂,通常只能在宫中年节庆祝时可以做到;或是每月月底的那几天,在考核学业的时候团聚。
前两月的考核,因皇帝没有亲自参与,身处宫外的二皇子得不到召见,所以未能入宫。
因此,凤清鸣虽进宫已有三个月,但却并未再见过二皇子。
进宫以后,她曾刻意与周围的宫奴交好,并逐渐掌握了宫中的一些内幕消息,也得知了二皇子不得皇帝欢心的事实。
据说,二皇子幼时也曾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深得皇帝欢心;但在五岁那年,他的生母靳采女因故去世,这件事给了他很大打击。
他从此性情大变、一蹶不振,成了一个轻微自闭的人。
虽然,皇帝后来将他过继到了何贵妃名下,何贵妃最初对其也亦呵护有加;但他自从丧母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学业武艺皆无长进,更别提磨练什么经世治国之才了!
他如此顽劣,逐渐失去了皇帝的欢心。
得不到皇帝的重视,自然也就无缘太子之位;而因其本人又没有能力,在何贵妃身边也只是个累赘;所以,何贵妃对他,从最初的重视,到后来的失望,再到后来的无视。
最后,在一年前二皇子成年之际,她甚至向皇帝请旨,除去了他名义上的养子之位。
因为,大兴国皇室遵守立长不立幼的原则——二皇子若占据何贵妃长子之位,在将来的皇储之路上,将成为她亲生儿子四皇子前进的绊脚石。
何贵妃有先见之明,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皇帝早就对二皇子失望透顶,又非常宠爱何贵妃,遂同意了爱妃的请求。
二皇子像个垃圾一般,被何贵妃踹到一边,又在成年之日,被打包丢出皇宫。
他甚至没什么机会再进宫。
虽然,在通常情况下,皇子成年之后学业并不能辍;在他去往自己的封地之前,应该每月入宫拜见帝后,汇报学业成绩;然而,由于皇帝对二皇子太过疏离,因此二皇子自封王后,几乎没什么机会回宫。
而且,去年他成年之际,皇帝也仅按惯例,以其名字给了一个普通的“修王”封号。
二皇子如此不受待见,大家便都认为他是一个无缘皇位的人。
因为,太子之位,向来有地位高贵的何贵妃之子虎视眈眈,而清高华贵的谢淑妃之子亦为其有力竞争对手。更何况,皇帝正当壮年,后宫之中还会有无数嫔妃为他诞下龙子后裔。 因此,二皇子这个人,基本上不会对皇位造成威胁了。
以后,待他大婚完毕,大概便会被皇帝打发到一个不相干的封地,当一个安闲的亲王吧!
宫里的人,向来捧高踩低;因此,二皇子便成了有史以来最不受待见的皇子。
以上种种情况汇集到一起,令凤清鸣既惊讶,又疑惑。
难怪元宵宫宴那晚,他会一个人孤孤单单躲在清冷的湖畔吹xiao呢!
也难怪,他的箫音哀伤孤清,总有一种无端的惆怅和萧索。
但是,他真的只是一个生性懦弱、胸无大志的人吗?
她想起那晚,他站在月光之下,那清俊贵雅的模样,心里头便有些狐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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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初长 024 月底考核(一)
今上有六子五女,其中三子两女早夭,剩余了三子三女。
他们的具体情况是:
大皇子李昊珏,皇后之子,早夭;
二皇子李昊修,年十五,生母为靳采女,早逝;其母逝后,曾寄养在何贵妃的名下;成年后,封修王,目前居宫外的修王府;
三皇子李昊仁,年十一,谢淑妃之子,目前随母亲居淑华宫;
四皇子李昊德,年八岁,何贵妃之子,目前随母亲居凤影宫;
五皇子李昊屹,郭充容之子,早夭;
六皇子李昊霖,左昭媛之子,早夭。
大公主李庆平,年十六,皇后之女,目前随母亲居未央宫;
二公主李庆安,杨美人之女,早夭;
三公主李庆乐,年十一,生母为李美人,早逝;母逝后,寄养在姚婕妤的名下,目前随姚婕妤居重华宫;
四公主李庆长,沈才人之女,早夭;
五公主李天瑜,年五岁,夜昭容之女,目前随母亲居月华宫。
这些皇子皇女们,除成年的二皇子和大公主外,其余人都在尚书房学习。
尚书房分东、西两院,皇子的课室在东院,公主的课室在西院。
不过,由于三公主身体羸弱,经常卧病床上,所以西院基本上是天瑜公主一人的天下。
凤清鸣和虞青荷陪着天瑜公主来到尚书房主殿。
因为要见父皇,天瑜公主今日被夜昭容精心装扮过。
她穿了一套粉红色绣荷叶边的宫装,头发梳成可爱的圆丫髻,显得漂亮又乖巧。
她们到达尙书房时,除了二皇子外,其他人均已提前到达。
凤清鸣第一次见到了久居深闺的三公主。
三公主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孩子,可能由于常年卧病的缘故,她的脸色极白,呈现几近透明的颜色;而双颊消瘦,所以显得脸上那双眼睛格外的大、格外的幽静。
她一看到小公主,立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并上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天瑜公主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淡淡地应了一声“三皇姐,你今天也来了”,但是并不怎么亲热。凤清鸣一看,就知道这位三公主在皇帝面前也是不受宠的,因为天瑜公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再仔细观察三公主的装扮,虽也是尽力修饰过的,但显然没有大公主和小公主那样华贵,大概那姚婕妤的日子过得也很一般吧!
三公主感觉到妹妹的冷淡,脸上微有些落寞的神色,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时,天瑜公主欢喜地跑到了三皇子的身边。
“三皇兄,你也来了!”
她扯着三皇子的衣袖,一脸仰慕地望着他。
三皇子对学习很认真,平时不是呆在尚书房学习,便是躲在藏书阁看书。
他极少像四皇子那样翘课,更不会参与四皇子与小公主的恶作剧。
教导他的老师说他“修德与仁,能文与武”,这的确很符合他的名字——昊仁。
的确,三皇子才华横溢、学业优良,深得皇帝的喜爱;而且,听说在以往的学业考核当中,每次都是他夺得魁首;因此,小公主对这个皇兄格外羡慕、佩服。
三皇子今日穿了一套湖蓝色印暗龙纹的袍子,头束玉冠,气质儒雅,很有一番谦谦君子的风度。
他摸了摸妹妹头顶,暖暖一笑,道:“五皇妹,你这月的学习如何了?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不及格哦!”
说着,眼带同情地朝凤清鸣这边看了一眼。
他与清鸣同岁,身量却高过清鸣许多;凤清鸣见状,赶紧提起裙摆朝他行了个礼,轻声道:“见过三皇子。”
上个月,天瑜公主月底考核不及格,作为侍读的凤清鸣和虞青荷,都被皇后训斥了一顿。
当时,三皇子和四皇子均在场;四皇子投以她们奚落的讥笑,而三皇子则同情地帮她和虞青荷开脱了几句,这令凤清鸣倍感亲切。
因此,虽然两人平时交往甚浅,但此时再见到三皇子,凤清鸣心中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时,四皇子一阵风似地从尚书房门外跑了进来,一把拉过天瑜,招呼道:“皇妹,你来了!”
他的身后,紧跟着侍读凤清曦。
凤清曦一见到妹妹,脸上便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眼睛突然一亮,嘴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这时,四皇子极亲昵地拉过天瑜公主的手往屋外走去。兄妹两人一边走一边窃窃低语,也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坏点子。
凤清鸣则趁机跟哥哥退到了尚书房门外的偏僻拐角处。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见左右无人,凤清鸣低声问道。
两人虽同时为宫廷侍读,但在宫中却不能私自见面;尤其是,现在还是两人当值的时刻。 凤清曦小心地看了二妹一眼,眼有忧色道:“二妹,前两天我回家了一趟,三妹她病了……”
“什么?”凤清鸣听了,心中顿时“格登”一响。
“妹妹她得了什么病?要紧么?可有请医师医治?”凤清鸣又惊又急,吓得凤清曦连忙捂住她的嘴。
“嘘,二妹,禁言!”凤清曦小声说道:“三妹她只是感染了风寒,母亲已经请医师给她诊治了,你休要担心!”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凤清鸣急得小脸煞白。
“三妹服了药,我走时她已经好多了。不过,她最近咳嗽得厉害,医师想托我问你一句话——三妹她是不是自幼便带有胸喘之症?”
“胸喘之症?”凤清鸣听到这,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妹妹身体向来健康,怎会有胸喘之症?难不成自己数月不在凤宅,妹妹竟已遭了歹人暗算?
想到这,手心里已有冷汗冒出。
“不,我必须立刻回家一趟!”凤清鸣说着,一把挣脱了凤清曦的手,抬脚往殿中跑去——她要向天瑜公主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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