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出他舌头已经开始不利索。
“今晚我不回去了……她家里来了不少人,都要陪着喝……跟你说一下,别等我,好好睡觉”
言语中的疲惫一拳打中了我,心里顿时酸酸的。
“哥……注意身体,别硬强,能少喝就少喝”
“傻小子……好好睡觉吧,有你这句话哥就放心了……”
听筒里乱哄哄的,听不大清。隐约听到有人叫他,除了酒还是酒。
——罗蓓会不会帮帮他呢?要是我一定不让他这么难受。
挂了电话,满心的委屈憋闷着我,说不出是为自己还是为高磊。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周遭的一切安静的令人恐惧,虽然这座城市有我最亲近的人,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助。黑漆漆的小屋,被窗外的灯火照的一片斑斓。
心里空落落的,睡不着,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阿鑫——他在北京好么?
看看手机,明知道已经很晚,但胸口的压抑撕扯着我,让我必须找个人倾诉,除了阿鑫,也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了。死皮赖脸的一遍遍拨,终于拨通了,我那点委屈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阿鑫的声音很低沉。
我不管他说什么,只是委屈的告诉他,我被一个人丢在了家里……
“啥?!”阿鑫顿了顿,“操!高磊呢?”
“他今晚陪罗蓓家里人去吃饭,晚上有可能回不来”
听筒里传来一阵他无奈的叹息声。
“好言相劝你不听,吃了秤砣一样非要去上海。留在北京好好歇几天多爽,飞跑那儿去受罪。招我骂你”
一句话,说的我体无完肤。
“好了,别委屈了。我要是你,明天买张票就坐回来。鸟不拉屎的地儿,有什么好玩的,回来我请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阿鑫的话说的我有些动心。倒不是因为言语中的安慰,只是猛然间点醒了我:是否真的该回去了。上海的生活显然不再是学校里那般单纯,如果这也是高磊所谓的幸福,那我岂不是格格不入。
“别想了”阿鑫打断我,“就照我说的,明天一早坐车回来”
“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你再犹豫,我可就要冻死了”
“为啥?”我有些糊涂,“你没在床上?”
“刚才在,这不为了接你小东西电话,跑到楼道里了么。北京才下了场雨,冰窖一样”
“你旁边有人?”
“废话!”阿鑫理直气壮,“难得放假,你跑去上海有人陪,剩我一个总得找个人不是”
啊~原来他跑出来开房,我苦笑了一声。
“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吧,从哪终止,从哪继续,不扰您清修了”
“清修个屁!”阿鑫笑了,“你丫是说爽了,我那块儿冻的都快不能□啦!回来看我收拾你”
我只好赔笑。
挂了电话,紧紧地抱起床上的小被子,妄图还有一丝高磊的余味~~~
第二天,我没有等到高磊回来,临近中午,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醒来后第一眼便又看到书桌上的那张照片,乐不可支的两个人,其实蛮般配。若不是这次来上海,我又怎能知道:为了这个笑容,高磊付出了那么多。
事实证明,阿鑫是对的。关上门,我买了返京的车票。
高磊的电话紧随其后。
“在哪呢?我这就回去,等我吃中午饭。昨天喝得太多,现在头还疼呢。早晨吃的什么……”
“哥!”我打断了他,“我……回北京了”
其实我仍在上海火车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冷酷。
“好好陪陪罗蓓吧,难得她家人都在,你要好好表现”
“欧~你是不是生哥气了?”
“没啊!”我故意提高分贝,“难得放假,我妈也催我回去。你醉了,就没来得及跟你说。还没祝福你跟罗蓓呢!替你高兴,真的!”
广播里,开往北京西的那趟火车进站了。
“你保证,你没有生气,没有委屈?”高磊如履薄冰的安慰,让我更加难受。我的不辞而别一定伤透了他。“欧~你永远是哥的弟弟,不管我们分隔多远……”
“明白!”
我不忍再让他满心疲惫的说下去。可丁姐在公司说的那些话却挥之不去的印在了脑海里,分别在即,我竟忍不住轻声问他:
“哥,你幸福么?”
短暂的沉默后,高磊平静的说:
“昨天喝酒,罗蓓的父母催我们早点把婚结了,长辈都想见见孩子……晓欧,来给哥当伴郎吧!如果哪天我真有了孩子,到时候你来做干爹好么?”
没有解释,他却用他毋庸置疑的方式回答了我。
回家的路上,反复思量着他说的那些话,突然意识到他的T恤还穿在身上,眼泪便掉了下来……
………………
三十二
从上海回来后,我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凡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尽管之前我和高磊有过那么多次分分合合,甚至吵吵闹闹,可没有一次让我如此思念他。因为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从他决定去上海的那一天起,其实就已经对这段感情宣告了死刑。
那年的秋天来的很早,几场雨后,天气便一天凉比一天。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洗澡,套着大裤衩,然后再湿漉漉的走回宿舍。多愁善感的我就像这个季节一样,在落叶纷飞中变得迷茫——博客里的文字被删的七零八落,再也寻不到任何有关高磊的痕迹,可内心的记忆又怎能是轻点几下鼠标就能删除的呢?母亲时不时便打电话催我交朋友,在她面前,我不敢再提任何异性朋友,虽然难受,但我宁愿待在宿舍里,整日趴在博客上码文字,看小说,妄图在别人的故事中找到一点慰藉。
人到大四,课程骤减,尤其是建筑学的学生,又比其他专业多了一年,没有交过朋友的大龄男女都想趁着最后这一年多时间把自己推销出去,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宿舍四个人,除了大刘的原配,最近吕林也交了朋友,眼看着大家都有了归宿,恨得华子跟我絮叨,可我总是心不在焉,也不能帮他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十一撞鬼了不成”
华子这半年多来明显有了发福的迹象,身上的肉自不必说,脸也跟着越来越圆——我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仔细的观察他了。
“嘿!问你呢,到底怎么了,家里有事?”
“没啥”我搪塞着,“就是一个人觉得没意思”
听我这么说,华子突然大笑起来,张牙舞爪的拍我背。
“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不就是想谈恋爱了么!?”
我无法解释,恋爱没错,但绝对不是他所理解的。
“哥给你安排”
这怎么能安排呢?华子故弄玄虚不肯多说,我只怕又是什么馊点子。
几天下来没什么动静,我以为他忘了,谁知周末突然叫住我,大大方方的要请我游泳。猜不出他唱的是哪出戏,直到到了学校游泳馆,看到郭佳、顾盼盼,还有唐堂,我才轻笑了一声,指着她们低声问:
“这就是你安排的?”
“不满意怎的?哥可是为了你才肯出这个血。你要是敢说个不,我非让你把这泳池的水喝了”
华子一哼一哈的样子逗笑了对面的几个女孩。看的出他用心良苦,心里很感动。其实我不会游泳,华子不说,我也少不了喝。
第一次跟女孩子出来游泳,没想到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好手,一沾水,便都“嗖”的一下全不见了。最让我吃惊的就是顾盼盼,本来指着她陪我在池边唠嗑,谁想到水里的灵活劲儿丝毫不亚于另外几个,快的让人嫉妒——不过我很快就想明白了,章鱼长得丑,不也游的很快么。
几个人游的欢,只剩我在岸边喝水,好无聊。于是大声吼华子:“我出来可不是看你们表演的,都快喝个水饱了,快教教我”
华子不肯,一个猛子扎过来,挤眉弄眼的指着唐堂,低声说:“游的好的大有人在,什么时候轮到我了。再说哥请你们游泳为了啥?还不是给你造势。这可是□裸的坦诚相见,你给我把握好机会!”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这股认真劲儿着实让人觉得可笑。
“说你呢,傻笑什么!?”华子不满,搞水下偷袭,险些中了我的要害。还好我反应及时,给他来了个回马枪。眼见偷鸡不成反失把米,他耍起无赖,扯开喉咙朝唐堂喊。
“唐堂!周晓欧想学游泳,指定让你教,别人都不够格儿,一靠近,他就耍流氓”
“去你的!”我伸手推他。
“你看你看,我没骗你吧,又开始动手动脚”说完连忙转身,泥鳅一样潜出好几米远,让我再也够不着。
唐堂大概觉得华子的玩笑很低级,没有笑,指着泳道,认真的叫我游一下看看。于是装模作样的扑腾了几下,其实也就是一口气的功夫,便被她叫住了,这回她却真的乐开了花。
“游泳就游泳,你把屁股翘那么高干嘛?”
“有么?”
“有!”华子站在不远处高声接话茬。
再看唐堂,也在笑着点头。
“再来,这次你尽量把头抬起来,腿叉开,手不要乱划,成个圆”唐堂边说边给我演示,舒展的动作就连撩拨出的水花都是那么轻盈。
“你怎么能游的这么好!”我既羡慕又有些恭维。
“练啊!我六七岁的时候就被我妈拉去学游泳,那时候教练可不管你会不会,直接往池子里扔,所以咱这是童子功”唐堂很得意,身上的水也都转着花样往下淌。
“康阿姨这么狠那?还好我那是亲妈~”
“哼!”唐堂对我的调侃嗤之以鼻,“你就嘴上的能耐。游起来”
我撇撇嘴,学着又做了一遍,可还是不成。搞得我有些泄气。
“你说我这水平什么时候能练就你那一身的童子功?”
“猴年马月32号!”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肯定还在记恨我说康阿姨不是亲妈的坏话。见我无语,她又骄傲的翘起嘴角,讪讪地问:“先别说童子功,敢问您童子身还在么?”
无缘无故的被嘲笑了一番,我索性倚在池边,跟她干瞪眼。
“我冷了,游一圈再过来”
唐堂很鄙视我的不思进取,转身要走。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看着她出水芙蓉般曼妙的身姿在水里划开,我竟趁她蹬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抓住她脚踝,心怀叵测的往后一扯——都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情破坏给人看,我承认,我做到了:上一秒还出水芙蓉般游走的唐堂,下一秒就成了“芙蓉”出水。挣扎的探出头,紧接着就是不住的咳嗽。
“周晓欧,你有病啊!”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笑着说:“贫僧童子身尚在,师太别来无恙~”
“恙你个头!我管你是不是童子身,我这身童子功差点被你废了!!!”
说完她撩起水,一个劲的砸我。
华子在不远处露出个头,就像看球赛时的那些看客,吹出一声又脆又响的口哨,惹得郭佳、顾盼盼也游过来砸我。耳朵、眼睛全都进了水,完事后几个人一哄而散,奈何他们都是游泳的好手,我连招架的能耐都没有。
——好久都没这样痛快的闹一闹了,顿时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谁说朋友是财富来着?说的一点都没错,能有这么一帮朋友陪着,其实我真因该感到庆幸。因为高磊,差点忽视了他们……
此后一个多月,大家轮流坐庄又约了几次,直到北京开始下雪,我终于可以连喝带呛的游出二三十米。小有成就,也来了兴致,可大家却都打起了退堂鼓——冬天太冷,谁还有心思老往水里钻。
无聊的周末月月有,十二月份尤其多。大刘、吕林去陪老婆,华子回他哥家,宿舍里又剩我一个。睡觉睡到自然醒,阳光爬到额头上,暖暖的小被窝,舒服极了。懒洋洋的打开手机,第一条竟是高磊的短信:
“今天是冬至,别忘了回家过节吃饺子!”
又是个跟吃有关的节日,去年冬至,就是他让我第一次吃到了鸿毛饺子,好香也好贵。谁能想到,那时的他已经跟罗蓓走到了一起,只是我没发现——回想起来,一切仍历历在目。只是这次从上海回来后,总有一些感觉像是覆水难收,吵归吵、闹归闹,大家还是哥们儿,可彼此的联系却明显少了,而且多半是他主动联系我——我承认自己心里产生了一些变化,对于高磊,我并不是没得可说,而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心里总觉得不说彼此也知道,说了反而影响各自生活。结果往往是客气几句,便沉默了,有时甚至觉得冷漠。
不痛不痒的回复了一句类似的问候,我开始看第二条。
第二条信息是阿鑫发来的,问我冬至有没有安排。敢情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