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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九轻轻地说着,说着我们的过往,说着梦里我与他的世界。难道因为这些你才贪恋梦中的温暖不愿醒来?呵呵,你可真是个巴嘎。彻头彻尾的巴嘎。
“梦里,在我种满翠竹的院子里,你闭着眼躺在竹椅上,我望着你,笑。”
这一刻,心,痛得真真切切,无以复加,没有出处。
我不得不打断他。我听不下去,真的不行。
“东方九,你怎么连做梦都这么恶心肉麻啊?”对他做了个鬼脸,赶紧别过头去。我怕他看到我眼里的痛。那么痛,我遮掩不住。
东方九笑了,轻轻地笑出声来。
他说:“凌儿,如果我睡下没有醒来,那一定是个美到极致的梦。梦里只有你和我,所以,你莫要叫醒我。”
我张开嘴要回他话,可发现没有声音。难道我连一个嗯字都哼不出来吗!我怎么这么没用!
隔了几秒,我终于鼓足力气面对他,我咧嘴笑:“放心,我才懒得叫你!最好你一直别醒,你的家当都由我来替你照料,哈哈~~”
东方九眯眼,故意调侃我:“那要是让你做了良皇你可不是要把国库内库统统败光?”
我当即拍案,很豪气地说:“那可不!我还要扩建后宫,然后好广招大批花样男子充盈后宫!”
我正掰着手指头数要招几个男妃,几个男嫔呢,就被他的狼爪子狠狠地敲了脑瓜顶。
“让爷先替万民教训你这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啊——疼呐!”扒下他的爪子,我连赏他两记卫生球,“死巴嘎敢敲老娘的头——看我不......”
“凌儿,你要好好的生活,慢慢的变老。等你青丝不在了,牙齿也掉光了,再来找我。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我不急的,我就一直在那等,所以,你也不要急,好吗?”
我不是愣住了,我只是有些演不下去。
风轻轻划过,吹进我的眼,风干了心里的泪。
我抬起头,望着他,笑靥先是浅浅的,然后慢慢扩散开来,我点头说:“好。”
我猛地上前主动的抱住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抱着他。我想,我想记下这个感觉,我怕我忘了,我恍惚觉得我记性不好。我想记住他的味道,可鼻尖嗅到的都是很苦很苦的药的味道。我只能很紧地搂住。
这个刹那,我突然明白想将一个人揉到骨血之中是一种什么感觉。
东方九没再说话,下巴贴在我的额上,许久,许久,直到他再次睡去。
......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喝着极苦的药,没有任何抱怨。我必须喝,因为我不能咳嗽,我怕我哪怕咳了一声,毒蛇表哥和无求就会把我从东方九的身边拽离,不允许我再日夜陪着他。我怕一旦蛊毒再次发作,所有人就会知道我中的蛊毒根本无解,身体上的好转不过是我强求玄机老人而做的假象。
我最怕我坚持不到那巴嘎醒来。
因为我最清楚这该死的蛊毒要发作了。
恐怖的左臂,就连我自己都不忍去看。
湖边,生死谷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很深的地下洞穴,那里有千年不化的寒冰。自从东方九再次睡去,他就被移到正常人无法忍受的寒冷洞穴了。因为至少还要十五日才能从楚楚身上取出足够的血量,而一睡不醒的东方九很有可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所以,玄机老人只能将他置于极寒之地,每日三次为他施诊续命。
洞穴入口,轩辕霄抱着双臂站得笔直。
他在堵我。或者说,在等我。
“你找我?”我开门见山的问,不想浪费时间。我急着下去,我还要给那个只知道睡觉的巴嘎灌糖水呢。
“东方九可以换血重生,你为什么不可以?”轩辕霄也不绕弯,很直白地问我。
我愣了下,旋即对着他笑:“我的蛊毒都快清干净了,为什么要做换血那么危险的事?”
轩辕霄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骗过我?”
我才懒得理他,绕过他,径直往地下寒洞走。
“楚楚的血只能救活一个人,你这个白痴选择救他对不对?对不对!”
被人大力从后面拉了回来,他的手掐在我的双肩,很疼。
“别自以为是了行吗?”我有些怒了,对他大喝,“放开——”
轩辕霄笑了,他的笑让我有些害怕。
“行,只要你有胆让无求把个脉,只要证实你说的是真的,我轩辕霄二话不说离开这生死谷都可以!”
“凌姐姐......你让我把下脉吧。”
不知什么时候无求这孩子就站到我身后了,他旁边是面色阴沉的毒蛇表哥,以及眼神有些暗淡的莫离。
“凌丫头你让无求把个脉,我们也好能安心。”
“对不起,我赶时间。”我想绕过他们,可左臂被莫离稳稳地抓住。“你干嘛!——”袖口被无情地掀开,整个被蛊毒所侵蚀的手臂暴露于阳光之下。
羞愤的人,是我。
“你——”苏子詹气极,揪住我的衣领,又放开,胸口不停起伏,“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蠢了?一次两次,你能不能让我也省点心思?你还让不让人活个安稳了?上官凌你说啊你说——”
无求的小手按在我的手腕上,紧接着便是一口倒吸的凉气。
“凌姐!你——你......”他惊骇地瞪大双眼,一时间没有勇气说出实话了。
乙并没动怒,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没有笑意:“原本我很希望玄机老人能救活他。可现在,莫离真的嫌他活得太久。”
被惊骇到的不止我一个人,就连气愤难当的毒蛇表哥都茫然地望着乙,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看着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只能盯着他。
“凌姐姐,东方九那种人多情且无情,残忍又嗜血,他还弑父,他手上沾了多少血!值得你这样么?”小无求神情激动,声音近似于喊了。
轩辕霄配合地嗤笑一声。
“呵,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人喜欢。”上官天耸耸肩,从不远处走来,用一副看天底下最恶心人的脸孔,看着我。
艰难的动动嘴角,想扯出抹苦笑,这会儿却都做不到了。轻轻深呼吸,用全身力气去压住心底难受的疼,走过去抚上无求这孩子的脸颊,轻声道:“对于我,他值得。因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听到自己这么说,莫名地有种自豪感。不需要任何转圜余地,我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确定。对,东方九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轩辕霄气愤得声音都颤抖:“哼!那你就去伤心吧!东方九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用朕一掌他就得跟阎王喝茶去!”
我愣了下,忙回身看向轩辕霄,本想出口哀求他,后来竟莫名地笑了:“如果你非要那么做,凭我的力量也拦不住你。反正那巴嘎也说过会在奈何桥上等我,我想,他不用等很久的吧。”
“你——”轩辕霄真恨不得把眼前人撕了,猛地上前几步,又停下,抬起又放下的拳头指节捏得啪啪作响。
“凌姐姐你就是要为了那么一个坏人去死,是吗?是吗!”无求哭了,自从回到生死谷他就没再哭过,可是现在他又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眼眶滚落。
我哑然,不知如何回答。好半天,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无求的头,想把他搂进怀里,可无求却甩开我的手,就那么哭着跑了。
最后,我听见乙说,“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永不相离。”
“哟呵,你一人死可不要紧,可不要连累我玉国的永安王啊。”小天天适宜地插话,每个字都戳进我的心里。
我没有哭,只露出淡淡的笑,却满是苦涩。我真的保不了所有人,我真的不想自私,可我真的没了办法。
“对不起,我还要去给东方九喂水,麻烦让让。”我绕过众人,走到挡在入口处的上官天那里,很平淡地对他说。甚至我都没有抬眼看他,只是盯着他的脚面。
他又想开口挖苦我,却被表哥硬生生地从我面前拉开,几乎磨着牙出声:“上官天你是有毛病吗?不让你看见她你心里难受,让你见她了你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是想让她现在就被你逼死么?啊?告诉你别再给我耍什么小孩儿脾气!你给我......”
我没有时间再听下去,默默地迈着阶梯,一步一步向寒洞深处走去......
......
十日后,阳光明媚的早晨,衣衣兴奋的声音响彻整座生死谷,她一路狂奔,眼角下还有未干的泪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主子!凌主子!主子——”
“大白天的你鬼叫什么!”上官天气愤地摔门而出。
苏子詹和上官莫离都觉出了一丝不寻常。更别提上官凌了,边披着外袍边疯一样地朝衣衣跑去,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到衣衣面前,语气中难掩颤抖:“是不是......是不是血存够了?”
“是啊是啊!”衣衣兴奋的嚷着,不顾礼节地抱住上官凌,“玄机老人说即刻就可为爷换血!爷有救了!”
真好。我笑了。这一瞬间,压在胸口许久的大石忽地被人搬走,胸中无限畅快,就连呼吸都变得轻松起来......
“凌主子”衣衣瞪大双眼,惊愕地险些把上官凌推到地上。
她的肩上,胸前血红一片。那是上官凌的血啊!
“凌丫头!”
“上官凌——”
“主人!”
一缕清风轻轻划过,吹开了我紧皱的眉头,笑靥先是浅浅的,然后慢慢扩散......
巴嘎,我还是没能等到你醒来。
巴嘎,其实你不应该问我爱不爱你,你应该问我到底有多爱你。
巴嘎,虽然我还没来得及把你说的话还给你,但我觉得你一定能明白的,对吧。
巴嘎,你要好好的生活,慢慢的变老。等你青丝不在了,牙齿也掉光了,再来找我。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我不急的,我就一直在那等,所以,你也不要急,好吗?
第二卷 凤凰涅槃 第209章 生死谷底,生死离别(五)
六月二十九,很平常的一个日子,可或许夜氏最多人伤心的一天。
苍珉三公主,天下第一美人慕容婉骤然薨逝,天下间男子无不心伤。
据传言,慕容婉是中了一种名为“缠梦”的毒而死的。可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对天下第一美人下毒,那传言就更是多种多样了,不过大多都是因爱成恨的。
事实上,天下间确实无人狠心对如此美人儿下毒,那么第一美人所中之毒,毒从何来,其实也就很明白不过了。
这些传言并没有传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域生死谷,可六月二十九这天,生死谷也笼罩于浓浓的悲伤之下。
上官凌蛊毒第三次发作,吐血后陷入深度昏迷,毫无知觉。
要说六月二十九日有什么是能让人开心一点的,那便是玄机老人替东方九换血成功了。
换血后已经两日,东方九却未真正苏醒。总是昏昏沉沉的,药汤端给他喝时他会哼哼两声,然后艰难的吞咽,可那双凤眸,却迟迟不睁开。
东方九还需服药调理,喂药喝看护的事都是衣衣来做的。她几乎不眠不休,照顾完东方九就去照看也昏迷着的上官凌,困了她就伏在床边打个盹,醒来继续目不转睛。卿尘过来劝过,可没用。衣衣只一句“我想替主子看着爷醒”,就把卿尘所有想劝的话都堵在了口里。最后便只能由着她去。
其实,卿尘、白幽都在不安的等着,只不过他们是隐藏于心的,而衣衣是痛快地表达出来。
七月初四,东方九终于醒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凤眸明亮依旧,只是嗓子哑的厉害,加上许久未进食,人也虚弱得很,发出的声音也就小的可怜,“爷的凌儿呢?”
衣衣傻在一旁,直到卿尘推了她一把,她才知道把手里端着的茶碗递到东方九嘴边,垂着眼睛刚想照着和卿尘他们商量好的话糊弄过去,卿尘却赶在她面前说了出来:“爷昏睡的这几日都是凌主子在床边照料的,不眠不休。奴婢几个实在不忍就换了凌主子去休息。”卿尘抬眼直对东方九的凤眸,又道:“奴婢这就去唤醒凌主子。”言罢,她悠然转身,就跟她过去就真的可以把昏迷不醒的上官凌叫醒似的。
果不其然,东方九拦下了她,“罢了,让她好好睡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东方九扯出个实实在在虚弱的笑,“爷过会儿去给她个惊喜。”
惊喜?对恭敬地站在屋子里的三个人,只有惊,没有喜。
他们不知道,当东方九得知真相后会怎样。
他们不敢想。
“衣衣你去给爷弄些吃的来,爷要赶紧养好身子。”饮了些清水,东方九的嗓子也没那么哑了,就连力气都回了几分,“卿尘你过来跟爷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