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海一瞪眼:“那是老于和老苏太熊,截我水利站的资金试试?”
和忧心忡忡的李善才不同,赵逸云并不没有十分担心,因为农业站的经费几乎都来自市农业局,而畜牧站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动检执法大队,如果乔玉莹仅仅是向市里伸手他倒不怎么在乎,他沉吟了半天说道:“先别着急,再等等看,还有一个月就年底总结会了,乔玉莹要实在过分的话就别怪我们在会上撕破脸,也顺便给年底民主测评造造势,到时候把她弄下来。”
李善才无奈地说:“也只好如此了。”
萧何吏去了市畜牧局几趟,钱虽然没弄到,不过也有点收获,认识了两个老乡,一个在动检所,叫侯波,一个在统计站,叫徐杰,两个人都是一般人员,没有权利决定经费。
这天,萧何吏又在市局跟侯波闲谈,侯波给萧何吏出了个主意,检疫证的发放可以收回到局里,每本检疫证能收一百元的平衡费。
侯波说:“我前天粗略统计了一下,你们黄北区一年用检疫证四千本,也就是说你一年能收取四十万的平衡费。”
萧何吏一听大喜,忙问道:“怎么弄?具体给我讲讲。”
侯波说:“你代表局里从我这里拿检疫证,从哪方面说都没问题,七十元一本,你回去盖好检疫章,再发到站上和乡镇就成了一百七一本。”侯波说完又加了一句:“这些收费标准都是国家规定的。”
萧何吏沉吟了半响又问道:“现在是站上管理检疫证,我要发他们能愿意么?再说检疫章他们能给我么?”
侯波说:“检疫章我可以通过市里统一给你刻一个,别的就需要你想办法了。”
矛盾激化
萧何吏从市局回来马上将有关检疫证的大体想法告诉了陆春晖,陆春晖如获至宝,不敢迟疑,立即带上萧何吏向乔玉莹做了汇报。
乔玉莹沉思了半响,脸上并没有出现陆春晖想象中的喜悦。
乔玉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很棘手,畜牧站的赵逸云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而且上次班子会也能看出他跟姚子辰的关系不一般,听说最近他还正忙着让姚子辰的小姨子重回畜牧站。
从目前的局势看,乔玉莹尽量不想碰畜牧站的事,以免激活矛盾,但萧何吏提出了想法而且是可行的,自己若不同意,也心有不甘,况且还会严重影响几个年轻正旺盛的积极性。乔玉莹思来想去觉得最好是让萧何吏去冲在第一线,年轻人有闯劲,自己也有个缓冲空间,万一局面闹的不可收拾,还可以用批评甚至是处分萧何吏来平息事件。
想到这里,乔玉莹对萧何吏说:“你这个想法很好,大胆地去干吧,我做你的坚强后盾。刚参加工作,一些想法难免有疏漏,有事多向春晖汇报,这是很难得的锻炼机会,一定要珍惜。”
“我一定竭尽全力,如果出了差错,请局长批评处分。”年轻的萧何吏怎么会明白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乔玉莹的心思,见乔玉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非常激动,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口答应了。
萧何吏的动作很快,首先催着侯波把检疫章刻好,然后在征询了陆春晖的意见后马上召集各乡镇兽医站长和畜牧站动检所所长开会。
萧何吏坐在会议室里,虽然反复告诉自己要镇定,并提前进入会议室半个小时来熟悉环境稳定心情,但等众人到齐,看着那一张张显示着经历沧桑,经验丰富的脸庞时,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
萧何吏清了清嗓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试图压住那狂跳的心。畜牧站动检所的所长朱兆强抬手看了眼手表,不耐烦地说:“快点开始吧?大家工作都忙!乔局长怎么还不来?我们基层不能跟你们机关比,一张报纸就打发一上午时间。”
面对朱兆强的催促和奚落,萧何吏赶紧笑笑,说:“咱们马上开始,一个小短会,不会耽误大家多少时间。”
萧何吏老早就注意上朱兆强了,因为听陆春晖说过,黄北区动检所所长朱兆强是全区唯一的高级畜牧师,业务精通,人也狂傲,连赵逸云也要让他三分,几任分管动检的副局长、副站长从来没有一个被他放在眼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萧何吏努力控制自己的语速语调,但声音依然还是有点走调,好在走得不是太厉害,而且这些站长、所长也不熟悉萧何吏的声音。
萧何吏环扫了一眼,没有发现讥嘲的表情,心里才略微安定,顿了一顿又说道:“这个会乔局长不参加了,由我给大家开,咱们现在开始。”
萧何吏说完后,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看样子年纪比较大的站长打开本子准备记录,大多数站长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朱兆强更是啪的一声把本子合起啪的摔在了桌上,身子向后一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现场销售
萧何吏有点尴尬,勉强笑笑说:“今天让大家来主要是商量下检疫证的发放问题,大家都知道,检疫权是在县级,各乡镇兽医站只是委托检疫”
“别说那些没用的,直接说你想怎么办?”朱兆强警觉起来。
看着朱兆强咄咄逼人的眼神,萧何吏的心反而沉静下来了,他不紧不慢地说:“简单地说,就是以后各位执法用的检疫证都需要从我这里领取。”
“扯淡!”朱兆强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萧何吏的鼻子说:“你才来几天?你打听打听,畜牧站多少任领导想抢我动检所的检疫证发放权,有一个得逞的没有?”说完拿起包摔门而去。
萧何吏一下子愣在那里,陆春晖没跟他说起过这事,看到各位站长的目光都在直直地盯着他,更觉得脸上火辣辣地,脑子飞速运转,怎么化解这难堪的场面?
那位拿本子的老站长说了话:“小萧啊,从你这领证也不是不行。你刚来可能不清楚,我们这些人没工资,就靠收点检疫费过日子,你那平衡费能不能少收点?”
老站长这一番话引得那些个站长纷纷转移了注意力,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站长说:“是啊,去那边领证,价格高不说,每次都爱答不理的,有时候为了拿本证能跑三趟,不是这个人不在就是那个人不在!”
另一个站长说:“是啊,咱们不比朱兆强所长,人家有车,咱们都是巴巴地坐公交车,跑一趟容易么?”
气氛的突然转化是萧何吏没预料到的,他心里一阵惊喜,连忙说:“从我这里拿不会有这些问题,只要提前打个电话就行,就算我不在,也会交代给其他同事,一定不会耽误大家的领证。”
那位年纪大的老站长还是继续关心平衡费的问题:“你说了能算不?你要能便宜点,我以后就从你这里拿了。”
其他的几位站长也纷纷点头。
望着这些或期待或怀疑的目光,萧何吏把心一横说道:“没问题,大家都清楚,从市里拿是七十元一本,我加收三十元的平衡费,一百元一本。”
毕竟是年轻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平衡费由一百降到了三十,而且自作主张,不但没跟乔局长汇报,甚至跟陆春晖都没有通气就这么决定了。
各个站长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成本突然降低了一半,怎么会不开心。
“小伙子,你要不要跟局长说一声?”老站长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望着心地笃善的老站长,萧何吏一时有点感动,很豪气地说:“不用了,我说了就算了。”
气氛变得友好而热烈起来,萧何吏说了一些要向各位前辈多学习,也希望前辈们多指教的客气话。各位站长也都敞开了心扉聊了起来,不过大部分是牢骚,工资问题没人解决,养老保险没人管,工作经费一点也没有,简直是后娘养的。
陆春晖中间过来了一次,他有些担心萧何吏控不住局面,一看气氛很好,这才放了心。
现场的气氛很热烈,并进行了现场销售,卖出了二百多本,合计盈利六千余元。
产生误会
等忙得差不多了,萧何吏一看表,时间过得真快,已近中午了,心想就别再让这些站长们大老远地再跑回去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站长,中午就别回去了,我请大家吃个便饭。”
灯一行人从区政府出来,萧何吏才犯了愁,加上刚借的陈玉麒的一百元一共是二百元,到哪个饭店吃呢?大饭店肯定是不敢进了,可太小的饭店是不是有点寒碜呢?
老站长仿佛看出了萧何吏的犹豫,指着一个小店说:“这个店我感觉不错。”
萧何吏这时已经知道老站长是流云乡的兽医站长,叫贾木宝。看了看那个简陋地小店,萧何吏感激地看着贾站长,然后征询地扫了其他站长一眼:“这地方可以么?”那些站长或情愿或不情愿地都说可以。
萧何吏要了两瓶十几元的酒,点了简单的几个菜。酒桌上,几个站长谈论的几乎都是站上的事,尤其是伏流乡的尤站长,更是吐沫横飞滔滔不绝:站上谁不听话了,哪个卖肉的耍横了萧何吏几乎插不上嘴,就坐在那静静地听着。
吃完一结帐,一共八十四元,萧何吏心里踏实的同时也感到有点心疼,一顿吃了自己一个礼拜的饭钱。
萧何吏脸红红地回到单位,陆春晖笑道:“喝庆功酒也不带上我?”
萧何吏不好意思地笑笑,口齿有点不清:“几个站长,大老远地,就没让他们回去。”
“哦。”陆春晖心里稍微有点不高兴,单位招待无论如何也要跟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打个招呼啊。
萧何吏没注意陆春晖的脸色变化,有点得意地说:“我也总算开张了。虽然只有六千元,可也够单位几次招待的了。”
陆春晖一听,脸色更难看了,冷冷地说:“以后招待要提前跟办公室说一声。”说完转身出门走了。
萧何吏楞在了那里,不解为什么自己请客还要告诉办公室一声。头晕晕地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明白,心想算了,以后请客告诉办公室一声就行了。
局长办公室。
乔玉莹问陆春晖:“那个谁上午开会的情况怎么样?”可能是萧何吏的名字比较难记,乔玉莹老是忘,总是那个谁那个谁地称呼萧何吏。
陆春晖点点头:“开得还不错,乡镇的检疫证以后就从我们这领了,不过动检所估计不会来领,朱兆强没开完会就跑了。”
“恩,咱们这是从他嘴里枪食啊,这几天你留点心,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反应。”乔玉莹有点忧心忡忡。
“好。”
“那个谁?”乔玉莹有点不好意思。
“萧何吏。”陆春晖赶紧接口道。
“对,萧何吏。这个小萧别看整天懈懈怠怠的,关键时候居然还挺能干的。”乔局长笑着说。
“恩,”陆春晖皱着眉头说:“挺聪明的,也挺随和,就是有点爱自作主张,把平衡费给减了一大半,中午的招待也没打招呼。”
“哦,”乔玉莹的脸色沉了下来:“等他报销单据的时候敲打敲打他,别养成一些坏毛病。”
“行,我知道了。不过平衡费的事我看他倒挺果断的,否则可能没这么顺利。”看着乔玉莹阴沉的脸,陆春晖有点后悔。
乔迁新居
一样的日子,每个人的过法却不同,有人过的平淡如水,有人过的惊涛骇浪。
岁末总结会越来越近了,乔玉莹的心也越来越不安,赵逸云、李善才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她已经通过特定渠道了解到姚子辰要作为分管领导参加农林局今年的总结会,虽然姚子辰已经借口脱不开身而拒绝了她的邀请。
乔玉莹想来想去,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取消今年的总结会,但看起来不太现实。再一条是邀请徐春书记参加,给自己壮壮声威。但徐春书记能不能来,乔玉莹心里也没底。
陆春晖来到综合科,笑嘻嘻地宣布好消息:今天的年底总结会地点定在仙岛蓬莱阁,萧何吏等四个人作为服务人员可以参加。
对于日子平淡如水的萧何吏来说,这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阵雀跃之后,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兴奋得忘形。
段文胜优雅的脸上浮着浅浅的喜悦,王叶秋依然是淡淡地笑着,陈玉麒低头忙着找材料仿佛没受影响,萧何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也没了兴致。当年在学校时,自己也算个内敛的人物。可现在偏偏碰到如此深沉的三个同事,总是把自己显得这么幼稚而肤浅,真让人苦恼。
萧何吏坐了下来,不过对蓬莱阁的向往和内心的喜悦使他坐立不安,正胡思乱想着,却突然想起了租房子的事,抬起头对正忙着的陈玉麒说:“下午没事咱们去买床吧,定金交了一周了,咱们今天搬过去吧。”
陈玉麒想了想说好。二人请了假,直奔旧货市场,挑了两张最便宜的床,雇了两辆三轮车运了过去。
等到了目的地,三轮车司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地方能住人么?看看萧何吏的装束倒还有点像,可陈玉麒苍白的面庞,优越的气质,洁净合身的衣服,怎么看也不像住在废墟露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