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将军,不是我舍不得那点粮草,而是条件不允许。”李璮很严肃的说道:“被俘将士们如果走宿迁北上,那到最近的粮食补给点都得五天时间,加上粮食运输中地损耗,所需粮草数目相当巨大还有任城粮食也不甚多,根本无力支持三万四千大军的粮食所需,仍然要从沭阳调拨,沭阳城小粮少,如何能拿出这么多粮食?再说宿迁城外正有数万短粮难民,粮食运输十分不安全。但被俘将士们走沭阳路就不同了,一来补给方便,二来途中粮食补给点多。各地所承担地压力都小得多,完全能养得起这三万四千大军,三来也安全得多。”
晓古台和张文谦都知道李璮这是在故意找借口推托。心中有气却无可辩驳李璮对自己的地盘看得极紧,沭阳究竟有多少存粮也只有李璮自己知道。弘吉剌仙童则转向李庭芝问道:“李大人,昨天小使向你提出购买粮食,你说商量一下今天再给小使答复,不知李大人可有决定?小使愿出平时粮食价格的三倍购买。”
“弘吉剌大人,真是抱歉。”李庭芝一摊手,万分遗憾地说道:“本官查点了楚州附近的粮仓,发现这一带的粮仓也十分空袭。连一粒粮食都拿不出来。”弘吉剌仙童大失所望,又试探着问道:“李大人,你看能不能紧一紧,给我们挤那么一点点粮食,或者从民间征收一点粮食,小使可以出五倍不,出十倍地价格购买。”
“狗鞑子,你怎么这么罗嗦?”站在李庭芝背后地一名宋军正将没好气的骂道。另一个与他长得十分相象地正将也叫道:“现在是四月份,青黄不接,要李大人从民间征粮。不是逼李大人激起民变吗?”李庭芝忙喝道:“张顺,张贵,不得无礼。”李庭芝又抱歉道:“弘吉剌大人,我背后这两兄弟虽然做战勇猛,但都是粗人,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奇怪,能在谈判中站在李庭芝背后,肯定是李庭芝爱将,我在路上怎么没见过这两个宋军将领?”弘吉剌仙童甚是机灵。立即发现了可疑之处。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与晓古台、张文谦交头接耳商量一通后,弘吉剌仙童向李庭芝拱手道:“李大人,既然你无法出售粮食也没关系。那请你将运载我军俘虏队伍地船只卖与小使,小使愿出高价购买。”
运河走山东西路北上,李璮虽有骑兵却无水军,晓古台等人如果让这批俘虏走船北上的话,不仅速度能快上一些,李璮也无法拦截。但弘吉剌仙童算盘打得虽好,李庭芝背后的张顺和张胜两兄弟却又吼了起来,“买走我们的战船。你们好掉头打过来吗?”“狗鞑子。少耍鬼花招,我们的战船比你们强得多。你们拿我们的战船去干什么?”李庭芝也摇头道:“弘吉剌大人,这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战船属于军用物资,李庭芝要是未经朝廷同意把违禁军需物资卖与你们,那李庭芝一家人的脑袋都得搬家了。”
“妈的,你们的船我们又不是没有,算什么违禁军用物资?”弘吉剌仙童心中有气。但人在屋檐下,弘吉剌仙童等人明知李庭芝故意刁难也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的商量一通后,弘吉剌仙童拿出宋蒙两国就赎回俘虏达成地协议,“李大人,既然你不肯卖粮也不肯卖船,那就请你依照协议,将我军俘虏移交给晓古台将军,不能交给其他人。”
“行,没问题,马上办。”李庭芝这回倒十分爽快,一口答应。旁边的李璮却脸上变色,站起来说道:“李大人,请你稍等,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李庭芝依言停住发令,李璮转向晓古台、弘吉剌仙童和张文谦三人说道:“三位大人,看来你们是打算强迫被俘的弟兄们饿着肚子跟你们走了?”
“这你管不着!”弘吉剌仙童毫不客气的说道。李璮脸皮一变,大喝道:“我管得着!本官是王爷亲封的江淮大都督,你们打算让王爷的军队在江淮一带饿死,本都督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你们要是敢这么做,本都督就要动手强夺!否则被俘的弟兄们那怕饿死一个人,将来到了王爷那里,本都督无法向王爷交代!”
“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你就是谋反!灭门九族!”晓古台跳来握着拳头大叫话虽如此,晓古台心里却没有多少底气,他手里只有八千连早饭都没吃、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的士兵,而李璮带来的军队保守估计在一万五以上,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骑兵,真要动起手来,他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去。李璮冷笑道:“不知是谁想造反,这批被俘的兄弟都是王爷军队中地主力精英,你故意让他们在路上饿死饿伤。致使他们失去战力,你才是居心不良,故意造反!”
在忽必烈地计划中。以宿迁为补给基地,用晓古台的八千骑兵加上临淮的军队掩护,李璮是绝对不敢动这批俘虏一根毫毛地。谁知宋军突然搞的一个联合军事训练把临淮驻军牵制得死死的,宿迁补给基地又莫名其妙的被一把火烧了,各种准备都遭破坏,形势不敌。所以明知李璮是在胡搅蛮缠,晓古台等人却也无可奈何,真动手打吧未必能讨好。不打的话,李璮又不放这批俘虏过境,弘吉剌仙童等人是彻底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时候,天已傍晚,古道热肠的李庭芝怕蒙古朋友饿着,便下令厨子酒菜,让蒙古朋友吃饱喝足了有力气继续吵架或者直接干仗,同时宋军与李璮军也开始生火做饭,黄河两岸炊烟四起,饭菜香味香飘十里闻到这香味。弘吉剌仙童才猛的想起一事,赶紧向李庭芝说道:“李大人,我们即将交换那些俘虏今天就早上喝了一碗稀粥,中午也没吃饭,你能不能给俘虏提供一顿晚饭?”
“弘吉剌大人,不是我舍不得。”李庭芝嘴里咬着一只鸡腿,含含糊糊的说道:“昨天就约定好今天中午移交战俘,我们就没浪费力气多带粮食,那来地粮食让贵军俘虏吃饭?”
弘吉剌仙童脸色大变,慢慢向李庭芝竖起一个大拇指。咬牙切齿道:“李大人,高!果然高!这一次,我们又上当了!”李庭芝含糊道:“弘吉剌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弘吉剌仙童气得再懒得和李庭芝说话。将头扭过去与晓古台、张文谦两人低声商议,李璮则与李庭芝飞快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奸笑。
和弘吉剌仙童估计地一样,当宋军和对面的李璮军开始吃饭地时候,饥肠辘辘的晓古台军队和蒙古军俘虏都骚动起来,传令船连环不绝的赶来禀报俘虏骚动、抗议和要求立即吃饭的消息。李庭芝很无奈的命令道:“告诉那些俘虏,不是我们大宋小气,是迎接他们的军队没过他们准备粮食。我们也没办法。”弘吉剌仙童和晓古台等人知道李庭芝这是在故意动摇他们的军心。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张顺和张贵两兄弟可是领着一大堆宋军士兵守在李庭芝背后地。
“胡说八道!对面明明在生火,怎么可能没给我们准备粮食?”李庭芝的命令传达下去后。俘虏船上立即爆发出阵阵愤怒的抗议声,这一次蒙古军俘虏也学乖了,用刚学会的汉语整齐大喊,“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在如此愤怒的抗议下,李庭芝不得不催促道:“晓古台将军,李大都督,你们究竟谁领着俘虏,请赶快决定。一会要是引起俘虏暴乱,我军镇压起来刀枪可不长眼睛责任也不在我们大宋。”
“李大人,不必着急。”良心发现的李璮说道:“我的军队带的粮食还算充足,刚才我已经让军队伙夫做好了俘虏们的伙食,请大人允许我军给俘虏供应粮食,并请大人借给我们几条船只装载饭菜。”
“可以,借你十条船。”李璮良心发现,刚才还一毛不拔的李庭芝也铁公鸡拔毛,一口答应了李璮地请求。旁边晓古台和弘吉剌仙童却一言不发,心说先用李璮的粮食喂饱俘虏一顿也好,张文谦却一眼看破李璮和李庭芝的险恶用心,站起身来抗议道:“抗议!李大人,俘虏尚未移交,你怎么能让他们与外人接触?”
“张大人,原来同是蒙古军队,也分是不是外人啊?”李璮冷冷的说道:“就凭这一句话,本都督就可以到王爷面前告你离间军心,意图不轨!”李庭芝则冷冷说道:“张大人,请问协议中有那一条不允许贵军俘虏与外人接触?楚州是大宋疆土,属于淮南东路,我乃淮南东路安抚制置使我地地盘我做主,你有什么权利干涉?”
张文谦被李璮和李庭芝一唱一和顶得无言可对,黄河对面的李璮军队则在宋军帮助下开始往俘虏船上运送做好的饭菜,饭菜也还不错,每人两个白馍和一碗炖牛肉对饿了一天地蒙古俘虏来说。这简直是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的东西。但李璮军队的士兵送饭送菜也就算了,他们还对那些感激不尽地色目人说道:“知道晓古台为什么不带粮食来接你们吗?因为你们回去以后就要杀光色目人给在鄂州战死的蒙古人出气,所以他们不想浪费粮食让你们饿过半死。动起手来更容易。我们大都督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带军队来救你们,你们只有跟着色目人走,你们才能吃饱活命。”
李璮地军队对色目人用生命安全威胁,对待蒙古人则更策略一些,“蒙古弟兄们,来接你们地军队根本没粮食,别跟他们去饿肚子。跟我们大都督走才有饭吃我们大都督也是蒙古将军,你们跟大都督走照样能回家,别傻乎乎的过去挨饿。”这些蒙古俘虏从鄂州开始就是饿怕地南宋再有钱也不可能把这些俘虏完全喂饱,所以李璮军士兵的话在蒙古族俘虏中同样有很大市场。才过了小半个时辰时间,数十条俘虏船上就响起整齐的呐喊声,“跟大都督走!跟大都督走!跟大都督走!”
“上当了。”晓古台、张文谦和弘吉剌仙童三人心中同时叫苦。这时候,酒足饭饱地李庭芝打着酒嗝说道:“弘吉剌大人,天完全黑了,我们大宋的军队也该回营休息了,我们赶快把俘虏移交个各项事宜办理了吧…至于俘虏跟晓将军走还是跟大都督走。就不是我这个外人可以干涉的了。”弘吉剌仙童傻了眼睛,现在办理俘虏交接事宜,那些俘虏一上岸不就跟着李璮跑得干干净净啊?
“弘吉剌大人,请签字吧。”李庭芝将宋蒙两国的协议放在弘吉剌仙童面前,微笑道:“签了字,我马上让船靠岸,让那些离家已久的游子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说着,李庭芝亲自将一支蘸好墨汁的毛笔递到弘吉剌仙童手上,弘吉剌仙童则象碰到毒蛇一样赶紧一缩,失魂落魄的叫道:“我不签。我不签。”
“你不签,这可难办了。”李庭芝表情为难,“还你们俘虏,你们竟然不要。难道弘吉剌大人不想要这批俘虏了?花了一万五千万贯赎回俘虏,到了地面上却又不肯签字,这叫我怎么办?”
“你不签,我签!”李璮站起身来,从李庭芝手中抢过毛笔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又盖上了自己江淮大都督的印章。李庭芝小心将墨汁吹干,微笑道:“李大人是蒙古大都督,签名同样有效。本官总算可以向朝廷交代了。来人啊。让俘虏船渡河靠岸,向蒙古移交俘虏。”
“多谢李大人。告辞,后悔有期。”李璮首先站起来向李庭芝一拱手,转身就上小船渡河就连李庭芝答应送他的火前茶也忘记拿了。晓古台和张文谦则脸色严峻地上了另一条船,匆匆过河去布置军队,准备动手硬抢。只有弘吉剌仙童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目光呆滞,就象已经死了一般。弘吉剌仙童心里已经够难受了,李庭芝却火上加油道:“弘吉剌大人,白白花了一万五千万贯,俘虏却带不回去唉,大人回去后,只怕李庭芝再没机会见到大人了。”
弘吉剌仙童仿若不觉,仍然目光呆滞,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而李庭芝又一次良心发现,叹气道:“弘吉剌大人,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也不一定会死贾少傅已经写信给我,只要你愿意归降大宋,贾少傅就担保你和你的女儿平安。”直到此刻,弘吉剌仙童身体才算有点动静,晃了几晃后,弘吉剌仙童才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倒在李庭芝面前,惨然道:“李大人,弘吉剌仙童愿意归降。”
“弘吉剌大人不必多礼,从今以后,你我就同殿为臣了。”李庭芝双手搀起弘吉剌仙童,命令道:“来人啊,把弘吉剌大人带下去,让他和南必小姐住在一起,小心保护。”弘吉剌仙童又向李庭芝一拱手,这才踉踉跄跄的随宋军士兵离开,看着他仿佛老了十岁的凄凉背影,李庭芝心中疑惑,心说恩师为什么要我招降弘吉剌仙童?难道想用他掌握的证据对付丁大全?可丁大全也不是笨蛋,肯定会毁灭一切和弘吉剌仙童有关的证据啊?把这个弘吉剌仙童带回临安,有什么用呢?
“阿拉!”李庭芝在黄河南岸为贾老贼招降弘吉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