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抬手挡了一下把范诗言的动作拦到一半,连同她接下来的话也统统塞了回去,他平定一下心情,淡笑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许嘉中午好像说过要跟同学聚餐,我给忘了。”说完还哭笑一下对范诗言做个局促的表情。
范诗言方才被打断的动作和话语像是像是注定要拍岸的潮汐和一定要倾斜的雨滴,很不知趣的还是继续着。“张显哥又何苦一味的去袒护她?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最清楚了。”说着刚刚被张显挡落在半空的手又扶将上去。
张显这次真的炸毛了,又一次听到范诗言对许嘉的诋毁,让他原本就烦燥的心更加烦躁。抬手“啪”的一声打落回去已经触及到自己手臂的指尖,转过头,眼神冷得足以让范诗言颤抖。
“许嘉如何,张某心里清楚,不劳范小姐提醒。她去跟谁出去,做了什么,自然也与范小姐无关。许嘉纵使有千点不好万样不周,能否接受那也是我的事,不用别人挂心。”
范诗言的惊愕的看着神仙一样的人此时的暴怒,颤抖着嘴唇喃喃的说:“我只是担心张显哥”
“范小姐的担心张某担当不起,对了,以后别再叫我哥啊妹儿的,我们俩没那么熟!”张显冷冷的抛下一团炸弹似的粗砺,也不管一旁的范诗言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自顾自的找开门的钥匙。
身旁的范诗言抬起泪眼,秋水汪洋的看着他,包含了委屈和纠结,张显见了把语气缓了缓道:“时间不早了,范小姐还是回去吧。”说完便听“哐”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回到家张显很想摔东西,可张妈妈还在睡觉,手头又没什么可摔的东西,于是只好任由一股火憋在心里,然后听着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钟的秒针一圈一圈的缓慢爬行。
度日如年。
许嘉吃了有生以来最难以下咽最胆战心惊的一顿饭,对面的白继愈好像吃的很投入,一道道菜慢慢的品细细的嚼,话不多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好像许嘉那迫切的目光和烦躁的心情一点也不曾察觉到。
“几点了?”许嘉终于发话了,手机还在他车里静静的躺着,她身上没有手表,心里盘算着时间。
“才七点。”白继愈拿起手旁的酒杯,金麒麟的啤酒泛着雪白的泡沫,下面缓缓升起的气泡在金色的液体里幻出七彩的耀眼,他浅笑道:“着急了?一顿饭都吃不消停。”
“貌似我并没答应跟你吃饭。”许嘉有些不耐烦,心里的烦躁让她也忘了“黑社会”的畏惧,嘴上嘟着顶撞。
“你中午不是答应了?”白继愈一弯桃花眼,有些顽颉。
“算了,不跟你争,宗之你快点吃!”许嘉一扭脸看向渐渐暗下的天空,心里却越来越乱。
路的对面有对男女在车,似乎就这么一点空闲他们也要好好利用,亲昵地当街秀恩爱亲吻。男子紧紧地搂着女子的腰,女子温柔的搭在男子肩头,好一对戏水鸳鸯。
许嘉捏着筷子的手关节处已透出深深的白,可她却淡淡地笑开了。“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又何必留恋?”张显说的多好啊!一下子说到自己心里,也一下子让自己把过去远远抛开。
可是,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么?你可曾为我留恋?我如此焦灼不安如此有负罪感的现在,你可曾也记挂着我?在一颗心的位置,默默地为我留下?
一辆出租车过来停下,那对男女拥抱着坐在后排渐行渐远,许嘉第一次觉得她对于前尘往事不再挂心,并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曾经挨过自己一掌的男子与车上那个高跟鞋一切都好。
白继愈低头细细的拨弄着牙片鱼的腰肢,幽幽的话音好似漫不经心,却生生地透着迫切,“说说那个人吧。”
“嗯?说什么?”许嘉被打断的思绪有些零乱,一时不明白白继愈的意思.
“跟我说说,你男朋友。”顿了顿,“就拿我当个朋友。”
许嘉淡淡的笑开了,“拿你当个朋友?我许嘉可没那么大的福分,你见过哪个朋友这么强硬的拉别人来吃饭的?”
白继愈一边听一边漫开笑意,先是眼角眉梢,再是嘴角,最后一直流到心里。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啊,身边不知道多少人想听到自己这句话,而她的反应却是“没那么大的福分。”
白继愈玩味也似的看着许嘉,不理会她的执拗,只接着自己的话,说:“让我想想,他应该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工蚁,长相一般,甚至有些猥琐,从客观上看一无是处,但唯一的好处就是会说好听的,哄得你开心”
许嘉听白继愈笑中带着轻蔑和鄙视的说着毫无相干的张显,越听越生气,她又如何能容忍这么一个地痞似的人来诬蔑她心中的那个未来?
还不等白继愈说完,她便打断过去,“才不是呢,他很有才华,很有学问,长得也帅,性格也好,简直就是完美!”许嘉连珠炮似的吐出这些话后心里舒服了许多,可脸上又热的难受了。
白继愈漆黑如墨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了,混迹风月场的他想从许嘉的嘴里套出点东西简直易如反掌,听着他想要的答案,却开心不起来了。
这个女孩似乎有着一股魔力,拉着他毫无知觉的一点点一寸寸向她靠近,到了近在咫尺时却一把将他推开,像是忽然被什么闪了一下腰,闪得全身的骨头都疼。
那个人也许只有在她眼里才如此完美吧?情人眼里出西施。据阅人无数的白继愈看来,世上真正让他佩服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很远,是传说中的“中华特攻”,国内的第一黑客,开发过不少的黑客工具,同时也开发出更多的反黑客系统,windows2000的安全系统便是出自他手。
另外一个很近,近到同在一个城市什么时候想见只要打个电话就行。他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总是春风和煦的微笑和睿智关注的眼神,面对任何事情都是风轻云淡的镇定,而不似自己,总是桀骜着性子以身难驯。
白继愈淡笑着摇摇头,夺人所爱,虽然很不地道,但他自信可以跟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更多,让她更幸福。而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没办法把眼睛和心情从她那里移开,这是最要命的。
许嘉装作漫不经心的把手搭在腮边,用冰凉的手指去冷却那脸上的温度,博得一阵清冷到心里,神色暗淡下来,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白继愈看在眼里,他知道这样的神色意味着什么,眼里布满了笑意,嘴角却平坦着,淡淡的说:“他对你一定很好吧?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语气平和亲切,全然抛去了开始时进攻和防守的状态,分寸把握得完好,完好到让人错觉的认为只是跟个朋友在娓娓交谈。
许嘉见识过张显得手段,可是眼前这人的眼神太真挚,感情太饱满,让她奋力抵抗了半天,抿着嘴不说话,可眼里却是明明的凄凉,握着的双手骨节处透着白色。
白继愈在心底渐渐的笑开了,他把话题拉回来,温柔的说:“不早了,回去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他没说一定要跟她怎么样,语气温柔,声音淡定,像是刚刚对自己强硬的人根本与他无关,满眼的爱恋和真挚,却没有丝毫越轨的表达和要求。
直到白继愈的车停到楼下的那一刻,他们都没再说话,许嘉觉得这样的气氛也不错,起码明天上学时再遇到时不会很尴尬,自己也不用再像躲追杀一样下了课就拔腿跑。
车停在小区门口,她没让白继愈进去,一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太多,二来她还需要些时间把心情整理一下,去面对那个在自己口中近乎完美却对自己不远不近的张显。
奇迹般的,她希望张显对自己的晚归暴怒,就像中午那样冷冷的语气和杀气凛凛的眼神,虽然这些让她不安,可心里还是会泛出许多甜来。如果他淡漠的只说一句:“怎么才回来?”那么她会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开门,进屋,张妈妈正在厨房准备甜点,这甜甜的香气让她心情好了些,过去偷吃了两口才犹犹豫豫的进来放下东西,抬眼间,四目相对。
张显把正在看书的眼睛抬了抬,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怎么才回来?”
淡漠的――怎么才回来
许嘉勉强的牵动一下嘴角,说:“同学在一起吃饭,回来吃了。”
张显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话,继续低头看书。许嘉愣了愣,转身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许嘉这厢刚要把外衣脱下来,张显后脚便跟了进来,往床上一横,闭目养神。心情灰败的许嘉不想与之计较,抱着衣服转身往门外走。
“去哪?”身后冰冻彻骨的声音响起。
“厄?”许嘉不解的回头,更加不解的说“去换衣服啊。”
“就在这换!”张显眼睛依旧阖着,嘴里命令着。
“啊?!”许嘉抱着衣服瞪着眼。
“厄你去哪了?跟谁吃饭?”张显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但眼睛依旧阖着,一副漫不经心。
许嘉笑笑,跟张显在一起这么久,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她还是长了些的。她款款走到张显跟前,把怀里的睡衣扔到他脸上,掐腰浅笑道:“怎么?吃醋了?”一副当初张显用范诗言对付她的语气。
“吃醋?哼!吃醋!”张显把睡衣扔到一边,缓缓起身,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火焰,直勾勾的看着许嘉。“那人是谁?穿黑衣服的!”为避免许嘉不承认,他还特意指出了白继愈的特征来。
“你跟踪我?”许嘉笑容渐渐凝在脸上。
“没那时间,你们在我眼皮底下行动,我想不看都难。”张显的眼神又炙热了几分。
“真的吃醋了?”许嘉自作孽不可活的继续挑逗着张显最后一丝耐心,可话音还没落,她便后悔了。
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一闪,自己便被推到床上,后脑重重的陷在床上的被子里,那道白影还不等自己反映过来去做丝毫地抵抗,便压将上来,说是迟那是快,许嘉再也动弹不得。
其实,她也不想再动弹。
火山爆发
张显俯下的身体一寸寸的向许嘉逼近,每近一寸眼中的火焰都炙热上一分,许嘉忍着越来越沸腾的心跳压抑着呼吸,这感觉像是好不容易爬上了玉龙雪山的高巅却因为缺氧而无法呼吸般难受。
她睁圆了眼睛看张显一寸寸的压将上来,身旁支撑的两条胳膊一点点地弯曲,直到最后手肘拄在床上,与她近在咫尺,近到她能听到那沉重的呼吸和如轰鸣的心跳。
两人沉默着,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却无从说起,似乎要说的事两人都已心知肚明而不用再费口舌。直到张显双手在许嘉脑后合住,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般捧住她的头,许嘉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缓缓地闭上眼睛。
在黑暗中的两秒钟里,许嘉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爱情如暴雨来袭的倾泻而下,可是两秒后,天空中只响彻了几个雷,闷闷的空气中压抑着甜腥的味道,竟是一个雨点也没落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张显双目合着,长长的睫毛在下眼帘投着蝴蝶翅膀一般的暗影,薄如柳叶的双唇微微张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传来张妈妈的声音,“嘉嘉,甜点好了!”顿了顿又狐疑的说:“嗯?人呢?”
张显睁开眼,贪婪的盯着许嘉,不说话,只用那目光把眼前的人吞噬掉。许嘉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扬起手想要推开,可张显像是被定格的图像,纹丝不动。
“你妈在叫我们。”许嘉说完后直想抽自己的嘴巴,因为她发现仅在咫尺的那双眼里的炙热渐渐消去,消到深不见底的空幽,望不到边的落寞。
“嗯。”张显起身,没有预料中的颓然,倒是饶有兴致的坐在床边,看一旁鲤鱼打挺般起身的许嘉一脸纠结的尴尬。
看着她这讪讪的表情,他嘴角更加漾开了,拉住正要夺门而去掩面而逃的许嘉,说:“让我吃醋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的明白?”说完便放开手,扔下愣在原地定格的许嘉,扬长而去。
这叫怎么个说法?许嘉用她那不太灵光的脑袋苦苦分析着刚刚发生的事。明明他已经表示出暧昧,可到最后又嘎然而止了,止了后又没有挫败的情绪,倒是有些玩味的兴致。本以为他是再次作弄了自己,可又扔下一句,让他吃醋没有好下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综合症?
“嘉嘉怎么啦?”张妈妈在外面轻声问着张显,“哪里不舒服么?”
许嘉被定住的身体稍稍动了动,末了便听见张显的声音,“好像是病了,躺着呢。”
“唉呀,那你也别闲着了,赶快进去陪陪她。”张妈妈的声音很迫切。
“嗯”张显应了一声,然后声源距许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