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就给自家龙蛋起了昵称的伊凡忐忑地逐张椅底下寻去,只是他将整个圣堂中数目可观的椅子检查完,都没有找到那估计有亚地龙脑袋大小的龙蛋,他不禁苦恼。
“在哪呢?”
年幼的伊凡脑汁不太够,杵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才将目光投向风琴。
那巨大的,连接着一根又一根巨大金属管的圣堂风琴……刚才彼得圣侍好像站在那旁边。
于是伊凡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因为这座琴的高度对他是一个巨大的难题,目测能够藏东西的地方,必须是那一排又一排伸到教堂穹顶那么高的金属管。
伊凡看看金属管的高度,对比自己的身高,震惊满布脸庞。
可是想到即将由他照顾的,圆润的蛋蛋,伊凡咬紧牙关,将风琴前面的椅子推近并爬了上去,准备拯救蛋蛋。不过他忘掉这是一座琴,这才抬腿上去膝盖就压住琴键,风琴特有的乐音雄亮地充满整个圣堂,吓得小小年纪的他整个摔了下去,他还来不及喊痛,后头传来碰撞声响,咚地一声,撞得还不轻。伊凡转脸看去,就见圣堂讲台下有个抱住脑袋的白子,瘦瘦小小的一个,目测比自己小。
伊凡揉着摔痛了的臂膀,不解地问:“你在这干什么?”
讲台下的白子松开手,抬起脸。
伊凡瞠大眼睛,这是一张邋遢的脸,跟普通龙人族一样不规则分布着鳞片。圣域的白子都会被要求保持干净整洁,哪有这样邋遢的,眼前这个白子的脸爬满灰尘,双手也很脏,指甲片黑黑的,眼白布满血丝,神色不善。
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白子,伊凡不由自主地想起魔物认识课上,圣侍给他们讲的凶兽。他才七岁,懂的事情不多,可是恶意和排斥,他太熟悉。
既然没有好态度,伊凡也不想多管闲事,本来就要继续去找蛋,却见到小孩瘦得皮包骨的腕骨上挂着一只牌子,那个和他脖子上戴的,是一对的。
“……”伊凡只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为什么不是一只蛋?
小孩很敏感,这时候仿佛被伊凡的视线提醒了,立即粗鲁地拉扯手腕上的绳子,那力道让人怀疑他要将那层皮都扒下来,或者把整只手掌拔下来。
——这是他将来七年要照料的白子。
意识到这一点,伊凡赶忙跑上前制止:“你不要再弄啦,让我帮你解开吧。”
小个子发现伊凡靠近,身体往讲台底下面缩,眼神戒备地盯紧他,手下仍旧固执地拉扯木牌。
伊凡觉得委屈,他完全是好心想要帮忙,却被这样对待,不过他已经是指引者,是个大哥哥了,他不能跟小弟弟计较,而且这还是圣侍分配给他的任务,他不能不管。
伊凡尽量学着苏菲亚姐姐那样温柔的语气,细声细气地说:“哥哥帮你解开吧,你这样解不开哦,会痛。”
小孩蹙紧眉头的审视眼神令伊凡愣住,不过也许就因为这样的呆脸,小孩终于放松戒心,犹豫片刻竟然真的伸出手来了。
伊凡对着这个动作呆了好一会,才醒觉过来这是让他解开,他喜出望外,立即上前仔细地给小孩解开绳结。
这木牌子的绳结绑得特别结实,紧紧勒在小孩手腕上,伊凡这才注意到小孩的指甲缝里积满污垢,而且似乎经常用指甲去抠东西,指甲边沿崩坏撕裂,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他人小力气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绳结解开,把木牌拿在手里时,他不由得脸露得色:“瞧,解开了。”
小孩却一手拍飞牌子,愤怒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它碎尸万段。
真小气,伊凡心想着,他摸摸鼻子,尽量温和地跟小孩说话:“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为什么会派给我?你原来的指引者呢?哦,我在圣域没有看见过你啊。”
小孩听到问话,似乎因为刚才的帮助,他虽然仍旧戒备,却没有起初那样排斥,他看着伊凡,好一会才吐出一个字:“饿。”
伊凡嘟起嘴唇,因为他问的问题一个都没有得到解答,可是小孩说饿了,那也不能忽视,饿肚子很难受,何况小孩还这么瘦,应该都没有好好吃饭。
“那我们去领吃的。”说罢,伊凡捡起木牌子,发现小孩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的眼神,赶忙说:“有这个才能领吃的。”
能换吃的这个说法得到了小孩的基本认同,看着木牌的目光仍旧不善,却没有再想毁灭它。
伊凡松了口气,翻过牌子来,果然看到后面的名字——金诺。
圣域在接收龙蛋之后会给重新编号和取名字,当然,贵族有特权,可以由父母取名字,可是像伊凡这种孩子就只有由圣域安排。
金诺和他,未来七年都要在一起。
想着,伊凡就去牵金诺的手,金诺却把手藏在背后,伊凡努力了一会都抓不住金诺的手,这小子灵活得紧,他气馁地垮着肩膀:“好吧,你跟我来,我们去领吃的。”
金诺没有动静,伊凡呆立着,好一会才知道要是自己不走,这小孩也不会动,伊凡只好尝试地走出几步,回头一看,金诺果然从讲台底下出来了。
这孩子不仅瘦,而且还比他矮一个头多,只到他脖子根的高度,低头就看到一个发旋,这完完全全激发了伊凡的保护欲。
虽然领到的不是一只蛋,可这么瘦弱的小弟弟,必须好好保护。
年仅7岁的伊凡不禁使命感爆棚,回头望向金诺那一眼闪亮得太要紧,直把那草木皆兵的孩子惊得摆出自卫姿势来。
瞧着小弟弟这么容易就被吓着,这胆小(?)的模样让伊凡中里泛酸,赶忙轻声安抚:“走,哥哥这就给你找吃的去。”
金诺不解地蹙紧眉心,不明白伊凡的古怪行径,反正他感觉不到恶意……哥哥是什么,能吃么?
伊凡瞧见金诺一脸呆滞,暗暗点头,觉得小弟弟这样子特别可爱,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终于握住了瘦得皮包骨的那个小脏手。金诺猛地一颤,却在期待地仿佛能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下安静下来,继续用疑惑的审视目光打量对方。
是的,金诺不懂得这是什么,在他懂事开始除了被关着,挨骂,挨揍,挨饿等等就没有别的,当他来到这个地方之前,那些带他来的人也很凶,动辄就是打骂,就连那牌子也是几个人按住他强行绑上去的,狠狠地勒痛了他……可是这手掌好温暖,好软。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走在前面的人转过脸来露齿一笑。
看起来不会挨揍……金诺眼睛一亮,握紧了就不准备再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会BE么?有人竟然会有这种疑问……我在这里郑重地声明,容嬷嬷是个亲妈,大亲妈,BE什么的才不会出现在我的文里呢?我的文只会HE,无论会死多少大配,中间多惨,最后都会HE的。。。相信吧,咱是亲妈的品牌代表!!!!
☆、第二章
干净和邋遢的小手牵在一起,金诺一直在研究它们,因为他觉得这个画面很好看,所以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被伊凡领到食堂去。
圣域是白子等待圣判的地方,时间长达十四年,圣域虽然是宗教圣地,却以寄宿院校形式管理。
白子们的食宿学习都不需要离开圣域,也不允许离开。
圣域对外宣传说平等待遇,但谁都知道那是扯谈,贵族白子所享有的权利高于平民白子,而贱民、罪犯、奴隶等后代,仍旧是活在最下层。
在集体食堂最能够体现这个阶级区别,拿着银牌子的贵族能够领到美味且极具营养的丰盛餐点,平民的铁牌子则又区分等级,有钱人和穷人不同等,所领到的食物也不一样,这取决于平民家庭给圣域捐献多少心意。
至于连父母身份都不明的最下等木牌白子,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一般是黑面包或土豆泥,哪一天能发上牛乳那是特别好日子,大多时候都只有黑面包和白开水,还不管饱。
伊凡牵着金诺走进食堂,也不是直线走上前领餐,而是拐着弯从边沿走到最肮脏的角落去,在那爱理不理的厨子手下领到午餐——一杯白开水和一个黑面包。
对的,只有一份,因为伊凡今天才领到金诺,在一般程序上,金诺应该是一枚龙蛋,所以根本不可能发餐。指引者带领的龙蛋孵化后,也要事先向圣侍登记,才能得到食物配额,可是金诺情况特殊,就算现在登记也赶不及了,今天只得挨饿。
伊凡很苦恼,他小小的脑袋瓜子根本无法预料这种情况,本来一份餐他已经吃不饱,又多出来一个金诺。
不过在圣域待了七年,伊凡早已经习惯吃苦,想着多喝点水也能撑得住,所以并没有苦恼多久,他就将巴掌大的黑面包掰成两半,递给金诺一份。只见那孩子才拿上手就啊呜一下把半个黑面包全塞进嘴里,咕噜一声吞了下去,竟然也没有噎着。
这可是黑面包,干硬粗糙而且还掺了沙子和谷物外壳,就连魔兽都能给噎死。
伊凡给金诺的特技惊了一把,手里的面包才啃上一口,那孩子就用闪闪发亮的目光盯紧他手里那半个面包,那饥渴的目光看得他头皮发麻,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将这一半再分成两份,递给孩子小半个。
就看这小孩又是一口吞掉,嚼都不用嚼一下,伊凡抽着唇角,彻底无语,可是他就剩下这么一点,肯定不能再给小孩的。
这会儿,伊凡不算圆润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指引者真心不好当。
“伊凡?这是谁?”
伊凡转过脸,这大眼睛白子跟他同龄,又是邻床,平时关系不错,对方身边的斗车里搁着一只龙蛋,想来是今天领到的。
“强尼?这是我要指导的白子,他叫金诺。”
“不是蛋?”强尼因为惊奇,眼睛瞪得更大了。
眼看着这脸就剩下眼睛,伊凡突然像找到知音,终于可以分享一下自己不可思议的遭遇,于是他就跟对方聊起来:“嗯,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彼得圣侍分给我的,我也以为应该是一只蛋,不过现在也还好。”
“哦,我听劳斯哥哥说过,像这样的白子,要么是指引者死掉,要么就是在外头长大的野孩子。”强尼想起自己今早才道别的指引者,神情落寞:“不知道劳斯哥哥现在好不好。”
他们对圣判是既期待又恐惧的,因为这是他们离开圣域的唯一途径,可是又有很大可能会变成奴隶,那还不如当一辈子白子。
“别担心,他们一定会好的。”提起这个,伊凡也想起来胆小爱哭的苏菲亚姐姐,同样心情低落。
两个正在伤感的年幼白子,完全没有注意到金诺已经走开,等到贵族区发生骚动,他们还呆呆地张望,就看见那边围起一圈人墙,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凑热闹。
“你的白子呢?”
突然,强尼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伊凡愣视着旁边空掉的椅子好一会,才触电似地跳起来,拔腿跑向那团热闹。此刻他的心脏砰砰乱跳,内心不断祈祷不要是他想的那样,等他挤进人群,看见正在拼命将食物塞进嘴里的脏小孩,顿时如坠冰窑,周身发冷。
那是贵族的食物,从没有下级白子敢去拿贵族的食物来吃,伊凡这下子真是被吓懵掉了,等他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拉扯小孩:“金诺,别吃了,我们快跑。”
如果跑掉,说不定还能逃过责罚吧?伊凡这样奢望着,金诺却全然不合作,还是大口大口塞着食物。别看这样的小个子,力气倒真不小,伊凡实在拉不动他,急得眼睛都红了,等他看见圣侍大步流星走过来,那严厉的表情,他知道来不及了。
圣侍粗鲁地揪住金诺的衣领子将他提起来,这小孩竟然还敢挣扎反抗,伊凡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揪住衣角咬紧下唇,乖乖等着。
前来处理这事的圣侍眯起眼睛,将手里的小孩狠狠摇晃几下,给晃软掉,才开口:“他的指引者是谁?”
伊凡瑟缩一下,害怕却知道不能逃避,他硬着头皮弱声说:“是我。”
圣侍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这看起来年龄不符的指引者,紧接着一声冷哼,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手里的小子还不知道安分,又扭动挣扎起来,再次遭到镇压,被晃得小脑袋软垂下来,眼睛却仍在狠狠瞪住圣侍,那眼神像要吃人。
伊凡也就僵住一会儿,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跟上去,他跨出食堂,墙壁隔开那些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漠视,或担忧,或同情的目光。
落后几步走在圣侍后方,伊凡看着金诺不断重复挣扎和被镇压,心里焦急,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说话。
开始他们还遇到一两个白子或者圣侍,后来他们走的路越来越荒凉,伊凡从不知道圣域还有这样的地方,看起来很旧而且破烂的屋子,杂草丛生,布满铁锈的窗栏铁门,开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