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课程挺多,一周的时间几乎被排满,等选了选修课以后,几乎每天晚上也得上课。
正式上课后,兼职工作也要正式开始了。
杨文博的兼职工作是查寝。S大门禁森严,对夜不归宿的要扣宿管分,严重的还要校内通报批评。
杨文博被发配到了大三学生的一号站,晚上十点,与同样被发配到一号站的其他勤工俭学的学生聚集到了宿管处,接过宿管阿姨分配的任务和一串钥匙,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工作。
他马上就能知道,这项工作将极大拓展他的见识。
场景一。
杨文博提拎着一串钥匙,挨个地敲门查人数,人数少了就要记录下床卡上的名字,敲两次门还没人应的,就只能拿钥匙开门了。
打开黑洞洞,凌乱无比的寝室,隔壁宿舍的人探出头来:“这个寝室你不用查了,他们的宿管分再扣就是负数了。”
杨文博默默地在该宿舍号后面的备注栏里填了一个“空”字。
场景二。
“我跟你说啊,别以为只有女生才要保养,男人也要啊,知道你女朋友为什么甩了你么,你看你这坑坑洼洼的脸,哪个女生想看?”一高瘦男生把一九尺大汉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挑了一瓶深海洗颜泥。
杨文博刚到门口就被高瘦男生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化妆啊。”
杨文博默默地在该宿舍号前面的框框里打了一个勾。
场景三。
后面的几次查寝还算正常,只是,为什么眼前的床上会躺着一个面朝墙睡的长卷发女子?女子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在风扇的吹拂下微微抖动,床架上还搭着一条黑色蕾丝镂空胸罩。
“嘘,他睡了,咱的人绝对齐了,四人一个不少。”
杨文博再单纯也不会相信会有女生住男生宿舍,狐疑地瞄了一下其他三人,视线瞄过长卷发女子的床卡时忽然顿住了,“展鹏飞”,怎么会是展学长,展学长不是长卷发啊。
“咳咳,小飞他有异装癖,异装癖的意思呢就是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喜欢带假头套和胸罩,但是,我们并不歧视他,也希望你保密。”
杨文博在宿舍号前面的框框里打了个勾,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大学里的怪人确实比较多,他刚刚不还见了一个画晚妆的九尺大汉。
杨文博离开后,其他三人对着展鹏飞被窝里的充气娃娃,捶床狂笑。此次事件后,展鹏飞可是被嘲笑了N年。
逃寝的展鹏飞第二天中午回来后,动手给充气娃娃放气,却听舍友对着他怪笑道:“喔呵呵,小飞你有异装癖,哈哈哈笑死我了。”
“什么?”展鹏飞背对着舍友的脸一阵惨白,他们居然知道了!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没多会儿又听舍友们七嘴八舌的炫耀他们是如何机智地帮助自己和查寝的小学弟斗智斗勇后,展鹏飞松了口气,镇定自若地和舍友讲起了荤段子。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你老婆的长卷发换成板寸,下次查寝的人可不一定这么单纯了。”
“我这不是忘了吗?做得太顺手了。下次一定记得。”
国庆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校运会,高校COSPLAY联赛、足球联赛,篮球联赛等一系列赛事也相继举行。
现在是九月下旬,校运会的遴选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了,杨文博在体委孜孜不倦的骚扰下选择了长跑和短跑,崔浩精心准备篮球联赛,王峰和田复则坚决不肯上校运会丢人。
上课之余,杨文博除了每天中午和体育老师训练长短跑,又多了一项工作:神隐动漫社的COS排演。
“Bingo,我就说你最适合这个角色,”展颜如害羞的少女般捧着脸,“慵懒的、冷漠的、傲慢的贵族少年,夏尔·凡多姆海威。”
“可我没演过戏,搞砸了怎么办,”杨文博取下左眼的眼罩,用一只眼睛看东西真奇怪。
“没关系,一点都不难的,声优组已经把台词音乐配好了,你这段时间只要熟悉音效就行了。”
“声优组真厉害,我连英文都没学好,更别说日文了,”杨文博是真心地佩服。
展颜霸气地拍了拍杨文博的肩膀,“迟早有一天,我的动漫创作团队能做出更好的动漫,到时候就是日本的COS社团COS我的动漫了,呵呵呵。”
“就吹牛吧你,”展鹏飞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做的动画人物动作跟僵尸一样,配音尖细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找死啊,”展颜被戳中死穴,瞬间暴怒。
“那我去找死了,你找别人帮忙吧,”展鹏飞撇了撇嘴就要离开。
“站住——”
“学长?”
展颜的声音和杨文博的声音同时响起。
“学弟?”展鹏飞仔细打量了下身穿海蓝华丽礼服,头戴绅士帽的少年,“你也被我妹诓来了啊?”
“你妹?”
“就是你旁边的那位啊,我们是双胞胎……”
“塞巴斯蒂安,赶紧换衣服,”展颜把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推进了更衣室,探头进去,“我警告你啊,不准在别人面前损害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展鹏飞在妹妹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换衣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你们动漫社帅哥那么多,为什么非找我帮忙。”
“咳咳,那当然是因为你最帅了啊。”
“说实话。”
“因为这次的表演有点那啥,哦,基情,”展颜把自己挤进更衣室,“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能赖账。”
身边有身为动漫社长的妹妹,展鹏飞当然知道此基情非彼激情,他警惕地看着展颜的眼睛,“和谁,什么尺度?”
“就是和刚刚那位啊,放心,绝对不损害您英明神武的形象,尺度吗,连身体接触都没有,”展颜抱着展鹏飞地胳膊使劲晃,“你可一定得帮我,我这一年的活动经费可就指着这次演出了。”
哎,这个年代腐文化盛行,神隐动漫社要是不与时俱进,就要入不敷出了。
“好了,好了,我答应了,”展鹏飞赶紧甩开这块牛皮糖,“你先出去,我换裤子了。”
“我不介意的,咱俩还一块洗了好多年的澡呢。”
“我介意!”
展鹏飞的衣服并不复杂,白衬衫、黑色燕尾服,经典的英式管家装扮,他要扮演的,正是夏尔凡多姆海威的恶魔执事——塞巴斯蒂安。
杨文博和展鹏飞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看完24集的《黑执事》,了解人物的基本性格和行为习惯。
两人对着电脑看了一半后,杨文博看了看手表,对展鹏飞道:“我要去查寝,就先走了。”
展鹏飞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问:“你负责的是哪个站?”
“一号站。”
“哪个单元?”
“一单元,”杨文博看着展鹏飞青黑的脸色,加了句,“学长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
展鹏飞:“……”
繁重的课业,严格的长短跑训练,还要抽空去动漫社排练节目,杨文博的时间很紧,十几天一晃而过,国庆小长假来临了。
宿舍里的其他三人早在昨天就逃课回家了,杨文博收拾好行囊,乘坐地铁直达火车站。
愣子戴着橘黄色安全帽,在地铁三号出口的人流里辨认着杨文博。
杨文博穿着校运会提前发下的全套白色运动服和白色球鞋,面容俊美,气质超然,不是一般地好认。
愣子取下头上的安全帽,使劲朝着杨文博挥舞,“我在这呢。”
“愣子哥,谢谢你,”杨文博接过愣子手里的火车票,“耽误你工作了吧。”
“没有,一点都没耽误,”愣子摇了摇头,他天没亮就到火车站排队了,排第一个,一点没耽误上工,“那啥,学校还适应么?同学还好处么?”
“学校挺好的,同学也很好相处。”
“那你钱还够用么,我前两天刚发了生活费。”
“我不缺钱,学校里有兼职,你在工地注意安全。”
“放心,我小心着呢,”愣子把安全帽戴了回去,“检票时间快到了,你赶紧去候车室,对了,当心别坐过站啊。”
“好,你去上班吧,注意安全。”
坐到火车上,杨文博摸了摸书包内袋的全部财产——一千五百多元财产,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这些天在网上查过了,每月给监狱送几百元能让犯人的日子好过点。
五个小时的车程后,Q市到了,这是一个繁华不亚于S市的大都市。
花两块钱买了一份Q市地图,浏览一遍找到了女子监狱的位置,按着指示转了几次公交后,杨文博总算到了女子监狱。
他站在女子监狱高高的铁门外,踌躇不进。在这里,有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干什么的,”警卫端着步枪走了过来。
杨文博深吸了一口气,“探监。”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波涛将起
“你说什么,杨慧已经走了?”
“是的,九月初出狱的,你想找她可以去她的原籍看看。”
杨文博拿着Q市交通地图,转公交时接连出错,一会儿是上错了车,一会儿是坐过了站。
他的心在剧烈挣扎,一会儿想着回老家看看,她应该会回去瞧瞧,一会儿又想着不管这个人了,她害得自己从小被嘲弄欺辱,害得外公抑郁寡欢,他不想见她。
“去哪里?”火车站售票员头也不抬地问道。
“S市,”最后关头,他还是作了选择。
绿皮火车悠悠开到S市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杨文博看着不远处白色的磁悬浮列车,如果他坐的是这种车,从Q市到S市只要一个多小时,但是价钱要翻三倍。
在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火车站也没有直达S大的夜车。
杨文博进了一家麦当劳,坐在角落里,等着早上第一班的地铁。
“广告上说麦当劳很好吃,你给我买一份,”东皇泽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杨文博买了一份麦辣鸡腿汉堡套餐,就把身体主导权让给了东皇泽,自己陷入了长长的休眠,掩藏纷乱的心绪。
“汉堡不错,就是那白色的酱太恶心了,薯条蛮好吃,就是太油了,红豆派也不错,就是太甜了,汽水冰冰凉凉真舒服,就是味道太怪了。”
可见吃也堵不上东皇泽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得亏半夜店里人少,杨文博选的又是角落的位置,才没那么丢人。
“这些加起来不少钱吧,这回那小子怎么那么大方呢?”东皇泽拿着纸巾抹了抹油手油嘴,撑着脑袋思考,莫不是这回受刺激了?
当然,尊贵的小王爷是不会关心一个平民的身心健康的,他只是有点无聊而已,原本还想出去逛逛,但是,很不幸地,他吃撑了。
这冷的热的一搅和,东皇泽的肚子不舒服得很,从刺痛变成了绞痛,连忙和杨文博换了回来,想他东皇泽养尊处优二十余年,还没受过这种罪呢。
杨文博一回到身体里就捂住了肚子,揉了好一会才舒服些,趴在桌上小憩。
天蒙蒙亮时,杨文博走出了麦当劳,却没有离开。他看着玻璃门上面的招聘启示,黯淡的眸子突然出现了光彩,再次推开麦当劳的门。
“我们这里不要兼职,只要全职,要年满十八周岁,持有健康合格证,签三年以上的合同,”服务员没精打采地打着呵欠,如果眼前的不是个小美男,她才没耐性搭理。
杨文博最近受的打击多了,并不感觉如何气馁,平静地离开了。
地铁口就在火车站广场上,最早一班地铁是五点四十,此时还不到时间。
火车站的空气让人心情烦躁,杨文博走到一处花坛边,想看点绿色的东西,却突然惊呼道:“愣子哥!”
愣子躺在花坛后面的长椅上,头枕着一个布包,肚子上搭着薄棉被,睡得正香,听到杨文博的声音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了杨文博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愣子哥,你怎么睡在这?”
“我……我……”愣子的面皮有些发红,这么落魄的一面被熟人看到,让他很是难为情。
“你是不是缺钱用?我这还能匀出千把块。”
“我不缺钱,”愣子挠了挠头,“就是工棚那又脏又臭的,睡这里舒服点。”
“火车站鱼龙混杂,在这里安全吗?”杨文博担忧道。
“我又不是大姑娘,能有什么危险,”愣子难得聪明地转换了话题,“三姨怎么样啊?”
“她出狱了,”杨文博面无表情,“麻烦愣子哥过年回家时问问她的情况,我回学校了。”
愣子看着杨文博挺拔的背影,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阿文是一条要腾飞的龙,自己就是一条臭鱼,他跟阿文在一起就叫鱼龙混杂。
杨文博上了第一班地铁,此时人并不怎么多,不至于人贴人,当然,空座还是没有的。这一站是火车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