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虽然都说不怕了,可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吉祥好几次回头都见那男子盯着她看,每次吉祥回头看他,他都会心虚地将头转开,吉祥开始不安起来,对小春道:“我们还是去那酒楼里等舅舅吧。”小春忙点了点头,虽说她是个不怕事的,但是到底是跟小姐一起的,万一小姐有个什么闪失,她可没地儿哭去。
主仆二人忙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望月轩门口,二人这才觉得安全了,心里的大石便落了地,正要抬脚进去,却有人在她们身后道:“小姐请留步,小生郭琪,不知能否与小姐交个朋友?”
吉祥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鬼鬼祟祟跟在她们后面的那名男子,这种当街搭讪美女的事情她从前也遇到过,但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在开放的现代,当街搭讪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在这个时代,他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轻佻了。吉祥冷声道:“对不起,我没兴趣与你交朋友。”说罢转身就要朝望月轩里面走,谁知那郭琪胆子也大,上前一把抓住了吉祥的手腕,认真地道:“小姐何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呢,小生不是坏人……”
吉祥被他抓住手腕,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的话,只使劲地将手往回抽,想脱离他的掌控,小春正要上前帮忙,就见斜里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搭在郭琪手腕上,便见郭琪面孔扭曲,痛苦地嘶了一声,然后飞快地方开了吉祥的手。
四十二百五
吉祥正死命地朝后头拽自己的手呢,这会儿对方突然撒手,让她来不及收力,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多亏小春在她身侧,一伸手扶住了她,饶是如此,两人还是齐齐地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主仆二人站定后向郭琪身边看去,待看清替自己解围的人之后却吃了一惊。这路见不平之人竟然是个银发白眉老翁,再细看时,又觉得他似乎不太老,皮肤白皙红润,双目有神,嘴角含笑,竟是鹤发童颜,吉祥心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吉祥愣了一下神后,正要上前道谢,就见老翁身后突然冒出来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口里高喊着“放开我家少爷”,手握成拳扑了过来,眼看就要打中老翁的身体,吉祥想喊“小心”,可是喉咙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见老翁手臂一挥,扑上来的那两个家丁便朝后仰倒过去,滑了四五步远才仰倒在地,吉祥见老翁没事,忙把那声小心咽了回去,换成道谢,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老翁身旁有人冷声道:“多管闲事。”
说话那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穿了一身蓝色长衫,头戴翡翠小冠,面如白玉,眉目俊朗,只是表情与话语颇为冷淡,让人无法生出好感来。老翁听了那少年郎的话,忙放开郭琪的手,冲着那少年道:“老奴知罪!”却又笑着抓起郭琪另一只手的手腕轻轻地捏了一下,待回头见少年已经转身走了后,忙丢下嗷嗷叫的郭琪,跟在少年郎身后朝街那头走去。
吉祥一句“多谢”几经打岔,终于没能说得出口,只能愣愣地望着老翁离去的背影出神。小春见郭琪与那两个小厮东倒西歪地爬不起来,又见肯帮忙的那老头儿走得远了,怕郭琪回过神来找她们的麻烦,忙将还在愣神的吉祥朝酒楼里面拽。
这场闹剧发生得极突然,结束得也极快,除了当时酒楼周围的人略看到了些经过外,其余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的人便只看到郭琪主仆三人倒在地上嗷嗷直叫,两个家丁嘴角有血迹,哼哼得也没什么力气,倒是郭琪半跪半坐着,两只手如同卤熟的鸡瓜子一般,直直地朝下垂着,五指张开,似乎不能动弹了,但他其他地方没有伤,所以叫得格外大声。
有人认得郭琪,于是去衙门里叫了郭琪的爹来收拾残局。当郭涛赶来望月轩门口时,郭琪与那两名家丁已经从地上起来了,如今正赖在望月轩酒楼的大堂里不走呢。郭涛见儿子胳膊半举,两只手无力地耷拉着,心里又是气又是痛,气的是自家儿子不争气,每次总是在外头给人打得鼻青脸肿的,痛嘛自然是心疼自家儿子每次都是挨揍的那一个。
几年前郭琪就因为不长眼调戏到郡守的千金被打得近乎半残,还连累他这个做爹的被降了职,好不容易那郡守调走了,自己也疏通了关系复了原职,不想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三天两头的在外头调戏良家女子,被人打得跟猪头似的。郭涛恨儿子不长眼,带着两个家丁调戏一下孤苦无依的民女不就好了?每次都调戏到他惹不起的角色,每次都挨打,每次都要他这个做爹的给人陪不是,真是……
郭涛上前狠狠地瞪了郭琪一眼,想要骂他几句,却见儿子眉头皱着,见到自己时嘴巴一瘪似乎就要哭出来了,郭涛心里顿时软了下来,这儿子就算再不济,也是他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这会儿他被人欺负了,自己不帮他谁帮他呀?于是骂人的话便吞了回去,只问道:“怎么搞的?”
“爹,我要娶妻。”郭琪已是二十岁的人了,却如孩童一般扭着腰,摇着肩膀撒娇。郭涛见酒楼大堂里的人都朝这边看,不禁红了一张脸,恨声道:“有话回家说去。”说罢就要去拉郭琪,郭琪却使劲地摇着肩膀道:“我不,我不,我就要娶妻。”郭涛想上前给他一巴掌,又见儿子双目含泪,可怜兮兮的,于是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温言道:“好,娶妻就娶妻,但是娶妻也要回家去说嘛,乖,跟爹回去。”
郭琪摇头道:“我要娶的妻就在这酒楼里,回去怎么说啊?”郭涛心里琢磨着自家儿子到底看上了什么人,因为之前虽然他也总喜欢在外头缠着一些漂亮女子搭讪,却从来没说过要娶妻,就连自己托人给他说媒娶妻他也都不要,这会儿突然说要娶妻,也未必就是件坏事,若是那姑娘的家世清白,便就随了儿子的意罢。
在郭琪还小的时候,郭涛曾经想过要替他找一房温柔贤淑的媳妇儿,家世要好的,不是官家小姐便是大家闺秀,还要贤惠的,不能干涉郭琪纳妾,不能有一丁点儿逆着郭琪的意,总之要给郭琪找个顶最好的媳妇儿。但是随着郭琪越长越大,郭涛便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越来越不靠谱了,小时候看上去顶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孩子,到长大后却总觉得他有些缺心眼儿,喜欢的就一定要说喜欢,不喜欢的就一定要踩几脚吐口水。在大街上看到姑娘也是,见到喜欢的就定要上前搭讪,见到不喜欢的就朝人家吐口水。好欺负的百姓人家还会被那两个虎背熊腰的家丁吓退,但这江宁城藏龙卧虎,官家不少,有钱人更是多如牛毛,郭琪十有**回惹到的姑娘都是不该惹的,所以时时被打得头破血流。时间一久,这二百五的名声便传得远了,没有哪个好人家儿的闺女愿意嫁给他。那些寒门小户的闺女倒是愿意嫁进郭家,可是郭涛又看不上。
郭涛心里拿定了主意便问道:“你说的那姑娘在哪里?”郭琪手没法指,只得朝楼上弩嘴道:“就在楼上呢,他们不准我去找她。”郭涛朝二楼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有姑娘在外头,想来是在雅间里,于是去柜台前与那掌柜的打商量,“掌柜的,敢问那姑娘姓甚名谁?”酒楼的胖掌柜眯着眼笑道:“郭主事,非是小的不肯说,小的也不认识那姑娘,想必她不是咱们江宁的人。”郭涛又道:“要不掌柜的行个方便,让本官与她摆谈摆谈?”郭涛对酒楼掌柜的如此客气,并非是他平易近人,而是这酒楼乃是郡守家的产业,他惹不起,所以只得用商量的口气与掌柜的说话。
那酒楼掌柜的也是个事儿精,知道郭涛与郡守关系颇好,也不想得罪他,点头道:“郭大人上去倒是可以,不过令公子还是不要去了,小的怕他惊着客人。”郭涛苦笑了一番,朝掌柜的点了点头,又让跟他来的那两个家丁看好郭琪,自己与小二哥上了楼去。
吉祥与小春今日被郭琪吓得不轻,这会儿才定下心神,要了些茶水点心用着,等着赵存旭来寻她们。刚坐了没一会儿,便听小二哥在门外道:“客官,郭主事想见您,不知您方便否?”
吉祥皱了皱眉,心说怎么自己才刚到这里就被郭涛找到了?她完全没想到郭琪会是郭涛的儿子,虽然这两人都姓郭,但郭涛长的是国字脸,丹凤眼,郭琪却是瓜子脸,杏眼,这风格迥异的两人完全没法凑到一处去。吉祥虽然不喜欢郭涛,但是想到她将来有可能会来江宁城开成衣铺子,指不定就归郭涛管,若是这会儿不给他面子,只怕将来他会给自己穿小鞋,于是只得客气地道:“请郭大人进来吧。”
郭涛进了雅间,吉祥忙起身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郭大人,真是巧啊。”郭涛奇道:“姑娘认得本官?”吉祥掩口笑道:“郭大人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六年前民女还随姥姥来江宁城找过您呢。”郭涛坑过不少人的银子,抬着眼皮狠狠地思索了一番才想起来,讪笑道:“啊,是了,那时你还是个小女娃娃呢,如今长成大姑娘了。”郭涛对赵家还是颇为欣赏的,尽管他讹赵家银子的时候并未手软过。
吉祥笑道:“不知郭大人屈尊到此所为何事?”郭涛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知道婚姻大事不是这个小女娃娃自己能做主的,于是也不与吉祥多说,只笑道:“无事无事,你们聊,本官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说罢冲着吉祥诡异地一笑,然后转身走了。
吉祥被他笑得有些紧张,待他走后忙出了雅间朝楼下看去,却见到郭涛领着方才那无礼的登徒子离去,二人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欣喜,吉祥这才想起来那登徒子莫不就是郭涛的儿子?不过这事儿吉祥也没放在心里,郭涛虽然是个贪官,但也不至于胆大到敢强抢民女吧?
临近晚饭饭点时,赵存旭寻了来,吉祥将今日遇到郭琪之事讲了一遍,赵存旭道:“倒是我大意了,不该让你二人在涉险,所幸遇到的是郭涛家的儿子,那小子虽然脑子有些问题,但总归没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若是你二人真有个什么,我可没法向你姥爷姥姥交代。今天这顿请你们吃好吃的,就算给你们压压惊吧。”
吉祥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节,觉得那郭琪虽然举止唐突,可是似乎表情真诚,不像电视里演的登徒子那般一脸色相,凶神恶煞,如今知道他是脑子有问题,反倒有些同情他了。于是也就不再想这事儿,只点了许多昂贵的酒菜,狠狠地敲了舅舅一顿。
后来的几天里,郭琪没再出现过,吉祥便以为那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谁想到,那才只是开始而已。
四一赖皮
赵存旭领着吉祥又在江宁城玩耍了几日,将那些大小的成衣铺子都去逛了一遍,这才又雇了马车赶回平县。。此后的半个多月里,吉祥开始写扩展分店的计划书,但是有的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吉祥的分店扩展计划还没有写完,郭涛的夫人,郭琪的母亲就亲自来赵家提亲了。
郭涛的夫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瓜子脸,杏眼柳眉,郭琪倒是长得极像她。这位郭夫人是个极为直爽的人,见了贞娘便直接提出了结亲的想法。贞娘早就听吉祥说了江宁城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肯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于是推说吉祥年纪太小,还未考虑婚嫁之事。
郭夫人是个极疼儿子的人,这些日子郭琪害了相思病,到了近乎茶饭不思的地步,她自是无论如何都想把这门亲事办成了,所以才亲自来了平县说和此事。见贞娘推说吉祥年纪小,于是便提出先将此事定下,待吉祥大一些再成亲。贞娘见郭夫人没有半点知难而退的自觉性,只得又换了其他托词,谁料郭夫人是铁了心要娶吉祥回去做媳妇儿,什么托词她都不听,到最后贞娘不得不实话实说,表示吉祥根本不喜欢郭琪。郭夫人却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孩子说喜欢不喜欢的,并且表示只要贞娘同意这门亲事,聘礼不会少,早些年那两千两银子也会还给赵家。
贞娘终于忍不住了,再好的耐性也给郭夫人磨了个精光,只得很不客气地说自家女儿配不上郭家,还请郭夫人另谋良配云云。郭夫人知事已不可为,只得悻悻地走了。
且说郭夫人没能办成这件事儿,心里失落,又担心着郭琪的状况,回到江宁城后也不顾车马劳顿,连衣裳都没换便去了郭琪的小院儿。郭琪这些日子吃得极少,原本就不胖的脸颊如今更瘦了,眼窝陷下去后显得眼睛大而空洞,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这会儿正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力气睁眼。郭夫人一见郭琪这样儿,悲从心来,坐到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郭涛得知赵家不允这门亲事本就心烦,又加上郭琪这些日子意志消沉,他这个做爹的少不得要时时过来开解他,眼下听到自家夫人哭,心里就更烦了,跺脚道:“哭什么哭,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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