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的面前,占色微微躬身,与她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一字一句说得特别的清晰:“唐瑜你听好了,就算吕教授改变你的记忆不成,我也有的是办法……呵呵,你刚才不也说了,外人是认不出我俩谁是谁的,当初你可以用我的身份,我现在我自然也可以用你的身份。”
“你以为她会相信?”
低低一笑,占色直起身来,双手环抱,淡定地看着她。
“她信不信没有关系,反倒是你。不配合的结果是什么知道吗?”
唐瑜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你要做什么?”
冷冷地牵起唇,占色歪了歪头,“为了我的爸爸、丈夫和儿子,我会不择手段。姐姐你放心,你要消失了,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将电视剧里恶毒女配的样子演了一个十足的像,占色拿捏着嗓子的声音,听得她自个儿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果然,把唐瑜也震住了,明显松软了语气。
“我帮你做了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你还是唐瑜,而我还是占色。”
“你……”唐瑜显然被她的态度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低声了一骂,“占色,你不要这么狠,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狠?”
淡淡地笑着,占色装着好奇地问她,“我这么狠,那你同意了吗?”
“无耻!”
一把将沙发上的垫子摔了出去,唐瑜憋了这么些天的气都快要崩盘儿了。她恶狠狠地磨着牙骂了几句,突然就抱着头大哭了起来。直到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占色都不忍心准备想安慰她几句的时候,她抽泣着突然又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吼。
“好,我同意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行了吧?”
161米善良的坏蛋!
这一次为了救权少皇一帮子人等做出来的所有博弈,注定是占色这一生最为精彩的篇章。在这个过程中,她表现出来的冷静与能量,甚至于已经超过了她自己的设想。
从红玺台半胁迫半劝说地搞掂了唐瑜,又把她接到锦山墅之后,她一个人默默地钻进了书房里,静静地翻出她预计这事时的计划书,总结了这一战里所有的大事小事乃至小细节和小插曲,在确定再没有任何差池之后,安排东风联系了新接任的921工作组组长。
她以唐瑜的名义,要求见到唐心柔。
并且,她告诉工作组的同志说,她从来都没有失踪过,只是前一阵儿在网上约了几个驴友一起出去野外自助旅游了,不知道她老妈回国的消失,因为贪玩儿,也没有来得及给她联系,所以才会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同时,她在电话里,也特别抱歉地给工作组反馈了一个情况——她老妈唐心柔,其实一直都有精神病史,属于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中的一种,已经治疗多年了,却没有办法彻底治愈。因为这病闹得,她老妈的脑子里总会犯糊涂,有的时候病发了,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认识,非得说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组长说,这件事他们需要讨论决定。
消息回来得很快。
下午六点多,刚刚吃过了饭,占色就接到了电话。
921工作组的同志说,他们经过开会讨论,决定约她们姐妹俩,明天在国宾馆见面再聊细节,希望能一次性把事情弄清楚,并且得到妥善的处理。
当然,也正是她预期的结果。
试想一下,既然唐瑜并没有像唐心柔所说的那样“失踪”了,还主动担陈了唐心柔有精神病史这么一个情况,那么,对于新上任的921工作组组长来说,他手里接到的一个烫手山芋的热量,立马就减轻了不少。
实际上,除了肖宏冀这个本来就与权少皇有私怨的人,其他人谁愿意惹到他?或者说,谁愿意惹到本来就是搞情报的他?
远的事儿不说,就近921工作小组之前的15个人,为什么突然会被双丨规调查,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心里谁都明白,那件事儿就是权少皇手底下搞情报的那些人干的。而新任工作组的这些人呢?他们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谁的身上没有或多或少地背上一点能不得光的事情?谁又愿意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把自个儿的前途给搭上去?
名利场上的事儿,很微妙。
一步棋,要走得精准,也十分不容易。
占色走的这一步棋,刚刚好就踩到他们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也可以这么说,就目前这种状况之下,同为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比谁都希望这件事儿能马上揭过去,不要让火又落到了自己的脚背上。
当然,这样儿的结果,正是占色基于对人的心理因素精准分析所作出来的计划之一。她只有先搞掉了肖宏冀等15个前工作组成员,杀鸡敬了猴,后上任的这些工作组成员才会顺水推舟,认同她做出“唐心柔有精神分裂症”那样儿的结论。
要不然,把一个好人愣是说成精神病,哪怕她把事情编得再圆,也一定会露出破绽来。现在么,就是大家都睁一只闭一只眼算了!
安排好这一切,想到明儿要与唐心柔见面,占色不由得胸闷。
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这个晚上,她想,必定不能再好好入眠了。对于她那个传说中的亲生母亲,她其实从来没有半点儿轻视。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没有与她见过面,就凭着两次电话里的短暂交流,她也知道唐心柔那个人绝对不一只软柿子,没有那么好捏。
可,不管软还是硬,既然她已经捏了,还得继续捏下去。
明天,她一定不能输。
进书房里来找她的孙青,一进门儿就看见她蹙紧了眉头凝神注目的样子,心知她此刻心里一定会很烦乱,本来准备安慰她几句,可到嘴里了说出来,却觉得有些无力。
毕竟与亲妈干仗,谁心里能好受呢?
占色看见她在那儿发愣,抬起头来,率先开口。
“看着我做什么?我长得漂亮,我知道。”
噗哧一声儿,孙青被她逗乐了,走近了过去,站在办公桌对面儿看她,“占色,你不要想太多了,今天晚上好好睡觉,明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呢。”
狠狠地揉了揉脸,占色的嗓子有些干涩,吐出来的话也有些僵硬。
“我没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明知道她嘴硬,孙青也不拆穿她,只笑着叹了一口气,绕过书桌去扶着她的肩膀,“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去休息了。嗯,如果你要睡不着呢,我可以免费陪睡的哦?”
看了一眼她,占色笑骂:“流丨氓!”
孙青看她又有力气说有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吧,我承认了!占色小姐,请——”
“呵呵,小样儿的,哪儿学的油腔滑调?”
占色抚着肚子,笑着嗔骂道,就慢慢地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她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事儿似的,调头望向孙青,“唐瑜还好吧?有没有闹情绪?”
孙青耸了耸肩膀,“她的心情,好像比你还要糟糕。”
抿了抿嘴角,占色笑道:“心情糟糕就好,就怕她心情不糟,她的心情要不糟,就该我心情糟了。人啊,只有在心情糟糕的时候,理智和判断力才会下降,要等她缓过气儿来,说不定还会出别的幺蛾子呢,孙青,你给我盯紧了她。”
“好!一定!”孙青点头笑着,见她身影跨出房门,想了想又小声喊了一下,“占色……”
“嗯?”占色回头看她,“怎么了?”
眼神儿不自在的闪了闪,孙青慢腾腾地回手关严了书房的门,再看着她明显削瘦了不少的脸孔时,又压下了心里想问的话,向她露出一个特孩子气的怪异笑容来。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我没有什么事儿。占色,我就是想说,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不要怕!”
你不要怕!
一听这话,占色心里微微一动。
在这些天儿里,她的神经弦儿确实绷得太紧了。而最主要的问题就来自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她都得独自去面对。而孙青此刻说的这一句话,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大的作用,却还是给了她很多的心理支撑。
哪怕,她明知道她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一句。
往前走着,她略略思考,装着漫不经心地笑问。
“孙青,你是想问无情吧?”
脸上烫了下,孙青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是小声儿解释。
“大家毕竟战友一场,这件事情……我是说肖宏冀的事情多少与我有点儿关系。要不是那浓硫酸,也许他们还不会为难他呢……你想,他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从孙青前天出院回来,占色并没有主动向她提起无情的事情,或者说,她心里其实一直在等着孙青来问她。可惜,她一直没有问,除了陪着她上上下下地打点做事,她连半句话都没有问起,这还让占色一度以为,她对无情当真是没有半分心思的。
可现在,她还是问了,尽管找了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
呵呵笑了几声儿,等她急切的解释完了,占色才打趣地回答她,“你啊,担心就担心,有什么害羞的?他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猜,现在应该是和四哥他们在一起。”
轻‘哦’了一声,孙青点头,“那就好。”
“孙青……”占色笑看着她,“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你的想法当真还是那么斩钉截铁吗?”
孙青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自到两个人走到了占色的卧室门口,才听到她淡淡叹。
“也许……吧!”
也许什么她没有再说。
是也许做得到?还是也许做不到?占色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她的感情问题,只希望经过这事儿,无情能因祸得福,与孙青水到渠成吧。
一个晚上,锦山墅都静悄悄的。
占色躺在那张大床上,魂不守舍地睡了一觉。在一个个迷糊得醒来后都想不起来内容的迷离梦境折腾之下,她好不容易才等来了窗外的天光发白。
天儿终于亮了!
起床、洗漱、打扮,她都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只下楼吃饭的时候,为了安抚要做跟班儿的小十三很费了一番工夫。小鬼头太难缠了,嘴里的歪歪道理一套接上一套,弄得她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才在付出一只遥控飞机的代价之后说服了他。
饭后,带着东风和西风,还有唐瑜和孙青,她迫不及待地赶去了国宾馆,脸上严肃得像是要去打一场恶仗。
其实,占色这时候的心里并不像她外表那么平静。
一会儿就要见到了唐心柔,她要说些什么,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她会不会因为见到亲妈而失常失态,她会不会无法抵抗唐心柔的糖衣炮弹而心软?
一个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
坐在汽车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默默定神。
孙青旁边坐着的唐瑜,不时拿眼去瞥着她。在见到她真的像一个没事儿的人一样,自始至终都摆明了无所谓的态度之后,唐瑜心里浮动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一出口就没有什么好话。
“占色,我在想啊,你这个人的血一定是冷的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都没看你有半点儿难受。呵呵,对付自家的亲人,也毫不手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
对付亲人?
到底谁先要对付谁?
她正常防卫也是错吗?
心里冷笑着,占色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想让唐瑜见到她眼睛里的情绪,只是不动声色地回敬了过去,一字一句都是欠抽得让人想搧她的语气。
“你懂得佩服我就对了!唐瑜,我值得你好好佩服!”
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不要脸。尤其在这两天已经被她气过无数次的唐瑜听起来,简直都能揉碎她的心肝儿了。可偏偏在口头交锋上,唐瑜还真就没有占过她半点儿便宜,只能纠结得一张脸青白一片,阴沉得像暴风雨的天空。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这么说,你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扯了扯嘴角,占色这一回真笑了。
“你没有听说过?过度的谦虚才是骄傲的表现,我喜欢说实话。”
胸口气得一阵起伏,唐瑜磨了下牙齿,扫了一眼汽车上几个都不吭声儿的人,情绪如海潮扑岸,一发不可收拾,心头恨到了极点。
说来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在没有见到占色之前,她一个主修心理学,还处处都自认为比别人强很多的女人,论其心态,其实是冷静而平和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一次在占色的面前,都不自觉地被她给比了下去,导致了恶性循环,时时都觉得了矮了一头,一次次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说,还特别容易被她激怒,态度极端乃至出现状况。
尤其现在,就单单见到她,唐瑜心里就一阵发急。
“占色,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特别的讨人厌?”
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占色脸上维持着笑容。
“被人讨厌也是一种高姿态,唐瑜,你的脾气太差了,得好好改改!”
想损人反被人损了,唐瑜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气得不行却又拿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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