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车道,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见孙青的眉头紧皱,心脏还在狂跳的占色,不由担心地看她。
“你有没有受伤?!”
“溅到一点。小伤,没事!”孙青回答得很快,目光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在呼天喊地的肖小萱,一双眸子再次阴沉了下来,“肖小姐,我奉劝你不要哭了。泪水流出来,会与你脸上的浓硫酸反应,大量的热量会再次烧伤你的皮肤!”
“啊!啊……呜……好……”
肖小萱显然是听见了,身躯僵硬着,便停止了动弹。
被浓硫酸泼中的人,烧伤处痛一会儿,慢慢地也就麻木了,不会像刚刚泼中时那么痛苦难当。肖小萱看不见自己红肿变棕的脸,心知孙青是要送自己去医院,于是心里再恨也把气儿给憋住了,埋着头软倒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双双眼瞪得像死鱼,却一声儿都没有了。
嘴角掀了下,占色满脸阴沉。
“像这样儿的女人,咱就不该救她。”
“嗯……”孙青只轻轻吭了一声,脚踩在油门儿上,将汽车开得很快。良久,才声音低哑的叹了一口气。
“占色,我这次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占色知道她说的大麻烦是什么。侧过头去,她看着孙青纠结的脸色,心里突然一酸了下。而被震撼过的心,也终于还原了过来。
“不会有事的,你是正当防卫。”
皱了下眉头,孙青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面色越发阴沉。
“我不想伤她的,你信吗?”
占色眯起了眼睛,声音微微上扬,重重地点了下头。
“信!”
苦笑了一下,孙青又睨了后座的肖小萱一眼,皱起的眉头快要打结了。
“你信,因为你是我朋友,可别人么,就一定不会信了。只会认为我是为了争宠才怒泼浓硫酸。呵呵,你刚刚也听见了吧,人家问我知不知道她老爸是谁……我当然是知道的。哎,这下麻烦大了!你说我也真是倒霉。鱼肉没有吃到,干惹了一身腥儿。”
鱼肉!
是吧,无情那厮果断就是一只腥鱼!
占色默了默,安慰地拍了下孙青的胳膊,意有所指地也瞥了一眼肖小萱。
“甭担心这茬儿。刚才我看到有围观的人在拍视频。事情都摆在那里,有眼睛的人都会看,火落不到你的身上来。”
“但愿吧。可是,法、理,权……哪个比较大?我前些日子在网上看过一个报道。一个女的差点儿被人给强奸了,但是,在那人实施强奸的过程中,她为了反抗,失手用花瓶把那男的给砸死了。强奸未遂,防卫过当,她被判了十年……你说这事儿,冤不冤不啦!?”
捏了下眉心,占色瞄着她,“不要对你家老大没有信心。”
回过头来,孙青与她对视一眼,突然抿嘴苦笑。
“看来这女人啊!再怎么厉害,也得要男人来收场,唉!”
轻‘哧’了声儿,占色笑,“孙青,你那是真厉害,不是虚的!黄飞鸿来了,估计你也能与他比划三百回合什么的!”
“……得了,不要洗涮我。”
皱紧了眉头,孙青目光有些凉。
当然,她知道占色在安慰她。
这件事儿说小可小,说大也会很大。肖小萱的父亲在军中有声望有名望还有势力,刚刚调回京都就任了要职,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最最主要的问题,目前这情况,确实肖小萱伤得比较重,而她只受了一点轻伤。如此一来,对方凭借着手上的权势死缠烂打,她的这个‘正当防卫’,估计很难定位了。
*
十几分钟后,孙青就把肖小萱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等把她人送入了急救室,她抹了把冷汗,心里松懈下来,才发现自个儿腿根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烧得深的不痛,烧得浅的反倒痛得厉害。她苦笑了下,软软地跌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声音虚软地说。
“占色,我恐怕也需要医生了!”
占色惊了下。
刚才在路上见她没有什么动静儿,还以为她真的没事儿。可现在见她面色发白,目光迷离,明显也是很严重的样子。
坐下来,她飞快替孙青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大声儿喊护士救人。
两名护士快步跑动着,推了一个担架过来。
占色跟在担架的旁边儿,一路跑,一路恼得不行。
“你说你,管她做什么?先管自己不行?”
“呵……在她受伤后,我积极救助,就算判刑也会从轻处罚吧?”冷汗顺着孙青的脸往下淌,而她唇角却带着笑意,气得占色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了。
“你啊!比我还烂好人。”
微微眯着眼,孙青笑,“我没啥事,她毁了容,比我惨多了。”
肖小萱惨,那是她活该!
占色心里腹诽着,狠狠拧起眉头,可话却被噎在了喉咙口。老实说,她觉得这事儿,更应该谴责肖小萱的父母,什么叫着爱她才是害她。什么叫着环境造就人。今天的一切,她家父母真应该反思。
“占色,不要担心。”孙青冲她摇了摇头。
“不担心才怪!”占色冲她挤了一个笑容,停在了急救室外面,眼看着护士把担保推入了急救室,想了想,又在外面补充了一句。
“孙青,你要痛了,就大声骂无情!”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占色坐在过道的休息椅上。风儿有些凉,她拢了拢衣服,打开了孙青的包儿,从里面把她的手机掏了出来,然后拨通了权少皇的电话。虽然明知道他或许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还是主动将那件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她相信,爱女如命的肖家父母,不会善了。
毁容这种事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更是人生极大惨剧,就肖小萱那个性子,事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越早作应对之策越好。
*
果然,应该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满头汗水像只落汤鸡似的无情公子,就第一个冲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厉声问。
“嫂子,孙青怎么样了?”
冲着还亮着灯的急救室,占色努了努嘴,见他神色焦急,不由得又‘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无情,你怎么不担心下你那个泼人浓硫酸的未婚妻,她伤得可比孙青重多了,估摸着这回得毁容。”
“不作死,就不会死!活该!”
甩了下脑袋,无情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儿,那张一贯带着调侃的风流俊脸上,这时阴沉沉一片,黑得能调墨。
“要是孙青有个好歹,爷就剥了她的皮!”
看他的脸上一脸的恼意,确实诚心护着孙青,占色也就不再吭声儿了。
不多一会儿,走廊上再次响过一阵速度很快的脚步声儿。
占色抬头,侧眸,只见权四爷披着件儿外套,大步走在前头,后面约摸有十几个精壮的黑衣男人精神抖擞地紧跟着,那傲然强势的样子,不像是来探病的,却像是来找人寻仇滋事儿的。
不过么!
四爷这模样儿太帅了。
占色视线没有挪开,定在了他的身上。
警卫们自发站在了走廊上,权四爷则是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儿,坐下来盯了她几眼,突然目光一沉,就狠狠地搂住她。
“占小幺,你没事吧?”
知道他紧张自己了,占色笑着拍了下他的手,神色凝重地说:“我没事。就是孙青,现在也不知道她伤得咋样儿!”
冷鸷的眉眼微沉,权四爷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想了想,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她的身上,然后才淡定了下来。
“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
最暖心的话,无外乎这句了。
点了下头,占色撑了一下坐椅,将身体靠在白刷刷的墙上,又侧眸睨了一眼无情白惨惨的脸。心里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
至少,孙青不会因为硫酸事件被肖家父母给欺负了。
静静的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这间医院条件还是不错。
当然,它也是孙青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够找寻到的医疗设施最好的一间医院了。这个时候,医院也早就忙开了。收治了一个重度烧伤毁容的患者不说,而且她还是军内某要员的女儿,得知肖小萱情况的肖家父母,一个一个电话打过来,不仅医院的烧伤科主任,就连院长都亲自赶过来处理紧急情况了。
孙青这边儿情况还好一点,肖小萱那边儿,气氛紧张得简直令人窒息。
在无情与权少皇赶到后的半个小时后,肖小萱的父母也赶了过来。
两个急救室是紧挨着的,刚走上楼道,看见只坐在孙青急救室门外的无情,肖小萱的老妈便生气地首先发难了,挂着眼泪,她颤歪歪地指着无情,便失声儿痛骂。
“祁狄,你真好样儿的,纵容外面的女人给我女儿脸上泼硫酸……你不要忘了,当初可是你老爸提出来要与我女儿结亲的,现在我女儿都弄成那样儿了,你还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个……
什么叫颠倒黑白?
倒打一钉耙的事儿,大概就这样儿了。
权少皇眉梢一挑,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儿,只是握紧了占色的手。
接收到他的信号,占色也选择了沉默。
“叔叔阿姨……”
无情的老爸与肖家私交非浅,他又是一个晚辈。这个时候虽说心里烦躁,没有给肖家二老什么好脸色,但他还是客气地站起了身来,招呼了一声儿,才语气冷冷地接着说。
“肖小萱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还有……”
短暂的沉默了一秒,他的声音骤然冷却,加重了力度。
“如果孙青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会放弃追究肖小萱的法律责任。”
“什么?追究我们的责任?你……”爱女心切的肖夫人,又惊又哭又骂,“啊呜……老肖……你看看,你快来看看,这就是你选中的好女婿,胳膊肘儿往外弯呢?我女儿现在都毁容了,你还要反过来追究她的责任,还有没有公道了。”
肖夫人悲凉的声音,慈母的心肠,其实有几分让人动容。
她爱自己的女儿,勿庸置疑。
可也正是她毫无是非观念的爱……才让她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
占色心里腹诽着,冷眼旁边着依靠在丈夫身上站不稳,抓不牢,哭得声嘶力竭的女人,在感叹之余,又给自个儿提了个醒。将来对她与权少皇的孩子,该怎么管,就得怎么管,恶习是绝对纵容不得的。
比起肖夫人的激动,身居高位的肖首长显然要镇定得多。
一把扶住哭得声音都哑掉了的老伴儿,他红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冷冰冰地瞪视着满脸不愠的无情,一张老脸儿因为心里的痛苦而扭曲,显得更加的阴沉。
“祁狄,这件事我不会找你来说。我一会儿就给你爸打电话。事情不发生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需要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处理的事情。”
找他老爸?那就找呗!
无情冷哼下坐了下来,抿紧了嘴唇,吊二郎当地叠上了二郎腿,没有回应他。
肖小萱他爸肯定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酝酿过了,虽然无情不怎么搭理,他一个人说起来也不用打草稿,一句句头头是道。
“看在我跟你爸的关系上,我可以不用追究那个女人的刑事责任。可是,我们家小萱伤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她也有错,可她也是被你们的奸情给逼的。祁狄,小萱他喜欢你,你们俩订过婚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她为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想你要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也不应该不负责任地抛弃未婚妻吧?!”
负责任?
抛弃未婚妻?
无情啐了一口,觉得真他妈好笑!
“叔叔,未婚妻这三个字,别说我从来没有认同过。就算我认可了,在我祁狄的字典里,也从来没有负责任这么一说。你大概还不了解我吧?我、就、是、一、个、人、渣!趁早为你女儿找一个能负责的男人吧。只是不知道,现在她毁容了,还有没有男人会要她?”
因了肖小萱向孙青泼硫酸的事儿,无情已经恨惨了她。他嘴又毒,这会儿说话,更是明知道人家哪儿有伤口,他就往哪里捅,一句毁容说得肖小萱他爸脸都黑了。
“祁狄,你——”
“我怎样?”
“你这个——败类!”
“算你说对了!”摸了下鼻梁,无情说得特诚恳,“叔叔你说这么多话,我觉着就这句最贴切,妥妥的……”
肖首长这是又吹胡子又瞪眼睛。
“有种!祁狄,我不跟你争,这事儿我直接找你爸,看他要不要负责!”
无情还没有开口,占色就实在听不下去了。
瞥了眼权四爷,见他目光冷厉,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肖首长好大的算计,逼着一个本来就不爱你女儿的大好青年,娶你已经毁了容的女儿,且不说良心了,你好意思么?”
肖首长的眼神儿,从无情的身上,迅速挪到了占色的脸上。
“我们家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目光一凛,占色冷冷地看着他,“作为受害人孙青的朋友,我必须要申明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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